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了半,阮薇的《機械強襲》完成拍攝,Lay1a36的新一屆選訓生也已經定了,倆人不知不覺又走過一段。

愛情中不止是有香槟與糖霜,每一段關系,都要經歷改變與磨合,才能面對人生中不盡的風雨。

在這之後,阮薇與湛如作為一個小分隊,接到給迪士尼動畫片《瑰麗傳說》演唱主題曲的機會,她們的形象開始在電影大熒幕上出現,以親近的姿态走入那些影迷的視野。

《機械強襲》雖然是大動作,可後續電腦特效制作起碼要再花費一年多的時間,即使許多觀衆期待它的上映,但阮薇的“薇拉.周”效應,這時還遠遠沒有興起。

前陣子,她帶來的負面效應太廣,推遲播出的《無疆》在暑期檔,卻是正巧再次為她贏來一片華麗麗的掌聲!

觀衆裏頭不乏是因為聽說“視頻門”事件才認識這個女孩兒的,他們進而在觀看《無疆》的同時辨認出她的臉。

而“芙蕖”這個角色,恰恰是颠覆了他們主觀臆斷中的阮薇,她正直睿智、鬼靈精怪。

再加上由阮薇親自演唱的同門主題曲,歌詞蒼涼如大漠,澎湃如整部劇的情懷:

“……

聞龍吟,射天狼

濁酒一杯亂了目光

世人皆醉我獨行

槍指南疆,戰歌一曲家國成殇

長槍一柄守我故土興亡

亂世蒼茫,還我一世江山無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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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所擁有的,正是那些浮誇的商業作品所沒有的豪邁與真誠,騎馬馳騁沙場的女将形象,躍然熒幕之上。

就是這麽一個前陣子還飽受争議的女明星,卻為《無疆》帶來國民劇一般的風潮。

與她合作的男主角衛荛,在接受采訪時談到阮薇,甚至是大方地表達了贊許之情,有記者問他這樣算不算隔空告白,他沒有否認,反而說:“那你們不如替我去問問她的意思?”

這麽一來,不少粉絲都稱贊“荛薇戀”這種走過争議的戀曲實在太過激萌,有些網友還把先前盛行過的“東薇戀”拿出來比較,讨厭碧可的也趁此支持韓啓東“重拾舊愛”。

只要傳出緋聞就會被雪藏的咒語,好像從來沒在阮薇身上應驗,因為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沒有阮薇的Lay1a36早已經不再完整!

而艾米接洽的下一個大工作,同樣讓隊裏的女生們對阮薇羨慕的牙癢癢。

泰鬥級導演李晉找上她,要求她為下一部新戲《驚春》試鏡!

阮薇看完劇本以後,發誓她從來沒有這麽喜歡一個故事,它看似冷豔、荒涼,可內在隐藏着的複雜人性與極恨極愛的走調,充滿濃郁奇突的藝術價值。

但外界關注的焦點當然并非是這個故事的好壞,要知道,李晉近幾年的電影不僅在國內深受好評,在國外也拿過不少獎,參與他電影的女主角,如今好些都是在國際影壇上留有足跡。

甚至不管你有怎樣的資歷,只要在他電影裏出鏡,就保準一炮而紅、前途無量!

若是阮薇能參演這部《驚春》,那麽國內能與她媲美的女演員,當真所剩無幾,多少男女明星将被她徹底甩在身後!

阮薇與李導演見面以後,彼此也是相談甚歡,原本李導擔心她閱歷不夠,試演之後卻發現“春喜”這個角色她把握的比他預計還要好,加上演員态度誠懇,倒是李老喜歡的好苗子。

這些日子阮薇除了拍廣告和代言,就等着《驚春》劇組開機。

她本以為一切又将順意,沒想到的是,卻在幾天之後,接到劇組制作人的電話,他雖然說話客氣,可聲音卻很僵硬:“這部戲我們還需要再商量一下,可能要修改劇情……阮小姐,如果你有哪裏不方便的話,這次不行,那以後再合作。”

“……我沒關系的,反正全聽李導演。”

阮薇挂了電話以後,越想越覺得別扭,隐約能聽出是李晉導演有想要換角的意思,而且歸結原因,是因為他們有劇本方面的歧義。

這部戲實際上是有需要強/暴這類的部分劇情,但李老資歷擺在那兒,拍出來的不少戲即使有那些“性暗示”的成分,卻都成為裏程碑式的作品。

這沖這點,還能有什麽要的問題呢?

