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哭鬧 一更
晚來風急,夜晚的微風吹動着廊檐下的紅紙燈籠,拳頭大小昏黃的燈火在青石臺階上晃蕩,忽明忽暗着閃着光。
王全偏過頭,看着身側的太子殿下。
兩人靠的近,剛剛太子聽見的他自然也是聽見了。這位玉小主算是殿下從宮外接來的第一人,東宮之中女人不少,大多都是選秀,或者皇後娘娘賞賜的。
大家小姐,背後都站着家世,可卻唯獨只有這位玉小主,無依無靠的,只有殿下的一點憐惜。
宮中的女人不好過,這太子後院的女人自然也是一樣。
王全說他可憐這位玉小主,倒也不是假話,這其餘的主子若是沒了恩寵,起碼有的家世還在,仗着家中那點福蔭只要不惹事在這東宮之中也能平安度過。
可卻唯獨這位玉小主……
王全微微嘆了口氣,這位玉小主的家世旁人不知道,他卻是知曉。
揚州城的一個瘦馬,雖算不得低賤,可這個身份實在是有些太低了。殿下如今喜歡,又刻意瞞着,玉小主的日子還算是好過。
可要是日後……殿下不喜歡這位了。
王全低着頭,不用細想也知道,日子有多難熬。特別是,像玉小主這種的,光憑借長相已經成為有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何況……玉小主如今還一心惦記着殿下。
美人啊,付出了身還不夠,這如今還付出了心,在這後宮之中必定是大忌。
王全閉上眼簾,心中百轉千回,不知嘆了多少口氣,阖府上下對他家殿下癡心一片的不知有多少。
可殿下呢?這麽久了也沒見個例外,玉小主只怕注定是要輸的滿盤皆輸。
又一陣狂風吹來,廊檐下挂着的那串燈籠嗚嗚的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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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門口正打着瞌睡的小太監被冷風吹的一機靈,揉着眼睛悠悠的醒了過來。
瞧見站在門口的太子殿下,小太監還當是自己看差了,揉着腦袋站起來,待看清楚是真人之後, ‘哐當’一聲跪在了地上。
小太監哆嗦着,瘦弱的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奴……奴才叩見殿下。”
屋子裏,傳來一聲驚呼的聲響,隔着一道門看過去,只見裏面慌裏慌張的,他站在原地沒動,寒風吹着他的衣擺,過了有一會兒門才被人從裏面打開。
“殿下怎麽來了?”
玉笙也跟着過來了,她站在素嬷嬷門口,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擡起頭的時候一雙眼睛卻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太子垂下眼簾瞧了她一眼,沒回她的話徑直往裏面走去。
玉笙卻是高興極了,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都這麽晚了,外面風大殿下怎麽不披個鬥篷?”
太子撩起衣擺坐在軟塌上,袖口湧來一陣淡淡的酒香。玉笙乖乖巧巧的站在他身側,見他不說話巴巴兒的捧了個茶盞上前放到他手邊。
“夜裏涼,殿下暖暖手。”
青花瓷盞裏沏着的是碧螺春,還是上次他随口讓王全送過來的,太子掀開茶盞喝了一口了,低頭的時候卻裝作不經意的往她腳上撇了眼。
鞋襪特意穿戴的整整齊齊,顯然是怕他瞧見了。
潤了潤喉,他将茶盞給放下來,輕輕地一聲響他同時問:“是專門在那兒堵着孤?”玉笙聽到這兒,楞楞的擡起頭。
目光對上他看過來的眼睛,她小聲兒道:“我……我沒有。”
放在胸前的兩只手狠狠地糾在一起,緊到指尖都泛着白:“玉笙只是過去給殿下送醒酒湯。”
太子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板子,微微擰起的眉心瞥了她一眼,過了片刻後又瞥了她一眼,随後又落在了她腳上。
“過來坐下吧。”他手背倒扣在桌面上敲了敲,說出的話雖然是冷,但面上到底還是好多了。
玉笙松了口氣,小心翼翼挨着他坐下。
想到什麽又不安的咬了咬唇,歪着腦袋問:“殿下什麽時候過來的?”鞋子裏的腳緊緊繃着,她看向她的眼中帶着幾分忐忑。
太子喝了一口茶,随口道:“剛過來。”
身側的人舒了一口氣,一雙眼睛又往下彎了彎,手指扣了扣迎枕上的繡花兒,顯出幾分狡黠的愉悅來。
活像是只偷腥的貓。
啧……茶盞放下來,他想到她剛說的那些話,有些人慣得膽子是越發大了,連他也敢騙。
……
“腳是穿了新鞋這才弄傷的,不礙事的。”
玉笙跪在軟塌上,面朝着窗外,風吹的像是要下雨,狂風吹的越發淩亂,燭火之下她整個人都軟成了一團。
“不誠實。”
太子低着頭,雙手捧着她腰用了幾分狠勁,手指扣住她的腰窩,面上卻是毫無表情:“不聽話的孩子,可是要受罰的。”
剛叫的水,人還在浴桶中就被人尋了過來。屏風後面早亂成了一團,地毯上面汪着水,濕噠噠的一片混亂。
他又抱着她,輕而易舉的托着她的臀走到了軟塌上,幾步路的距離,卻叫人欲生欲死。玉笙哆嗦了好幾回,渾身綿軟無力被他抱着跨坐在膝上。
夜晚的風吹來,渾身分明是濕透的冷,可身體內卻是越發的火熱。烏黑的長發黏在後背上,雪白的猶最好的段子,幾乎是白得晃眼。
太子今晚獨愛她的腳,一手捧着她的腰,一手卻抓住她的腳尖被捉在手中,揉搓,撥弄,整個大掌包裹住她的腳心,在手心裏仔細的把玩着。
他是故意的,瞧見她那傷口,手指憐惜的撫了撫,問她:“疼不疼?”
