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寒潭清泉
宋青淮飲了一杯茶之後,皺了皺眉,将杯中茶水盡數倒入盆中。後又取來茶葉烹煮,如此周而複始的不下三次。風绛雪跳下床,走向桌邊,托着腮靜坐一旁。
“淮師姐,你煮茶作甚,我們又不喝茶。”
“近來無涯師叔好飲茶,我這閑來無事來研究一番。”兩頰紅霞暈染,眼底盡是笑意,活脫脫的一副少女含春模樣。
“淮師姐莫不是喜歡小師叔?”風绛雪将臉湊近,緊盯着宋青淮的含水似的雙眸。
“這可瞎說不得,那是師叔。”宋青淮不自在的移開雙眼,雙手一抖,茶水灑了一手,燙的縮回一旁。
縱然千般愛意如何,有些事終究要不得留不得。一旦開始,就如同這煮沸的茶水觸及肌膚,灼痛不止。
“我若是淮師姐,就去問問師叔,說不定他也喜歡你呢?這可說不準的哦。”畢竟淮師姐是這天機閣的大美人,在仙界也是享譽盛名的。兩人站在一塊,倒也登對。
這時風绛雪已經浮想聯翩了,帥氣的無涯師叔和冰美人一般的淮師姐站在一起是何等的美景,不消片刻已在一旁捂嘴偷笑了。一道凜冽的神色投來,绛雪一個激靈,直了直身子,轉了轉眼珠,回以一個甜甜的笑臉。
這三個月,禦天決有事下了山,練曲之事,臨別前也交代量力而為,不可操之過急。可風绛雪顯然沒聽進去,天天練習曲子,瘋魔了般。。
“绛雪,你能不能消停會?”最苦的莫過于宋青淮了,已經抗議數次,但未見效果。
“我的小祖宗,你這是要把桑玉樓的屋頂掀翻?”莫無涯嘆氣道。
“那個風绛雪,你別給我吹了,我以後不會逼你喊我師兄了。”南宮景被白玉仙笛的聲音擾的心神不定。
“绛雪姑娘,求你別吹了。”閣中弟子抗議道。
“绛雪……”再次抗議。
“……”顯然沒什麽反應。
各種投訴聲不絕如縷,群魔亂舞般的聲音,弄得整個桑玉樓中怨聲載道。後一個月,倒也能吹去完整的曲子,只是曲子欠缺火候最後一月,已練得心神貫通,但是練的時間漸漸少了,因為吹出來的曲子引得仙山群鳥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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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望去,桑玉樓到處都是鳥,怕得風绛雪躲進屋子不肯出來。
離無上神尊的誕辰還有十日,禦天決提前回來想看看風绛雪練習的如何了。一跨入桑玉樓,禦天決傻眼了,這還是桑玉樓嗎?放眼望去,樹枝,屋頂都停着三三兩兩的鳥兒,好多羽毛淩亂在地,不知是哪些鳥的羽毛,好似快過群鳥會那般熱鬧。他皺眉,眉間金色印記熠熠生輝,一道金色流光從掌中溢出,遍地金光席卷而來,群鳥散去,地上也恢複了幹淨,一寸羽毛都不剩。
“師兄,你再不回來,你家徒兒可是要把整個桑玉樓鬧得雞犬不寧。”調侃的聲音從禦天決身後傳來。
禦天決無奈搖頭,風绛雪的吹笛造詣他萬般沒想到竟如此高,短短三月竟能引來仙山上的群鳥。禦天決轉身對莫無涯道:“這點我也有責任,绛雪人呢?”
