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裴孤錦關上房門時, 腦中已經有了好幾個找茬的方案。雖然不算高明,但沒道理死瘸子挑釁上門,他還忍着!敢惹事, 那就大家一起不舒坦!
裴孤錦大喝道:“岑修傑!去陪你師娘說說話……”
話音未落, 小孩便不知從哪鑽了出來,飛撲而上抱緊了裴孤錦大腿, :“師父!你別沖動!不要中了那死瘸子的計!”約莫是怕裴孤錦走了,小孩索性賴在地上:“師父, 你聽我勸——!”
岑修傑一臉忠臣死谏的決然, 不知道的,還要以為裴孤錦是去殺人放火的。裴孤錦嘴角便是一抽:“松手!”
岑修傑見他似乎并沒氣到發瘋,這才松開了些:“師父師父!這點小事,你交給我啊!我有辦法!”
裴孤錦心中一動,飛速暼了房門一眼:“什麽辦法?”
岑修傑急忙爬起, 附在裴孤錦耳邊說了一番話。話剛說完, 房門就被推開,宋雲桑慌張跑了出來:“阿錦!你要去幹什麽?”
裴孤錦摟住她, 神情語調已經恢複了沉穩可靠的模樣:“沒什麽。方才我眼花看錯了, 虛驚一場。抱歉,吓着你了嗎?走吧,我陪你回房。”
宋雲桑暈乎乎跑出來,又一愣一愣被裴孤錦帶回了屋。關門之時, 裴孤錦給了岑修傑一個“小子好好幹”的眼神。而岑修傑一手錘了錘胸口,以眼神回了句:“包在我身上!”
岑修傑立刻找了魏興陪同出門。一刻鐘後,姜太公蕭越冰終于聽到院門被敲響。
蕭越冰笑了,喚道:“阿平,客人來了。快推我過去。”
他很期待看到這位客人——或許是被樂曲吸引來的京城第一美人, 當然更有可能是被氣到七竅生煙的裴孤錦。可不管是誰,只要有魚上鈎,蕭越冰就是開心的。阿平推着他朝院門行,蕭越冰整理着發冠:“阿平,你不懂。人活着啊,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似我此等身份,想要什麽都是手到擒來,找樂子太不容易了……”
他在院門後幾步遠便停了輪椅,風度翩翩一展折扇,這才讓阿平上前開門。卻不料院門打開,門外站着的既不是宋雲桑,也不是裴孤錦,而是面無表情的魏興、精致可愛的岑修傑……和一堆濃妝豔抹的伶人。
蕭越冰的笑僵在了臉上。伶人足有二三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手中捧着樂器,穿着大紅大綠的衣裳。蕭越冰腦中閃過不好的猜測:“魏大人,你這是……”
魏興沒接話,簡單朝旁退開一步,讓岑修傑上。岑修傑朝蕭越冰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蕭公子,欽差大人方才聽到你彈奏,十分欣賞,點了幾段戲曲。”
他又一指身旁的伶人們:“蕭公子身為蕭家家主,自是不将金錢放在眼裏,欽差大人也不好拿那些俗物做蕭公子的賞金。他體諒蕭公子你一人獨奏無趣,決定送你一戲班子,專門為你伴奏。往後蕭公子彈奏時,也不至于一人孤獨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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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越冰的臉綠了,手中那折扇都要晃不動了。他不想收那一堆亂七八糟的人,可欽差大人的賞賜,他哪能拒絕?他不過是拖了片刻試圖轉圜,那魏興便硬邦邦丢出句:“蕭越冰,還不領賞?”
蕭越冰只得傾身一禮:“謝欽差大人賞賜。”
岑修傑便又笑眯眯道:“哎呀,那我們就進院子裏去吧。畢竟,欽差大人還在隔壁等着聽曲呢。”
這廂,宋雲桑被裴孤錦扯回了房,後知後覺不對勁。她狐疑問:“阿錦,你方才到底眼花看錯了什麽?”
