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人”
隆冬,天寒地凍。寒風如刮骨鋼刀。
溪水村後山的一個山洞裏,一小小火堆靜靜燃燒,稍稍抵擋嚴寒。
火堆後,是一個靜默的男子。
男子倚着山洞坐着,他一臉胡茬看不清神色,衣衫破裂且帶着斑斑血跡,手臂、胸口、大/腿十餘處嚴重刀傷已經上藥包紮,嘴唇因失血過多而極度蒼白,但一雙眼眸卻還是極為陰森銳利。
像是受了傷卻依舊瞬間能啄人天靈蓋的鷹隼。
男子眼神冰冷,還帶着一絲弑殺的味道,臉色蠟黃,身形瘦削的張秀才似乎被一只惡獸盯着的受傷困獸,身體微微有些僵硬。
三日前,張秀才進山為自己采藥,妄圖再多續命幾日,發現了重傷昏迷的男子,将他拖進山洞救治。
救下包紮、生火送食、盡力隐去蹤跡等一番忙碌後,男子的态度,讓疲憊不堪的張秀才心裏知道有些事,不是他想的那樣。
但想想獨女秀蘭四面楚歌的困境,張秀才決定在臨終前為她于荊棘中探一險路。
荊棘之路難行,總有一絲盼頭,好過立刻奔赴黃泉。
心裏多番思忖,張秀才壓下急/喘的呼吸聲,輕手輕腳放下了一壺清水,又當着男子的面,從懷裏小心翼翼取出一包饅頭,躬身行禮:“這位公子,學生買了幾個饅頭,還熱乎着,您用上一些吧。”
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冷冰冰地盯着張秀才看了看,才放開一直抓着的劍,伸手去拿地上的水壺。
張秀才垂手靜立,盡量讓自己的呼吸也變得輕一些。
救下男子的第二日,雖行動不便,但男子已然能用石頭擊殺洞外的飛鳥,幾丈之遙,卻一擊必殺,飛鳥連多餘的叫聲都沒有。
張秀才自知,他這副身軀,比那洞外的飛鳥也強不了多少。
男子先嗅聞一番,再慢條斯理喝了幾口水,最後吃了三個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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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優雅,極為符合當下貴族從小到大印刻到骨子裏的風範。
一臉胡茬遮掩不住他的矜貴,一身破衣阻擋不了他的氣度。
張秀才是讀過幾本書的,也常常聽上一些邸報,且溪水村就在京城郊外,消息不算閉塞,眼前男子的身份,就是不看他手上名貴的扳指和禦賜的寶劍,就根據這幾天京城傳出的消息,也不難猜。
此人身份貴重,權勢滔天。
可就是如此不凡的身份,這男子還遭如此暗算,張秀才心中不免顧慮又多了些。
男子已經重新依在山壁上,冰冷的眼神籠罩住張秀才,聲音嘶啞,帶着殺伐之氣。
還有一絲上/位者看破一切的嘲諷。
“說說看,你想要什麽?”
張秀才心中再次細細斟酌一遍,表情謙卑誠懇至極:“學生身染沉疴,恐不久與世,發妻早亡,只留膝下一女,想請公子賞一口飯吃。”
原本張秀才想說“想請公子照看一二”,在反複斟酌之後,成了“想請公子賞一口飯吃。”
“照看一二”可以看做請念在救命之恩,照拂終生,對方是個明白人且心存感激,自可接一句“我自會好好待她”。
而“賞一口飯吃”則就是伺候你包紮生火,本就應當,請看在我伺候得當的份上,給我女兒找個差事,不被餓死就行。
天差地別。
男子微微挑眉,眼神裏帶着嚴厲的審視。
“你已知曉我身份?”
