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劍魔 (1)

我把見到喬嘉樹的事跟其他劍一說,衆劍便都炸毛了。

破軍氣得劍氣四射,窗戶紙都被他給劃爛了。丹朱也狠狠地咬牙切齒,“他不是都死了嗎?!怎麽還陰魂不散纏着主人?!”

白璃也憤憤不平,“就是啊!他把主人害得消沉了那麽多年,還有臉回來!”

“主人遇到他以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就是啊!想當初主人多麽潇灑風流,要不是他主人也不會變成宅男!”

衆劍紛紛表達自己對主人舊情人的羨慕嫉妒恨。我拍了拍龍淵的劍臺,“好了別吵了,難道你們沒聽出來重點嗎?!”

破軍竟然還在那傻乎乎地問,“重點不就是主人舊情人回來了麽?”

我翻了個白眼,“他當初可是被九尾狐咬死的!死無全屍啊!怎麽可能突然完好無損了?!而且他在塔裏可是要殺了主人的,而且還能變成一只大青蟒!”

丹朱聳聳肩,“說不定他本來就是個蛇妖。”

“……就算主人當初還沒有達到第五境界,也不至于分辨不出來人和妖啊。而且我也很确定,喬嘉樹絕對是個人,因為妖可沒有他那麽綠茶的…”我對我自己的判斷一向很有自信。

一直立在一旁沉默着的龍淵忽然說了句,“或許,是轉生術。”

我們所有劍的腦袋刷地一下轉向他,幾乎是同時問:“神馬是轉生術?!”

龍淵劍眉微蹙,有些遲疑地說道,“我也只是聽主人邱暮霜提起過,說是九黎有一種邪術,可以将死人的命魂轉移到活物身上去。複活後的死人可能是人,也可能變成動物或者妖怪。”

破軍盡職盡責地提醒,“邱暮霜是你的前主人,主人才是你的現主人。”

“那個不是重點啦!”我把破軍的臉按到一邊去,湊到龍淵旁邊,“那複活了以後的人,還是原來那個人嗎?”

龍淵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按理說人已經死了,就算他再複活,生命的連續性已經被打斷了,再活過來的是不是之前那個人,誰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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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他從人變成蛇妖了呢。”丹朱用他那孔雀扇子頂着下颚想着,“說不定,這喬嘉樹被九黎人洗腦了呢?不然他怎麽會對主人下殺手?”

九黎最近确實不太平。我們劍靈雖然深居簡出,也聽那些侍女提起九黎出了個厲害的妖皇,據說實力堪比洪荒時期的大魔神蚩尤,揚言要踏平中原,另天下妖魔鬼怪不再受人之壓迫,以至于九黎附近居中的人紛紛逃離避難。這一次鎮命塔被破壞,鬼車被放出,難道也跟這個妖皇的崛起有關嗎?

想了半天想不出頭緒,反正也不是我這劍靈要擔心的事兒,于是我們衆劍達成共識,第一威脅從辟邪宮主改為喬嘉樹,以後一見到馬上發出紅色警報,衆劍就一起飛出來把人踢走。只不過那辟邪宮主也不知道走了沒有,有沒有繼續對主人動手動腳呢?

我怎麽想怎麽不放心,決定入夜後去流霜殿一探。只盼那裏已經人去樓空才好……

今夜恰好是一輪圓月,月亮顯得比平常還要大些,懸挂在蜀山頭頂,月色如水銀瀉地,四處流淌。我化成人形,飛向那一片亂雪千堆的梨樹林。站在樹梢上往那片宮殿裏看,只看到星星點點的燈火,是巡夜的護衛。但宮殿裏所有燈都熄滅了,不見絲竹之聲。

我正站在樹頂上抻着脖子找辟邪宮主的蹤跡,忽然感覺衣角被拽了拽。我一低頭,看到一雙大大的盛滿月光的眼睛。

我哇地一腳踹了過去。只聽“哇”的一聲慘叫,一個熊孩子摔了下去,帶起梨花一片……

怎麽又是這熊孩子……他咋每次都能找着我……

我沖下去,在他落地前接住了他,旋轉着落到地面上。其實對于耍帥轉圈這種事我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轉起來衣服呼啦啦的飛,梨花也刷拉拉地飄,感覺很帥很有逼格,于是還是轉了兩圈。

熊孩子果然被本神劍的飒爽英姿帥呆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黑羽哥哥,你好像很喜歡我家的梨樹?”

我說,“這梨樹什麽時候變成你們家的了?”

“我們家宮殿蓋在這兒了,這梨樹自然就是我們家的了。”

我把小混蛋放在地上,用力捏着他嫩豆腐一樣的臉蛋,“這種混賬邏輯是不是你那個花癡老爹交給你的?那你要在地上挖個坑再把小丁丁埋進去,難道就算你強奸了整個世界嗎?”

殷扶疏立馬一臉崇拜地看着我,“哇塞!黑羽哥哥你好有見地!我怎麽沒有想到呢!”

說着,他竟然真的蹲下身用個小木棍開始挖坑了……

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所以說心理不健全的男人是不适合生孩子的……因為生出來孩子恐怕也一樣不健全……

我蹲下來,看着正哼着小調挖坑的殷扶疏,“你爹什麽時候回辟邪宮啊?”

他歪着頭想了想,“不知道哎。好像要等他娶了後娘再走吧?”

