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與你相伴
第二十九章與你相伴
陳劍鋒從沒想過，吳棣竟然會回來。
他一直以為，上次的見面就是最後一次了，吳棣很忙，總是各種應酬出差，陳劍鋒的內心深處，其實還小小地幻想能再見他一面。
結果，他真的回來了！
吳棣臭着一張臉，忍了又忍，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你要舔到什麽時候？！”
陳劍鋒回過神，松開嘴，大老板的手指被他舔得滿是口水，陳劍鋒趕緊找來紙巾擦幹淨，吳棣似乎跟劉威一樣，憋了一肚子的氣，但等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又變得緩和起來。
“瞧你這傻樣！”吳棣坐在床沿，輕輕捏了一下陳劍鋒的鼻子，“身體還行吧？”
陳劍鋒摸摸鼻子：“嗯……還行……你渴嗎？我給你倒杯水……”
說着，要下床。
吳棣将他摁回床裏，站起來說：“我自己倒，你好好休息。”
“我休息夠了。”陳劍鋒還是要起來。
吳棣罵他：“躺着，別亂動！”
看着吳棣緊張的樣子，陳劍鋒忽然明白過來，他扯扯身上的病號服笑道：“這是給我爸爸穿的。”
正在倒水的吳棣回過頭：“那……你爸爸呢？”
“他在監護室……我的衣服沒幹，見有這衣服挺幹淨的，只好先穿着了。”
“……哦。”吳棣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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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劍鋒安慰道：“吳總，你別緊張，我沒事。”
吳棣的面子挂不住了，眼一瞪：“誰緊張了？！你哪只眼見到我緊張了？！啊？！！！”
“沒有沒有！吳總很淡定！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陳劍鋒笑着，心裏甜滋滋的，難怪吳棣剛進門的時候緊張得要命，連摸他的手都是顫抖的呢。
吳棣氣極反笑：“看不出你還挺有文化的嘛？”
“吳總教導有方。”
“唔！”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吳棣：“……”
陳劍鋒哈哈大笑，翻出玫瑰花幹，分了吳棣一塊。
吳棣吃了，覺得味道不錯，問他是哪兒買的。
“公司樓下呀。”陳劍鋒說，“劉威帶來的。”
“劉威來了？”
“來了，回去拿衣服了。”
“哦……那小子挺會買的。”
“他說在樓下的lulu藝術花坊買的喲。”
“……藝術花坊？”吳棣有點兒驚訝，“淩路這家夥，還真有生意頭腦呀！”
陳劍鋒滿頭問號，藝術花坊就在公司樓下，吳總每天路過，竟然不知道？
聰明的吳棣一眼看出陳劍鋒的疑問，主動解釋道：“我出差了，還沒回s市。”
陳劍鋒懂了，原來吳棣是要出差的，他離開這兒後，直接去了出差的城市！
陳劍鋒回想起前段時間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心裏琢磨着，難道……吳棣是特地提前了幾天過來陪他？
陳劍鋒若有所思地瞥了吳棣一眼。
吳棣：“閉嘴！”
陳劍鋒：(⊙x⊙)
吳棣掏出煙，丢給陳劍鋒一支，陳劍鋒點燃煙，跟他一起走向陽臺。
風車不知什麽時候掉了下地，葉片折出了深深的痕跡，陳劍鋒撿起來，舒展開葉片，朝風車吹了口氣，風車的零件松了，轉起來呱啦呱啦地響。
吳棣說：“壞了吧？”
陳劍鋒搖頭：“沒有，還能動。”
吳棣接過風車翻了翻，指着裏面說：“你看，掉了個小螺絲。”
