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撐腰

鐘村地處偏僻, 人口不多,這麽多年,村民陸陸續續搬出市中心, 目前村裏殘留的幾乎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或是幾代同堂的貧窮村民,他們依舊以農為生,自給自足。

實在很難想象在一線城市的北城裏, 仍有一處遍地農田的村落。

目前根據外包公司的數據統計,一共餘留家庭三十戶, 共57人。

村裏頭都是自家建的老平房, 連地都修得不太平整, 是條經濟十分落後的小村。

佟謹第二天跟着外包公司的人前來,同行的還有兩個當地鄉鎮政.府的人。

到達後, 佟謹發現這條村實際看上去比想象中的還要落後。

據她所知, 這次征地給到的賠償并不算低,那為什麽這些村民卻倔強地不答應條款,守着老舊房子不放?

鄉鎮政.府的人回答,“也不是沒有一戶願意拿錢走人, 反而不少人态度一開始都搖擺不定, 特別是拖家帶口仍住在村裏的, 要是錯過征地, 他們恐怕一輩子都只能待在這村裏。

可這村裏的人都是看村長辦事的, 村長帶頭說不遷, 要求賠償款加20個點, 要不就全村一個都不會遷, 那些村民就沒一個敢簽同意書。”

佟謹聞言皺了皺眉,“那突破口就是村長了。”

佟謹邊跟幾人聊着談判過程的事,邊往村口方向走, 然而他們人都還沒走到村口,就被幾個當地的村民攔下。

“又是你們?我們村長之前說得很清楚了,你們要是能答應就直接把合同帶來,要是不答應,就直接滾!這裏的房子都是我們的祖屋,連祖先祠堂都在這,這是你想征就征的?”

征地的人幾乎每天來一次,現在村民都認得他們樣子了,別說拒絕談判,現在連進村都不讓進。

此時佟謹一個生面孔的女生白白淨淨跟在後面尤為顯眼,村民掃了她一眼,不屑嘁笑,“哈,你們還找個婆娘來談?一個女人不待在家煮飯帶孩子跟來湊熱鬧幹嘛?找閑嗎?”

随後大喊道,“我們不跟女人談判!滾回去吧!”

佟謹眸色稍冷了些,農村裏家家戶戶重男輕女不是什麽稀奇的事,這個定律她自懂事以來就知道。

Advertisement

像她以前村,雖然油水不多,但每年每戶按人頭都能分得一些分紅,錢不多,但聊勝于無。

可村裏在她出生那年就由村長定了新規定,後面出生的,只有男丁能記入村裏人口,而女的不算。換句話說,就是以後只有男丁能分錢,女的一分錢沒有,且外嫁出去的女人也沒有資格繼續分錢。

規定剛好卡在她出生前一個月,所以他家自她出生後知道是女兒那一刻,就不待見,覺得生了個賠錢貨。

村民的話說得難聽,鄉鎮政.府和外包公司的人面色難看地看向佟謹。

佟謹沒有現場跟對方起争執,甚至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跟外包公司的人說道,“你們繼續你們的工作,我周圍到處逛逛。”

幾個男人表情都有些尴尬,面面相觑,只能提醒佟謹別逛太遠,村裏偏僻,啥人都有。

佟謹先是在村外圍兜了一圈,看見村外頭還保留着一片農田,此時正值農忙時候,可田裏割麥子的,卻沒有一個男人,有些婦女甚至還背着小孩在田裏幹活。

佟謹皺了皺眉,在北城這樣的超一線城市,沒想到還有一條重男輕女到這麽極端的村。

她走到田邊,一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女人正坐着歇息,佟謹走過去,問,“冒昧問一下,你們都是鐘村人嗎?”

女人看着佟謹一身白襯衫黑西裙,立刻警惕,“你是征地的人?”随即揮手,“你有事就去找村長,跟我們這些女人說沒有用。”

佟謹順勢接話,“我這就是來這想找村長的老婆來幫我帶帶路的。”

對方白了她一眼,“村長老婆?都八個多月的身子了,怎麽可能還來田裏,都在家裏供着了。”

