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商定

前頭還有好幾條街,才到嚴令疾馳之鬧市,司馬宴鞭子抽得啪啪作響,一路連續疾馳。

護衛卯足了勁才勉強緊跟,心裏已經在犯怵。

嘿,這馬鞭抽得,得用多大勁啊!

沒看見馬兒都在死命狂奔嗎?

他來離開郡王府的大門前,郡王府的總管反複叮囑,一定要将太妃身邊的汪嬷嬷交代的“太妃思念表小姐,本就心神不寧,今早不慎吹了冷風,似有風寒之兆,府中大夫交代,恐思慮過度加重病情,應讓太妃少些擔憂煩擾”的一襲話,一字不落地禀告郡王爺。

可他剛要開口,卻被飛來的一頂帽子打斷了。

剛才郡王爺微微皺眉,一臉“我早已知曉”的模樣,死命往郡王府趕,護衛有些擔心,太妃的病可能會“加重”。

果然。

司馬宴回到信郡王府,一身铠甲也不脫,右手扶着腰間的寶劍,直愣愣就往後院“殺過去”。

他臉上倒也沒什麽特別情緒,和老郡王爺一樣俊朗的面容上,表情甚是寡淡,可路上經過的仆婢各個退避三舍。

二門裏有個新來的不入等的粗使小丫鬟,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低頭掃地,差點就撞上了腳生聲風的郡王爺,她吓得臉色發白,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連連叩頭,口稱“奴婢該死”。

司馬宴只是淡淡瞧了她一眼,繼續腳步匆匆往太妃的院子裏走。

旁邊一個二等丫鬟一把拉起了那個小丫頭,小聲安撫:“莫怕,咱們爺沒那麽嚴苛。”

小丫頭一臉不信,有些後怕地告訴二等的:“姐姐,奴婢聽說了,郡王爺曾經把一個貼身伺候的一等大丫鬟給訓斥得差點尋死,那個姐姐現在都已經被罰去莊子好幾年了呢,原本水靈靈的一個人,現在都已經皮包骨頭了呢!奴婢聽了就害怕!”

二等丫鬟一臉鄙夷地嗤笑:“你說的是爺身邊的紅袖啊,我也聽說過呢。郡王爺說她臉孔雪雪白,眉毛漆漆黑,嘴巴麻麻紅,脖頸蠟蠟黃,不人不鬼的,別說爬床了,連爬牆都會被侍衛給打死!”

小丫鬟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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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俊俏的郡王爺,嘴巴怎麽那麽……

小丫鬟是絕對不敢編排玉樹臨風的郡王爺嘴巴惡毒的,她心裏頻頻搖頭,臉上一副“打死我也不信”的樣子:“奴婢年紀小,姐姐別騙我。紅袖是家生子,她的妹妹紅菱奴婢可是親眼見過的,絕對是個美人呢。奴婢之前聽說過,紅袖是府裏一等一的漂亮姐姐,絕對不可能不人不鬼的。”

二等丫鬟拿白眼翻她,還拿手指頭戳她傻乎乎的腦瓜:“你個小丫頭,懂什麽,咱爺說了不人不鬼,就是不人不鬼,就是個天仙,也必須不人不鬼,記住喽!”

小丫頭捂着額頭,不敢不點頭:“嗯嗯,記住了!”

半躺在床/上的太妃張氏聽見門口撩簾子的小丫頭通報“郡王爺來了”,突然一個激靈。

心裏瞬間似乎湧起了一陣貌似“後悔”的感覺,但也沒等她多想,一道挺拔的身影已經來到面前。

盔甲聲音呼啦啦,人影籠罩黑漆漆。

太妃張氏的視線從兒子橫跨的寶劍處,轉到了微微挑高的眉峰上,心裏一剎那,她作為母親,對兒子極其複雜的心思門清。

不信她生病,不爽她用結姻親的方式來報娘家恩情,不忿她的侄女張婉婉是個表裏不一的人。

心裏在微微嘆氣,白胖的臉上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懊悔。

司馬宴地露出一個貌似“擔憂”的表情,用力地将右手從腰間的寶劍上松開,雙手誇張地在身前繞了個半圓,微微躬身,朝張氏行禮。

他壓低嗓音,做痛徹心扉狀,嗓音裏的哽咽似有若無:“母妃,兒不孝,來遲遼!”

太妃張氏看着兒子頭頂,大大翻了個白眼,按住心口,告訴自己不能生氣,絕對不能生氣!

她在心裏臭罵兒子:兔崽子,你是不是還有一句,憋在肚子裏沒敢說出來——您死得好慘啊!

敢咒我,看我不抽死你!小兔崽子!

太妃張氏氣得呼哧呼哧的,臉色都開始有些微微漲紅,冷不丁看見剛才還躬身作揖行禮的兒子已經微微擡起頭,正笑眯眯地好好瞧着她呢。

太妃張氏剛要再裝一裝“偶感風寒”的柔弱狀,卻見她的兔崽子郡王爺維持着躬身行禮的樣子,那顆讨厭的腦袋上的左邊眼珠子,正朝她眨了又眨連番做鬼臉呢。

“啊——母妃,你怎麽了,怎麽滿臉通紅,這是回光返——”

司馬宴突然臉色一變,一臉驚愕與焦急,口中驚呼。

可驚呼歸驚呼,雙腳不動下盤穩當,雙手交握姿勢不變,一看就是假驚呼。

嘿你個兔崽子!

咒你母妃回光返照呢!

看本妃打不死你個兔崽子!

太妃張氏咬牙切齒,也不顧自己正“偶感風寒”“郁結于心”了,支起上半身,随手抄起一個枕頭就朝那個兔崽子砸了過去。

司馬宴腦袋上被柔軟的枕頭砸個正着。

他極為大聲的“啊呀”慘嚎後,抱着腦袋就地一趟,沒幾息就已經氣息奄奄,“母妃——兒不孝,先走一步!”

哎呦,哎呦!

太妃張氏氣得差點厥過去!

她連連撫着心口,狠狠瞪着地上抱着腦袋裝死的兔崽子,心說,老娘沒病也得給這兔崽子氣出病來!

汪嬷嬷站在一旁,再一次地瞠目結舌。

這母子兩隔上十天半個月的,就要來這麽一出。

一個裝病,一個裝死。

她連勸都沒法勸!

真是的,都是那個表小姐惹的禍。

太妃何嘗不知道這表小姐看似柔柔弱弱,實則心裏彎彎繞忒多。

可既然老郡王呈了太妃兄長的恩情,說好的姻親就不能反悔。

縱然知道了兄長的嫡女夭折,現在的表小姐不過是個庶出的,太妃也不願毀婚。

可她家郡王雖然很是孝順,卻心底裏對那個表小姐很是厭惡。

不然,也不會老唱眼前這出戲了。

半晌,司馬宴抱着枕頭從地上起來,把枕頭一擱,又捂着腦袋朝着太妃龇牙咧嘴。

太妃張氏氣得笑出來:“兔崽子!”

母子兩人一起用了晚膳,并進行了一次極為“懇切”的長談。

這次,太妃張氏“割地”又“賠款”,退了一步又一步。

最後,司馬宴拿到了“可相敬如賓不可掏心掏肺、進門若是作妖馬上禁足、如若不賢即可休離、不再從張家續娶”的保證,才一臉“凄楚又無奈”地答應,三日後,去莊子上,把“休養”的表小姐張婉婉接回來!

用完晚膳,信郡王司馬宴從太妃出離開。

一張俊臉依舊如來時一般。

不辨喜怒,甚是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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