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人再靜一靜。他道:“她還好嗎?”
“她很好,已經歇息了。”任栩塵心下有了幾分打量,面子上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繼而說:“我已将柳姑娘妥善安葬,也算是安撫她的心緒了。”
陌十少颔首,大掌覆在臉上,無力的按着兩邊的太陽穴。今天實在是太疲憊了。詩沫雅憤怒的面容,柳芊芊毫無血色的臉;詩沫雅尖銳的指責,柳芊芊毫無怨言的言語,一幕一幕,不斷在他的眼前出現。從前,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詩沫雅說得對,那是他的孩子。可是,他不想要別人懷上的他的孩子。他錯了嗎?
“我是不是錯了?”
聞言,任栩塵一滞,真正意識到詩沫雅對他來說的重要性。未幾,他道:“跟着你的意識走便是了。只是,多尊重別人罷。這也是詩沫雅所想看到的。”
“派人将名冊秘密送到皇上手裏。司徒楓若是不來與我們作對,也不必再過問了。你出去吧,我想歇一歇。”
“好。”
任栩塵幫他關上門窗,不再打擾。
已是皓月當頭。
司徒楓望着手裏的這幅畫卷已足足一個時辰,畫裏的人與他記憶中的人的模樣可謂天差地別。但他即便是只看着這幅畫,亦能肯定她定是那個在他身邊跟了十多年的女人。
別說換了張臉,就算是化成灰,他也是認得的。
可這個女人不僅背叛他,還有了別人的孩子。不可原諒!即便人已經死了,那也該死在他的手裏,也該葬在闕天閣。
不!
她背叛他,有了別人的孩子,怎麽能葬在闕天閣。應該是将她磋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才是。
司徒楓這般想着,卻絲毫不見恨意。鋪天蓋地而來的,是他的陰狠邪魅。嘴邊的笑變得肆虐張狂,眸子裏的黑暗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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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今夜司徒楓悄悄潛入了陌家堡的墓地。
趁着月光清朗,司徒楓很快便尋到了柳芊芊的墳冢。“啧啧”的笑了笑,嘆息的搖頭,對着她的墓碑說道:“你瞧你現在的這個住處,真是寒酸。柳芊芊,他連個好棺材都不給你,你怎麽還想給他生孩子,果真賤到骨子裏了嗎?”
司徒楓本已做好準備,以為她的墳冢會是十分的好,不想僅是一根木頭立在那裏,上面刻了“柳芊芊之墓”五個字。氣聚丹田,只微微發力,便将墳冢破開。
什麽都沒有。
司徒楓上前一步,仔細看了看,只瞧見一個瓷罐。司徒楓愣了愣,随即笑起來,淡然的走到跟前,将瓷罐拿出來,撣去上面的泥灰,“沒想到陌十少連個全屍都沒留下,看來他是十分恨你的。既然如此,那我将你帶回去,也算是成人之美了,省得他嫌你占地方。”
說罷,身子一躍,飛出了牆圍。
到了自己的房間,司徒楓尋了塊方巾,仔細認真的擦拭着瓷罐。那神情專注的好像誰都無法打擾。也不知擦拭了多久,司徒楓終于擡起頭來,将瓷罐放的遠些,眯着眸子瞧了瞧,勾着嘴角,似乎是滿意至極。繼而,他将瓷罐拿到跟前,打開。垂眸望着,遂又低首嗅了嗅,似是十分享受。
“芊芊,我們回家了。”
這之後,司徒楓才又将瓷罐密封,動作緩而不急。
倏地,封到一半的司徒楓停下動作,再次打開,表情略有抱歉之意。
“差點忘了,這裏還有你的孩子。”
繼而,司徒楓重複着方才的動作,看一看又嗅一嗅。未幾,又找了兩只瓷罐,将罐子裏的骨灰各分一半,口中喃喃自語道:“怎的我聞到了柴灰的味道。”
複又若無其事的粲然。
着實詭異的狠。
因是将柳芊芊的骨灰安然入土,便也無人再來查看,也未曾料得司徒楓将她的骨灰偷了走。
浮水年華去 (三)
詩沫雅再睜眼時已是日頭東升。
經一夜,陌十少的心緒早已平複,也已恢複到往日的狀态。因是陌家堡着實家大業大,都需要他來着手打理。加之他父親傳下來的祖業,陌家堡暗裏的情報組織與精衛隊。
說是暗裏,其實早已不是個秘密。
江湖中、朝堂上的許多秘密,陌家堡都是有幾分掌握的。是以,許多人對陌家堡還是很忌憚,甚至是觊觎。
是日,陽光正好。
沒了計較的詩沫雅正悠閑的在院子裏晃秋千。實則院子裏本沒有秋千,然,她走了一遭發現,這裏除了假山假水,再也沒其他可看的東西。實在是恕她眼拙,怎麽也看不懂這個所謂的五行八卦和園林設計。
于是,轉了一圈回來的詩沫雅開口吩咐:“我要麻繩一捆,木板一塊,結實些。”
白霜不明就裏,找來這些東西後便一直在旁邊看着。
詩沫雅兩顆眼珠子在面前的這棵參差大樹上轉了好幾圈,終于鎖住一處好位置。搗鼓了好半天,終于弄出個秋千來。坐上去晃了晃,深覺滿意。
一旁的白霜目瞪口呆,不确定的看着這個堪稱面目全非的秋千,憂心忡忡的問:“小姐,這真的是秋千嗎?”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這個形似秋千的東西真的能坐嗎?