玉笙紅着臉,将臉埋在他的肩窩住,随着他的動作搖頭:“不……不疼。”
“呵……”身側傳來一陣笑,他兩只手同時用力,扣住她腰間的手送的越發狠了,握住她腳心的手指卻按住她的傷口。
剛挑破的燎泡,一碰就疼的鑽心,她渾身上下都縮緊了,細細密密的咬着他的脖子求饒。
太子板着臉,眼尾卻越發紅了,輕喘一聲:“放松點,別咬的那麽緊。”話是這番說,可他自個兒卻是而惡狠狠一送。
挖了一手指桌面上的膏藥來,抹在她的腳背上,他半點不憐惜,塗了藥的指尖卻偏生要在她傷口處作亂,上下都不留情。
玉笙紅着臉,眼中含淚,窗外的風聲越發,口中也漸漸溢出了腔。
太子擰着眉心,兩根手指伸上前,不耐煩送到她唇邊:“堵着。”餘下細碎的嗓音被咽回了喉嚨裏,他垂下眼尾松了口氣。
“自個兒聲音小點,奴才們還在外面。”唇舌被堵住,她只能嗚嗚咽咽的點頭,他道貌岸然的喘出一聲輕笑。
“被人聽去了,可莫要再來惱我。”
玉笙今晚,才算是真正領略到他的狠,前面恨不得弄死她,後面卻是又細細的,滿是憐惜。
太子一向是冷心,床笫之間更是如此,玉笙不知旁人是如何,總之她今日醒來的時候手腳都泛着軟。
外面,周承徽的聲音又開始了。
天還沒亮,每日的這時候周承徽就會開始哭,玉笙往日裏都是拿着棉花堵着耳朵的,只是昨晚什麽時候被抱到了床榻上都不曉得,更別說是堵着耳朵了。
她看了一眼還在睡的太子,昨夜喝醉了酒果然是要睡的深些,不然要是以往她稍微一動他都要醒了。
玉笙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下了軟塌。
王全守着門口,雙手插在袖子裏來回度步左右為難。瞧見開門的聲響,王全立馬扭過頭,瞧見玉小主一眼,立馬跪了下來。
殿下可當真厲害了,這一晚上過去,這玉小主只怕是腿都軟了。
“玉小主,這周承徽怎麽一大早的就開始鬧?”天還沒光亮呢,這幾日殿下操勞的厲害,要是被吵醒了,豈不是找死?
“你放心,殿下倒是還沒醒。”玉笙聲音小小的,刻意将門關了一下,唯恐吵醒了殿下:“可這麽哭鬧下去也不是法子,你派個人過去勸勸。”
哭喊聲越來越大,王全當真兒是一腦門的冷汗,暗自嘀咕道:“早不鬧,晚不鬧的,怎麽偏偏殿下來了就鬧了。”
小元子陪着他過去的。
聽聞之後倒是笑嘻嘻的:“王爺爺,您這可冤枉了,這周承徽哪裏只是現在才叫喚?她是自打醒了就沒安分過。”
周承徽出事也有一段時日了,殿下這是頭一次來長信宮,王全自然不知道。
猶如鬼厲的聲音又哭又喊,王全皺着的眉心放開:“你說這周承徽天天都這樣哭喊?”又哭又叫,能吓的人渾身顫抖。
王全還當這周承徽是知曉了殿下來了這才哭的,哪裏知曉……他擰了擰眉:“那你們小主日子怎麽過的?”
“沒辦法啊。”小元子倒是笑嘻嘻的,包子大的臉很是讨喜:“主子說周承徽可憐,要哭要鬧只能随她。”
“對比起她,主子算是好的了。不過是睡得晚些,起的早些,可周承徽如今除了哭鬧也不能做什麽。”
“你們主子當真是……”王全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想起她昨日晚上那袒露心扉的話。
天真?善良?還是可憐?這些話都不合适。王全搖搖頭,畢竟不是那些高門大宅出來的,這位玉小主到底是要比旁人更加單純些。
太子這一覺,睡得渾身暢快。
起來的時候,心情頗為不錯,王全伺候着他穿戴好,床榻上玉笙還在睡着。
“怎麽這麽困?”知曉她昨日累了,太子這話分明說的是故意的。
王全憋了一早上,如今倒是想為這可憐的玉小主說句公道話:“許是平日裏累到了。”剛早上周承徽那幾嗓子,他算是見識到了。
那小元子也沒說謊,周承徽是整日整日的哭,吵的人心神不寧,嘶吼的令人害怕。
“你倒是知道了?”
太子聽聞後,淡淡的掀開眼簾瞥過頭,王全本在給太子整理着腰帶,聽聞之後吓得手都哆嗦,‘哐當’一聲跪在了地上。
“殿……殿下……”
太子面無表情,越過他就往外走,王全吓得沒了半條命,哆哆嗦嗦的跟着上去。
“殿下……”王全身子胖,幾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去,一口氣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是,周……周承徽天天哭喊。”
太子腳步慢下來,王全小步跟着上去,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報了出來。
“周承徽哭得可慘了,玉小主整日裏吃不好,睡不好的……”王全抖了抖身子,留下兩個字:“瘆人……”
太子皺着眉,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還沒說話,卻見前方一道哭喊,聲音嘶吼,猶如鬼厲,一張臉上滿是血痕,凄慘着大喊朝他撲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