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臉面 那個男人,拉不下臉面,便逼着自……

“都出去。”那修長如玉的手指反扣着,敲了敲桌面。

安安靜靜的屋子裏,那宮女被捂住了嘴,只有時不時的哽咽聲。

兩截玉骨似的手指,撞擊着桌面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

太子那涼薄的目光往屋內看了一圈,又加了一句:“玉昭訓留下。”

太子妃頭一個回過神,她捂着唇扶着丁香的手從椅子上站起來,帶頭道:“是,妾身等這就回去。”

她向來是不敢忤逆殿下的,太子妃都起了身旁人自然是一刻都不敢多待,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喘兒的往外走。

只太子妃那庶妹陸靜姝,腳步有些猶豫的遲疑了片刻,被丁香暗地裏拽了下袖子,再不情願也只能依依不舍的跟着轉身。

在越過玉笙的時候,那雙眼睛克制不住的對着玉笙狠狠瞪了一眼,裏面滿是嫉妒。

玉笙從始至終跪在地上,直至于王全最後出去,關上了門。

‘嘎吱’一聲老舊的木頭響,前方那始終坐得高高在上的人總算是低下了頭,玄色的長靴落了地,他起身一步一步靠近她的面前。

随着由遠而近的迦南香,玉笙的呼吸仿若都頓住了。

月白色的長袍靠近她的鼻尖,面前的人垂下眼簾,只瞧見她烏黑的發頂:“頭擡起來。”清潤的嗓音中含着平日裏沒有的冰冷。

玉笙心口一縮,只能聽命。

她眼圈兒還是紅的,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裏還含着淚,要掉不掉的含在眼眶中。

“收回你的眼淚。”太子的眼睛落在她眼睛上,無端覺得刺眼。他擰着眉心撇開看向她的眼睛,往下又落在了她唇上。

他就讓她在自己面前跪着,哪怕是他連說話都需得彎下腰,卻依舊都不松口讓人起來。溫熱的指尖掐住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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擰着眉心來回端詳了兩下:“什麽叫做讓孤随便查?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句話。”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上依舊是好脾氣的,只那掐着的掌心沒克制好力道,霸道又故意的在她臉頰上留出一道印子來。

玉笙疼到眉心都擰了擰,但看他毫無表情的眼神便也知曉人是真的生氣了。

“殿下難道信我麽?”

眼睛撩起,玉笙疼的皺眉卻偏生還是要反問:“剛剛殿下那副樣子,分明是不信的。”

“宮女說人是我殺的時候,殿下沒說話。”

“說我下毒的時候,殿下沒朝我這兒看一眼。”

“如果這就是信的話……”還沒說完,那掐住她下巴的手又收緊了些,虎口掐住她的下颚,太子底下頭,對視着她的眼睛:

“我看是孤将你寵壞了。”

涼薄的一句話傳來,他說着放松了力道,掐住她臉頰的手來回擺弄了一下,一點一點的松開她的臉。

“ 看你說的什麽東西。”

他說完擡手整了整袖子,面無表情的從她身側越過:“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這世上哪裏有什麽堅定不移的信念?

搖頭,太子只覺得這話好笑。

“真憑實據擺在人面前都有可能作假,你如今問我信還是不信?”他低頭,看着玉笙:“之前看你還當你聰慧,倒是不想也是個愚蠢的。”

他面無表情,袖子一晃,月白色的長袍從她身側略過,玉笙卻趁機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擺。

“我信。”

修長如竹的身影停下來,他板着一張溫潤儒雅的臉的,對上她滿是火焰的眼睛:“如果今日的事易地而處。是殿下被人誣陷,被陷害的話,只要殿下說一句不是你做的,玉笙便會信。”

她拽緊他衣袍的手用力,緊到指尖都褪了色,徒留一片慘白。

她仍然是跪在地上,仰起脖子,執着的對上他的眼睛:“所以不是這世上沒有信任可言,而是我不值得殿下信任。”

一句話說完,她沒再挽留,幹淨的放下他的衣擺。

太子走的時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許久之後才繼續往前走去。

——

告狀的宮女沒了性命。

以誣陷主子,陷害下毒等罪名被拖了下去,賞了五十大板。據說打到一半的時候人就受不住了,活生生的被打成了一灘爛肉。

周承徽的死暫且壓了下來,太子下令讓人包圍了長信宮,親自調查周承徽的死因。他前腳剛走,後腳滿滿一院子的人瞬間都消失了幹淨。

長信宮如今倒是當真成了不祥之地,她們腳步飛快的一秒鐘都不想多留。

玉笙最後一個從周承徽的屋子裏出來的,她親眼看着周承徽是如何躺在床榻上卻無一人照看,最後只有兩個老太監過來擡屍。

“人都死了整整一日了,再不埋都要臭了。”

周承徽生前那麽體面的一個人,走的時候只匆匆換了件衣裳。跟奴才一樣,被放在木板上被擡出門的。過臺階的時候,後面的那太監忽然絆了一下,周承徽青紫的手從白布下垂了下來。

玉笙瞧見她那袖口上的繡花,上面一大團的牡丹,金絲摻着銀線繡成的,但這件衣裳玉笙很少看周承徽穿過。

“今日也是倒黴。”擡屍體的老太監捂着鼻子,嘴裏罵了句晦氣,十分嫌棄的将周承徽垂下來的手隔着白布拎了回去,蓋了起來。

玉笙将目光從周承徽的身上挪開,也許一早開始就有人在布局了。

就像是周承徽的牡丹,分明不喜歡,可最後走的時候,連壽衣都繡着牡丹花,她只怕還喜滋滋的當做內務府的巴結。

背後藏的太深,她半點頭緒都無,慶幸的是她算是躲過了一劫。玉笙跟在身後看着,直到周承徽的屍體被擡出長信宮。

“走吧。”

最後那一眼看了許久,她才慢慢往回走去。

在這東宮之中人的性命實在是太不值錢,她剛入宮的時候這位周承徽是如此的驕傲?誰又想的到死的時候又是那麽的凄慘。

因為死的蹊跷,一塊白布蓋在身上,喪禮都不會辦。

“日後這長信宮再也不會吵鬧了。”

素嬷嬷瞧出主子異樣,安慰道:“周承徽說到底還是咎由自取,小主不必太過于感懷。”

玉笙搖搖頭,輕笑了一聲收回目光:“我這哪裏是感懷?”

