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承諾
連着一個星期，江因夢整個人都是死氣沉沉的，待在家裏不出去。孟茵柳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女兒現在根本不想跟任何人溝通。
你要問江因夢七天來都在想什麽，那大概就是她和蔣煜舟不多的甜蜜過往。為什麽她想要的不多，她只想定下心來，只想安安穩穩的，可為什麽這樣的“不多”蔣煜舟卻不可以滿足她。
可就是這短短七日，她在吃早飯的時候會想起那些個霜寒露重的早晨蔣煜舟每天都會給她送早餐，每天同他發信息都是秒回，和□□裏的那些好友都不一樣，每天晚上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室友的躲在被子裏和他打電話……
不過數月，她忘不了。
大年初五，小姨一家來家裏吃晚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歡聲笑語不斷。只不過，蔣煜舟心不在焉，他在想，江因夢和她媽媽兩個人會很孤單冷清吧。
他突然産生了一種負罪感。
坐在他旁邊的邵安也注意到了，只不過現在不是談話的時候。
蔣煜舟就這麽發着呆，直到蔣母推了推他。蔣煜舟立馬回過神來：“怎麽？”
蔣母有些無奈：“你小言弟弟想要你的手鏈。”
蔣煜舟看了看右手腕上的情侶手鏈，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不可以。”
小言畢竟是個三歲小孩，一聽見想要的東西沒能要到，立馬哇哇大哭，長輩們一擁而上，紛紛好聲好氣的哄着。
“言言不哭，等下媽媽給你買個好嗎？”
“真是抱歉，小舟也太不懂事了，我回去一定說說他連條手鏈都不給。”
“不用了。”
蔣煜舟心中湧起一股煩躁，一腳把椅子踢開，上樓回房。
邵安看在眼裏：“我上去看看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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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母擔憂的點點頭。
……
邵安打開房門，便看到蔣煜舟關着燈坐在床上掩着面不知道在幹什麽。
邵安知趣的沒開燈，拉着一把椅子坐到蔣煜舟對面。
“能跟邵叔說說嗎？”
“我……喜歡上一個女孩，但你不會同意我們繼續在一起的。”
“我為什麽不會同意？”邵安莫名其妙，不知道蔣煜舟為什麽如此肯定，還是在他的心裏他邵安的形象一直不好。
您多正直啊，剛正不阿的大法官。蔣煜舟在心裏冷嘲着。他甚至會想要是邵安是鐘聆法院的大法官，那他會不會親自判決江因夢的父親。
他勾了勾唇：“那個女孩的父親是鐘聆的政府官員，是個貪污犯，被判了二十年。”
果然，說到貪污犯的時候，蔣煜舟很明顯的感受到室內氣壓驟然變低，他甚至都可以聽見窗外風的聲音。
過了很久，邵安才開口道：“我是個法官，我痛恨罪犯，因為他們給別人帶來了極大的傷害。但我同情他們的家人，我心裏是有些不贊成，因為在這樣家庭長大的孩子，難免心裏會有點問題。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個姑娘的話，這期間就把她帶到家裏看看吧。”
蔣煜舟倒是很錯愕，他沒想到邵安這麽開明。
在邵安走出房門很久後，蔣煜舟才拿起手機給江因夢發了條消息：邵叔說希望能在過年期間見到你。發完之後，蔣煜舟等了一會兒，江因夢還是沒有回。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相反，他做事很急躁，是個不折不扣的急性子，他随意的把手機丢到一邊，盯着手腕上的手鏈看。
“哎哎，別動，就差一點就戴好了。”
蔣煜舟看着眼前臉凍的紅通通的女朋友，他不禁笑了，笑得溫柔，或許是凍的，臉發紅，一雙好看的眼睛在大雪的襯托下顯得熠熠生輝，堪比星河。
江因夢給他戴好之後，滿足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鏈，一擡頭，措不及防的對上了蔣煜舟的目光。
這一刻，如果可以，她多想溺在他眼眸的星河之中。
戴上情侶手鏈的這一天，是2014年12月31日，他們二十。2011年12月31日，他們十七。
緣分就是這麽妙不可言，多麽幸運，我能和年少心動之人在一起，在這個具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在這個跨年之夜。
新的一年，我們要繼續愛下去。
我們承諾。
……
回憶結束，手機的屏幕亮了，蔣煜舟連忙點開手機查看。
夢夢：就明天吧。我從會鎮過來，中午你來接我。我媽……也會來。
阿蔣：好的。
江因夢看了看蔣煜舟發來的消息，再看了看對面的母親，她靠近母親，窩在她的懷裏。
“媽，你剛剛說真正愛你之人，不會嫌棄那些虛無，他愛的是人，他會包容萬物。爸爸……也是這樣的人嗎？”
孟茵柳輕輕撫摸着江因夢的頭發，嘴裏念道：“因思杜陵夢，凫雁滿回塘。你爸爸很愛媽媽，他終有一天會回到媽媽身邊的，因為他是那般好，可又是那般不好。”