看似問詢,實則肯定。
張秀才再次恭謹行禮:“學生張思賢,見過世子。”
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鄙夷,語氣更加冰冷:“你是個聰明人,知曉我身份後,倒是馬上以退為進,原本想要讓我納你女兒進府,現在卻成了要讓我給你女兒找個差事。”
哼,女兒家能找什麽差事?不過以色侍人的差事罷了。
祖母說得對,人心最是難辨,也最是不知足。
張秀才不動聲色細辨男人神色,心中已然長嘆,此路堪比黃泉。
但早已心知勢若騎虎,不提請求,或者只求黃白之物,且不說自己一個秀才的身份提了或恐生懷疑或被人不齒,就是得償所願也對秀蘭無甚幫助。
張秀才神色更加恭謹,“世子爺容禀,學生之前并不知世子爺身份貴重,昨日聽聞京中傳聞,勇毅候挂帥得勝,世子攜弟回京報喜才得知,此其一。
學生獨女尚未及笄卻将要孤女,學生死難瞑目,之前見公子氣度不凡,想厚顏托付孤女終生,實乃作為父親的一片舐犢之情,并非有意挾恩,請世子明察。此其二。
在得知世子爺身份後,學生自知身份卑微,萬萬不敢心存妄想,故請世子爺給小女尋個差事,小女針線灑掃均可,能在喪父後有口飽飯吃即可。此其三。”
男子聽聞,眼中嘲諷倒是淡去,唯餘神色淡淡。
張秀才暗自松口氣,接着說:“勇毅候府乃世家大族,一向是京中勳貴的表率。學生聽聞,勇毅候府太夫人乃觀音下凡,慈悲心腸,小女若是有幸進了府當差,在太夫人佛光普照下,勤勞自省,倒也能平安度過餘生。”
張秀才一字一句說完,仿佛他見過勇毅候府上空觀音大士慈悲之光籠罩過一般,虔誠篤定之極,可他心中卻知曉,觀音大士的慈悲假面下,漫天黃土都掩不了白骨,他其實已經昧了良心說了謊話在賭。
背後有微微冷汗,張秀才悄悄握緊拳頭。
他盡力了,現在只能等待上/位者的裁決。
男子臉上的神色有了微妙的變化。
嘴角有淺淺笑意,看向張秀才的眼神也有了一絲贊同,語氣終于化了霜。
“你說得極對。
“太夫人是極為仁慈,極為善心,極為寬和的長者,觀音之名,實至名歸。我勇毅候府子嗣興旺,家宅安寧,仕途順遂,都是她一人之功。”
“你作為一個父親,能為女兒考慮如此,悉心周全,也讓人感懷。”
“如此,本世子得你援手,也承你一情,既然你原本想要本世子納你女兒入府,那邊隧了你的意即可。”
“太夫人得知本世子之決定,也定會贊同。”
“如此,你考取過功名,你之女,可當為良妾。”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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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侯嫡出四姑娘趙曦玥,閨名香香,一場大病後心智懵懂,猶如稚童。
其母早亡,繼母面甜心苦,侯爺見繼室所出兒女各個健康聰慧,漸漸将四姑娘抛到了腦後。
趙曦玥日子有些艱難,母親的手帕交榮王妃看不過去,就将她接去了榮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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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外的事,香香不明白,只知道王府日子過甚是高興。
香香白日裏在院子游玩,偶爾會把“玩水”的大侄子撈上來,也會把“爬山”的小侄子拎上去,看到給三哥哥藥碗裏加“糖球”的小丫鬟也會握緊小拳頭大膽反對。
沒幾年,太子二度被廢,容王一家收拾收拾又回宮去住了。
王府空蕩蕩的,香香感覺自己一人住諾大王府太孤單,回永嘉侯府好像又不願意,正在猶豫。
三哥哥笑容可拘,像只拐騙兔兔的大灰狼:香香當然是随着三哥哥一起開府別居了。
香香點頭。
三哥哥突然委屈:大哥二哥都有小侄子,唯獨三哥哥沒有,香香樂意幫忙嗎?
香香懵懂,可看着三哥哥明亮的眼眸,還是乖巧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