第14章 章節

然是中了他的圈套。若是司徒楓不信,那柳芊芊也是無需他動手的。更重要的是,柳芊芊此番回去,便是召吿天下,她柳芊芊之前的容顏是假的。如此一來,詩沫雅便可以多走動很多地方了。

與陌十少共處十多年,他的這份心思,他還是能看透的。

許久,詩沫雅淡淡的問了一句,“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麽感覺嗎?”

任栩塵略略挑眉,一雙眸子忽然藏了許多盈盈笑意。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詩沫雅頓了頓,又繼續道:“我以為像你這般清風霁月的人,會對所有人都寬容。即便像陌十少那麽殘忍,你也會盡你最大的可能去幫助一個在他手裏飽受摧殘的人。”

“可是,你沒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話,着實叫任栩塵狠狠地心悸了一下。然,她說的全然是真的。那些被十少折磨的人,也不盡是罪無可恕的人。而他,除了在心裏幫他們疼痛之外,從未對他們伸出援手。

“柳芊芊有什麽錯?錯在她背叛那個太監,将偷走的名冊又送回給你們?錯在她一不小心懷上了陌十少的孩子?如果陌十少有本事,在過去的半年裏,他完全可以發現柳芊芊的身份。他不想她懷有身孕,完全可以提早做措施。到如今,他只一句話,便否定柳芊芊的一切。他就是這樣做領導者的嗎?你就是這樣輔助他的?”

“那麽,你想怎麽做?”他算是聽明白了,她這是變着法子貶他,變着法子說服他。

詩沫雅的琉璃眸迅速的轉了一圈,笑岑岑的說:“送她走,讓她跟她的孩子遠走高飛。”

“她是孕婦,這同樣也很危險。”

“你一定有辦法的。”詩沫雅欣慰的搭住他的手背,“我相信你。”

任栩塵怔了怔,竟覺得有些熱。

詩沫雅有片刻的呆傻,随即明了,撤了自己的小手,絲毫不尴尬,“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你給調戲了。”

任栩塵被她無辜的表情逗笑了,伸手伏在她的墨發,揉了揉,“柳芊芊的事情我會好好的打算一下,一定幫她脫離險境。你呢,今天醒來到現在就吃了那麽一點點東西,我再叫白霜給你弄點吃的來,你多吃些,然後好好休息。”

詩沫雅理順自己的發髻,有點心虛,“你不問我為什麽會假死嗎?你不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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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栩塵冁然而笑,“你這麽聰明,怎麽會那麽輕易就離開。是我疏忽,竟沒看出你與十少兩人共演了一場戲。”

詩沫雅啧啧惋惜,“柳芊芊要是愛上的是你,那她要幸福很多。”

任栩塵心裏一涼,卻笑說,“誰若是娶了你,也一定很幸福。”

“幸福嗎?”詩沫雅輕聲複述,想到那個笑起來像陽光一樣的男生。哦,那好像已經變得很遙遠了。少頃,她道:“距離它,已經好遠好遠。”

她像沉浸在相思中的閨秀,雙頰嫣紅,目染思愁。

任栩塵斂了斂眸光,笑道:“你這麽勇敢,難不成會沒有勇氣去追求?”

豁達。詩沫雅驚喜的望着任栩塵,只瞧他嘴邊的笑如春風拂柳,“我以為你們會比較主張女子內斂些呆在閨房,等着嫁人。女生主動追求幸福,在你們看來該是多麽出格的事情。柳芊芊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所謂事在人為,重在自己的心能夠快樂。”

這要是放到她的生活裏,那任栩塵就是男神啊。詩沫雅悄悄的偷着樂,嘴上卻只淡淡的與他說:“你愛的人,一定會愛你的。”

任栩塵粲然,沒有說話。

浮水年華去 (一)

白晴服侍柳芊芊暫且用餐。

因是有了身孕,飲食便要格外注意些。是以,白晴特意叫廚子上點心。

三菜一湯擺上桌時,柳芊芊幾乎要感動的流淚,誠摯的看着白晴,感謝道:“白晴,謝謝你這麽用心。”

“柳姑娘說的哪裏話,這是奴婢的分內之事。柳姑娘還是趕緊用餐吧。”

言罷,白晴目無表情的退出房間。

雖說一桌子的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可柳芊芊舉着筷子,卻不知該落到那一盤菜。等菜送入口中,又不知這菜嚼着是什麽味道。腦子裏想着的全是未出世的孩子,和陌十少狠絕的聲音。等清醒時,已是滿臉的淚。

