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黃舒看清來人, 卻是一笑:“錦成啊,好久不見。“

錦成一身西裝,平日裏溫和含笑的一張面孔現在卻是十分疏離, “好久不見。”

黃舒上下打量他一眼:“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這話果然不假。錦成,現在想見你一面, 不比以前容易了哦。”他寬寬的手掌拍一拍錦成的肩膀:“你有現在的成就,我很為你高興。”他看錦成神情淡淡并不接口, 就咧嘴一笑, “我想你今天應該會來, 剛轉了半圈沒看到你,我這剛跟霍小姐說上話,你倒出來了。怎麽着, 戲裏做護花使者還不夠,戲外還繼續?”

錦成看着黃舒道:“以辛什麽都不懂,她能跟黃導說上什麽話。”

黃舒呵呵笑着:“我看她一個人站在這裏,就跟她随便聊聊而已。”

錦 成便道:“剛剛聽你說拍戲的事, 她現在很忙,恐怕暫時沒有時間接新戲,還請黃導另請他人。”

黃舒依舊笑眯眯:“錦成, 這種事恐怕你做不了主吧。”

錦成一頓,說道:“我的确做不了主,以辛更做不了主,所以你還是不要找她說的好。”于他而言, 這種話已是很不客氣,以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黃舒倒像毫無所覺,笑道:“拍戲這種事,最講究兩點,一為情投意合,一為你情我願。我一向認為後者比前者更重要。就算我認為霍小姐十分契合我新戲的角色,但如果她不願意,我自然也不會勉強。”他停一停,接着道:“對了,錦成,你電影拍完後,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錦成淡淡道:“先休息一陣,暫時沒有打算。”

黃舒點點頭,微微晃動手中酒杯,“休養生息一陣也好,你未來一片光明,不用着急,慢慢來慢慢來。”

錦成并不願與他多談,恰逢過來幾個女星,對着黃舒嬌笑:“黃導,好久沒看見您了。”他便微微一點頭:“那不打擾了。”說完就拉着以辛走了。

以辛從未見過錦成這幅模樣,跟着他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那黃舒卻也正看着他們,見她回頭,他微微擡起手中酒杯,沖她眯眼一笑:“後會有期。”

兩人走到一僻靜角落。以辛方輕聲問:“你怎麽了?”

錦成道:“沒事。”又問:“金薇呢?怎麽把你一個人丢在這兒。”

以辛道:“她去跟人說話了。”

錦成點點頭。

以辛看他一眼,“那人挺有名的—你不喜歡他嗎?”

錦成只對她道:“以後你少理會他。”

以辛看他似乎不願多說,就哦了一聲:“知道了。”

錦成靜了一靜,笑道:“你今天打扮的挺漂亮。”

她今天穿了一件窄腰長裙,黑發微卷,眼眸明亮,燈光下一照,自有一股楚楚動人之姿,他又道:“就是項鏈不怎麽合适。”

以辛撫着那串珍珠,:“我也覺得不搭。”

錦成笑道:“你的服裝師大概忘記了你的年齡。”

以辛輕笑:“我也不小了,只是不适合這種風格而已。”

錦成聽了,笑道:“你多大了?”

他想起那個時候送以安回家看見她,大概才十五六歲,光陰似箭,一晃好幾年過去,他倒忘記她究竟多少歲。

聽以辛不服氣道:“等過完這次生日,我也就開始奔三了。”

錦成好笑,點點她的額頭:“什麽奔三,故意氣我嗎?”他問了她日子,略一沉吟,對她道:“那你恐怕要在劇組過生了。”

以辛不大在意:“那倒沒什麽。”

錦成看看她,問:“你想要什麽禮物?”

以辛便問:“你要送我嗎?”