兩人沒多聊,女人便繼續下田去了。

佟謹又這樣沿路随機找了幾個人閑聊兩句,得到的信息拼拼湊湊,發現村長家似乎跟村裏的風俗不太一樣。

村長有一獨女,剛上高二,很是受寵,但學習不太好,村長便想過了高考後送女兒出去留學,此時已經開始物色學校。

而村長老婆阿冬嫂,年前得知懷了二胎,因為是名高齡産婦,自從懷孕以來就沒下過農,連門口也少出。村長還請了村裏的阿婆到家裏去照顧一日三餐,乍聽之下,女性在村長家的家庭地位可不低,甚至跟村裏別的狀況有天壤之別。

佟謹在村外兜了一圈,重新走回村頭時,征地的人都不在,應是去村委談判了,那些聲勢浩大的村民也不在,或許是去圍觀談判去了。

佟謹想了想,一個人徑自走進了村。

下午三點多,日頭正盛,但村裏小路窄,且大樹多,倒不覺得悶熱。

佟謹剛進村沒多久,意外地接到了藺馳的電話,她以為是她早上提交的報告出了什麽纰漏,便急急地接起,“藺總,您找我?”

“嗯,你現在在項目那塊地皮那?”

“對,下午跟着征地談判的人一起來的,現在還在村裏,您找我是早上的報告有什麽問題嗎?”

對方卻輕描淡寫接過話,“今晚七點有個飯局,需要你跟我一起出席,提前通知你一下,請勿遲到。”

佟謹腳步微頓,馬上看了下表,态度更加尊敬,“收到,我會在五點左右回到公司的,請您放心。”

藺馳剛結束了跟佟謹的電話,他母親的電話幾乎是立刻見縫插針而進。

“今晚姥爺子七十大壽你可別遲到啊!”

藺馳應了。

鶴曉砂又繼續說,“別說我醜話說在開頭啊,姥爺子脾氣你知道的啊,你今晚要是敢自己一個人來,明天報紙財經頭條就是LinKe總裁與司馬千金宣布訂婚的消息。”

藺馳嘲諷地輕笑了聲,“我也想看看,哪家媒體敢報道我的不實消息。”

鶴曉砂:“你個臭小——”

藺馳:“挂了。”

一顆老槐樹旁,一棟自建的三層小洋房,區別于其他村民的小平房,佟謹朝窗內張望了下。

“欸欸,你找誰呢?”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扶着一個肚子高隆的孕婦從外回來。

佟謹立刻一臉和善,對着孕婦笑了笑,“我找您呢,是阿冬嫂嗎?”

對方一臉疑惑,“你哪位?”

這一聊就一個多小時,佟謹起身告辭時,阿冬嫂表情有些許松動。

佟謹:“打擾您休息了。”

阿冬嫂也扶着腰起身,眉頭微蹙,“你說的話我考慮一下,但你也別抱什麽希望。”

佟謹正要道謝,門外便傳來鑰匙聲,鐵門剛打開,阿冬嫂立刻看了眼佟謹,随後跟自家丈夫說,“今天這麽早回來的?”

看來這就是村長了,佟謹立刻禮貌打了個招呼。

李國強看見佟謹立刻變臉,“你誰?”

然後看了眼佟謹一身跟征地那些人差不多的着裝,立刻滿臉厲色,“你是征地那邊的人?你來我家幹什麽!?”

李國強走過去擋在阿東嫂身前,怒視佟謹,“我就聽說今天那幫人還叫了個女人來,沒想到啊,你竟然找一個孕婦麻煩,想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逼我答應拆遷?你他媽真是不要臉!給我滾,立刻給我滾!”

李國強根本沒有給佟謹開口的機會,直接動手将她粗魯地推了出去。

門外有幾個旁聽完征地談判回來的村民,本身因為征地這事談不攏心情就差,這回看見那幫人還派個女人來騷擾村長老婆,火立刻就騰了上來,直接拿佟謹來發洩。

幾個村民将佟謹圍堵住,沒有一張嘴巴是幹淨的。

“臭婆娘之前特意讓人支開我們好讓你去村長家是吧?”

“別以為我不打女人,你再敢邁進我們村一步,我腿給你打斷!”

“孕婦都搞?小心你以後生的孩子都不得好死啊!”

征地的幾人大概還留在了村委那裏,此時佟謹只身一人,百口莫辯,對方甚至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她被推搡着一路踉踉跄跄驅趕至村口,肩膀手臂被推得生疼,周圍都是肮髒謾罵的聲音。

仿佛重新置身于十多年前,佟志堅每每因事不順心,回來就會找借口罵她,毫不留情地用手戳她的頭,拍她後腦勺,要是喝了酒,還會拿東西扔,拿衣架打,她要是哭,打得就越狠,男人力氣大,她根本無力反抗。

此時村民盡管罵得再難聽佟謹其實內心也沒什麽波瀾,還有什麽比被親生父親罵畜生,罵賤貨更糟糕?