阮薇思來想去,仍然覺得,只有一個人最可能動搖她的角色。

“是不是你要求導演改劇本的?”

電話那邊還在健身房揮汗如雨的朗贊,聽她語氣中的惱怒,前所未有,下意識就覺得不妙。

56晉江獨家,謝絕轉載

chapter 56

《驚春》是一出民國戲,以“春喜”這個出生在小鎮上名門望族的少小姐,她将近一生的悲喜劇為主線,講述那個年代人們被封閉的大衆心靈,如何被腐化,被救贖,又被殘忍封閉。

在宗族觀念與封建勢力的縫隙中,一個女子要如何得以生存;那些遭遇經濟崩潰的民族資産階級,又怎樣才能與敵國侵略者抗争到底。

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幕,講述春喜命運的同時,也講述那個年代的大家庭如何盛衰。

春喜傾慕敬賜表哥,他卻将她玩弄鼓掌;在倆人關系決裂之後,她悔悟愛情,向往自由,向往新的世界,又與家中的工人長生互生情愫。後來,長生因為看到彼此身份的懸殊,在看不到将來、娶不到春喜的失望之下,心生歹意,反而将其強/暴。

春喜的精神面,有過沉淪,有過反抗封建婚姻的鋒芒,也有對惡勢力的反擊與進攻。

李晉導演這部戲的基調風格,華麗而艱澀,注重剖析主人公心靈的隐秘,軟弱的女性終被黑暗吞噬,而光明又會使她消失。她的種種掙紮,每每要人看到希望,卻又死于現實,堪稱震撼人心,也揭露了民族的郁結與覺醒的前兆。

說得再直白一些,李老這部片子就是直奔那些藝術大獎去的。

就算是保守如阮薇,也願意為這部電影作出突破,何況這都是有尺度限制,不會有露點,就算強/暴戲,也不會有人們眼中的色/情元素。

這樣一來,阮薇對于朗贊的幹涉,就更無法接受。

朗贊接到她電話,來得倒是挺快,他進屋還沒來得及脫下外套,阮薇就已經站在面前了。

她神色難看得很,讓他幾乎沒辦法再轉移話題。

即使心底已有答案,可阮薇仍然抱着一絲僥幸,當着他面,親口問:“到底是不是你去找劇組,說要修改劇本的?”

朗贊看她來勢洶洶,知道這場談話不會太平,自己也沒反駁的餘地,只好說:“你才剛經歷那樁緋聞,情緒還沒徹底穩定。我知道你敬業,也不想你太累,更不希望你因為太入戲受傷害。”

阮薇一聽這話,一身冷汗就出來了。

“你到底是用什麽身份去做這件事的?是老板?還是男朋友?”她據理力争:“如果是老板,這理由不合适,你應該把一個藝人的發展放在首位;如果作為我男朋友,這個理由也不合适,因為他沒有權利幹涉我的工作。”

朗贊沒想到她會突然把話說得這麽泾渭分明,“阮薇,以後不是沒有機會,你為什麽總把這些東西看的這麽重?”

“因為我不是你,我沒有資格對這麽大的一個‘蛋糕’說不。有些東西我不争取,錯過就是錯過了,或許,你覺得無所謂,但我在乎。何況……我不想你又要用關系特意為我做什麽,這跟我自己争取來的意義不同。”

“你還是執意認為我出于私心幫助你,對你來說是一種羞辱。我以為,我們關系到這一步,一切都能變得坦然。”

“我想要的,是我的理想,是可以為之奮鬥的事情,而不是你眼中的東西。”

朗贊臉色發青,但這時候還是盡可能地耐着性子:“阮薇,我沒有看不起你的事業。”

“但我所有的天分與努力,在你的光環下都會失去作用的。這個世界上,只有演技、影迷、自我價值,是你不能給我的,是我可以靠自己得來的,我為什麽不可以拍這部電影?”

她一字一頓地告訴他:“所以,你不準讓李導演删強/暴戲,就算你是個控制狂,也不許幹涉我的事業、我的電影。”

朗贊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正巧相反,他其實脾氣一直大着,朗家從小到大給慣着長大的,那是一呼百應的大少爺,可每當阮薇一出現,他就自動服軟,倆人才能順利交往。

阮薇有好勝心,也非常的看重自尊與驕傲,這既是她的優點,也是産生分歧之後無法解決的硬傷,因為,她不可能像一個女人來對他妥協,那理直氣壯的口吻與模樣,簡直要比爺們還爺們!

