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玩得挺野的啊!
蘇霖有些坐立不安的挪了挪屁股, 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位許久未見的姐姐。
他唯一有相處經驗的親人就是蘇父了,但他們的過往不說也罷,哪次不是鬧得雞飛狗跳的, 簡直就是一部鎮壓和挑戰權威的血淚史。
蘇霖沉默的垂着頭, 不自覺的劃拉着碗裏的食物,但姐姐不一樣…這種情緒很微妙,帶着點來自長姐的威嚴、多年未見的疏離陌生、他不知名的愧疚、想要親近的躊躇、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的不知所措等等。
這場重逢來得太過突然了,蘇霖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一時間還不能很好的去面對她, 也不知道該怎麽樣和她相處,所以他唰的就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不敢看向存在感極強的蘇彌, 他就只能低着頭盯着碗道:“那什麽, 我還有些困、沒什麽胃口,就先不吃了。你慢慢吃吧, 我回房緩緩…緩緩。”
說着, 蘇霖就繞過了凳子,打算離開餐廳。
蘇彌放下勺子, 拉出張抽紙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站住。”
“啊?”蘇霖腳步一頓,有些懵逼的半回頭,撓着後腦勺不敢看她。
蘇彌往後靠了靠,右手手肘搭在扶手上,聲音冷淡的道:“現在幾點了?”
站在原地小動作頗多的蘇霖連忙擡手看了眼表,“八…快八點了?”
表現一直稍顯冷漠的蘇彌終于擡眸看向了他,似笑非笑的道:“你也知道啊?敢問你今年幾歲了?知道今天星期幾嗎?”
蘇霖傻眼了,猛的擡頭看向蘇彌, 一臉的不可置信,哪還記得相處別扭這回事。
“幾點了還不上學?睡什麽睡!這麽喜歡睡覺,要不要給你定做一個棺材板啊?!”蘇彌“啪”的拍了一下桌子,聲音不響,但氣勢極足。
管家早就退到了一旁自動噤聲,蘇霖也弱弱的不敢回話。
如果面前的人是蘇父,他早就吼回去了,但是不是…蘇霖抓了抓脖子,突然想起了之前見到蘇彌的那幾次場景,就她那脾氣和行為習慣,自己要敢和她對吼,怕不是要直接被打爆狗頭。
往常‘敵人’總能被蘇總統這個後臺給吓跑,也沒什麽人敢真的跟自己對線,頂多就是陰陽怪氣一下,不過現在兩人有着同一個後臺,蘇霖還真不确定把這件事情攤到他面前,被教育的那個會不會是自己,并且指不定會得到總統大人蔑視的眼神一個。
趨利避害的本能促使蘇霖選擇了安靜聽訓,不說別的…他的視線在餐廳了小心的轉悠了一圈,光是這場子裏就沒一個會聽他使喚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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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回來幾天,見到你的次數倒是不少了。”蘇彌摸了摸指尖,語氣不明的道:“玩得挺野的啊!”
早就沒怎麽去過學校的蘇霖哪還記得這回事,他縮了縮脖子,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教育還無法還話的滋味,“沒有,不是的,我其實也不常出來的。”
被這麽一提,蘇霖終于想起了點她壞脾氣之外的東西,比如那幾次見面自己都在那裏幹了點什麽,一想起之前自己有過的窒息操作,一想到指不定每次見面的時候蘇彌都認出了自己,每一次掠過的眼神都掩下了她的真正想法,也不知道她那時候在心裏吐槽了多少次,用的又是什麽看傻子的眼神望着自己。
光是想一想,蘇霖就尴尬得想用腳趾摳出一座地宮來,簡直就是社死現場。
不過想多了之後,蘇霖也有點委屈,暗戳戳的看向了蘇彌的方向,你竟然認出我了,之前為什麽一直沒叫我啊?!看我一直傻乎乎的找姐姐很好玩嗎?!
“哦?是嗎?”蘇彌掀了掀眼皮,涼涼的道:“那你還站在這幹嘛?”
