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醒酒湯 殿下身側這麽多人,我卻總怕旁……

玉笙晌午讓小元子盯着點書房,那孩子實誠,一整日的便沒歇下來過。

小元子是真的小,比她還小一歲,個子雖是瘦矮的,模樣卻是生的好看,一雙眼睛烏黑的一股靈勁兒。他帶着他那弟弟,叫做小寶子,一起在長信宮當差。

玉笙從不蹉跎奴才,見他倆小就不讓他兩做體力活,兩小太監機靈,便主動去盯着宮中來來往往的動靜。

殿下的行蹤哪裏是這麽好就能打聽的?長樂宮的奴才嘴巴都跟封起來了似的。

小元子卻是另有法子,仗着臉生的讨喜,宮中有一堆他認得的‘兄弟姐妹’光是問殿下什麽時候走的,去的哪條路,便能将殿下的行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晚上,玉笙本都要睡了,小元子來禀告說殿下與太子妃一起出了正陽宮。

玉笙自打從入東宮開始,殿下去太子妃那兒的次數便是屈指可數。這番驟然聽見殿下與太子妃在一起,玉笙一腦門的瞌睡都醒了。

“怎麽了?”冬青捧着燈罩,正準備剪燈芯。

玉笙卻赤着腳從床榻上起身,外殿,隔着一道屏風,小元子還跪在地上:“是,禦膳房的奴才說,還陪着皇後娘娘喝了酒。”

玉笙撩起簾子站起來,面上有幾分的若有所思。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殿下今晚不會歇在太子妃那兒。入東宮這麽久,太子妃的脾性,玉笙是最捉摸不透的。

這次周承徽的事,又給了她狠狠一擊。

而且,殿下對待太子妃的态度也很是奇怪。她閉了閉眼睛,他們兩個的人的事,玉笙發誓自己沒有半分好奇。

但……若是今晚殿下不歇在太子妃那兒。

她又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兩人之間無非是情情愛愛的那些問題。玉笙不敢往更深的地方猜,身份擺在那兒,更深的地方她也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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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知道,打蛇打七寸。哪裏受了傷,就要将那處傷疤,撕開了,碾碎了,連帶着皮肉挖去,那這個傷口才會愈合,不然哪怕是暫時好了,也會留下去不掉的疤。

“去……”沉了沉心,玉笙咬着唇飛快道:“ 趁着禦膳房還沒關門,讓廚房熬一碗醒酒湯來。”

冬青急忙的往外走,玉笙坐在梳妝臺上邊道:“再備上一碗白粥,摻上雞絲,青菜,口菇,配上兩道時興的小菜一同送上來。”

“是,奴婢這就過去。”

素嬷嬷一邊伺候她穿衣,一邊擔憂道:“殿下心思深沉,小主這一去恐怕會惹了殿下的不喜。”玉笙眼睛沉了沉,她不是沒想過。

只是……大小這也是個機會。

“我會小心的。”玉笙拍了拍素嬷嬷的手,安撫道:“就算是賭輸了,也不過是多走一趟而已。”至于旁的,比如說跟蹤殿下的行蹤。

玉笙無比慶幸自己身側的奴才都是太子讓人挑選的,幾斤幾兩心裏都清楚,她沒這個本事。

——

“殿下,您走慢些。”王全跟在身後,彎着腰手虛扶着。這太子妃的廣陽宮就挨着長樂宮,但離書房卻有些遠了。

從午膳開始,殿下就留在了皇後娘娘額那兒,一直到用過晚膳才回來。出來的時候人就有些醉意了,剛剛太子妃又灌了不少。

側過頭看過去,太子的下巴緊繃着,眼尾卻泛着一片通紅。

“要不您還是坐轎攆得了。”王全心提的緊緊兒的,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生怕主子摔了。十來個人擡着轎攆在身後跟着,殿下就是不坐。

一小段的路,走了大半個時辰,王全暗自嘀咕着,太子妃又又又又開始了。

剛入宮那幾年還好,這兩年是變得越發的怪異。就如今日這樣,邀着殿下過去,又唯恐殿下碰她,來來回回的這把戲不知玩了多少回。

名啊利啊她都得要,稍微不如意都不行。今日她是稱心如意了,改明兒朝堂上諷刺殿下無子嗣的,又是一大批。

殿下這麽些年來沒個子嗣,太子妃的原因占大頭。可殿下又何曾怪罪過她?