朗贊目光騰火,整個人也像一張拉滿的弓弦。

他不是眼睛瞎的,他看得見,她一天比一天更成熟更獨立,從當初的“學生”變成如今的“前輩”,阮薇的怒氣,并不只是因為他幹涉她的電影,而是對于現狀的不滿與憤懑。

“你覺得是時候了嗎?”

她倔強地與他維持對立:“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你不管想要什麽,不管遇到什麽,都能自己應對了,是嗎。”

他失落與痛心的話,在阮薇聽來卻是另一番意思,她澀澀地說:“你憑什麽把我說的好像一直在利用你?”

“我不是說你在利用我,但別告訴我,你心裏沒有這麽想過。”

阮薇垂目凝眉,想要努力去搞清楚,朗贊嘴裏的這些話,确實是自己現在羞怒的根源嗎。

難道,朗贊說的沒有錯,她不想再被他束縛。

僵持令人疲态漸生,倆人自從交往,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狀況,太讓他們不習慣了。

朗贊冷笑着,心頭起火,這下語氣又硬:“你今天會對我說這些,會對這件事那麽在乎,是因為你內心的排斥,是因為……你已經不需要我了,阮薇。”

他說到這句,像被自己的話吓唬到了,指關節捏的太緊,當下泛着青。

“朗贊,那你敢不敢說,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希望我退出娛樂圈,心甘情願做你背後的女人?”她說到這裏,聲音已經透出一種絕望,“我一直以為你全心全意為我的成功高興,現在看來也不是如此的。”

何況,他明知道她做不好的,她也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朗贊被阮薇的這番話徹底怔住了,他的反應告訴她,這男人當然有過諸如此類的想法。

男人漸漸地冷下來,看着她說:“你想拍戲,想唱歌,我們的時間都可以讓出來給你,你只要說不想與我住一起,我也可以每晚都來這裏,不管你要求什麽,大可開口,我都不會在意。但是阮薇,我也到了這年紀了,難道想要成家立業,是不應該的嗎?”

既然倆人已經為此起了嚴重分歧,再吵也是沒有結果的,朗贊臉上神色黯淡的抹不開,他拿起外套,幹脆地重重一甩門,還是走了。

阮薇手心冰涼,頭重腳輕的,一下子仿佛連站都站不穩,她看見視線模糊了,眼淚不聽話地與她作對,她渾渾噩噩地哭起來,整個身體顫抖的厲害,再摸自己的臉,果然一手的濕。

那一霎,他們中間如何走過來的一段歲月,好像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們的開始與現在,首尾相疊,變成一出荒謬的戲劇。

他可以陪着她,成全她的愛情,到頭來,卻沒法成全她的夢想嗎?

因為過于習慣彼此的角色,卻再沒什麽能給予對方,無論他們再怎樣繼續怎樣相愛,都是在這問題之外的問題了。

她本能地想要脫離這些提攜與禁锢,他也已了然于心。

這真是一個悲傷而又讓人無能為力的現實。

***

阮薇還是順利地加盟了《驚春》劇組。

不知是朗贊又重新去找李老商談,還是導演本身改了心思。

劇組挑了一個良辰吉日正式運作,阮薇每天由車子接送,自從開拍,她就一直在想與朗贊的私事。

雖然,她也反省自己的沖動與魯莽,可那男人在這幾天裏再也沒來找過她。

他們吵架的根源,早已不是因為朗贊私自去找李導改戲,而是阮薇想要更獨立、更自由的空間,在這同時,朗贊的想法也已經變了,他想要一個女人,能為他養兒育女、賢惠顧家。

阮薇正在拼事業的當口,怎麽可能卸下這一身的夢想。

何況,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一直以來,總抱着珍惜現在的想法,從未對嫁入朗家有什麽信心。