詩沫雅時不時掂着腳尖,前後晃着,反問道:“不是秋千是挂面嗎?”
是以,任栩塵進來時便看見白霜在她的身後幫她推秋千,她則悠閑的坐在上面神游。
“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被打斷神思的詩沫雅回過神來,又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方才想的東西,道:“我在想天天這麽無聊,實在太無聊,我該怎麽給自己添點樂趣。你有沒有好建議?”
任栩塵上下打量着這個秋千,道:“這是你自己做的?”
詩沫雅點點頭,尤其無辜的望着他。
良久,任栩塵道:“挺好。”
而後,兩人便沒了下文。任栩塵杵在一旁站着,專注的看着詩沫雅。詩沫雅由着白霜推秋千,白霜趁空隙若有所思的看着任栩塵,老半天沒思出個所以然來。
過了良久,詩沫雅覺着有些尴尬,輕輕咳了幾聲,道:“那個,你沒事嗎?我看着你這麽清閑,難道這個陌家堡沒什麽東西好管的?不會吧,看着不像啊。”
聽着像是問話,卻又像自言自語。
任栩塵四下看了看,朝白霜使了個眼神,嘴上卻說:“大多事情都由十少經手,我便得了個清閑。”
說話間,人已到了她的身後,頂替了白霜。
他自然知道詩沫雅的心裏沒有他,也知曉陌十少對她也動了心思,可是接近她的欲望從來只增不減。若是叫他不來看她,不與她親近親近,心裏便不舒服。縱使,這麽做只會使自己越陷越深。
“是挺閑的。我看你在陌家堡說話也蠻有分量的,怎麽這麽閑!”
這一說本也是詩沫雅随口拈來,卻是問在了任栩塵多年的郁結之上。然,任栩塵只是輕巧的回了句:“我是個孤兒,自小被陌家夫婦收養,如今便在十少的手裏當個差。陌家夫婦在十少接手了陌家堡之後,沒等兩年便隐退了。”
話語中不無難過,只是掩飾得極好,詩沫雅未曾發現罷了。
詩沫雅驀地自嘲般的笑了,“不知道他們知道自己的孫兒死在自己的兒子手中時,會是什麽反應。”讪笑,“兒子如此,做父母的應該也差不多吧。”
又緊接着道:“別說是為了我。方法有千萬種,又不是僅此唯一一個法子。”
任栩塵接住晃悠回來的詩沫雅,未言。
詩沫雅嘆氣,“是我多言。”
任栩塵依舊未言。
詩沫雅仰頭望着低頭看着自己的任栩塵,只見他清澈的眸子裏有些許深邃的東西,叫她有些看不懂。只是他們之間的這個距離,和微妙的氣氛,叫她頗為尴尬。
詩沫雅不自然的咳着,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很溫馨的小故事。”
任栩塵仍然未言,但恢複了手上的動作,繼續蕩秋千。
“其實也很簡單。一位男子愛上了大他很多歲的一位姑娘。但姑娘覺得他可能是年少輕狂,情窦初開有些無知便沒有接受。只是這男子十分認真,姑娘有些許感動,說若是許多年後他依然情不改初衷,他未娶她未嫁,她便與他在一起。後來,姑娘回來後不多久,她們便成親了。”
這是她目前最喜歡的一個故事,也十分喜歡荷西與三毛之間的感情。只是最後的結局令人唏噓不已。
“是很溫馨。你羨慕她們?”
詩沫雅沒有回答,繼續道:“後來,成親後恩愛了一些年頭,男子意外離世了。”
任栩塵又一次停下動作,沉默許久,問道:“你不是我們這裏的人,是嗎?”
詩沫雅原本還晃悠的雙腿頓時停住,“怎麽說?”
“我知道你并沒有失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