咬咬牙,王全嘆了口氣,哪怕是周承徽這顆棋廢了,殿下都沒怪她一句,他都不懂太子妃還有什麽滿足的。

王全內心七上八下,心中為他家殿下鞠了一把辛酸淚。

反觀是太子,神色要比他好多了,除了面色冷些,神态與平日裏無異,走了大半個時辰,那些酒氣總算是散了大半。

“回書房吧。”

太子起步前往書房,他本就沒有留在太子妃那兒的打算。走了這麽久不過散酒氣而已。

今日朝時在大殿之上,父皇忽而吩咐讓他全權負責秋闱一事。這還不到六月,再到好幾個月才到秋闱,今年的考生也是許多都還未進京。

陛下向來敬重言官,從秋闱再到春闱,再到殿試。每一屆這個時候都是最重要的日子,往年都是父皇欽點人負責,今年卻不知為何提前了好幾月。

關鍵是,還選了他。

太子垂下眼睛,繼續往前走。朝中言官當道,不是虛話,監考一事可以籠絡朝臣。而陛下,最讨厭的便是結黨營私。

太子身形修長,步子飛快,一路從廣陽宮往書房走。

王全拎着燈籠,彎着腰小跑着跟在身側,經過崇明門的大門,卻瞧見殿下往前走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一愣,跟着擡起頭。

就見前方,玉小主拎着燈籠正站在角落邊,這是深夜,她披着一件碧藍色的披風,上面的兜帽瞧着有些大了,戴在頭上遮住了半張臉,俏生生的立在合歡樹下。

只那身段與氣質,王全一眼就瞧出是玉小主的。

縱觀整個東宮上下,身段這樣好的,也就只有這位玉小主一人。何況……王全的眼神落在那拎着燈籠的手腕上,這位玉小主的肌膚也太白了。

剛他不過是瞧見那露出的一截手腕,就知曉是這位玉小主了。

“殿下……”王全提醒了一聲,還沒說完就見太子撩起下擺跨過門欄:“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清潤的聲音一開口,倒是吓得那拎着燈籠的手顫了顫。

“殿下。”玉笙眼簾閃了閃,仰起頭,那碧藍色的兜帽太大了随着動作掉了下來,露出那張白白淨淨的一張臉。

太子的眼神撇過去,她那兩手拎着燈籠,攥的緊緊兒的。

“閑來無事,睡不着。”她低着頭,只留給他個頭頂,腳在地上磨蹭了兩下,又道:“走着走着就走到這兒來了。”

太子嗤笑一聲,聽她滿嘴胡扯:“這再走幾步就是孤的書房了,你閑逛逛到這兒來了?”

玉笙一張臉白了白,低下頭又不吭聲了。

今日事太多,太子今日沒心情去猜她,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了兩眼,道:“無事不要随意到書房來。”她手中燈籠的柄手是刻着浮雕的,聽聞之後那泛着淡粉色的指甲蓋在上面扣了扣,指尖漸漸有些泛白了。

人卻是乖巧的點頭:“好,那我先回去了。”

兩人頭頂是一顆正盛的合歡花,風微微吹落一朵合歡花掉在了她的腦袋上,随着她的動作晃蕩。太子上前一步,擡手将花從她頭頂上拿了下來。

對上她仰起來的雙眼,執着花的手轉了轉,到底還是不忍心:“讓王全送你回去。”

王全拎着燈籠在前方打着燈,身後,這位玉小主一句話都不說。

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呢,不發脾氣已經算是溫柔了,這位玉小主也是倒黴,近來殿下公務繁忙,再加上下個月又要選秀,這幾日都沒來後院。