江因夢已經很久沒有和母親一起睡了，剛才母親來到她的房裏，同她講了許多。這幾天來，她從未如此安心，如同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本能的依偎在母親的懷抱裏，渴望得到關愛。
不知不覺的，她睡着了。
翌日上午，蔣煜舟從車站接到江因夢和孟茵柳。在看到孟茵柳的時候，蔣煜舟愣了愣。
“伯母，夢夢和您真的像。”
“哪有，我可沒我媽這麽溫柔。”
“哪裏哪裏，我從前性子和你一樣灑脫的。”
蔣煜舟看着母女二人講話的場景，心裏不由得羨慕起來。
來到蔣煜舟家，首先迎接的就是蔣母。孟茵柳看着同她年歲差不多且看起來就和藹可親的蔣母，心中倒是多了幾分親切。
“來來，快進來做。真是的，來就來嘛還提東西。”
“應該的，伯母。”江因夢禮貌的說道。
聽到江因夢的聲音，蔣母愣了愣，随即細細打量了一番，點點頭：“是個好孩子。”
邵安就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着，見他們走過來，立馬站起身同孟茵柳握了握手：“您好。”
孟茵柳點點頭，姿态優雅：“您好，邵先生。”
衆人坐下來先是客套的寒暄了一會兒。
江因夢心中焦急，怎麽還不進入正題。蔣煜舟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在她耳邊悄悄說道：“夢夢，這麽着急嫁給我啊。”江因夢悄悄擰了蔣煜舟的大腿，蔣煜舟作痛苦狀。
江因夢有些得意和痛快，那神情仿佛在說：誰讓你惹我不高興！
那頭的家長們雖然在寒暄，但也一直注意着小情侶的動作，看見他們親密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是怎麽也止不住。
邵安先轉移了話題：“我聽小舟說您是個語文老師對嗎？”
孟茵柳笑着點點頭。
“那您是在哪教書呢？”
“珠海那邊，是個高中老師。另外，我跟夢夢還是校友呢，我也是華中師範大學畢業的。”
人都是勢利的，邵安一聽說孟茵柳是個名校畢業的，有些嚴肅的神情緩和不少。
蔣煜舟看在眼裏。
“我也聽說了江先生的事情，也知道你一直未再嫁，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嗎？”
“我很愛我的先生，但我也是個人民教師，懂得法律是非。因為我愛我的先生所以我未再嫁，又因為我不能徇私枉法，我有我自己的職責，所以我不怪任何人，我對因我先生而受到傷害的人們一直很愧疚。”
邵安和蔣母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裏看到了贊許與滿意。
見關鍵的事情過了之後，衆人心裏都舒了口氣。
蔣母像是迫不及待：“親家母……”
衆人：“……”
您倒是個自來熟。
孟茵柳依舊保持着微笑，沒有半分失态。
“您說，親家母。”
蔣母見孟茵柳也不見外，直接問道：“您是不是也打算讓他們大學一畢業就結婚的？”
這個問題孟茵柳早就想過了，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蔣母像是開心極了，心中幻想着再過幾年就可以抱孫子了。
邵安自然是知道蔣母心裏在想什麽，讓蔣煜舟帶着江因夢出去逛一逛之後，便同孟茵柳商量了幾個關于未來打算的問題。比如什麽時候要孩子啊，打算要幾個，婚禮想在哪辦啊之類的。
孟茵柳覺得應該先把這其中最重要的問題說了。
“是這樣的，夢夢打算在鐘聆教書，親家，您看……”
“這……這怎麽行。”蔣母不太樂意。
邵安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撫。
“我理解小夢的心情。我是同意的，女孩子多為了事業打拼一下也沒什麽，反正鐘聆距離江城也就三個小時的車程，來來回回的，也不算太麻煩。”
蔣母一向聽邵安的話，見他是贊成的，也就不好意思再反對了。
江因夢和蔣煜舟從一元路走到三陽路，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了這麽長了。
“阿蔣。”
“嗯？”
“前些日子我太激動了，我也覺得我雖然大部分時間獨立自主，但我真的還沒有你懂事，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脾氣。”
蔣煜舟心中暖暖的：“沒關系，至少……我們沒分開。”
“我想……結婚以後先工作個幾個月，我也想早點要個孩子。你想過我們以後的孩子叫什麽嗎？”
蔣煜舟略一思索：“還不知道，但我想，孩子的名字裏一定要有個華字。”
江因夢理解般點點頭：“嘶，我想了想，孩子的名字就叫蔣晞諾。人生處一世，去若朝露晞的晞，諾言的諾。”說着說着，江因夢的眼角帶了點笑意。
“我希望我未來的孩子能活的光明磊落，在困難際遇能夠破曉而出。我更希望他能像他父親一樣重視諾言。承諾是金。”
蔣煜舟輕輕的笑出了聲，微微歪着頭，停下腳步，朝江因夢吻去。
我，蔣煜舟一輩子都會沉溺于江因夢，沉溺于你的話語。
世界之大，我再也尋不到一個我這麽愛之人心意相通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