“瘋丫頭八成是被鳥吓壞了,已經三天沒出屋子了。”莫無涯笑道。
禦天決面上清冷,無一絲表情,徑直走向風绛雪的房間。
風绛雪瑟縮在被子裏,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鳥兒飛到被子裏啄她,忽聽得推門的聲音,以為是宋青淮回來了,便大聲嚷嚷,“淮師姐,快些把門掩了。”
若換做尋常,宋青淮定會調侃她幾句,可現下怎麽沒有絲毫反應,連個腳步聲都沒有,難不成是有鳥飛進來了?她閉着雙目,緊緊拽着被子,瑟瑟發抖。
“绛雪……”
那是師父的聲音,莫不是産生幻覺了。她扯了一角被子下來,探出腦袋。禦天決正坐在床畔,黑衣白發,表像清寂,一貫如是的模樣。
“師父,我好想你。”風绛雪踹了被子,抱住禦天決摟着脖子不肯松手。
“師父,我怕。”風绛雪斷斷續續抽噎起來。禦天決身上那種淡定安寧的味道,讓風绛雪安靜了下來,垂上眼眸,眼淚順着滑落,滲入禦天決的衣衫。于此同時,禦天決肩頭一陣刺痛,很快又消失不見。
若這一刻是永遠該有多好,只是師父從來不會一直在她身邊。即使對着她笑,溫潤如玉的笑着,看着是暖的,其實從來都是沒有一絲溫度。
“绛雪,绛雪……”喚了數聲仍不見回答,禦天決将風绛雪的身子扳回面前,蒼白無力的臉孔,雙目緊閉應是暈過去了。
禦天決伸手探脈,脈象紊亂,心神渙散,應是練白玉仙笛時亂了心魄,若不是她體質特殊早就被攝去了心魄,要是晚來三四日恐怕要去閻羅殿尋人了。本是想着将白玉仙笛傳授于她來彌補法力的不足,哪想到竟是害了她。
現如今只有寒潭清泉能救她了。
深邃幽冷的眼眸掃過那張蒼白的臉孔,也罷,終是欠了她的。
他将風绛雪抱起,低眼一望懷中的小人兒,只見她的小手輕拽着他一縷白發,一抹柔和之色溢于禦天決臉上。然,稍縱即逝。
門外進來兩個身影,皆錯愕的望向禦天決。
“上仙,您帶绛雪去哪兒?”
“師兄,你帶瘋丫頭去哪兒?”
宋青淮和莫無涯同時出口問道,宋青淮斂了斂眸子望着莫無涯,臉頰桃色染起。
“寒潭清泉。”禦天決輕言,跨出門外。
“師兄,寒潭清泉在青玉樓內,外人是不得入內的。”莫無涯倒是急了,追上禦天決。
“绛雪是我徒兒,不是外人。”平淡如水的言語,好似尋常話語一般波瀾不驚。
莫無涯怔在原地,随後露出狐貍一般的笑意,好似一場好戲即将開場,他可是從未見過師兄這般。
寒潭清泉底下有塊冰髓,此冰髓取自昆侖山寒冰洞中,可療百病,若日夜浸泡可增進修為,向來是仙家必争之物。千年前,禦天決偶然得之,便投入這清泉之中,清泉霎時寒氣乍現,四周群鳥都不敢接近。
潭水寂寂,水霧彌漫,徹骨冰寒,這凡人若是一下去,怕是會瞬間成了冰人。
禦天決渡了一些真氣給風绛雪,好讓她減少一點寒意。渡完真氣,本想伸手去解绛雪的衣衫,垂在半空的手忽的停住了。這風绛雪雖說還是個十一歲的小丫頭,又是自個兒的徒兒,但終歸是男女有別,怎可如此,有失體統,。
退至一旁,轉過身去,拂袖一揮,風绛雪衣衫盡褪,瞬間沒入了池內。
池水中央,風绛雪只露出一個頭來,寒氣包圍着身子。雖渡了一些真氣給她,但是到底是凡身,怎能承受住着冰髓的寒冷。
唇色發紫,本就蒼白的臉色染上一層白霜。禦天決飛身上前,倒立在半空,綿綿不斷真氣彙入風绛雪體內。唇色恢複了正常,白霜也全然褪去。
風绛雪眼前一片迷霧,好似掉入幽潭冷穴一般,周身陣陣寒冷。倏爾,白光一閃,眼前出現一個梨花林,绛雪踏花而至,站立一旁。漫天紛飛的梨花,勝如白雪,輕風微拂,梨花落于琴弦之上,紅衣女子坐于琴案邊,指尖輕劃琴弦,妙音飄渺揮之不去的盤旋在整個梨花林中。
女子眉間花萼绛紅如血,身上的紅衣與林中的梨花一白一紅,紅的耀眼,白的清雅,倒也是美景缱绻,不似人間煙火。
這女子眉心的花萼與風绛雪的玉佩上的花形狀無二,她想走近看清女子的樣貌,卻忽的睜開了眼。
這是哪兒——
偌大的水池,冒着陣陣寒氣,而自己正在池水中央,寸衣未着。一股寒意和羞意同時席卷而來,一陣寒一陣熱的,僵直了身子不敢動彈。
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麽回事?
“绛雪。”
風绛雪擡眸一看,此刻的她真想一頭紮進池水淹死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