“哪裏來的滾回哪裏,一個女人也好意思來摻和男人的事,誰給你的權力?誰給你的臉!?”

一村民突然像是發洩紅了眼,用力朝佟謹一推,佟謹後背便遂不及防地狠狠撞上一人。

“我給的權力,我給的臉。有意見,LinKe集團可以随時奉陪。”

男人說話時聲音沉穩,胸腔輕微震動,佟謹後背微麻,一擡頭,便看見藺馳沉着一雙眸站到了自己身後。

給她撐腰。

面對氣勢洶洶的村民,藺馳依舊一貫地風輕雲淡,可周身釋放的氣場卻仿佛一把鋒利的匕首,盛氣淩人、高高在上,讓在場的人都下意識愣了一愣。

佟謹一時沒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喊了一聲,“藺總?”

“嗯。”藺馳低眸,看着她淡淡應了聲,随即将她扶穩站好,再用手隔開,将她移到自己肩後。

藺馳:“今晚的飯局不能遲到,提前來這裏接你,順道看看你的勞動成果。”

佟謹宛如被強塞了個雞蛋黃,噎得不能言語。

勞動成果……眼前這派混賬狼狽的現況,真是比什麽都要讓人難堪。

然而藺馳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朝與他們對立的一衆村民沉眼一掃,語調上揚地說了句,“不錯。”

“尋釁滋事、惡意傷人、恐吓、危害他人人生安全、違反治安秩序等,接下來法務部會接手。現在,該急的不是我們,我們慢、慢、來。”

藺馳的黑色賓利明晃晃地停在村口邊的大樹下。

不少下農回來的村婦和坐在樹下乘涼一直看熱鬧的村民,當初都是眼睜睜看着那輛黑到發亮的轎車從村外一路駛入進來,車剛停下,一個襯衫挺闊的男人就從車上下來,甩上門,沉着臉腳步沉穩地直直朝着村口那沖突的中心走去。

而此時藺馳輕描淡寫地抛出一連對肇事者的罪行,砸在衆人耳裏都條條擲地有聲。

形勢仿佛從這個男人下車後就開始立刻迅速扭轉,剛才還如氣勢嚣張咄咄逼人的村民聽到藺馳的話,不少人都被吓住了,紛紛看向帶頭的那個人。

帶頭的就是方才推佟謹推得狠的那男人,“你瞎說什麽?說我們傷人?她哪裏傷了?讓她給出來我們看看?呵,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瞎幾把吓唬誰呢?我呸!”

佟謹下意識皺眉,剛才她被罵并沒有什麽情緒波動,可此時卻有一股莫名的暴躁和沖動想讓對方立刻閉嘴。

藺馳和這群堪稱刁民的人,兩者差之雲泥,如果不是因為她,根本沒有站在一起與之對峙的可能,這些話壓根不應該入了他的耳。

佟謹看着對方嚣張的嘴臉氣得咬了咬唇,正要上前一步和對方理論,藺馳卻擡了擡手擋住了她,他像個絲毫不将對方放在眼裏的操盤手,“明天律師函和警察都會到場,今天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可以置身事外,想私了的話,可以找她。”

藺馳慢條斯理一字一頓地補充,“佟謹,代表LinKe集團,協助鐘村征地項目的全權負責人。”

最後一句話說完,藺馳便将目光轉向她,“走吧,正職到此為止,兼職該上崗了。”

佟謹坐在車內,暗自呼出一口氣。

此時車已經駛離了村口,轉上了高速,藺馳依舊一貫地沉默無言,而佟謹腦中卻不受控地冒出剛才那一幕,村民指罵的聲音和藺馳沉穩的聲音依舊清晰。

——誰給你的權力?!誰給你的臉?!

