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變形記(4)
狐王一把捏住了腎虛的喉嚨,兩個人的臉湊得很近。
“不過會點煉丹術,連之前被關在鎮命塔的狍鸮都打不過,就這麽點能耐,你還真把自己當成蜀山上仙長老了?若不是你還有點利用價值,本王早就把你當下酒菜吃了!”
腎虛兩手抓着狐王的手想要掰開,可惜似乎不怎麽管用。狐王猛地把他往床上一掼,松開了手。腎虛狼狽地躺在床上咳嗽半天。這會兒我總算看見了他的臉。那平日裏看起來平凡無奇的五官此刻因為剛剛的窒息有些發紅,眼睛裏含滿水汽,看起來竟然有些楚楚可憐。衣衫在剛才的掙紮中也有些松了,露出不是很強健的肩膀,以及鎖骨上深深的陰影。
總體來說,令人很有施虐的欲望……
啊嘞?我在想啥啊……那可是腎虛啊……
顯然狐王跟我有相似的感覺。因為下一秒我看見的是狐王忽然抓住腎虛的發髻向後用力一拉,然後霸道地……親上去了?!
我剛剛看到了什麽……
這是真的嗎?狐王在霸道強吻腎虛?!!!有沒有搞錯啊?一個是狐族之主,另一個是蜀山長老,倆人是死對頭不說,而且還湊巧都是雄的。難道現如今不來點斷袖之愛相愛相殺之類的勁爆戲碼都不好意思談戀愛?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腎虛賺到了……
腎虛掙紮得厲害,可是越掙紮狐王就越霸道,抓住他的雙手按在頭頂,另一只手已經伸進衣服裏了……
我正嚴肅考慮要不要弄點什麽動靜拯救一下腎虛,卻聽到帳外有人快步跑來,喊道,“殿下!妖皇陛下提前到了!現在架攆就在三裏外!”
狐王……不是應該明天才來嗎?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現在?
不對……我為什麽感覺很惋惜呢……
我拍拍自己的腦袋,告誡自己集中注意力,不要再亂腦補小黃書裏的情節了……
狐王的動作果然一頓,緩緩擡起身來。那月華般的長發也紛亂地從身上垂下,很有幾分魅惑。
“真可惜。只好等下次再繼續了。”狐王邪邪一笑,從容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反觀腎虛,驚魂未定,已經裸露出來的白皙胸口快速起伏,用袖子用力擦着自己的嘴,“你!你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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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沒有創意的罵句不僅毫無力量,反倒聽起來軟綿綿的,跟東洋語“雅蠛蝶”有異曲同工之妙,沒有絲毫攻擊效果,反而還容易催情。那狐王自然不會生氣,哈哈大笑,走了出去。
我轉了個身,便看見幾名侍衛簇擁着狐王快步離開了。遠處燈火一盞盞亮起來,瞬間如同星海一般蔓延了整個招搖山。喧嚣聲一波一波由遠及近,定然是有人敲鑼打鼓将睡下的人都叫了起來,準備迎接他們的偉大領袖妖皇。
而這正是我的好機會。因為就連這座大帳附近的守衛也通通跑去看熱鬧了,我将賬頂劃了個裂口,跳了下去。
腎虛剛剛從床上坐起來,看到我,愣了兩秒,忽然大叫一聲“蟑螂!!!”,然後脫下腳上的鞋扔了過來。我閃身躲過第一只,他又扔來第二只,正好砸在我腦門上。我深吸氣滿呼氣,壓住自己心裏的邪火,反手把鞋甩回去,低吼道,“別叫了!腎虛還這麽大底氣!”
大概是聽到了親切的稱呼,腎虛一愣,狐疑地瞪着我,“你是誰?”
我于是脫下了身上的千葉寶衣,腎虛的眼睛馬上直了。
“話痨!你怎麽在這兒?師兄來了?”
我搖頭,“主人這次來不了。”語畢舉起本體打算先砍斷鎖鏈,然後腎虛卻慌忙舉起手阻止我,“別砍!這上面有咒文,你一砍斷它,看守和狐王都會有感應!”
于是我的劍鋒在距離那鐵鏈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那咋辦?你知道鑰匙在誰身上不?“
腎虛此時臉色不太好,也不知是氣憤還是報赧,”在……在那狐王身上……“看來他也意識到我剛才都看見了啥……
我說,“要從狐王身上偷鑰匙……那還不如我現在把鎖鏈砍斷了然後馱着你沖出去……”
“你再快能快得過整個軍隊的包圍嗎?”腎虛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帳簾,低聲說,“你快找個機會逃出去,告訴師兄我被抓了。他們打算用我交換鎮命塔裏的十個妖怪,讓他們千萬不要上當!”
十個妖怪……鎮命塔裏的妖怪各個都是殺不死只能以陣法将其封印的難纏妖怪,他們竟然打算用一個長老換十個妖,也不想想腎虛真的值那麽多麽……
“可是如果不救你,我怕你菊花不保啊。”我有些擔憂地看看他那淩亂的衣衫。腎虛的臉刷地一下燒了起來,惱羞成怒地把剛剛扔回給他的鞋又扔了回來。恰在此時外面傳來了說話聲,看來是那兩個看守回來了。我馬上抓起千葉寶衣從剛才的裂縫飛了出去,一刻不停奔回原本的營帳。
此時大營中的場面有點兒混亂,衆人被硬生生從夢鄉中拽起來,各個東倒西歪滿地找衣服找胸罩找假牙,也沒人發現我才回來。我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到一條長長的土路邊,百夫長讓我們都跪下,低着頭不許出聲。半晌我只聽到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自遠及近,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隊伍。悄悄擡起頭,卻見長路的盡頭黑壓壓的一片,蜿蜒如長蛇般的儀仗正向這裏行進。那隊伍訓練有素,幾百個人走起來卻跟一個人在走一樣,頗為肅穆莊嚴,甚至有那麽一點恐怖。
腳步聲如戰鼓般越來越近,終于從面前一排排經過。那些士兵也是妖,不過顯然比這招搖山上的軍隊正規多了。我擡頭一看,發現竟然大都是狐妖。
狐妖不是應該聽命于狐王嗎?為什麽卻成了妖皇的禁衛軍?