倆人當時也都被逼得很狠,就什麽話都外面蹦,雖然有些也是不折不扣的心裏話,但如何闡述與站在各自角度解決矛盾,也都是需要方法的。

阮薇只能把精力先放在戲上,也就無暇去分心于他們的冷戰。

《驚春》這部劇是頂尖的精良之作,從造型師、發型師、服裝設計師,再到化妝師、導演和制片人,那都可以算是一線。

預計拍攝時間為十五周左右,阮薇特意去看了李老過去拍攝的幾部電影,研究他的手法與喜好。

同時,她也看了許多關于那個年代的書籍與相關資料,還有相似的作品,揣摩人物的言行舉止,盡可能還原那時候人們的衣食住行,還有小人物的神态。

斯坦尼斯曾經寫下,我們在劇本中發覺字句中隐藏的東西,然後再把潛臺詞放進別人的臺詞裏。

而梁岺前輩也說過:“站上舞臺,你依然要是一個活人,而不是導演的玩偶,戲是你們的靈魂。”

阮薇情場失意,也就索性竭盡全力,去用自己感悟這部《驚春》。

今天的這一場戲,是敬賜表哥與小妾嫣紅在房裏偷/情,春喜在外屏息豎耳地聽動靜。屋裏茶香四溢,卻又有情/欲的腥甜之味。

“少爺,這可是表小姐捎來頂好的茶葉,聽說是什麽普洱……”

“茶葉再好有什麽用?那女人呆頭呆腦的,我從來就不喜歡。”

春喜隔着軒窗,偷聽他們的淫詞豔曲,就在她耐心失盡、心灰意冷的絕望之中,這個也已經被嫉妒吞噬的姑娘,決定要殺了嫣紅報複那個負心漢,她臉上飽含着的痛苦與扭曲,都被阮薇演繹的栩栩如生。

她演得每一個細節都十分到位,已然是一位民國閨秀。

春喜回到屋中,分明滿腹都是殺意,可神态與動作又那麽異常地冷靜,她甚至還執筆揮毫,往宣紙寫下一首詩:

一別經年,四季如鳴

聽風過耳,看雨落庭

薄煙已倦,思人不倦

衾寒不起,願夢睹爾

……

春喜在收筆的一剎那,才終于洩了渾身的勁兒,一陣近乎癫狂的大笑過後,她才抓着繡帕,為自己的遭遇大哭了一場,那眼淚要比瓷器還要冰涼入骨。

阮薇覺得她也已經要被這部戲整個都掏空了。

她一邊照劇本伏在案桌上哭泣,心裏想着的卻是現實中的那個男人。

就算日子真的能把感情沖淡,她也不想就這麽莫名其妙地錯過他,失去他啊……

但是結局,她說得不算。

57晉江獨家,謝絕轉載

chapter 57

潇潇過來想給阮薇遞紙巾、擦眼淚,誰知她一個人還坐在案桌旁,像是收不住戲,杵在那兒怔怔地掉眼淚,一動也不動。

潇潇本來以為她還在揣摩角色,可走近了卻發現,這人面如死灰,狀态極其不佳。

“阮阮,你怎麽了?”一急又結巴起來,“別、別吓我啊。”

阮薇這才算哭完了,忽然收住了情緒,那種突兀的轉變簡直是不正常的。

她只是平靜地說:“走吧,我們還要回公司。”

靜了半晌,潇潇什麽話也不敢再說。

阮薇已經不記得具體這一天到底演了些什麽戲,所能想到的,只有與朗贊之間說過的每一句話。

最清晰的,是他在臨走前說的那一句:“你已經不需要我了”。

不需要了。

阮薇隐隐感到了頭疼,在她的理解裏,朗贊絕不是那樣的人,鬧了口角就直接玩失蹤策略走人。

這幾天,是他為了給大家時間冷靜,還是說,他覺得倆人間的矛盾已經處理不了了?

這男人突然提及成家立業,難道是因為家人給了他過重的壓力?

過去,朗贊總對她那麽縱容,可如今一遇到矛盾,還是忍不了那些沖動的脾氣和大男子主義嗎。

朗贊也明知道她不是那種會主動示好服軟的個性,莫非……他是在故意等她?