從前,她是不輕易哭的。今日也不知怎的,許是有了孩子的緣故吧。

柳芊芊擦了眼淚,舉起筷子,繼續吃着,填飽肚子。

任栩塵從詩沫雅住處走出來。

晴空萬裏,清風徐來,眼前明明是大好時光,卻總是冒出詩沫雅的樣子。她說:幸福啊,距離它,已經好遠好遠。她的幸福,是在陌十少的手裏嗎?應該是的吧。一定是的。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柳芊芊的廂房。

四下瞧了瞧,繼而斂了心裏不知名的情緒,又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

“柳姑娘。”任栩塵一步踏進房間,聲音輕柔,“可有感覺不舒服的地方?這裏,較你之前住的地方可能有些不足,不知你是否還能習慣。”

“都挺好。”柳芊芊道,“那位姑娘還好嗎?她怎麽會……”

任栩塵笑了笑,明白她未完的意思,“許是緣分吧。你不必擔心,她在這裏,一切都很好。”

“真是對不起,我還沒有當面與她說聲抱歉。這麽多天,她一定代我受了很多痛苦。也不知她是怎的熬過來的。”

“你不必放在心上,她比較堅強,能夠苦中作樂。”

相較于從前的那些得罪陌十少的人,詩沫雅所受的皮肉之苦并不多。只是,因是被當做了柳芊芊,所以可能精神上的折磨比較多。而這一層,詩沫雅未曾與他提起過,如今又裝作失憶,所以這一方面,他并不清楚。但以陌十少的性子,他倒也能夠想象到。

柳芊芊沒有再說什麽,說什麽也都是枉然。

“柳姑娘,我是來與你商量一件事的。”任栩塵尋了個位置坐下,“之前十少用計引你回來。現在,我們也可以學他,将你送出去。你意下如何?”

“這……”柳芊芊自是十分開心,然,“我只怕會連累你。”

任栩塵溫潤淺笑,“這你無需擔憂,只是要你受些苦。”

“十少他不想要這個孩子,你便随了他的意。自然不是真的要你将這孩子做掉,而是要是在身上劃一道口子,讓他看着是你流産的樣子。而你失去了孩子,你還想活着嗎?”

聰穎如柳芊芊,當然明白任栩塵的意思,只是不大放心,“這樣真的可以嗎?”

“可以,只要你演的夠真。只是,我希望你将此事鬧大,還詩沫雅自由。稍後我與阿謹說一聲,你先藏到他的別苑。”

柳芊芊霎時臉色慘白,“慕容瑾見過我。”

任栩塵一驚,略略低眉。

“我曾用過吟碧的身份,卻被慕容瑾拆穿。但當時,我并未告知他我的身份。”柳芊芊底氣不足的與之解釋。

任栩塵沉默了許久,繼而道:“我與他和盤托出,想必他會幫忙的。”

一時間,兩人都未說話。俄頃,任栩塵道:“柳姑娘,能不能成,便看你想不想走了。我先回去與阿謹說一聲,你自己再好好打算打算。”

說罷,任栩塵留她一人獨自思索。

任栩塵說的很委婉,她知道,能不能成并不是看她想不想走,而是看她演得是不是夠逼真。也就是,看她對自己是不是夠狠。

翌日,萬裏無雲。

昨日晚間,任栩塵與陌十少表明,那碗紅花被詩沫雅打翻。是以,今日再譴人送一碗過去。

柳芊芊看着白晴送來的湯藥,眼眶紅了紅,默然的端起湯藥,以袖掩之,全數喝了下去。

白晴見她喝的一點不剩,将這只空碗收拾了去。

見白霜離去,柳芊芊磨了墨,在潔白的信紙上留了一些話。字字誅心,每寫一個字,都含了一滴淚。與其說是用墨抒寫,不如說用淚絕筆。

腹部有些許絞痛。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将信放整齊。即便想裝作什麽事都沒有,但依然能清晰的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順着下身往下淌,像擋不住的洪流,空氣裏還隐隐有幾絲腥味。

未待信幹,她又找了一條白绫。

此刻,她的黛青色的羅裙已是一片殷紅。

白绫繞在橫梁,腳下的凳子一聲響。柳芊芊想着的,還是陌十少那具有魔力卻又殘忍的聲音。

她想笑着離開,可是她選擇的這種方式不容她在死後有一張姣好的儀容。再想想些什麽,卻已漸漸失去意識。本能的掙紮也已停止,手腳均已緩緩放下,一雙明眸安然阖上,眼下還有些未曾擦掉的淚痕。

詩沫雅進來時,看到的便是一條白绫,一襲染了血紅的黛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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