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羽翼 多的是人願意給殿下生

屋內的味道是很重,玉笙趕緊使了個眼色,讓人将東西給撤下去。

冬青等人手腳麻利地将桌子給收拾好,将軟塌上那濕了的海棠色的迎枕也換了,最後還在玉尊蓮紋的香爐裏點了香,這才退下去。

蘇合香淡淡傳開,将那股腥膻氣味漸漸掩蓋住。

太子始終在一邊瞧着,逗弄般地看出她眼中的局促。瞧着她眼神閃躲,偏還要繼續問:“孤問你話呢。”

她分明都如此掩飾了,他卻偏生還是不肯放過她:“殿……殿下……”她紅着臉撇過頭,想躲開他的手。

“別動。”托着她下巴的手收緊了些許的力道。

太子彎下腰,目光對上她的眼睛,漆黑的眼簾對上她那黑白分明的眼,大拇指伸出來,指腹在她唇邊擦了擦。

帶着粗糙的觸感摩挲着她唇邊的柔軟。

那溫熱的指腹往她唇角邊往下壓,殷紅的唇往下陷了陷,随着指腹一離開,又往上彈。

“奶漬。”喉嚨低啞着,揉捏了一下指腹,他攤開手心讓她瞧了一眼。

玉笙仰起頭,巴掌大的臉上羞得紅撲撲的,頭頂一根毛發翹起,太子沒忍住,眉心擰了擰,摸了一把她額前的絨毛。

“孤都上完早朝下來了,你這才剛睡醒?”他從下到現在,二十多年了,無論當晚是什麽時辰睡,第二日總是準時起來。

她倒是好,睡得外頭太陽都曬屁股了。

玉笙的眼睛一瞬間瞪得老大:“殿……殿下怎麽知道。”對上他那帶笑的眼睛,她才反應過來,趕緊低下頭,将臉埋入雙手之中。

“殿下不要看!!!”

她剛洗漱過後,就用了早膳,此時衣裳也沒換,頭發還是亂糟糟的。将臉狠狠地埋入掌心裏,羞得一張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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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人怎麽拉都拉不開。

他覺得可愛,偏要過去逗弄,指尖伸出去,撥了撥她那泛紅的耳尖,上面的血色脹紅着幾乎快要滴出血來。

随着他的動作,顫了顫。

“呵……”喉嚨滾了滾,他發出一絲笑,放在她腰間的手往下移,對着她那臀部輕輕拍了拍,大發慈悲地放過了她:

“去洗漱吧。”

女為悅己者容,她歡喜得如同鳥雀一樣小跑着跑回去。太子心情頗好,跟着她走到內殿,玄色繡着金絲雲紋的長靴搭在面前的紫檀木的小香幾上。

修長如玉的手執着一杯茶,眼睛目視着正前方,落在了梳妝臺後面。

“殿……殿下不可以出去等麽。” 透過面前的銅鏡,看着身後的人,玉笙腳指都蜷縮在一起,羞得整個人快要熟了。

太子瞧着她那羞紅的樣子,偏生道:“你化你的,孤又不出聲。”

侍奉的宮女被這麽盯着,手指都在顫抖,好在玉笙底子好,平日裏又不上濃妝,淡妝簡單快速沒一會兒就搞定了。

玉笙松了一口氣,可這個時候她還不知自己為時尚早。

冬青拿來發簪,寶藍點翠珠釵。才剛插上去,身後的人眉心就皺起:“不好看,換一個。”

“主子。”冬青無聲支吾了一聲,示意玉笙。拿着發簪的手卻放了下來。

“這個是不好看。”玉笙由着他身後的審美,點頭:“換吧。”

冬青又拿了根鎏金梅花步搖簪。

“太素。”

赤金紅寶石雙鳶流蘇簪。

“太俗氣。”

镂空荷葉青玉簪……才剛拿出來,身後就吱了一聲,玉笙沒等人說話,自個兒插上去站了起來。

“殿下。”她邊走,邊朝着他靠近,頭上的荷葉簪子襯得她那張臉白嫩嫩的,如清水出芙蓉:“殿下若是再不滿意,妾身今日可就出不去了。”

牽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身側坐下。

屋內的奴才們有眼色,見狀趕緊出去了。太子看着懷中的人,烏鴉鴉的發上簪着根青玉簪,巴掌大的臉粉雕玉琢的,的确是好看。

指尖在那鼓起來的臉頰上戳了戳,他眉眼之間溢出一絲笑。

“上次孤送你的南珠呢,為何一次都沒見你戴過?”拐彎抹角了這麽久,原來根頭原因是在這兒。

玉笙有些想笑,但卻又沒這個膽子,眼睛轉了轉,裏面流光溢彩的,格外讨人喜歡:“太紮眼了。”她當時還是個昭訓,自然不敢戴。

臉頰在他指尖上磨了磨,她乖得像只貓。

“再說了,妾身這可沒配得上它的玉。”一顆南珠價值連城,若是用了普通的玉,可就萬萬是糟踐了。

瞧着她那滴溜溜亂動的眼睛,太子喉嚨裏溢出一絲笑。

“孤賞了你珠子,還得賞你玉是吧?”