不管怎麽說,在彼此冷靜的這幾天中,阮薇也認識到她的錯誤了,她身為女朋友,似乎,也太不為朗贊着想了。

Lay1a36即将有一場小型慈善演唱會,募捐來的所有經費将用以地震後的重建災款,所以今晚,她拍完戲還要趕回訓練房排舞。

可阮薇的思想總是集中不了,有時候需要費勁力氣,才能聽明白葛闌老師在跟她說什麽。

她想,這樣下去真的不是辦法。

即便朗贊這次是真狠下心要她做出選擇,她也得先主動做些什麽。

發短信或者打電話,又都沒法把問題給解決,何況朗贊根本不在國內。

她一夜未合眼,第二天,發現符雄竟然還在公司。

符秘書怎可能不曉得他倆之間存在問題,但他也不多問,只覺得面對這可憐的人兒,連笑容都是僵硬的:“朗總他這幾天不在南法市……”

“我知道。大雄,那你能不能,替我給他捎句話?”

符雄擡高鼻梁上的眼鏡,神色為難,“阮小姐,我畢竟只是一個外人,你們之間如果有什麽要說的,還是自己解決最好。”

“大雄,你就當幫我一個忙。”

阮薇突然眼底的神色黯下去,可偏偏又一臉面沉如水,看不出一點端倪。

“告訴他,這場演唱會……我等他來,要他務必來。”

符雄微微一怔,覺得這話鄭重得無法告與他人,讓他都難受得如同要忍受一場最後的告別。

她不是會糾纏不休的那種人,可如果不争取一下就放棄,也太過輕易。

朗贊這次到底要如何處理他們的這段關系,就看他會不會到場了。至于讓符雄傳話,就算她先認錯了,他應該能理解這點的吧。

也不知是否因為雙重壓力過大,阮薇開始失眠,一宿一宿地睡不着,她困的像快要死過去,但為了演出,為了團隊,還是撐着精神,只是,偶爾還是會對莫名的東西感到恐慌,控制不住地低落,傷感。

這些症狀也并非是與朗贊吵架之後才出現的,先前在洛杉矶她也有過相似的厭世冷漠,至于更早的預兆,就要追述到父母離世的那陣子了。

到了演唱會那天,在後臺的時候,阮薇還特意找來潇潇,她心口發虛,囑咐她:“如果他來了,你讓keyboard老師變調,我就會知道。”

潇潇的聲音又惶恐又急切:“阮阮……你別想太多了,可能這些天,朗總在外面遇上什麽事,才會自顧不暇,沒及時與你聯絡。我我我可不是詛咒他……不過,誰讓他玩得這麽高端洋氣。”

她的語氣裏多少有些央求的意思,阮薇也不能再對她冷臉,就沖着姑娘笑了笑,她可以做到面上一點痕跡不露,即便心上早已忐忑得畫滿傷口。

阮薇從後臺望出去,她看見散落在空氣中的塵埃。

舞臺仍然在這裏,她的精彩還遲遲未落幕。

可如果失去重要的人,如果再無人與她并肩同行,那麽,從無數人這裏獲得掌聲,還有意義嗎?

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質疑他呢。

音樂震耳欲聾,滿場的觀衆湧進體育館,座無虛席。

阮薇怔怔地看着貴賓席,專注而盲目,像在等待一個奇跡發生,這也是她僅有的視線範圍了。

站位在她身旁的萬紫琪,看她時不時地發愣,都不知要怎麽提醒她注意舞步,只覺得這姑娘說不出的古怪。

在後臺換服裝的時候,她還特意把人叫去一邊,生氣地問:“你該不會是和朗贊叔吵架了吧?”

阮薇擡起頭來,看着變換的燈光,打在萬紫琪精致描摹過妝容的側臉。

“談戀愛、吵個架,這就到世界末日了?我就算再怎麽從朗叔那兒受委屈,一直以來也都認真對待工作的好不好。你這像什麽樣子,還是這場演唱會的主角呢!”

萬紫琪一番話點醒了阮薇,她像被人當着臉扇了火辣辣地一巴掌,于是,松開那些古怪的低落,笑說:“你罵的對,是我太不敬業了。”

阮薇只當自己是一時糊塗,還是笑着:“下面我會好好表演。”

這一整個晚上,阮薇看着那處空蕩蕩的位置,聽着每一個音符,用心地唱傷感的情歌。

“你聽感情落地的聲音

在我心弦彈出動搖的顫音

他哪來的信心

要我等上一百年,不離不棄

……”

她的寂寞在這種樂聲震天的環境下反而被放大了無數倍,那些吹來的風像裹着深海的氣味。

潮濕陰涼,有極大的氣壓呼嘯而過。

明燈照在黑暗的夜,仿佛是散落在天幕裏的星辰。

天上的碎光倒影在她眼底,這些都成了絢爛的背景。

她總是寧願受傷,也不願示弱,可為什麽他仍然沒有來。

臨近即将謝幕的下半場表演,阮薇不作聲地一個人坐在那兒,也不像往常會與朋友們說說笑笑。

制作人喬其上前拍了拍她肩膀,也有些恭維的意思:“今天表現還不錯,雖然舞蹈部分差強人意,但幾首歌唱的特別投入。”

“謝謝喬制作,我……”

“阮、阮……阮阮!”

