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奕不會騎馬,幸好黑色的高頭大馬還算溫馴,有燕長淩牽着還不至于會将蘇奕甩到地上。
跟随燕長淩一起來的還有好幾個部下,看到将軍主動牽馬,他們自然不敢自顧自騎到馬上,只能同樣牽着馬跟在後面。幸好這裏離将軍府也不遠,拐過兩條街就到了。
福全早就遣人準備好了熱水,蘇奕一進屋就被一群小丫鬟簇擁着往房間裏走去,端水的,端盤的,拿衣服的,拿毛巾的,給蘇奕解衣的,浩浩蕩蕩擠了一屋子,連燕長淩都被隔絕在了人群外面,好不熱鬧。蘇奕自然不需要別人服侍自己洗澡,剛進房就将滿滿一屋子的人給趕了出去。
他今天穿的服飾比較簡單,穿脫都非常方便,美美地泡了一個熱水澡後用幹毛巾随便擦拭濕漉漉的頭發便打開房門讓等候在外面的小丫鬟進來收拾。
“你今天沒有事情做嗎?”蘇奕看到燕長淩竟然坐在院子裏優哉游哉地喝茶,有點疑惑地走過去,最近不是說鄰國一直都在派兵騷擾嗎?身為将軍可以那麽悠閑地坐在這裏喝茶?
早上的氣溫還不太炎熱,曬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蘇奕幹脆坐到燕長淩旁邊,順便曬曬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來到這裏最麻煩的事情就是頭發太長,每次洗完頭後頭發半天都幹不了,蘇奕異常懷念吹風筒這樣偉大的發明。
“哎喲,我的王爺,你怎麽不将頭發給弄幹呢?萬一生病了可怎麽辦?”操心的老太監剛剛将煮好的姜湯端過來就發現蘇奕披散着還在滴水的長發坐在院子中。
這個小院子正對着兩道側門,平時的穿堂風還挺大,要是身體弱的人在這裏被風吹久了很容易生病。老太監覺得他家王爺小時候還挺乖巧的一孩子,怎麽越大反而越讓人操心了呢?倪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燕長淩,這位一看就是不懂照顧人的,老太監嘆了一口氣,将姜湯放到蘇奕前面的桌子上,然後接過對方手裏的毛巾,細心地一下下擦拭着那頭烏黑發亮的秀發。
蘇奕一看到老太監遞過來的姜湯整張臉就誇了下來,“我又沒生病,不用喝這東西了吧?”
“不行,這是以防萬一,你一大早上就泡了冷水,之前的傷又沒好全,這新傷舊傷的,要是沒有好利索的話以後可是個麻煩。”老太監盡職盡責地絮絮叨叨勸慰道。
蘇奕無奈,想起之前剛清醒過來的時候一天三頓的中藥折磨,現在這碗姜湯簡直可以算是甜品了,等姜湯放涼了一點後,蘇奕将碗捧起來,仰頭一口喝掉,口中的辛辣讓他整張臉都誇張地皺在了一起。
燕長淩從來沒有見過對方如此孩子氣的一面,心裏有點好笑,将桌子上的茶點往蘇奕面前推了推,這是新做的桂花酥,槦城不适合桂樹生長,這些還是蘇奕從京城那邊帶過來的。“這東西甜,吃一點能沖散口中的苦味。”
蘇奕聞言毫不客氣撚起一塊塞進口中,桂花香甜的味道很快就充盈整個口腔,沒有讨厭的苦澀,蘇奕臉上的表情終于明媚了起來。
老太監見兩人相處得還算和諧,不像以前外面人傳言的那樣燕小将軍對王爺避之如蠍,心裏的擔心也放下來幾分,見蘇奕的頭發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便留下幾個乖巧的小丫鬟侍候,其他人則和他一起退出了這個小院子,給兩人的相處留下一點空間。
見周圍的人都離開得差不多了,蘇奕暗暗松了一口氣,揮手讓那幾個侍候的小丫鬟也退遠了一點距離,不再被一大群人的目光時刻盯着,蘇奕這才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下來。
蘇奕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順便将燕長淩面前已經喝了一半的茶水滿上,這才開口說道:“這次的指婚我知道你不願意,不過聖旨都下來了那也沒辦法,你放心,婚事等到你及冠之後再舉行就行,這段時間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不用特意過來陪我的。”這裏的男子二十才及冠,燕長淩今年才十六歲,四年的時間足夠蘇奕想辦法将這個婚事給攪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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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長淩有點意外,還以為對方好不容易求來的聖旨,一到槦城就會迫不及待地要求自己完婚,沒想到竟然會主動要求延後婚禮。“婚禮的事情你做決定就好。”
蘇奕聞言,滿意地點點頭,對燕長淩的觀感好了不少。又拿起一塊桂花酥咬了一口,咀嚼了兩下,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對燕長淩說道:“對了,你缺不缺士兵?”
