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槦城雖然是邊城,但占地面積卻不少,這裏生活着的大多是一些傷殘後沒辦法再上戰場的士兵以及他們的後代,還有就是被流放過來的人,或者是在其他地方活不下去輾轉來到邊城的難民。

蘇奕其實想自己一個人出門走走的,但老太監福全不放心,最後只能帶上了幾個護衛,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門逛街。

槦城其實沒有什麽好逛的地方,這裏沒有京城那麽繁盛,再加上臨近邊疆,出城半個時辰距離就是大軍駐紮的地方,還有外族時不時跑過來騷擾一下,随時都有爆發戰争的可能,居住在這裏的人不管是誰都繃着一條弦,随時做好拿起武器防備別國打過來的準備,所以大的交易在槦城根本是看不見的,若是槦城需要進行交易,則要去離這裏有一日路程的洛城。

将軍府雖然位于槦城的中心地帶,但周圍卻非常空曠,附近好幾棟大宅子都是空房,秦渝走出了一條街道才看得見人影。

有不少人昨天都圍觀過王爺進城,這會兒看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從将軍府裏出來,大多都猜測到是昨天的貴人,好奇的眼光時不時就會落到蘇奕的身上。

蘇奕不想成為衆人圍觀的對象,在附近轉了一圈後轉入一條小巷子中遠離了主幹道,這裏的人少了很多,蘇奕松了一口氣,打發身後的侍衛不要跟太近就優哉游哉走到不遠處的河邊散起步來。

這裏雖然很簡陋,但只要細心還是能發現一些有趣的建築布局,想到以後都要在這個城市生活,蘇奕只能樂觀地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

其實蘇奕之所以會來到槦城都是原身留下來的鍋,要是讓他選擇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留在京城的,就算不當太子了當個閑王爺的話,怎麽也比來到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要好得多吧。

“小啞子,你叫一聲哥哥我就将這東西還給你。”

“不叫的話你就趴在地上給我們當馬騎吧,哈哈哈,你也就這麽點作用了。”

一群孩童的吵鬧聲傳來,蘇奕順着聲音看去,河邊一棵幾人合抱的大柳樹下有四五個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孩童聚在一起,他們正在推搡着一個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小孩子,其中一人手裏還拿着一個蹴鞠高高舉過頭上,任由那個四五歲的小孩兒怎麽跳起來都夠不着。

蘇奕見狀皺了皺眉頭,正在這時候一個大漢拿着一把掃帚一拐一拐地跑了過來,一手指着那群小孩,嘴裏罵道:“小兔崽子,又欺負我家懷青,看我今天不将你們的腿給打斷掉。”

“哇,小啞子的便宜阿爹來了。”

“快跑快跑。”

“拐子柳要開始打人啦。”小孩們誇張地大叫着嘻嘻哈哈四散開來。

“小啞子,想要蹴鞠的話就去河裏拿吧。”那個拿着蹴鞠的小孩将手裏的東西一甩,一聲清脆的落水聲傳來,蹴鞠被抛到了河道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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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蹴鞠甩出去的一瞬間,本來倔強地抿着唇不說話的小孩兒一個飛身跟着蹴鞠跳到了河中,本來已經作鳥獸散的小孩兒們都被這一幕驚吓到了,畢竟都只是半大的小孩子,即使會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但也不敢想象對方不要命地跳進河中。

那個拿着掃帚往這邊跑過來的大漢也被吓了一跳,嘴裏的罵聲也沒了,直接将掃帚當成了拐杖,加快了腳步往這邊跑過來,中途踢到路邊的石頭還踉跄了一下,但腳下的速度并沒有因此慢下半分,臉上都是焦急的神色。

四五歲的小孩兒并不會游泳,河道的□□,直接就将小孩兒整個淹沒了,小孩兒只來得及在水面上掙紮了兩下就往水裏沉去。

有幾個在不遠處洗着衣服的女人被吓得尖叫出聲,周圍也開始有人聽到這邊的動靜圍攏過來,蘇奕正好站在河道邊,離小孩落水的地方最近,見狀也來不及多想,直接跳下河中救人。

遠遠跟在後面的侍衛們看見往河裏跳下去的蘇奕都愣了愣,很快紛紛跑了上來,有兩個會水性的已經緊跟着跳進了河中,其他人則焦急地盯着水面上的情況,随時做好援救的準備,還有一人則已經急匆匆跑回了将軍府,去給福全報信。

蘇奕的水性其實不是特別好,但要救一個小孩兒上來還是勉強可行的,他剛将小孩兒托着浮出水面,看到自己的兩個侍衛正向着這邊游來,蘇奕将小孩兒交給其中一個人,讓他帶小孩兒上岸,而他則跟在那個侍衛後面也爬回了岸上,另一個侍衛一直緊張地護在蘇奕身後,生怕蘇奕也會沉到水中去。