——我給的權利,我給的臉。

藺馳當着所有看不起她的村民面前,親自給她奪回了臉面。

——佟謹,代表LinKe集團,協助鐘村征地項目的全權負責人。

語氣那麽高傲,态度那麽不屑,說的一字一句都充滿底氣。

那些推搡她的人住了手,謾罵她的人噤了聲,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撐腰的力量,強大而又安穩。

佟謹到如今都還忍不住感嘆,居上位者,真的有主宰一切的能力。

“藺總,剛才的事,謝謝你。”她打破車內安靜,跟對方道謝。

藺馳:“我的原則,永遠不要讓自己處于劣勢。同理,你代表我的公司,即代表我,無論在哪,無論身旁有誰,希望你都能确保自己不要處于劣勢,并放棄抵抗。”

車在紅燈前緩緩停下,藺馳依舊目視前方,卻淡淡開口,“這樣,作為我的人,才不會丢了我的臉。”

佟謹微愣了下,下意識轉頭看他。

紅燈轉綠,對方側臉依舊風輕雲淡得仿佛只是跟她說了句最普通不過的話。

片刻後,佟謹點頭應道,“我會記住的!”

車內又再次恢複安靜,佟謹動了動腳,不經意瞥見沾了不少泥的鞋跟,然後問對方,“今天的飯局也是和朋友的私人飯局嗎?”

“不是。”

不是跟朋友吃飯?那是涉及工作應酬的飯局了?

“那有着裝要求嗎?會不會很正式?”

藺馳看了她一眼,“你這樣可以。”

既然對方這麽說,佟謹也沒繼續問了。

佟謹留意到車正在往半山上開,那是藺馳那棟三層的別墅,“今晚的飯局在您家舉行嗎?”

“不是,回來拿點東西。”

佟謹在車上等他,沒多久便看見對方手持一個細長木筒狀的東西折返。木筒外身雕刻着兩碩果累累的壽桃枝丫,枝上立着兩只绶帶鳥,彼此兩兩對視。

是幅長壽圖,看雕刻細節栩栩如生,單是這木筒容器應該就價值不菲。

今晚是某個客戶的生日宴會?

藺馳回到駕駛座,将手裏的東西扔到後座,回頭看見佟謹好奇但又不敢問的樣子,勾了勾唇,說道,“今晚是場壽宴。”

“壽宴?”

“嗯,我爺爺七十大壽,他老人家脾氣不好,所以不能遲到。”

佟謹愣愣地重複道,“您的爺爺七十大壽?”

藺馳颔首。

一秒後,佟謹直接表情失控,“待會我們是去您爺爺的壽宴???”

藺馳第一次看見一直他面前畢恭畢敬的佟謹表情這樣精彩,似乎覺得有些好笑。

聽到對方問話,随意地應了聲,“對。”

“合同上列明的乙方義務中,就包含陪伴甲方出席家庭聚會場合,怎麽,有問題嗎?”

“不是,沒問題。”佟謹條件反射地否認。

“但就是……為了更好地提供服務,我覺得作為客人,也需要提前告知飯局的性質和注意內容,那樣彼此……”她想了個合适的詞,“彼此才能長久、愉快地合作下去。”

佟謹大概連自己都不知道她下意識表露的表情是有多七情上面,仿佛即将上戰場、手上卻連把小刀都沒有的小兵,直接就是奔着英勇就義而去的。

這話有點意思,藺馳下意識輕笑,點了點頭,似乎挺認同,随後重新啓動車子,開口,“今天是家宴,人不會很多。我奶奶已經不在,姥爺子性格向來暴躁,但他說什麽都可以不用管,藺家現在,當家的是我。”

佟謹:“……?”

老板這是在給她介紹自己的家庭狀況嗎?

“至于我媽,”他頓了頓,“她大概會跟你說些奇怪的話,你當客戶應付就是。”

“奇怪的話?”

“嗯,你随機應變。”

佟謹張了張嘴,“……好的。”

“其他的都是些後輩,不敢造次,你不用管。”

佟謹點點頭,乖巧地等着對方繼續說,然而對方卻已經結束了對話。

蛤?沒了?

佟謹等了片刻,還是選擇主動開口,“那您父親呢?”

藺馳似乎這才想起有這號人物,“他?他送完禮就會走,不重要。”

佟謹再度微愣,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藺馳好像對他家每個人都态度平平,但對他父親,好像有種打從心底地淡漠,甚至是不屑。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車開進一條林蔭大道,此處臨近商務市中心,但卻鬧中取靜,是北城房價最高的地段之一。

車子開進一鐵藝高門,園林在夜色下看不清規模大小,但佟謹下車時,耳邊夏蟲鳴叫杳杳,伴随潺潺流水,足夠讓人腦補這裏占地之大。

藺馳從後座拿出禮物,走至佟謹身旁,問道,“準備好了?”