我虎軀一震,“後娘?!什麽後娘?”

“就是你們蜀山的那位大美人啊。”他一副“你好笨”的表情說道。

我最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都怪喬嘉樹,這個瘟神好不容易要走了,他這一闖鎮命塔,把人又給招回來了……主人的貞操這下真的危在旦夕了……

殷扶疏看我哭喪着臉,天真地問,“黑羽哥哥,你很讨厭我爹嗎?”

我惡狠狠地說,“任何觊觎主人貞操的人都是我仇人!”

殷扶疏很苦惱一般想了想,“那你也讨厭我嗎?”

此刻他那雙大眼睛淚汪汪的,倒映着一汪月光。那樣子仿佛在說:連我這麽可愛的孩子都讨厭你還是不是人……劍啊……

于是我清了清喉嚨,揉了揉鼻子,“額……你嘛……你還好。”

殷扶疏于是忽然開心起來了,小臉綻開一個蠢萌蠢萌的笑容,兩個大眼睛彎成月牙,拉着我的手就往林子深處走。我也不知道這小屁孩想幹什麽,看了看天色還早,我也就随他拉着我走。忽然間,在梨樹林中出現一小片空地。那空地上有一張石桌,圍着四個石椅,石桌上擺着很多……紙屑?

我走近一看,發現其中有一些紙屑已經被拼到一起了,隐約是個人手執劍的樣子。

我說:“這是啥?”

殷扶疏說:“拼圖啊。我爹說,只要拼好這張圖,我娘就會出現了!黑羽哥哥,我拼了好久也拼不好,你幫我拼好不好?”

我一看,那些紙屑估計得有好幾千片……最小得大概只有銅錢那麽大……這得拼到猴年馬月去?我估摸着,一定是辟邪宮主的原配夫人死掉了,又不忍心告訴小屁孩兒,于是就弄出這麽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來,期待小孩子做不到也就放棄了……

我就問,“你娘是誰啊?”

小家夥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這畫上畫的就是我娘。”

我說,“為什麽拼完了你娘就會出現啊?”

“因為我爹說的啊。”

你爹壓根就不想你拼出來好嗎。要是你娘還能回來,你爹還成天纏着我主人幹什麽……我看了看天色,已經進入醜時了,這小孩不用睡覺的麽?

“額……哥哥還有事,你要不先慢慢拼着?我有空再來幫你?”我說完就想溜走,畢竟我可不想浪費一整個晚上拼拼圖,我那本《巫山豔史》才剛看了個開頭呢……可是我剛剛邁步,就聽到身後淅淅瀝瀝的啜泣聲。

“嗚嗚嗚……黑羽哥哥果然還是不喜歡我……我是沒人要的小孩……”

我一回頭,小家夥竟然真的舉着袖子在抹眼淚了。只見月色下,萬千樹影婆娑,妖魔一般簇擁過來,一個幼小的身影站在一大灘紙屑旁無助地抹眼淚,那景象真是要多慘有多慘……

我仰天長嘆道:“好啦好啦你別哭了,我拼還不行麽!”

然後這小子的眼淚在一瞬間蒸發幹淨,喜滋滋地跑到石桌旁開始認真地找着合适的紙片。媽的現在的小孩兒演技這麽生動高超真的可以麽?就算是丹朱恐怕也沒有這等收放自如的功夫啊……

這一拼就是大半宿,到天開始發藍的時候,小家夥已經昏睡過去了。我也拼得頭暈眼花,心想着把他送回流霜殿裏就趕緊回藏劍閣休息休息。我抱起他飛過梨樹林,躍入流霜殿中。這一片建築雖然是短期內搭建,但是宮殿樓閣還不少,我飛了好幾個房頂,才找到一座像是寝宮的紅色宮殿,守衛也不多,便抱着他從一扇沒關嚴的窗戶跳了進去。這寝殿頗為華麗,到處都燃着鶴嘴宮燈,正廳裏最前方的矮塌上擺着一張鹿王本生屏風,畫的是九色鹿救人的場景。那高大威武的雄鹿高高揚着修長的頸項,頭上銀白的鹿角閃閃發亮,身上九種顏色的皮毛幻彩缤紛,仿佛會随着觀看角度的不同流轉變化。想來九色鹿就是辟邪宮主的本體,原是林中之神修煉成人型。這樣看來這裏多半是辟邪宮主的寝宮了。可這半夜三更,他竟然不在殿裏睡覺,難不成又去騷擾主人了?不行……我得趕緊趕回去……

我将殷扶疏放在那張寬寬大大的床上,給他蓋好被子,就匆匆飛出大殿。然而就在我踏上房頂的一瞬,發現另一個人也在房頂上。我倆一對眼,都愣住了。

這不是三個月前跑來偷藥的少白頭麽?!

少白頭看見我也伸出一根手指頭指着我:“你……你……”

我趕緊過去捂住他的嘴,一把把他扛到肩膀上飛出流霜殿,落在梨樹林裏。我一松開他他就指着我大叫,“怎麽又是你!!!”

我翻了個白眼,“這句話我說才對吧?你又跑到流霜殿來幹什麽?你哥哥沒事兒了?”

他一愣,“什麽流霜殿?”

……他該不會是走錯路以為這裏是蜀山吧……路癡到這種地步他哥怎麽放心讓他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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