阮薇還沒與喬其說上兩句,看見潇潇大老遠地一路跑過來,她上氣不接下氣,正欲開口,後者卻聽見臺上keyboard老師變了一個調!!

這一刻,什麽也顧不了了,她幾乎是踉跄着沖出後臺,從兩側的入口來到觀衆席的VIp席,那是朗贊往日觀看她演唱會常常坐的地方。

然而,她卻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潇潇按着胃部,痛苦地喘着氣,勉強跟上來,阮薇轉頭問她:“……朗贊人呢?”

“不知道啊……你沒看見他嗎?”潇潇擡頭也跟着張望貴賓區,“我是在後臺撞見他的,按理說,他應該是來貴賓席了呀。”

阮薇肩膀不住地顫抖,瞬間無數令人害怕的念頭都像一塊塊巨石砸在胸口。

為什麽,他來了也不與她見上一面?

阮薇的表情錯愕,腦袋又一片空白,那朗贊……到底有沒有看她的表演呢。

她毫不猶豫地鑽着牛角尖,告訴自己,如果他不想見到她,是不是,就代表這一切應該已經有了變數?

她對他所有的信心與信任,在這一刻都快要土崩瓦解……

阮薇平時都沒有這麽的敏感脆弱,可不知怎麽的,這段日子,每一天都變得漫長又難熬,她分分秒秒都覺得快要崩潰了。

她已經在這場演出中,用盡僅存的所有力氣,像要抓住虛幻的美好,恍惚之下又覺得腳下的舞臺在坍塌融化,她也搖搖欲墜。

最後一首,阮薇單獨表演的保留曲目,是著名港臺男歌手的《沙龍》,也是她個人喜歡的一支廣東歌。

從來不知道有一天,聚光燈下的世界,卻會讓她無所适從。

朗贊,你明明那樣對我說過,你曾經說,就讓我像現在這樣,偶爾也仰望着舞臺上的你吧……因為看着你好,我也覺着幸福。

“對焦她的愛

對慢了愛人會失去可愛

記低這感慨,世事變,有沒有将你掩蓋

留住溫度、速度、溫柔和憤怒

凝住今日怎樣好

捉緊生命濃度,坦白流露感情和态度

留下浮光掠影飛舞

絢爛如電、虛幻如霧、哀愁和仰慕

其實人生并非虛耗

何來塵埃飛舞

……”

……

一切終于又歸于寂靜。

人生,不就是浮光掠影、塵埃飛舞。

58晉江獨家,謝絕轉載

chapter 58

龐大的體育館像一座空曠的遺跡,籌光交錯之中,她只看見曾經那些森綠的湖水、林中鐵軌,陽光中瓦藍的天空,與濃郁的薰衣草芬芳,仿佛能在她的腦海中閃現一生一世。

阮薇在全場轟然的“安可”聲之中,離開這只屬于她一個人的靜默舞臺。

回到後臺,簡書蔓正在做演出總結,阮薇的神情極冷靜,連簡團長也沒察覺到她有異樣。

唯有潇潇,暗自急出了一身冷汗,她生怕阮阮與朗少董真有什麽誤會分歧,要是連這倆人都從此走上陌路,她還拿什麽相信愛情?