錦成笑道:“對啊,所以你想好,要什麽,我只送一件。”

以辛卻微微瞪眼:“哪有這樣的,事先說好送什麽,一點驚喜都沒有了。”

錦成微笑道:“我也想自己去挑選,但到時跟你一樣,也在劇組,沒有那個時間。再說,女人的心思太難猜,我實在沒這個天賦,還是你直接告訴我你想要的東西,我直接買給你吧——我好多年沒送過女孩子生日禮物了,還真有點忐忑。”

以辛本來有些失望,這時卻又高興起來:“那我好好想想,到時告訴你。”

錦成點頭:“行,想要什麽都可以,不用給我省錢。”

以辛笑道:“你放心吧,絕對不客氣。”目光一轉,看見金薇正四下張望,大概是在找自己,忙對錦成說:“薇姐在找我了,我先過去了。”

等她一走,劉拂就冒了出來。他早将剛剛的那幕看在眼中,此時就放低嗓音對着錦成道:“你剛剛對黃舒也太不客氣了。”

錦成不做聲。

劉拂接着說:“我知道你不想看見他,但既然碰見了,場面上還是不能弄的難看了。”他左右一看,湊近了道:“我聽說他手上捂了一個大戲……”話還未完,就被錦成打斷:“不管什麽戲,我都不會參與。”

劉拂嘿嘿一笑:“你不喜歡他,但人家大名鼎鼎的收視神話和江湖地位卻是毋庸置疑的。輪不輪得到你還是未知呢。”他見錦成面色不豫,就拍拍他:“我的意思是,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來來回回這麽些人,有些事不能太放在心上,說不定哪天兜兜轉轉的又轉到一起了,如果面上太難看,到時豈不是難做。”

錦成聽了,就看住他:“你又在打什麽主意?”他皺眉道:“如果這次你再自作主張先斬後奏,我……”

劉拂啧啧道:“什麽話,說的我好像一直在害你似的。”他摸摸下巴:“就算我想接,也要我有這個本事才行——你忘了,你現在的所有事宜由星河全權安排,哪有我多少說話的份兒。”他伸着脖子到處看看,嘀咕道:“那蘇柏州不是說引薦我們見一位導演,怎麽這會兒不見了。”

因為年底種種的耽擱,直到開春之際,電影拍攝才真正進入收尾階段。因東方的嚴厲,全組人員都時刻緊繃,幾乎沒有真正好好休息過,因此臨近結束,與上一次的離別不同,少了依依不舍,反而個個喜形于色,恨不得日程表上馬上能夠幹幹淨淨清空。

這一天難得收工早。天氣已漸漸回暖,不再是淩冽的寒意。沒有風,空氣十分寧靜。大家邊閑談邊收拾東西。有人生了一只火爐,不知從哪裏找來一些幹柴丢進去,不一會兒就燒的旺旺的,火星在爐子上方回旋,像夜空裏的星星。偶爾爐裏發出噼裏啪啦的一聲,又像十五的煙火。後來有一個演員懷抱一把吉他坐下,片刻後便有悠揚的樂曲與歌聲飄蕩起來。在高闊而寂靜的夜幕下,十分動聽。越來越多的人席地而坐,圍到爐邊,合着音樂哼唱。

以辛和錦成也在其中,起先兩人還跟着節拍,後來只顧去聽了。以辛聽的入迷,一轉眼,卻不見了錦成身影。她正疑惑他去了哪裏,突然所有的歌聲都停歇了,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一處,以辛跟着注目,卻是錦成推着一只小推車從另一頭走過來。那小推車平常用來搬運一些雜物,簡陋而斑駁,現在上面放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蛋糕,襯着閃爍的燭光,竟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異樣美麗。

錦成徐徐走近,微笑道:“以辛,生日快樂。”

東方帶着其他人也圍過來,紛紛笑着道:“恭祝你又長大一歲。”

以辛早忘了生日這件事,沒想到他們居然記挂着,她聽着周圍一片整齊的祝歌,還有眼前一張張溫暖的笑臉,只會重複道:“謝謝。謝謝大家。”

金薇早預定了外賣,只等這時候搬來幾張桌子一拼,鋪上桌布,由幾人行雲流水般一樣樣呈上來,不一會兒就琳琅滿桌。

東方笑道:“我這人記性差,得虧錦成提醒。也來不及準備,上次老友帶來幾瓶紅酒,今天就開了吧。”說着就奉上幾支紅酒來,還有其他一些飲料。沒有離開的人紛紛走過來,圍攏在一堆。