終于,一只巨大白象背上托着一座極為奢華的金紅架攆,在暗夜中宛如一簇火焰熊熊燃燒,從長路盡頭走來。它所經之處,衆妖紛紛叩首高呼萬歲。我猜,這就是那傳說中的妖皇的架攆了。
那架攆遮擋的很是嚴實,只于流蘇珠翠搖晃間,看到那薄沙後透出一道依稀人影。
不知為何,雖然沒見到人,但我心裏卻升起某種不安。我聽掌教說過,自從白澤肉身被封印在蜀山後,九黎人各大部族之間一向矛盾不斷,自相殘殺,成不了氣候。唯一可能構成威脅的狐族也在十多年前由白民國、蜀山、茅山以及桫椤精舍組成的聯軍剿滅了。這才迎來了華夏十餘載的太平盛世。可是現在看到這麽多不同的妖怪、巫師、苗民以及修羅一同崇拜着那白象上的身影,我覺得華夏仙家是否這些年太安逸了點,窩裏鬥太多了點……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我就把昨晚找到腎虛的地點,以及腎虛是如何被狐王這樣那樣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說到關鍵時刻突然有人回報妖皇即将駕臨的地方,丹朱氣得險些掀了桌子,破軍惋惜地嘆息,“怎麽來的這麽巧啊!”
合着大家都很期待腎虛被狐王爆菊?
還好小老虎仍然記得重點,“那我們要怎樣拿到鑰匙?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那狐王靈力高強不說,他帳前那麽多守衛,就算進去了也出不來。“我想了想,低聲道,“他們既然打算利用腎虛來交換蜀山的妖怪,說明他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性命之憂。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算日子主人也快出關了,回去給他報個信兒,看看他怎麽決定再說?”
“問題是咱們要怎麽出去?剛剛才進來啊。”破軍道,“而且出山還有結界,不是還需要黃鼠狼身上的鑰匙嗎?”
于是接下來的一天我們展開了兩方面行動。首先讓破軍去色誘黃哥借機偷鑰匙,但是破軍空有一件禦姐的好皮囊,扭扭捏捏的,見了黃鼠狼只能大眼瞪小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們只好放棄破軍,将賭注壓在丹朱身上。原本的策略是跟伍長說丹朱歲數大了,在軍營住的不習慣,風濕病糖尿病心髒病都犯了。但是伍長說這兩天會有行動,上面要求不能出招搖山,除非等到行動結束之後才能放我們離開。丹朱倒是很給力,一看不行吧唧一聲就趴在地上了,周圍的所有妖馬上看向伍長。伍長額頭上流下一滴冷汗,膝蓋一軟給丹朱跪下了,“老大爺,您饒了我吧!我只是個小小的伍長真的扶不起您!”
丹朱一聽伍長這麽說,捂着腰哎呦哎呦叫喚得更大聲了,“大家夥給評評理啊——伍長把我撞的都骨折了,然後還不承認——如今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當官的草菅人命啊~~~~”一邊叫一邊竟然還真的擠出來幾滴眼淚。一時周圍的妖怪圍着伍長議論紛紛,指指點點。伍長在輿論壓力下一咬牙一跺腳,“好吧!我去跟百夫長說還不行麽!!”
當天下午伍長就拿着把可以進出招搖山結界的鑰匙回來了。在伍長添油加醋的形容下,百夫長倒是同意讓丹朱離開軍營去治病,但是只允許一人陪同他。小老虎說讓我跟丹朱一起出去,但是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讓小老虎先出去。
畢竟就算敗露了,也得保證不要牽連到辟邪宮才是。
而破軍這個廢柴嘛……他一直在旁邊表示想要跟着丹朱離開,但是被我們集體無視了。
當晚我再度夜探腎虛的營帳,去确認一下他的貞操是否還在,順便再問問他有沒有見到那個妖皇的樣子。今夜四下巡邏的守衛果然多了很多,而且在狐王的主帳旁邊,又新建起一座華麗的大帳,想來便是妖皇暫時的居所了。
我躲在僻靜處一塊高大的山石後,打算等這隊巡邏兵走過去了,再借機飛到關押腎虛的營帳上去。
然而就在此時,我倏然感覺背後一涼。本體竟然被抽走了!
我一驚,猛然轉身,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身後站了一個人。
為什麽我竟然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這不科學!!!
那人身穿暗紅繡黑紋錦袍,黑發松松挽起從右肩垂下,臉卻被一張傩神面具遮住了。
邱暮霜?
不對……邱暮霜雖然也戴傩神面具,不過他那屬于白民國人的少白頭是不可能變黑的。而且……氣質也不像……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給我一種遙不可及,卻又無比熟悉的感覺。
只見他捧着我的本體靜靜看着,半晌,伸出手緩緩拂過劍身。我感到身上一陣莫名戰栗。
“這劍,為什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