都到門前了,佟謹只能點頭,“我會盡力的,請藺總放心!”

收了錢,自然要提供讓客戶百分百滿意的服務。

藺馳笑了笑,曲起臂彎,“很好,那走吧。”

佟謹這次再度挽着對方的手時顯然比第一次自然很多,臨走至大門前,佟謹突然想起,“待會要是被問起我跟你之間的事,要怎麽問答呢?需要提前統一口徑嗎?”

藺馳:“随你,喜歡怎樣答都行。”

佟謹:“……”

這個客人有錢是有錢,但任務艱巨也是真艱巨。

剛才藺馳的車一進來就已經有人通報大少爺回來了,此時藺馳領着佟謹進門,祥嫂就立刻眉開眼笑地迎人,“少爺,您回來了。”

祥嫂看見佟謹,并沒驚訝,少爺今晚帶女朋友回家這事,姥爺子今天已經說了一整天了。

“哎呀,這位小姐是……?”

佟謹立刻自我介紹,“我叫佟謹。”

“佟小姐啊,您好您好,歡迎歡迎,我是祥嫂,在藺家三十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少爺帶女生回家呢。”祥嫂笑得眼尾褶皺都疊在了一起。

佟謹聞言笑了笑,自然是忽略掉老板的隐私,只禮貌喚人,“祥嫂好。”

“快快進來吧,夫人跟姥爺子等你們等了一晚上了!”

佟謹挽着藺馳的手,下意識看了他一眼,對方有所察覺,垂眸,周身沉穩,挑眉無聲詢問。

佟謹盡量壓低聲音,說,“我沒有準備禮物。”

仿佛只是一件多小的事,藺馳将手中的木筒遞給她,“拿着。”

佟謹:“?”

“這就是你的禮物。”

這也太作弊了,佟謹第一次覺得自家老板性格是如此地随性,“這不行,那你怎麽辦?”

“我的禮物?”藺馳輕輕勾勾唇角,“帶着了。”

這會兩人已經一路悄悄話走到了大廳,因為是家宴,親戚間大家都不太拘謹,此時姥爺子坐在梨花木的主位上,一邊聽着晚輩賀壽的話一邊眼神不停朝玄關處張望着。

藺馳和佟謹一走進客廳,廳內衆人都唰唰将目光集中過來。

佟謹的悄悄話頓時就噤聲了。

鶴曉砂看見自家兒子真的帶了個女生回來,震驚得立刻就從沙發上起來,敢情臭小子沒撒謊?她立刻想到司馬家那邊,這好像有點難辦了。

祥嫂笑着給大家說道,“這位是佟小姐,少爺帶回來的客人。”

鶴曉砂更正道,“什麽客人,來了都是一家人!”轉頭跟藺馳使眼色,“你可終于到了,還不趕緊過去跟你爺爺賀壽?”

藺馳回到老宅,基本的禮數還是沒落下,他先是喊了聲“媽”,然後帶着佟謹朝姥爺子走去。

媽?!

佟謹立刻跟着藺馳乖乖喊鶴曉砂,“阿姨好。”

鶴曉砂目光一直黏在佟謹身上,別說這是藺馳破天荒第一次帶回家的人,就是養兒子養到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那臭小子身邊除了姓江的和那個叫程明的秘書外,還是有女人的。

不得不說,這真的讓她稍稍放寬了些心。

這下眼看這個叫佟謹的,長相清秀,溫文爾雅,喊人乖順懂事,細看也算是順眼。

但要是跟司馬家的千金相比,鶴曉砂卻還是更偏袒對方,就是不知怎地自家兒子死活看不上人家。

算了,她對未來兒媳要求也不高,是個女的就行。

但據她所知,姥爺子要求就多了去了,這下鶴曉砂便也偷偷瞄了眼主位。

即使是七十大壽這樣喜慶的日子,姥爺子表情還是一貫的嚴肅,板着一張臉,豎着眉眼,看着藺馳仿佛在看什麽不肖子孫一樣。

藺馳帶着佟謹站定,“爺爺。”

佟謹也跟着喊,“爺爺。”

姥爺子輕咳了聲,這下終于光明正大看了眼佟謹,只一眼便移開,“什麽爺爺,我可沒有孫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