陳劍鋒在地上找螺絲，找到了，安裝好，将風車插回窗臺。
兩個男人去到陽臺，并肩趴在欄杆上。
吳棣看陳劍鋒沉默的樣子，就知道他心裏有事。陳劍鋒這人平時像陽光一樣，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吳棣感到心情特別好，但如今，爸爸的重病讓陽光大男孩完全變了個樣，短短幾天不見，陳劍鋒像是老了好多歲，他臉色蒼白，胡子拉渣，穿着病號服的樣子簡直像是個患了重病的流浪漢。
陳劍鋒轉過頭，正好對上吳棣的視線。
吳棣扭開臉，眼觀鼻，鼻觀煙，香煙……還沒點燃。
陳劍鋒叼着煙，将腦袋湊過去：“吶。”
吳棣也叼着煙，兩根煙頭對頭地挨在一起，火星子明明滅滅，從陳劍鋒那邊蔓延到吳棣那邊，煙終于燃了起來。
吳棣：“謝了。”
陳劍鋒：“嗯。”
一陣沉默。
陳劍鋒吸着煙，眼睛虛望着前方。
他在思考，若是吳棣問起來，他該怎麽回答。陳劍鋒腦子裏回顧起電視劇裏常有的掏心掏肺的劇情，女主的家人病倒了，男主跟女主單獨相處時，那些安慰的話一句比一句煽情，一句比一句挖心，陳劍鋒真怕遇上那種場面，他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在大老板面前哭出聲來。
吳棣一聲不吭，絲毫沒有問話的意思，只是偶爾會跟陳劍鋒閑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題，而更多的時候，兩人并肩，默默地吸煙。
無聲的陪伴，正是陳劍鋒需要的。
小時候，陳劍鋒有不開心的事情，會跟媽媽說，但那記憶太過久遠，久遠得他從爸爸那兒聽來的時候仿佛在聽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後來，媽媽沒了。
爸爸成了陳劍鋒的傾訴對象，陳劍鋒會把學校裏開心的或者苦惱的事情跟爸爸分享。
如今，爸爸也倒下了。
完整的一根煙，慢慢變成了長長的灰燼，它挺直腰板努力地維持一種可笑的姿勢，但最終還是堅持不住，斷裂的煙灰像一滴灰色的眼淚掉在欄杆上，撞成飄飄灑灑的粉末随風而逝。
吳棣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了捏陳劍鋒的後頸。
“嗚……癢……”陳劍鋒縮了縮脖子，那只手并沒有收回去，反而更用力地捏了捏。
“舒服嗎？”吳棣問。
哦！陳劍鋒忽然明白過來，原來吳棣在給他按摩呢！
“舒服，好舒服……”
“把腦袋擡起來。”吳棣命令道，“別老像個霜打的茄子似的。”
“啊……就那裏……唔……大力點，不要停……”
“大你妹啊！”吳棣笑着加大了力道，陳劍鋒舒服得直哼哼，然後用手指點了點肩膀。
吳棣笑罵：“得寸進尺啊？”
吳棣索性站到陳劍鋒身後，給他掐着肩膀，陳劍鋒瘦了，肩膀的骨頭硌得手掌生疼，吳棣掐着掐着，溫暖的手掌覆蓋在陳劍鋒的肩上。
“平時多吃點飯。”吳棣說。
“不知吃什麽好。”
“肥肉。”
“……為啥？”
“吃啥長啥。”
“但我不喜歡吃肥肉。”
“不吃長不胖。”
“那怎麽辦？”
“涼拌。”
陳劍鋒轉過身子，面朝着吳棣笑道：“要是你涼拌，我就吃。”
“做夢！”吳棣揉他腦袋。
陳劍鋒低着腦袋給他摸，心裏有好多話想對吳棣說。
從小到大，他的傾訴對象除了爸爸以外，不知不覺，增加了個位置給吳棣。
一些詞句醞釀了好久，在嘴裏轉了幾圈，說出來的卻是：“吳總摸得好舒服。”
“唔，下次你想摸哪再摸哪。”吳棣拍拍他的肩，“時間不早了，早點兒休息。”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那你住哪？”
吳棣白了他一眼：“附近的酒店。”
陳劍鋒幫吳棣提行李，一直送他到醫院大門。