外面的人踮起腳尖往裏看。以辛站在中央,聽東方又開口說:“條件簡陋了些,好在天公作美,夜空為幕,大地為席,篝火溫暖,歌聲助興,友人為伴,也不至于太寒酸了。”

有人叫道:“被導演這樣一說,哪裏是寒酸,簡直再盛大不過了——果然導演就是導演,舌燦蓮花啊。”

大家都笑起來。

東方惦記着影片的一個鏡頭,只略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大家難得放松,他一走,更肆無忌憚起來,于是鬧的比較兇。等散場時,地上與桌上一片狼藉,以辛的發上身上滿是白白的奶油。

金薇一邊幫她擦一邊笑道:“你也是傻,明明知道今天都要逮着你不放,你還自己沖上去。瞧瞧,一只蛋糕都在你身上了。”

以辛滿心高興,只樂呵呵的傻笑。

錦成走過來,笑道:“本來就是給她的,這倒不算浪費。”

他衣袖上也沾了一些奶油,用紙巾擦了,殘留淡淡的奶香氣。他走到以辛身邊,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遞到她面前:“喏,生日禮物。”

以辛驚訝的擡頭看他:“還有禮物?”

錦成笑道:“過生日怎麽能沒有禮物。再說,上次不是還問過你嗎?你不來主動告訴我想要什麽,我只好湊合着買了。”

她早已将他上回的詢問抛之腦後,只當做玩笑話。沒想到他卻是認真的。那只盒子四四方方,墨綠的表面纏繞一根淡金的絲帶,繞成蝴蝶結的模樣,擺在她潔白的手心裏,煞是好看。

以辛握着它,正要道謝,忽然餘光看見留下來幫忙收拾的有幾人在不遠處偷窺着他們,臉上帶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那一句謝突然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反倒是那幾人更大方,見已被發現,就幹脆走過來,打趣道:“錦成還另外準備了禮物啊,以辛,快打開,讓我們也看看是什麽好東西。”

金薇一旁笑道:“你們怎麽什麽熱鬧都要湊一湊。”

錦成笑道:“別理他們。”又加一句:“以辛,回去再拆——就不給他們知道是什麽。”

那幾人就長長的哦一聲,故意交換一下眼色,其中一人道:“這麽神秘,該不會是戒指之類的吧。錦成,你平常悶不吭聲的,是不是預備一鳴驚人啊。”

錦成揮手道:“反正不告訴你們。”

他們是說笑說慣了的,轉身就不當回事,聽者也是過耳就忘,誰也沒當真。

錦成一回頭,卻見以辛低頭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只看着那只盒子。

錦成不禁問道:“想什麽呢你?”

以辛擡頭望了他一眼,又馬上垂眸。這一眼卻叫錦成微微一呆。他輕輕看她一眼,發現她的耳朵也慢慢發紅。她剛剛喝了一些紅酒,嘴唇的顏色也十分嬌豔。

以辛終于還是開口說了那句:“謝謝。”

錦成此時跟她相隔的十分近,幾乎咫尺間,微微一低頭,酒香和奶油香便鑽進鼻端,久久萦繞不去。他心裏突然一跳,嗓子裏不由自主的輕咳了一聲,開口道:“客氣什麽。”

兩人突然一時都靜默下來,顯的奇怪。好在那幾人只顧着收拾,沒有再多加留意他們。

一旁金薇突然道:“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以辛便跟着金薇往外走去。走了幾步,回頭一看,見錦成還站在原地,正看着她,大概沒料到她會突然回首,不由微微一怔。

以辛對着他一笑,輕聲道:“今天我很開心。”

錦成微笑道:“ 我也是。”他看她嘴唇一動,忙快速截口道:“別再說謝謝了。”

以辛笑起來,“那麽,晚安。”

錦成點點頭:“晚安。”

她便轉過身,幾步趕上金薇,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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