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詩沫雅仍舊保持着昨日的姿勢倚着床框,目不轉睛的等着任栩塵醒過來。
細長墨黑的睫毛抖了抖,見了微光。
詩沫雅一動,慌忙喚醒莊若水,道:“若水,倒杯溫水來。”
莊若水睜着朦朦胧胧的雙眼,本能的照着詩沫雅的話,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聽見聲音,任栩塵睜開阖了三日兩夜的雙眼,首先入眼的便是詩沫雅倦怠的容顏和欣喜的雙眸,只覺身在夢裏。
莊若水喜不自禁,手裏的水杯差點掉落在地。急忙将水遞給詩沫雅,驚喜道:“阿善,你終于醒了。我好開心,你終于醒了。”
詩沫雅一手撐起任栩塵的頭顱,一手舉着水杯喂他喝水。
待一杯飲盡,又将任栩塵放平,朝莊若水道:“若水,你照顧着他,我去去就來。”
莊若水應聲,将任栩塵扶起坐着。任栩塵卻是凝視着詩沫雅離去的身影,久久回不了神。
“阿善,你都睡了兩天了,害得我和姐姐好擔心。怕你餓着,姐姐特地去熬了粥給你喝,你都咽不下去。每次都是姐姐唇對唇喂着你喝,你才肯咽下去。”莊若水天真的同任栩塵講着這些事情,聽得任栩塵面色緋紅,心中半信半疑。
沫雅與他唇對唇?好像他沉睡之前她也吻了自己。任栩塵微微一笑,覺得甚是幸福。
半晌,詩沫雅端着一碗熱乎的稀粥,遞到莊若水的手裏,看都不看任栩塵一眼,冷聲道:“若水,你喂他。”
莊若水困惑的接過瓷碗,“今日姐姐怎麽不親自喂食了?”複又轉向任栩塵,學着詩沫雅舀了一勺粥,吹至溫熱,遞到任栩塵的嘴邊。
任栩塵緩手撇開莊若水的柔荑,緩聲道:“我不想吃。”
并非任栩塵要詩沫雅喂自己,只是剛剛醒來,似乎沒什麽胃口。
莊若水将粥遞回給詩沫雅,唉聲道:“姐姐,還是你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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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不喂。”詩沫雅睨眼看着他,負氣道:“任栩塵,你不吃試試!”
莊若水見詩沫雅生氣,又縮回手,乖乖的喂任栩塵喝粥。任栩塵也被詩沫雅的表情給驚到,不明就裏的承着莊若水的喂食之舉。
繼而,詩沫雅又道:“任栩塵,你最好養結實些,我還有賬要跟你算!”
任栩塵望着她,心裏一緊,初醒的腦子不太明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莊若水亦是不知就裏,邊琢磨邊喂食。
白霜端了兩碗稀飯,心疼的看着詩沫雅道:“小姐,莊姑娘,白霜弄了些吃的,你們也吃些東西吧。”
詩沫雅撇了他一眼,不言不語冷色冷面的坐到桌子前,舀了一勺吃進嘴裏。還未來得及入腸又全數吐出,看得任栩塵疼惜不已,掀了單被便要下床,急急道:“沫雅,你怎麽了?”
“攔着他!”詩沫雅邊咳邊囑咐莊若水。
莊若水呆呆的應着,攔着任栩塵,卻心疼的看着詩沫雅,道:“姐姐,你怎麽了?”
詩沫雅攙着白霜的雙手,未有答話,同白霜走了出去。
任栩塵洩氣的看着她走出去,卻抵不住莊若水的鉗制,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出去。
門外,詩沫雅撫着心口,輕聲道:“白霜,你晚上煮一碗米湯給我。現在我吃不下去,便不用再煮了。”
“小姐,你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怎麽能還不吃飯呢!”
詩沫雅輕輕嘆息,兩天多滴米未進,忽然開始吃東西,胃竟然排斥。“沒關系,不用擔心。”說罷,行若無事的進了廂房。
任栩塵已然喝完一碗白粥。莊若水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她,端着自己那碗稀飯匆匆跑了出去,還不忘幫二人帶上房門。
“你方才?”
詩沫雅在床沿坐着,忽略任栩塵的質問,杏眸裏怒火騰騰,怒視着他,道:“你倒是很勇敢,忘了我說過不要你再那麽蠢了?”
任栩塵動了動指頭,心裏一陣陣悲痛,“我只是怕你承不住,所以才……”
“我死了有什麽不好。你以後再敢如此,我必定不會等你醒來。”詩沫雅随口道,脫了鞋襪,竄到床榻裏頭。遂伸出一只藕臂摟在任栩塵的腰間,嗅着他身上溫潤的氣息,頓覺舒心不已。任栩塵卻睜着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利索的詩沫雅,不知是喜是悲。
複想到沉睡前她說的話,半斂眼睑,溫吞道:“沫雅,你那時說不會回去了,是嗎?”