“行了，不用送了。”吳棣接過行李，叮囑道，“你回去吧，早點睡。”
陳劍鋒：“好。”
吳棣走出幾步，回頭看看，陳劍鋒還站在那兒，像是被遺棄的大狗狗。
吳棣問他：“還站着幹嘛？等我摸頭啊？”
陳劍鋒：“你要摸，就給你摸呗。”
吳棣臭着臉：“誰要摸了？！我才不稀罕呢！”
陳劍鋒笑道：“好好好，我稀罕，吳總，你快點來摸摸我吧。”
吳棣一臉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伸手道：“好吧，過來。”
陳劍鋒走上前，乖乖地低着腦袋，吳棣揉了一揉，陳劍鋒舒服地眯着眼，呆毛又開心地翹了起來，與此同時，被黑發遮擋的白發也露了出來。
吳棣又偷偷地把黑發撥過去，遮擋住花白的顏色。
“好了，摸夠了，快回去睡覺。”吳棣板着臉，“要不然拔掉你的呆毛！”
陳劍鋒低頭，将那撮呆毛送到吳棣掌心：“喜歡就拿去。”
吳棣揚起拳頭打他，陳劍鋒哈哈大笑，一溜煙地逃了。
吳棣望着陳劍鋒的背影，笑着搖搖頭：哎，這家夥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陳劍鋒偷偷回頭看了眼，唇邊忍不住挂起一絲笑：哎，吳總真萌。
吳棣&陳劍鋒：“哈嚏？？？”
吳棣還沒吃晚飯，于是他進餐廳點了份番茄蛋。
晚上客人并不多，很快，香噴噴的番茄蛋和一碗米飯端了上來，吳棣吃了幾口，眉頭擰成一團。
“怎麽鹹的呢？”吳棣問服務生。
“是鹹的呀，加了鹽嘛。”
“你們換廚師了？”
“沒有啊，咱們店裏口味是有規定的，除非是客人特別要求，否則炒辣的絕不會是甜的，要不然也不會叫風味餐館咯。”
吳棣用筷子扒拉着番茄，徹底沒了胃口，其實鹹的也好吃，但吳棣心裏一直惦記着那天吃到的甜甜番茄蛋。
“可那天我吃的是甜的呀。”吳棣嘀咕着，“還剝了番茄皮的呢。”
“哦！”服務生懂了，“你是說小陳啊？”
“什麽小陳？”
“陳劍鋒呀，他借爐子炒了份番茄蛋，當時沒糖了，還是我找出方糖給他用的呢。”那服務生笑道，“可他不是廚師喲，這幾天他沒來，要是你喜歡，等下次他來的時候，讓他做一份呗。”
陸濤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就飽了？”陸俊夾了快紅燒肉放哥哥碗裏，“才兩碗飯哎。”
“你以為個個像你是飯桶？”陸濤忍不住把紅燒肉吃了。
陸俊又夾了一塊給他，陸濤生氣了，将紅燒肉塞嘴裏，怒罵：“再夾，小心我打你呀！”
陸俊實在無法理解：“你明明很喜歡，怎麽就不肯承認呢？”
岳銘朗一聲不吭，也夾了片紅燒肉給陸濤。
陸濤：“……”
岳銘朗擡了擡眼皮：“要來打我嗎？嗯？”
陸濤：“不敢不敢。”
陸濤又吃了，筷子一放，迅速逃離餐桌，陸俊喊他：“哥，你先上游戲玩着吧！”
“一會再說。”
“你瞎忙啥呀？”
“什麽瞎忙了，工作呢！”
岳銘朗對陸俊說：“你哥是總監，很忙的，咱們別吵他。”
所謂隔行如隔山，陸俊不是游戲行業的，自然無法理解哥哥的工作，他平時就見哥哥玩玩游戲，做做文檔什麽的，這叫忙？
陸濤抱着筆記本電腦，故意坐在廳裏：“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在忙啥啊？我就跟你說說哈。”
說話的時候是對着弟弟，實際上是說給岳銘朗聽的。
岳銘朗埋頭吃飯，一臉毫無興趣的樣子。
陸濤問：“還記得省裏的競技比賽不？上次我帶你去過的喲。”
“哦！知道，好好玩，還有東西送！”
陸濤自豪道：“我們游戲報名了，正在整理資料送去審核，要是不出意外，我們游戲也能成為賽區裏的競技游戲哦！”