等到時候東宮又進了人,也不知道殿下還記不得這位玉小主。

“小主當心,前面的路有些滑。”王全搖搖頭嘆了口氣,這宮裏的女子日子最是難熬。

這邊,太子去了書房。

才剛進去,奴才就給他上了一碗醒酒湯,王全不在,這奴才倒是機靈。深夜走了一晚,人渾身冰冷的,他擡手面無表情的喝下去,那微微的頭疼才算是好多了。

身子也暖了下來。

“剛熬好的小米粥,殿下多少也用些墊墊肚子。”托盤裏,那小米粥還泛着熱氣,一直在小爐子上溫着,此時熬得軟糯晶瑩正是入口綿軟的時候。

太子其實沒多大的胃口,只是散了酒氣胃有些溫涼,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滋味倒是不錯。

就着小菜,一碗小米粥下了肚,渾身的血液都湧上來了。

“不錯。”小太監端着托盤下去的時候,太子順口還誇贊了一句。可那小太監卻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高舉着托盤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都在顫抖:“奴才當不得殿下這個賞。”

“東西都是玉小主送來的,奴才不過是傳達罷了。”

太子低頭本是在看折子,聽聞之後倒是一點一點将頭擡了起來:“她什麽時候來的?”小太監聽不出殿下話音裏的語氣,只敢照時回答。

“ 一個時辰前就來了,不過殿下當時去了太子妃娘娘的廣陽殿。”

拿着毛筆的手在筆杆子上摩挲了兩下,太子眉心皺起:“那你讓她在外面等了一個時辰?”

小太監吓得臉色都白了。

托盤差點沒拿穩,掉了下來:“奴……奴才不知道啊。”一腦門的細汗,小太監哆嗦着:“聽說殿下去了太子妃那兒,玉小主就走了啊。”

太子想起她披着鬥篷站在合歡樹下。

眉心狠狠地皺了皺,那面無表情的模樣吓得人顫抖。

小太監跪在地上,腦子裏飛速的轉着,想到什麽忽然猛得垂了一下腦袋:“哦,對了,奴才記起來了。”

擡起頭小太監興奮道:“玉小主說,殿下每次外宿王公公都要回來拿衣裳。”

“玉小主拜托奴才将醒酒湯與粥拿小爐子煨着,王公公回來了讓他帶給殿下。”太子冰冷的眼神垂下來,小太監不知為何心虛了,說話聲越來越小。

“估計是玉小主怕奴才忘了,想親自在外面等王公公。”

王全也是倒黴,剛送完玉小主回長信宮,剛到了書房門口人還沒進去,又撞見了太子殿下出來。

“殿下,這麽晚了您去哪啊?”

他一愣趕緊跟上去,王全在後面跑的氣喘籲籲的,太子卻沒聽話,腳步飛快的往前走。

王全小跑着鞋都差點兒飛了,再這樣跑下去,他腿都要跑細了。

深夜裏,周承徽倒是沒哭喊,安安靜靜的只有風聲。太子站在長信宮的門口,帶着王全走了進去,人才剛到西偏殿,守門的奴才蜷縮在地上睡得像頭豬。

王全一腳還沒踹上去,就被人攔住了。

太子走上前,屋內點着燭火,微微泛着昏黃。也傳來淡淡的說話聲:“小主這腳本來就嫩,站了一個多時辰,都起燎泡了。”

“哪有這麽嬌氣。”

屋子裏,玉笙褪了羅襪,嘴裏卻是痛嘶一聲。

“還說沒事。”素嬷嬷拿了膏藥來,這奴才的腳站上一整日也無事,主子這腳自小就是精心護養着的,連腳指頭裏的縫隙都要比旁人嫩白。

更別說,是穿着新鞋站一個時辰了。

素嬷嬷背對着她,輕輕瞪了主子一眼,玉笙無奈,眼神從門口那道隐蔽的影子上挪下來,道:“不過是起了個燎泡,能有多大的事?”

她面上帶着無奈,瞧着素嬷嬷不松口,又哀求:“嬷嬷不要說我了,我這……我這不是擔心麽……”

素嬷嬷嘆了口氣,一邊給她抹藥,一邊道:“讓小主不要去,非要去,這事要落到別人眼裏小主就是使着勁兒的争寵。”

“再說了,殿下都去了太子妃那兒,還差你一碗解酒湯不成?”

“我……我……”玉笙嘴裏痛嘶,藥塗在腳上生疼的,一邊捂着唇小聲道:“是我昏了頭……。”

“殿下身側的人再多,我卻總是挂念着,唯恐旁人照顧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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