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信 是妾身妄想了,随便殿下查吧
周承徽無端端沒了性命,這事半個時辰不到就在東宮傳的沸沸揚揚。
長信宮中來了不少人,就連卧病在床的太子妃都來了。
“人好端端的,怎麽就沒了。”她身後還跟着上次在廣陽宮中見的那兩個少女,玉笙看了一眼上前回話:“妾身不知。”
她也是今日早上才知道的,只比她們早半個時辰。
只是如今她還住在這長信宮,長信宮的主位沒了,只能她出來。昨晚才知道是周承徽下的毒,今日周承徽就沒了性命。
玉笙雙手的指尖陷入肉中,這事怎麽來的這麽巧?
“今日一早,天還沒亮周承徽的宮女發現的,妾身知道了立馬讓人禀報了娘娘。”那宮女膽子小的很,一直在哭喊,如今人吓得還沒有回過神來。
太子妃面色有些白,生了一場病人消瘦了些,瞧了玉笙一眼,還是道:“行了,你先坐下吧。”
玉笙挨在繡墩上,指尖還在顫抖着。
東宮中的小主們來了不少,大多都在外面站着,幾個膽子小的捂着唇,屋外時不時的傳來嘔吐聲。
她瞥過眼神看了眼,劉奉儀就縮在角落裏,捂着唇吐的撕心裂肺。
周承徽死的太凄慘,也怪不得她們會吐。
周承徽是吊死的,一條白绫渾身赤裸,人弄下來的時候全身都是青紫。她那張臉還沒好,上面疤痕累累,青紫着臉脹紅着血液從臉上流下來,十分可怕。
玉笙低下頭,指尖微涼,若是平日裏周承徽如何死她都不會害怕,相反,她還會慶幸免得髒了自己的手。可偏生卻是這樣關鍵的時候。
馬錢子的毒。
她昨日出才發現,今日一大早周承徽就出了事,哪裏有怎麽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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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這個時候應當要下朝了。”太子妃喝了口茶,輕擰着眉心。
周承徽沒了,對她而言倒是解決了一大麻煩。玉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別去想太多,側過眼神晚太子妃那兒看了眼。
太子妃光是坐在那兒,就滿是威儀,剛來之前長信宮中亂糟糟一片,太子妃一過來連忙下了三條命令,如今屋內安靜的只有外面時不時傳來的嘔吐聲。
內殿中,周承徽的屍體被放了下來,人雖是早上發現的,屍體卻早就僵了。
發現周承徽沒了的那名宮女,吓得還在外面哭,口中喊着:“我們小主定然是被陷害的,我們小主不會自盡。”
是,玉笙捧着茶盞低下頭,她也不相信殺周承徽會自殺。
殿下今日朝下早,倒是沒一會兒就來了。
他顯然是一下朝就趕了過來,匆忙的朝服都沒來得及換。身着秋香色的朝服,衣袍上摻了金線繡着的五爪龍段,腰帶上鑲着紅寶石,下面墜着一枚羊脂白玉。
玄色的長靴大步跨了進來,面無表情的臉上摻了幾分寒霜。一下早朝就聽說,周承徽了沒了。長信宮中接連出事,周承徽被毀容的事剛平息,如今又沒了性命。
“太醫來了麽?”
他一進來,屋裏屋外就跪了一地,太子妃帶頭跪在了地上,膝蓋磕了地殿下都沒叫她起來。
她一時之間有些不習慣,過了會兒才道:“還在裏面查看。”她仰起頭來,一張臉面色有些蒼白。
來的匆忙,太子低頭咳嗽了兩聲,垂下去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才道:
“扶太子妃起來。”
王全跟在身後,立馬下去,但手還沒碰倒太子妃,她身後,陸靜姝立馬就上前了一步:“我來吧,勞煩公公了。”
開口的聲音陌生,太子擰着眉心往下瞥了一眼,這才瞧見太子妃身後還跟着兩位陌生的少女。陸靜姝是太子妃的庶妹,一張臉生的清秀好看,剛來的時候急沖沖的,顯然是沒來得及特意打扮。
瞧見太子的眼神,臉上悄悄的紅了,泛紅着耳尖去扶人,姿态卻忘記沒放的優美一些,細腰微微扭了扭。
“長姐。”她聲音放的極低,顫巍巍的卻很甜美。
太子妃被她扶着坐回椅子上,瞅見她那雙泛紅的耳尖,臉都青了。賤東西,跟她生母一樣就會使手段,當着她的面都敢勾搭殿下。
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
喉嚨一陣翻滾,太子妃被惡心的不行,低頭喝了一口茶,才将那惡心勁兒給壓下去。
陸靜姝站在太子妃身後,卻是沒察覺,她那雙眼睛從太子進屋開始就盯着殿下不放。皇後娘娘說,要她讨的太子的喜歡。
選秀之後便會安排她入東宮,伺候殿下。
一張小臉微微紅了紅,這個念頭只消一想,她便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這可是太子殿下。
這位陸小姐,玉笙的眼神從她那翻紅的耳尖上挪開,太子妃這位庶妹,比起她長姐差的不是丁點半點。
那眼神就差露骨了。
屋內裏傳來一陣動靜,沒一會兒太醫走了出來。
“奴才叩見殿下。”
太醫剛跪下來,就被人攔住了,太子坐在主位,板着臉的面上難看的緊:“人是自盡而亡?”