一年一度的電子競技賽分為網游頁游和手機游戲，其中關注度最高的是網游。每種類型從報名的游戲中選出一款作為競技比賽用，由于次次的競技游戲不一樣的緣故，吸引了大量的游戲玩家，不少游戲商看中了這塊大肥肉，即使沒有選上，也會在賽區裏開辦游戲體驗區，送禮物，開放游戲免費試玩等。
至于關注度最高的競技游戲，只要選上了，無形中就是給游戲公司做了次宣傳，有媒體報道，有廣告推動，被選上競技的游戲總能大賺一把。
這等好機會，吳棣當然不會放過。
陸濤偷偷瞥了岳銘朗一眼，他這話就是對岳大老板說的，意思就是我們要參加競技選拔了，你的游戲你自己看着辦，不要跟我們搶啊萬一搶輸掉了別怪我沒提前提醒你啊。
“那很好啊。”岳銘朗的語氣依舊淡定，對競技賽絲毫提不起興趣。
反倒是陸俊興奮不已，開始對競技賽浮想聯翩。
岳銘朗等陸俊吃完，收拾餐桌，進廚房洗碗。
滿嘴油的陸俊坐在哥哥旁邊，看他弄申報文件。
陸濤一臉嫌棄地抽過紙巾給弟弟擦嘴，趁着岳銘朗在廚房，陸濤偷偷地問：“幹嘛最近跟他走得那麽近啊？你就不怕他吃了你？”
陸俊神秘兮兮道：“我巴不得他吃了我呢！”
陸濤頓時就震驚了，同吃同住好幾年，不知弟弟是基佬？！
不行！作為哥哥，有義務要制止弟弟愚蠢的行為！
“你喜歡他嗎？”陸濤淳淳誘導。
“喜歡啊！”陸俊笑道。
“這就不對了。”陸濤摸摸弟弟的頭，“你喜歡人家，人家未必喜歡你呢！而且爹媽等着抱孫子，你就這樣辜負爹媽的期盼？”
“哥，你說什麽呢！”
“總之，聽哥一句，不要在陷進去了，早點出坑，找個好姑娘嫁了，懂不？”
陸俊簡直哭笑不得：“哥你想到哪了？”
“你是不喜歡他嗎？”
“是啊……”
“那不就行了嘛！”
“哥，你是不是誤會了？”陸俊擠擠眼，“岳總是我的大客戶，我能不喜歡他嗎？”
“啊？客戶？”
“是啊，他跟我們公司正好有合作，于是我就接了這個單子，嘿嘿！”
陸濤懂了，難怪這幾天總能見他們成雙成對，原來人家是在正經地談工作啊？！
“那他怎麽……開車送你呢？”陸濤不放心。
“他問要不要一起走，我就答應了呀。”陸俊說，“為了答謝，今天邀請他上來吃飯，就醬。”
“請人家吃飯，還要人家下廚？”
“沒辦法，我炒的東西，怕他吃壞肚子。”
“好嘛！平時給你哥吃，你就不怕你哥壞肚子哦！”
“人家是客戶嘛！”
“……好吧，那為什麽他洗碗，你不洗呢？”
陸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忘了，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在洗了。”
陸濤：“…………”
岳銘朗洗完碗走出來，陸濤實在過意不去，請他喝了杯茶。
岳銘朗一口氣喝完茶，将杯子還給陸濤：“我走了。”
有那麽一瞬間，陸濤腦子裏蹦出某韓劇的臺詞：我會等你回來……
——啊呸呸呸！才不是呢！
“祝你們的游戲能選上競技賽。”岳銘朗的語氣依舊淡定。
陸濤好奇道：“你們不參加嗎？”
“參加，已經訂了個展臺，至于競技賽就不考慮了。”岳銘朗唇邊勾起一絲笑，“要是選上，你會去參戰嗎？”
“我……”陸濤琢磨了一下自己參戰的可能性，以他的水平，不拖後腿就不錯了，但在人家大老板面前，絕不能輸了氣勢！陸濤挺胸，“當然！”
岳銘朗拍了拍陸濤，笑道：“我很期待。”
黑黑吃完飯，舔舔嘴：“汪！”
岳銘朗蹲下來，摸摸小狗，心情很好道：“我走了，拜拜啰。”
黑黑：“汪~汪~”別走啊，我還沒吃飽腫麽破？！qaq
岳銘朗離開了，陸濤關上門，額頭磕在門板上，發出咚的一聲。
陸俊吓了一跳：“哥你怎麽了？！”
“沒什麽，在思考文檔該怎麽寫。”陸濤依舊磕在門板上，悶聲悶氣的。
他覺得自己肯定腦子抽了，剛剛有一瞬間，竟然會覺得岳銘朗笑起來的樣子有點兒……性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