燕長淩微微側頭看着蘇奕,不明白對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蘇奕指了指院門外站着的兩個侍衛,有點頭痛地說道:“這次父皇給我派了好多侍衛,再加上伺候的人加起來快有好幾千人,我哪裏需要那麽多人伺候,你要是缺人手的話能不能幫我将這些人弄到軍營裏去?好歹也是一份助力。”
“邊城人員混雜,你是大啓國的王爺,身邊人手少了不安全。”燕長淩并沒有答應對方的要求。
“這裏離軍營也不遠,能有什麽危險?”蘇奕還想繼續将自己的人推銷出去。
“別看槦城看起來破落,但這裏混有好幾個國家的細作,像你今天在河邊做的事情,只怕已經被傳出去了。”
蘇奕咂舌,“那麽多細作你竟然還容許他們住在槦城?”
燕長淩笑了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擦着茶杯的邊緣,“不用擔心,他們在槦城還翻不出什麽浪。”
這是擔不擔心的問題嗎?蘇奕翻了個白眼。
燕長淩見狀有點好笑,只好解釋道:“他們在這裏,才方便我們讓他們傳什麽消息就傳什麽消息回去。”
蘇奕這才恍然,換言之就是這些細作其實都在燕長淩的眼皮底下,燕長淩要是有什麽事情不想讓對方知道的,他們也傳不出去,要是有什麽計劃也能通過這些細作的手引對方進陷阱。可是剛才對方說自己早上的事跡只怕已經傳遍了各國,蘇奕滿頭黑線,果然燕長淩還是很讨厭自己的吧。
兩人雖然名義上是未婚夫夫,但也剛認識沒多久,說了幾句就沒什麽話題了,等頭發完全幹透,蘇奕讓人幫忙将頭發束好,見燕長淩還在,想了想,問道:“說起來燕老将軍也在軍營吧,閑着沒事我能不能去軍營裏看看?”蘇奕說的燕老将軍是燕長淩的父親。
“好。”燕長淩站起來,當先一步往門外走去。
這人怎麽那麽好說話?
蘇奕剛回來沒多久又要出門,老太監福全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雖然擔心蘇奕的身體,當見對方興致勃勃的樣子也不好勸阻,何況還有王爺心心念念的燕小将軍陪着,王爺廢了那麽大的勁才能和燕小将軍在一起,這會兒想跟着對方去軍營也是情有可原。要是蘇奕知道老太監的腦補只怕要無奈地翻個白眼。
因為蘇奕不會騎馬,老太監給蘇奕準備了馬車,然後派了一隊護衛跟着,一衆人出了城就往軍營的方向而去。
馬車的速度并不快,蘇奕直接将車簾挑起,一邊看風景一邊和騎馬走在旁邊的燕長淩聊天。
燕長淩話不多,但只要是蘇奕詢問的都會一一回答。有人陪着倒是不覺得時間漫長,等蘇奕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軍營門口。
槦城駐紮了二十多萬的士兵,燕家從大啓開國便守在槦城,一代代流傳下來,這些士兵也被人稱為燕家軍,有人曾經傳言說燕家軍的士兵只認燕家人不認君令,當然對于這個說法蘇奕也不知道其中的真假,但當今聖上倒是從來不會懷疑燕家人有謀反的心,他甚至不需要燕家留下女眷在京城做人質,燕夫人之所以回京還是因為近年身體每況愈下,京城的氣候更适合調養而已,要不是因為這事,原主也沒有機會能夠見到燕長淩。
燕家是大啓國最堅固的盾,只要有燕家在,鄰國就踏不進槦城半步,原主可以說是自小就聽着燕家的事長大的,蘇奕那個便宜父皇自小就給原主灌輸他可以懷疑誰都行,就是不能懷疑燕家對于大啓國的忠心。
燕長淩早就派人回來通報蘇奕要來軍營的事情,但當他們來到門口的時候并沒有看到有人來迎接,燕長淩心裏突了一下,正想打馬上前看看情況,畢竟蘇奕的身份好歹是王爺,即使是主帥都應該出營迎接才對,以他爹的性子,即使再生氣聖上随便就給自己指婚,也不應該在這種事情上落人話柄。
還不等燕長淩有所動作,一個傳令兵從遠處飛奔而來,到了跟前連忙行了禮就大聲地彙報,“禀報将軍,敵國來襲,老将軍已經帶衆将回了主營,他讓你安置好安親王爺後也速去主營報到。”
“敵國來襲?哪個國家的?有多少人馬?”
“回禀将軍,是流國的,只有一小隊騎兵,但流國的太子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