“懷青,懷青,你怎麽樣?”大漢從侍衛手中将小孩兒接過來,小孩兒大概嗆了水,臉色蒼白,雙眼也緊緊閉着。

小孩兒完全沒有反應,大漢驚慌失措地就想抱起小孩兒離開,蘇奕剛爬上岸,看到這一幕連忙攔住對方,将小孩兒接過來,先清理了一下對方口鼻中的污水和雜物,随後進行了一個簡單的心肺複蘇術,幸好小孩兒吸入進去的水并不多,吐出幾口水後就悠悠醒轉了過來。

蘇奕對着身邊一個侍衛道:“你帶着這個小孩兒跟着這位大哥去找個大夫看看。”

侍衛領命,将小孩兒小心抱到懷中,大漢對着蘇奕連連道了好幾聲謝,這才帶着侍衛去找醫館。這時候福全也帶着人過來了,跟在他身邊的還有燕長淩。

燕長淩雖然很不喜歡這場婚事,但聖上指的婚即使再不喜歡也不能退也不能和離,雖然對蘇奕沒什麽好感,但即使是為了燕家他也是不能和蘇奕之間的關系鬧得太僵的,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從軍營裏趕來槦城,打算帶蘇奕熟悉一下槦城的環境,沒想到一下馬就聽人來報說王爺落水了。

福全看到渾身濕透,發尾還在不停滴水的蘇奕滿是心痛,從旁邊的人手裏接過早就準備好的衣衫和毛巾披到蘇奕的身上,“我的王爺呀,要救人也不用你自己親自出手,讓其他人來做就行了,難道跟在你身邊的侍衛都是吃幹飯的嗎?要是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奴婢怎麽向聖上交待呀。”

福全說着說着又冒出了以前的自稱,甚至眼看就有抹淚的沖動,蘇奕一看就忍不住頭痛。

從現代社會穿越過來的蘇奕是很不習慣這裏的人動不動就奴婢奴才的自稱的,在京城的時候他還不太敢搞大動作,但一離開京城範圍,跟他比較相熟的幾人在來槦城的一路上就被蘇奕強行要求平時和他說話都盡量用“我”來自稱了,而且還不許他們動不動就對自己下跪,最多只能作揖。

對于蘇奕這奇怪的要求衆人都有點不習慣,但蘇奕畢竟是主子,主子的話他們還是要聽的。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下次我一定不再那麽沖動了。”蘇奕輕聲安慰,老太監的年紀看起來比蘇奕的爺爺還要大,他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老人家在自己面前掉眼淚,更何況老太監是真心關心着蘇奕的,以前也是被原身放在府裏養老,要不是原身鬧出那麽大的事情出來,老太監也不會請旨非要跟着蘇奕來槦城。

燕長淩看到蘇奕的舉動愣了愣,在他的記憶中,太子殿下雖然偶爾表現得溫文爾雅,但大多數時候都是跋扈而不通情理的,特別是在遇到自己的事情上,簡直能用獨斷專橫這個詞來形容。剛才在來的路上他已經聽來通報的侍衛大概說了下事情的真相,這會兒又親眼看到對方低聲下氣幾乎能用哄的口吻和老太監在說話,燕長淩第一次開始懷疑,以前他對于蘇奕是不是先入為主産生了惡感了?

或許對方真的就像衆人所說的太過喜歡自己了,所以每次遇到自己的事情的時候都控制不住情緒,其實本身還是一個比較溫柔的人。如果這樣性格的人能登上那個位置的話,說不定會是一個明君,可惜竟然為了自己那麽簡單就放棄了儲君之位。想到這裏燕長淩看向蘇奕的目光有點複雜。

看見老太監還在那裏絮絮叨叨,蘇奕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雖然已經是八月份,天氣并不冷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悶熱,但這副身體剛重傷痊愈又遠程奔波了一路,現在再在水裏泡了一會被風一吹,蘇奕就感覺有點頭暈。

燕長淩見狀上前幾步,一把将蘇奕抱起,他剛才來的時候還來不及進将軍府,馬匹便跟着一起牽了過來,這會兒直接将蘇奕安放到馬背上。

突然被淩空抱起蘇奕吓了一跳,發現是燕長淩的時候愣了愣,看到蘇奕發呆的樣子燕長淩心中軟了軟,低聲解釋道:“你泡了水,我們先回府裏吧,一會兒讓大夫給你看看,可別病倒了。”

蘇奕:“……”不是說燕長淩很厭惡原身嗎?這個對着自己溫柔說話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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