“我記不得了。”
雙眸驟然黯淡。果然,是他想得多了。
念及此,任栩塵似是自嘲般的喃喃道:“那你說的喜歡也該是愧疚吧。”說罷,一抹苦笑散開。
詩沫雅一顫,驀地坐起身,帶走了一半單被,從他身上竄到地上,寒聲道:“任栩塵,我不想見你,尤其是在你沒想明白之前。”言盡,詩沫雅面色冰冷的搭着未穿好的繡鞋走了出去。
莊若水仍舊端着碗,不知所措的看着怒火滔天的詩沫雅離去。
方才她一直未走,想聽聽二人說些什麽甜言蜜語。聽牆角這個事情,爹爹從小便開始教她了。可這個本領在方才失了效,她竟一點都未聽到。是以,看着詩沫雅面若玄冰的開門狠狠地詫異了片刻。
讷讷的将碗放在桌上,走到任栩塵的身邊,問道:“阿善,姐姐怎麽好好地生那麽大的火?”
任栩塵似乎沒有聽見,仍呆呆的看着某處,沒個焦點。
“阿善!”莊若水揚了聲音,拉回愣住的任栩塵,道:“阿善,你是不是惹姐姐生氣了?”
“許是她聽見那句,說喜歡我是因為愧疚吧。可能她覺得我聽錯了。”
這低聲輕語,叫莊若水凝神緩了片刻才明白他說的話。想了想,莊若水為詩沫雅鳴不平,嗔怒道:“姐姐怎麽會是因為愧疚才說的呢。姐姐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怎麽會因為愧疚就說出喜歡這樣的話。怪不得姐姐不理你,喚作我也是不理你的。”
又道:“你知道姐姐這兩日是如何衣不解帶的照顧你的嗎?整整兩夜都沒有阖眼睡過一覺,滴水未進,更別說一粒米了。我還偶爾吃些東西,姐姐卻是什麽都不吃,就看着你,盼着你醒過來。見你脈象微弱,她還決絕的說若是你死了,她也死。如果只是愧疚,怎麽可能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你。”
“阿善,你快同姐姐認錯。爹爹每次犯錯都是乖乖的同娘親認錯的,娘親便原諒爹爹了。”
這一句一句全都如花刺,刺在任栩塵的心上。既有鈍痛,也有純香。
沉思幾許,溫儒道:“你且先回去,我這邊已無礙,無需照顧。”
莊若水審視一番,心想着沒什麽事便沒有堅持,只指着這廂房的西南方,道:“我看看姐姐是朝那邊走的。”
“謝謝你,若水。”
莊若水大喜,抱着任栩塵的脖子,道:“阿善,我又好開心啊。”
任栩塵紅了紅臉,掰開莊若水,自行穿衣靴。
未幾,任栩塵已整理妥當。正擺平衣襟之際,莊若水猛地上前,吧唧一口,親在任栩塵的右臉。任栩塵當下便愣了,忘了手上的動作,木讷的看着莊若水喜笑顏開的跑開。
當任栩塵有了反應時,又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任栩塵心一沉,忽然便失去了言語。
詩沫雅戲谑的看着他,轉身便進了屋子。
任栩塵急急追上去,詩沫雅卻是嘭的一聲,關了門。
任栩塵一滞,慌忙提氣。雖是跑着過去,看着卻似飛過去。
叩叩叩,敲了三聲門,詩沫雅未理。
靜默幾許,任栩塵首先開了口。
“對不起,沫沫,我不該說那樣的話。”任栩塵站在門外,隔着雕花門同裏頭的詩沫雅說話,聲音如汩汩清泉,道:“你可不可以開門?方才在房裏說的話,我全數收回。”
頓了頓,又是一陣哀涼,聲音都低了下去,“我只是以為你會喜歡十少,與我視若無睹才會那樣口不擇言。你同十少常常鬥嘴,我以為你是喜歡他才會如此,所以才一直不敢相信。沫沫,對不起,是我不好,錯怪了你,拂了你的情誼。你若是生氣,可以出來打我罵我。只是,不要不理我。”
這聲音愈來愈沉,沉得詩沫雅呼吸都變得凝重。
“還有話要說嗎?”
“沫沫,我喜歡你。”
詩沫雅一喜,揚着嘴角。他這話倒是說得自然,叫她聽着十分歡欣。任栩塵自己也是詫異,他竟然一點顧忌都沒有,就這樣與她表露心跡。只是她遲遲沒有回應,叫他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推門,會嗎?”
任栩塵微怔,着手推開這一扇精美的雕花門,只見詩沫雅笑意岑岑的看着自己。
想到莊若水,詩沫雅更是笑得肆虐,偏頭看到他,嬌聲道:“阿善?”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