裴孤錦狀若無事拉着她坐下,心中卻是犯愁:這得怎麽唬弄過去?首先,他看見的東西不能太尋常,否則他反應這般大,實在是太不沉穩了。其次,他看見的東西又得不太惹人注意,不然宋雲桑方才也該看見的。
裴孤錦思來想去,道:“方才黑夜中有一道光劃過,我以為是錦衣衛特制的信號彈。”
宋雲桑将信将疑:“信號彈不是很亮嗎?錦衣衛特制的信號彈不亮?”
裴孤錦一臉坦然:“錦衣衛特制的東西,自然和尋常信號彈不同的。只是平日使用少,不為人所知罷了。”
當然不為人所知,他回京城還得找人現做。宋雲桑似乎是信了:“那光本來是什麽?”
裴孤錦被噎了下:“……是流星。”
宋雲桑怔住,片刻急急站起:“有流星?我要去看!”
她快步跑去了院中。裴孤錦也不敢攔,跟着她出了屋。夜空中自然是沒有流星的,宋雲桑仰頭等了半響:“阿錦,沒流星啊。”
裴孤錦從容好似他真沒有撒謊:“早過去了吧,下回我看到喊你。”
宋雲桑“哦”了一聲,慢吞吞道:“阿錦,你莫不是在騙我吧?”她朝一直在旁洗衣的阿佟問:“阿佟,你方才看見流星了嗎?”
阿佟可不是岑修傑,與裴孤錦配合默契。她老實答:“什麽流星?沒看見啊。”
裴孤錦為自己捏了把汗。卻是此時,一陣咚咚锵锵聲從隔壁傳來。
宋雲桑被這靜夜裏的喧鬧聲吓了一跳,這才發現是隔壁院子在唱戲。唢吶與鑼鼓齊響,夾着戲子吊着嗓子的唱腔,亂七八糟的聲音塞滿了耳朵,哪裏還聽得見裏面的古筝聲!宋雲桑被吵得眉心都是一跳:“阿錦,什麽聲音啊?”
裴孤錦心中,默默給岑修傑道了句好!他四平八穩道:“似乎是隔壁找了戲班子唱戲。”
宋雲桑瞪大了眼:“什麽人啊!這麽晚了,找戲班子唱戲?別人不要睡覺嗎?”
她罵蕭越冰了!裴孤錦只覺舒暢,跟着一起罵:“就是,大半夜彈琴唱戲,有病!”他趕緊勸道:“桑桑,這裏可太吵了,我們進屋去吧。晚些他若還吵鬧,我便讓人去管一管他。”
宋雲桑這才乖乖進了屋。裴孤錦逃過一劫,而岑修傑倒也有分寸,鬧到了戌時末就停了,蕭越冰卻再也沒敢彈琴。裴孤錦一覺醒來,只覺心情舒暢,卻不料吃早餐時,蕭越冰又折騰出了新花樣。
彼時,宋雲桑正吃着飯,便聽見了院外有喧嘩聲。一個男人大聲道:“我家公子有東西想給宋小姐!”
裴孤錦是命令過讓校尉們攔住蕭越冰的人的,可聲音卻攔不住。宋雲桑聽得真切,困惑放下碗筷:“阿錦,是找我的?你陪我出去看看吧。”
裴孤錦只得應好。兩人行到院門,便見到了刀疤臉阿平。阿平見宋雲桑出現,将手中的東西遞出:“宋小姐,我家公子昨夜搬來了隔壁。今早他想起昨日不小心拿了你的賞錢,特讓我來交還你。”
宋雲桑聽到蕭越冰竟真搬來了隔壁,連忙看了裴孤錦一眼,裴孤錦只是沒甚反應。宋雲桑并不接那錢袋:“這是給你家公子的賞錢,是你公子賣藝所得,不必還我。”
阿平道:“我家公子說,你若是不收,那他稍後便來給你吹笛。他一首曲子值五十錢,你這錢袋子裏,夠買他五十六首曲子。”
宋雲桑自然不能讓蕭越冰再來給她吹笛,她思量片刻,朝阿佟道:“阿佟,你的錢袋,既然蕭公子不要,你便收着吧。”
她一句話将自己徹底撇清了。阿佟上前接過錢袋子,阿平這才躬身一禮,回了對門。
宋雲桑也回到院中,見院門關上,急急對裴孤錦道:“快看看,這錢袋子有沒有被動過手腳!”