他此時明顯是心情好,連聲音都帶着寵溺,玉笙自然不怕他,借着機會往上爬:“妾身的一切都是殿下賞賜的,殿下若是不給,玉笙又哪裏有?”

整個東宮之中,的确只有她有資格說這句話。

他所有的女人,都是這個賞的,那個塞進來的,有為了穩固家族地位,有的為了做他人眼線,也有單純是顆棋子。

唯獨只有她,是當初他一腔熱血從揚州帶回京城。

她幹幹淨淨,也代表身後一無所有,的确是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除了自己,她什麽都沒有。

“殿下……” 玉笙仰起頭,将額頭抵住他的肩膀蹭了蹭,像貓一樣,撒着嬌。

太子盯住她的臉許久,随後緊接着喉嚨溢出一絲低沉的笑:“好。”如玉的指尖伸出去,他面帶笑意地彈了彈她的額頭。

“殿下!”

玉笙撅着嘴,兩手捂着自己的額頭,眼圈兒都瞪圓了,耳邊的珍珠墜子在臉頰處晃蕩:“疼着呢。”

太子掐了掐她鼓起來的臉頰,笑着哄:“孤給你尋。”

尋最好的玉,做最好的首飾。

既然她一心一絲待他,他自然要将這少有的一份真心,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

正陽宮

陸靜好又被擋在了門口,正陽宮的院子門是關着的,她就站在垂花門下。

這個時候的天太陽還是烈的,她又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站了半個時辰。繡花鞋輕輕挪了挪,後背溢出了一後背的汗。

“主子,您在我身上歪一歪。”丁香小聲兒的說話,唯恐旁人聽見了。

陸靜好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算了。”昨日她故意與太子分開坐轎攆的時候,她就知道會有今日這一遭。

姑母每次都是,只要她對殿下不利,下次她便在自己身上找回來。

上次是坐了一下午的冷板凳,這次是打發她在院子裏站着,那下次呢,陸靜好的指甲陷入了肉裏,是不是要讓她跪着了?

若她今日不是太子妃,姑母只怕是要弄死她了吧?

烈日之下,金尊玉貴的身子如何受得住?又站了小半個時辰,陸靜好只覺得腿僵了,嘴唇都幹枯得沒了血色。

秦嬷嬷才面帶笑意地匆忙趕來:“皇後娘娘在與了塵大師論佛,讓太子妃久等了。”

“無事。” 陸靜好面色雪白,幹枯的唇色猶如幹枯的花,她扶着丁香的手,朝前一步的時候腳步顫了顫。

膝蓋都站不直了。

秦嬷嬷垂下眼睛,當做沒看見,大步帶着人往裏走,身後,陸靜好扶着丁香的手,跟得有些吃力。

進了屋,才聞到裏面濃厚的一股檀香味。

敲打木魚的聲音還夾雜着一聲聲佛經,陸靜好從進屋之後就垂着腦袋跪在地上,蒲團放在正中央,顯然是刻意為她準備的。

這次皇後娘娘倒是沒為難她,才剛跪下沒多久人就出來了。

她依舊是那副皇後尊榮的打扮,頭上的赤金鳳釵雍容華貴,整個人高高在上讓人只能仰視。繡着鳳凰飛天的袖口下,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垂下眼睛看着她。

“你可知恒親王回京,陛下并未收回他的兵符。”

恒親王在西北馳騰多年,如今一朝回京,陛下連兵符都未曾收走,可見陛下是有多信任。

陸靜好猛然之間擡起頭。

皇後垂下眼睛,看着她那張愚蠢的臉:“當年沈陸兩家和親,你母親清平郡主下嫁給本宮的哥哥,本宮入宮這才得以成為皇後。”