結束一切工作回到公寓,阮薇這時才想起來要看手機,結果一翻包,發現手機早已經不見了。

她拿座機打給還留在現場清理的工作人員,大家找了半天,誰也沒發現手機的下落。

這才想起大概是路上太着急,在哪裏給弄掉了也不一定吧。

阮薇苦笑一聲,覺得大約也不會有朗贊的任何訊息,也就無所謂了。

她原本向來謹慎,手機這類東西應該保存得很妥當,只是最近……

好在裏邊敏感的照片、短信都沒有,除了幾個通話記錄。

阮薇忽然覺得很可惜,原來他們之間連一張甜蜜的合照都不曾留有,一直以來,她太專注自己,所以都不曾在私下獨處的時候與他合過影。

她總是在潛意識中告誡自己,最重要的是工作,是她為之付出所有努力的夢想。

自從父母過世,她本來就很難在別人身上獲得安全感,即便朗贊是異數,她也怕有一天他會轉身離開。

那麽,到時候她還剩下的,就只剩自己了。

人的一生,可以沒有相伴到老的愛人,你尚且能責怪命運的殘忍;但如果你連可以為之奮鬥到底的事業與夢想都不曾有過,你到頭來只能怪罪自己的庸庸碌碌。

阮薇也不是故意把朗贊想成那樣不靠譜的人,只不過,她以前算不得樂觀主義者,習慣把一切先做最壞打算。

這與朗贊也不過冷戰才十幾天,事實是她的健康卻每況愈下。

阮薇耗盡心力,又不曾好好休息過,《驚春》劇組車輪戰般的拍戲,讓她産生極度的困倦,卻又無論如何都睡不着覺。

她每每都必須更加忘我,才能投入角色。

演唱會結束的隔天,終于拍到一場春喜被強/暴的戲碼。李導特意先清了場,阮薇是頭一次演這類劇情,雖然知道導演、演員都很敬業,可免不了感到緊張。

飾演“長生”的男演員是獲得過“金葵獎”、“白桦獎”最佳男主角的雙料影帝,倆人在這過程中打的、咬的,都是真來,她又喊又叫,最後嗓子嘶啞,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因為太過逼真,以至于李導喊了“卡”,阮薇都脫離不了角色。

那天人家影帝的老婆還親自來探班,可阮薇看見那個男演員依然想跑,心頭還壓着重重的陰影。

到了回家的途中,剛好他們撞上一場夏季的暴雨,天色極其晦暗,有車把她送到公寓樓下,她準備開鎖的時候,卻在樓底下看見一個十分眼熟的男人。

路燈下,卓倫碩的臉帶有各種模糊的陰影,因為偌大的雨勢,他的褲管濕了,倒難得有些狼狽,大概這是他平生第一回,等一個女人,還為她濕了衣衫,這狗血的情節簡直能放入少女漫畫。

卓倫碩依然居高臨下,沾染水汽的黑發卷的更厲害,可是看着她的時候,眼中是與戲中那個名叫“長生”的角色一模一樣的情緒,癡迷、憎恨、怨氣。

“阮薇。”

她低頭往前走,沒有反應,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聽見了。

卓倫碩突然走過來,攔住她去路,啞着聲音:“怎麽氣色這麽差?”

她眼圈是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好久沒收拾過自己,不過難得的是,那神情确實是美的。

阮薇心裏極不安地問:“你想做什麽?”

卓倫碩頓時覺得好笑,他要真想做什麽,早就用什麽迷藥把她給弄得神志不清了,何苦還與這姑娘多費口舌?

“我是想告訴你,我反悔了。”

阮薇露出驚訝的神色,心中冒出不止一個問號,可她不想追究其中因由,因為那對她來說無關緊要。

“那你能不能不要再來針對我了。算我以前不懂事,不應該激怒你,總是和你對着幹,你何必一直對我這個小演員苦苦糾纏?”

沒有絲毫鬥意的阮薇,倒是他先不習慣起來。

卓倫碩用袖子抹去臉頰邊上的雨珠,像來勁兒了:“你有沒有收到我送的花?喜歡嗎?”

想起她在他夢裏的呻/吟與喘息,他甚至想要情不自禁,看她早日對他微笑服軟。

大雨把這環境給美化了,街道兩旁的樹都在雨中被淋得徹底,舉目四望,只有朦胧的視線,還有混混噩噩的水。

“阮薇,我想跟你坐下來談一談。”

“我們無話可談,卓總,你真以為我不知道那些事都是你精心策劃的?”

“能不能約個時間?我請你上好地方吃飯。”

面對卓倫碩的一意孤行,阮薇也堅定得無法動搖,風撲在倆人臉上,更添幾許涼意。

“我想沒這個必要了,謝謝卓總您的好意。”

卓倫碩死死地盯着她,他倆的身邊只有風雨聲,忽然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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