“回殿下,是自盡。”
玉笙剛松了一口氣,卻見那太醫又道:“但周承徽的體內,卻中了一種馬錢子的毒。”
“人是窒息而亡,沒有發現掙紮的痕跡。但馬錢子的毒,也能致命。”一邊毒發,一邊上吊,兩種死法,周承徽死的時候應當極其的痛苦。
太醫頓了頓,這話沒說出口。
下方,玉笙聽見馬錢子三個字,面色已經白了。
周承徽死的時候也中了馬錢子?若是此時爆出有人給她下馬錢子的毒,恰好又是周承徽的話,她剛好就是那個替死鬼了。
這背後若是有人,正好一舉雙殺。
周承徽給她下毒,她察覺,然後她因恨報仇殺了周承徽。因果關系多麽完美?先弄死周承徽,然後她陪着周承徽入葬。
真厲害……玉笙垂下頭,狠狠地掐住顫抖的指尖。
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昨日那碟金絲窩窩塘是故意的,因為珍貴,所以算準了她們會吃完。
因為珍貴,也算準了會有人留着。
那個人,在背後操控着一切,聰慧睿智的近乎可怕。
如今,她只能當做一切都不知曉,玉笙掐緊手心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果然,一聽馬錢子三個字,周承徽的宮女掙脫開身後的人,忽然沖了出來:“是玉昭訓……”
宮女跪在地上,撕扯着大喊:“我們主子定然是玉昭訓殺的。”長信宮中的宮女太監們都被侍衛給看管住了,那宮女掙脫侍衛跑的進來。
啪啪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她手指着玉笙的方向,信誓旦旦:“我們主子不會自殺,定然是玉昭訓殺害的我們主子。”
被指着鼻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玉笙仰起頭,露出一雙迷茫的眼睛,她誰也沒看,只将目光看向前方的殿下。
“不……不是我。”這個時候,她只有佯裝無辜。
玉笙擡起頭,一張臉吓得慘白,眼睛牢牢地盯着殿下看:“我沒有。”她慌裏慌張的解釋,早已沒了往日的平靜。
“求殿下信我。”
玉笙從椅子上站起,巴掌大的臉上顯然是受了驚吓,漂亮的惹人憐惜。
她紅着眼睛盯着太子,恰好,前方那抹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只那雙眼睛清清冷冷的,讓人瞧不出半點的情緒。
玉笙不用猜,就知道他不信。
“你繼續說。”太子擰着眉,挪開看向她的目光,看向地上那宮女。
她早有準備,太子的目光一挪開,那巴掌大的臉上眼淚眼淚刷的一下,倏然往下。
那涼薄的餘光掃了她一眼,玉笙唇瓣顫了顫:“殿下不信我。”她巴掌大的臉上眼圈通紅,太子擰着眉心看過來,她卻不看他了。
玉笙上前兩步跪在了地上,身子往下磕了個頭,哽咽的嗓音強忍鎮定,卻掩飾不住尾音發顫:“妾身沒有這個本事,求娘娘明察。”
她在哀求太子妃,因為他不信她。
太子手往下摩挲着腰間的玉板子,目光克制不住的落在她消瘦的腰間。只是她從始至終低着頭,再也不看自己了。
他忽而有些煩躁。
“殿下讓你繼續說,如何說是玉昭訓害了你們主子。”太子妃沒管兩人,掌心拍了一下桌面,滿是威儀:“誣陷主子,可是死罪。”
“是玉昭訓。”那宮女吓得毫無面色,半邊身子抖動的如同篩糠。
周承徽若是自盡而亡,她們這些伺候的宮女太監誰也沒有活路。宮中的女人自盡,這可是要牽連的大罪。
如今已經開了口,懷疑是玉昭訓,只能咬着牙繼續往下說:“肯定是玉昭訓殺害了我們主子,然後僞裝成的自盡。”
“這長信宮又不止只有玉昭訓一人,你為何就篤定是她殺的?”太子妃倒是稀奇了,厲聲問。
宮女被吓得渾身顫了顫,才喊道:“因為我們主子要玉昭訓死……”
頭哐哐磕在地上,那宮女一五一十的禀報:“我……們主子說是玉昭訓晦氣,自打她入了長信主子就沒好日子過,如今還害的她臉被抓了,丢了良媛之位。”
“主子對玉昭訓恨之入骨,讓奴婢去找了馬……馬錢子來,放在玉昭訓每日的飯菜中。”
地上,玉笙一瞬間擡起頭,看向那宮女的眼神滿是難以置信。
那宮女半邊身子抖動的如同篩糠,說話卻是十分快速,說到最後牙齒哆嗦着,拼命的撇清自己:“馬錢子的毒下了幾日,定然是玉昭訓察覺了,這才反過來毒害的我們主子。”
“求太子饒了奴婢一命。”
“你們主子毒害我?反過來又說我毒害的你們主子?”玉笙的身子顫了顫,纖細的腰肢如寒風中的楊柳。
“玉笙不是不祥之人,周承徽的臉是個意外,不是玉笙所害。” 她磕着頭,眼中血紅一片,臉色都慘白了。
周承徽被狗咬一事無人比太子與太子妃更加清楚,那宮女既然提起,她自然要拿出來說。
俏生生的臉上滿是淚,委屈的聲音都在顫抖:“至于那宮女說的馬錢子,妾身也不知,殿下若是不信,妾身坦坦蕩蕩任由殿下去查。”
太子坐在高位中,看着她那張沒有血色的臉。
前幾日在書房中,她還一臉的嬌羞滿心滿意的依偎在自己身側,如今卻是紅着眼尾,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手指往桌面上敲了敲,他心中滿是煩躁,一句不是不信還沒開口。
地上,玉笙恰好擡起頭:“殿下自然是不信的。”
她泛紅的眼睛往他那兒瞥了一眼,眼中含着的淚珠打了個轉,到底是忍住沒有掉下來。
“是妾身妄想了,随便殿下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