光憑借陸家一人的勢力,自然是不能排除萬難,讓她登上鳳位的。如今朝中恒親王的生母淑貴妃更是寵冠六宮,皇後娘娘的日子其實是不好過的。

只是她這個人高傲慣了,家世太高,哪怕陛下不喜歡,她也依舊是穩坐皇後的寶座,旁人動搖不了半分。

“當年本宮多虧了你外祖父家的幫忙。”憶起以往的事,皇後唏噓一聲。

陸家在朝中多為文官,而沈家則為武将,京都巡防營這麽多年都是落入了沈家手中。陸沈兩家聯親,可想而知當年的勢力有多如日中天。

如今陛下未收手中恒親王的兵符,那下一步必然是要對巡防營動手。

沈家多年來的根基,巡防營是一處,陛下的信任是一處,沒了爪牙的沈家,根本就不足為懼。

“娘……娘娘。”陸靜好腦子一懵,瞬間清醒了,猛然往地上磕了個頭,這才察覺自己渾身的冷汗:“姑……姑母救救我外祖父一家。”

恒親王回京陛下自然會委以重任,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居然會是巡防營。

“沈……沈陸兩年聯親多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姑母。”陸靜好徹底慌了,如今正值選秀,失去了沈家她便失去了一半的助力。

這麽多年,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如何忍受得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一絲絲的動蕩?

“現在知道悔了?”皇後的神情帶着鄙夷的冷笑:“這兩年來本宮不知勸過你多少回,讓你伺候殿下,誕下皇長子,你聽了麽?”

陸靜好跪在地上,血色殆盡。昨日晚上那抽走的手指,如今還像個巴掌抽在她的臉上。

“陸家不止你一個女兒,沒了沈家這個外祖父,你一樣什麽都不是。”皇後彎下腰,牽起陸靜好的手,面帶着微笑,眼神卻是冰冷。

六月的天,陸靜好只覺得一股冷汗從頭頂往下,一路浸透了她的鞋襪。她順着皇後娘娘的手起身,才察覺自己渾身都抽走了骨頭般直不起身。

“這屆秀女中,陛下已經看好了夏閣老的女兒賞賜入東宮,她家世可不比你差。”拍着陸靜好的手,皇後眼神冰冷盯着她的眼睛。

“但未來皇後必定只能是陸家的,所以這次選秀,你庶妹陸靜姝必定也要入東宮。”

皇後擰着眉心,親眼看着她面上的血色一點一點的抽走。

“姑……姑母……” 陸靜好漆黑的眼珠翻滾着,僵硬得如同一具屍體,她上前抓住了皇後娘娘的手:“當……當年是姑母說的,未來皇後必定是我。”

“本宮是說過這樣的話。”

将她的手一把扯開,皇後面無表情:“太子後院七年無子嗣,其中的原由你當真以為本宮什麽都不知道麽?”

冰冷的一句話,猶如冬日裏的一盆水,澆得人透心涼。

陸靜好後牙槽顫抖着,說不出話來。皇後看着她那副模樣,到底還是于心不忍:“除了陛下賜婚的之外,其餘的本宮都給你攔着。”

“你與靜姝誰誕下皇子,誰就是皇後。”

“她……”陸靜好嘴唇顫抖着,“她生母是個什麽東西?她陸靜姝不過是個庶出。”

‘啪——’的一聲響,皇後娘娘忍無可忍,一把掌扇在她臉上。陸靜好疼的臉往旁邊一撇,右邊臉瞬間就浮出一個紅腫的巴掌印來。

“庶出又如何,嫡出又如何?”皇後看向她的眼睛裏有數不清的失望:“誰誕下這元德朝的皇長子,誰的身份就尊貴。”

“她生母是個什麽東西?”陸靜好偏要擡起頭,對着皇後吼:“她生母不要臉,搶走我母親的一切,如今姑母也要讓她搶走我的一切不成?”

“冥頑不靈,滾出去吧。”皇後的手微微顫抖着,顯然是氣得不輕。

陸靜好雙腿顫抖着,扶着一側的桌子站起來:“哪怕姑母不承認,如今我才是東宮的太子妃。”她絕對不可能,讓自己步入母親的後塵。

陸靜姝是個什麽東西,也配和她争?

陸靜好渾身顫抖着,對着皇後行了禮,屈了屈膝蓋:“多謝姑母關心,還請姑母費力救救我外祖父家吧,畢竟只有沈陸兩家都好,姑母這個皇後才做得穩當。”

她說完,扶着丁香的手就走出去。

‘啪’的一下還沒走出門,身後傳來一陣巨響。

皇後起身,面無表情掀翻了桌子。

“娘娘。”秦嬷嬷擰着眉心走上來:“太子妃是太不懂事了。”

“母憑子貴,她不願意,多的是人願意給太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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