裴孤錦才不想看。動手腳是肯定的,蕭越冰雖不至于蠢到在這錢袋子上下殺招,但似昨夜彈琴那種惡心人的事,他做起來可是爐火純青。裴孤錦如果不看,就什麽事都沒有,看了就難保不被他惡心。
可宋雲桑眼巴巴等着他,裴孤錦也只得朝阿佟點點頭。阿佟便打開錢袋子,将裏面的東西全倒在了石桌上。碎銀和銅錢中,赫然夾着一張小紙條!宋雲桑驚訝捂嘴:“真有問題!”
裴孤錦臉色有點臭。阿佟看了眼裴孤錦,拿起紙條打開,念了出來:“宋小姐:越冰此番來揚泰縣,實屬無奈,卻不料能遇見宋小姐你這知己,幸甚至哉。昨日初遇倉促,心中遺憾,誠邀宋小姐來府上一聚,以琴會友。蕭越冰上。”
裴孤錦握緊了拳,心中的醋海又翻了天!他半響才能勉強平緩語氣道:“不能去。此人謀算成性,顯是昨日便打算對你下手。他先是送你琴譜,你若接了,他便可以‘以琴會友’邀你相見。便是你沒收,他也留下了你給他的錢袋子,今日正好借還錢的名義,暗中約你相見!”
說到最後幾個字,裴孤錦都咬牙切齒了。該死的!死瘸子肯定知道他那點小動作瞞不住,紙條就是給他看的!這是明目張膽偷他的人啊!裴孤錦已經在心中将蕭越冰大卸八塊了,宋雲桑卻拉住他,行到一旁:“阿錦,我不去他那。但是,我們可以邀請他過來啊。”
什麽?!桑桑竟然想請死瘸子過來做客?!裴孤錦緩緩轉頭,看向宋雲桑,便見宋雲桑一臉深沉分析道:“你看他寫的,‘越冰此番來揚泰縣,實屬無奈’。我覺得,他是在暗示想和我們談一談。”
裴孤錦強壓着醋意與怒火,勉強拉出了理智與宋雲桑講話:“桑桑,此人能在蕭家衆多子弟中脫穎而出,成為蕭家家主,心思難道會簡單?他是故意寫了這句話,想誘你上鈎!”
宋雲桑颔首:“我知道啊,所以我說不去他府上,邀請他過來我們這,我們一起見他。這樣,他總不能使什麽花招了。”
裴孤錦深深吸氣:“他要使花招,難道還需要在他府上?就憑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即便在我們院子裏,也能玩出花!”他斷然道:“不行,你不許見他!”
宋雲桑感覺到了裴孤錦的焦躁,有些茫然:“可是,就算他玩出花,也只是口頭上,我們不理不就好了?只要他不強行動武下毒,就沒有危險。這些天案件一直沒進展,我們為什麽不試一試?就算沒收獲,我們權當接待了新鄰居,也沒有損失啊。”
裴孤錦終是控制不住沉了臉,喝道:“我說不行就不行!案件這邊我自會處理好,你不必管這許多!”
他都多久沒這般嚴厲和宋雲桑說過話了,宋雲桑呆呆看他,下一秒,紅了眼眶。裴孤錦僵了:“桑桑……”
宋雲桑重重推了裴孤錦一下:“你兇什麽兇?!我也不是想幫忙嗎?!”
她就朝屋中跑,裴孤錦急急去追。他抓住了宋雲桑的手:“桑桑,是我錯了,你別生氣……”
宋雲桑用力抽手:“走開!”
裴孤錦再追了幾步,于屋門處攔在了宋雲桑身前。宋雲桑竟然不顧禮儀擡腳踢了他一下!然後繞過他,“砰”地一聲砸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蠢作者忘記設定時了噗……
甜蜜恩愛小情侶,昨夜共枕而眠,今朝卻爆發争吵。
這到底是因為惡毒男配的設計,還是兩人之間本就存在深藏的裂痕?
重生回來的裴大人,已經與前世和解,再不計較誰對誰錯。可他真的對一切過往都釋然?
點擊下章,讓我們跟随鏡頭,走進裴大人內心深處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