她又不是聖女,周承徽幾次三番的對付她,死之前還下毒差點讓她沒了性命。這些不會因為周承徽死了就能全數抹去。

她對周承徽的死沒有半分的可惜,甚至于還慶幸不用自己動手,她感慨的,不過是因為在周承徽身上看見了今後的宿命。

引以為戒。

風光都是一時的,小心謹慎才能長遠。

——

周承徽走後沒幾天,太子下令說人是暴斃而亡。東宮之中果真沒舉行喪禮,說人拉到宮外給埋了。至于周承徽的死因,似乎也沒人再過問了。

六月裏雨水多,剛過月初就接連下了兩場雨。

玉笙難得的睡了個好覺,到快晌午的時候人才從床榻上起來。太子妃依舊在病中沒好,這段時日便免去了她們的請安。

東宮之中上上下下有一半是純良媛再管着。

“今日一大早,純良媛那兒的宮女過來,說請主子過去打葉子牌。” 冬青邊說着,邊捧來一大碗牛乳,大早上的喝上一杯,肌膚都跟着白了不少。

玉笙十分的臭美,哪怕不喜歡那腥味,依舊還是捏着鼻子喝了起來。

“明日讓禦膳房試試能不能加紅棗一塊煮。”玉笙趕緊轉身喝了口茶将那股味給壓下去:“這牛乳養膚是養膚,實在是受不了了。”

“讓主子別喝,主子又不樂意。”冬青笑着看那空了的碗。主子可愛美着呢,聽說這東西喝了皮膚白,每日一大碗一天都不拉。

“主子這臉瞧着是白了些。”

冬青眯着眼睛端詳了一眼,玉笙立馬拿起銅鏡仔細的照了照:“好像是有些效果。”她不吃葷,那淡淡的牛乳味便顯得格外地難聞。

這段時日她都是忍着,閉着眼睛喝下去的。

“這東西好。”堅持下來有效果,玉笙心裏美滋滋的:“明日讓禦膳房多送一些,你們也喝喝。”

“奴才可不要。”冬青趕忙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桌子溜出去了。這味道她可受不來。

玉笙眼睛轉了轉,又看向別處:“奴才也不愛喝。”素嬷嬷正在一旁收拾東西,低着腦袋頭也不擡的婉拒。

新院子那兒已經修葺好了,這幾日就可以搬,長信宮上下這幾日都在收拾東西。

“純良媛那兒打葉子牌,主子還沒說去不去呢。”素嬷嬷瞧見主子趴在桌面上,頭也不擡的道:“主子都躲純良媛那兒躲了三回了。”

這花瓶主子喜歡,素嬷嬷挑出來放在一旁,等待會兒歸納:“主子好像不怎麽喜歡去純良媛那兒。”

“不去了。”玉笙歪在軟塌上,下巴擱着桌子,她單手無意間把玩着個鎏金的小香球,一臉郁悶:“去了也沒意思,幹脆不去了。”

一大堆女人湊在一起打葉子牌,有什麽好去的。

玉笙搖着鎏金小香球,晃蕩了兩下又覺得無趣,遍随手扔在一旁了。自打周承徽沒了那日,她與殿下小吵了一架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太子。

太子每日依舊是上朝下朝,只是不來她這兒,也不叫她去書房。

東宮上下誰都知道她失寵了,如今連殿下面都瞧不見,去了純良媛那兒也是被人看笑話。玉笙擰着眉心,扣了扣迎枕上的繡花兒。

“東西都整理好了……”玉笙擡頭看着一屋子的東西,有些欣喜又有兩分茫然。

新住處早就可以搬進去了,玉笙拖到今日還沒搬是因為不知住在哪。

那地方再小,也是處宮殿。兩進兩處的院子,比不得這長信宮大,但除了主殿外,偏房也可以住兩位小主。

如今她是昭訓,按照規矩制度,是萬萬住不得主殿的。

可要讓她住在偏房?

玉笙咬了咬牙,她又如何甘心?不說旁的,就說那院子裏的設計,擺設,花草樹木,連帶着座椅都是她喜愛的。

當初挑的可是按照主殿的部署圖挑的,如今裏面都置辦好了,卻是慫的不敢去住了。

扣了扣手指,玉笙想到前幾日王全過來回話,姿态恭敬,面上滿是笑意。只說,院子上下已經上下都翻了一遍,那裏清涼如今夏日住過去正是舒服。

玉笙不是沒有拐着彎兒的問過王全,只不過他嘴巴和河蚌似的,怎麽問都不說。

問的多了,最多加上一句:“昭訓若是有什麽疑問,可以親自來書房問殿下。”

老東西,心機深。

玉笙咬咬牙,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個時候若還不知道殿下是故意的,只怕是白活了。

那個男人,拉不下臉面,便逼着自己主動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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