“哦。”蘇霖摳了摳手指,委屈巴巴的應了一聲。
不管出于哪方面考量,在蘇彌面前,現在的蘇霖在心理、生理上都處于絕對弱勢的地位,所以他既沒反抗的本事,也暫時沒有反抗的想法。
“送他回學校。”蘇彌擡手招了招,就毫不在意的起身離開了。
不管蘇霖是自願的還是有花招,總會被她的人給物理鎮壓的,他們會身體力行的告訴他,這就是學藝不精的下場。
站在原地的蘇霖看着自己新鮮出爐的姐姐,就這麽幹淨利落的上樓了。
他四處望了望,正好對上了吳明周注視着獵物般的專注眼神,蘇霖愣了片刻,随後慫慫噠的擠出了一絲稍顯扭曲的微笑。
吳明周擡了擡下颔,朝外示意了一下。
蘇霖身子一僵,最後還是垂頭喪氣的跟着走了,他可不想體驗一把被扭送的滋味。
回到學院後,別說老師了,就連狐朋狗友們都對他的歸來表示稀奇得緊,紛紛纏着他問東問西的,也有不少人聊到了昨晚沈袁宴會上的事情。
畢竟沈袁兩家風頭盛,這種上三層世家就是有點屁大的事,都能讓民衆們好奇不已,也能讓別的世家充滿吃瓜的期待,所以昨晚的事情理所當然的火了,事發現場大廳這麽多人看着,就連顧陸兩家都有人去了,沈袁的人就更做不到全部封口了。
大家現在私底下都在談論這件事,對那個神秘女生的身份好奇不已,甚至還有人開了個小小的賭注,有人壓她多久之後會被沈袁兩家找出來教訓,有人壓她是別國的公主,還有人壓她是最上層那幾個世家派出來的人,因為沈袁兩家最近活動太多了,所以暗示這兩家以後懂事點…
衆說紛纭,就沒一個對的,蘇霖心裏苦,蘇霖無人說,他總不能大聲嚷嚷“那女的他認識,現在就住他家呢”吧!
“唉,回學校也挺好的。”反正老師也不敢給他提要求,這時間正好讓他冷靜一下,能好好的琢磨一下他姐的事情。
雖然蘇總統不會故意拿個假貨回來忽悠他,也不會心大到被人騙,但其中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事情還是太多了。
光是想一想,蘇霖心裏就怪不踏實的,他趴在桌子上,眼神渙散的陷入了回憶之中。
他姐被帶走的時候,自己都才三歲不到吧…那時候基本記不得什麽事情,所以就連她的名字,對于他來說也是相當模糊的。
不過蘇霖也是記得幾個比較深刻的畫面的,它們時不時的就會從腦子裏冒出來,就是這些記憶有些沒頭沒尾的,像是那種短片截取出來的片段一樣。
蘇霖枕着自己的手臂陷入了沉思,這麽多年以來,他為什麽會因為別人的只言片語,就推斷出姐姐是被送去了療養院,并且深信不疑的呢?
可能是他潛意識的鍋,也可能是因為他不經意記住的某個不知真假的片段影響。
除了那些隐隐有點感覺的,幾個被小女孩拉着走或者一起看書的畫面,蘇霖能感覺到那時的自己,對那個女孩是頗為依賴和孺慕的,但還有另一個埋藏得更深的片段會讓他不安,那個記憶略顯血腥,他一直不敢告訴別人,也有些懷疑那會不會是自己臆想的産物。
因為那個記憶畫面真的很讓人難以形容,蘇霖只記得自己扶着門站在某個略微淩亂的畫室門口,那時的小蘇彌就站在他的身前,她比自己高了快一個頭的身子,結實的擋住了自己大半的視線,他只能無聊的看着地面,沒能擋住的地板上是緩緩流暢、暈染開的鮮紅色的液體,似乎一側還露出了一截白色的裙擺和女人的小腿…
每次想起這段,蘇霖的心情都毫無波動,因為和前面那些還算溫馨的記憶相比,這段記憶更顯沒頭沒尾的,他是真的一點前因後果都想不起來,不想別的記憶似的,還能有點模糊的印象。
這段血腥的記憶,在蘇霖還小的時候,他可能不知道那時候發生了什麽,但是後來長大的他懂了啊!他可能妥妥的目擊了一個案發現場,更重要的是,在蘇霖嘗試着拼命回憶的時候,他總覺得那時候他姐手裏握着的,有些反光的東西是把小刀。
蘇霖後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都不像真實的了,反而更像他看多了動漫、電影,在午夜夢回間腦補出來的産物,因為那段記憶中的自己心裏在想什麽、有什麽感覺,他是真的想不起來,更像是一場無聲的夢境,畢竟有時候人類的潛意識也是很會騙人的。
蘇霖摳了摳桌子,有些洩氣,他還不知道蘇彌當初為什麽被送走?如今怎麽又回來了?中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這十幾年缺失的時間,才不是簡簡單單一個血緣就能彌補的,人類是情感動物。
總統府的房間裏,蘇彌靠着沙發翹着腿走起了神,之前兩人沒互相認識的時候,她還能光明正大的把蘇霖當陌生人看,但現在周圍人都在強調他的身份,她就有點壓抑不住自己內心深處的躁動了。
和蘇霖一樣,蘇彌對他的情緒其實也很複雜,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麽一個弟弟。
她心裏其實很清楚,蘇霖并沒有做錯什麽,那時候的他還只是一個嬰幼兒,出生也不是他所選擇的,但因為母親的關系,蘇彌還是控制不住的讨厭的、遷怒的不想看到他。
不過…蘇彌微微斂眸,她後仰的腦袋靠在沙發枕上,在腦子裏下意識的一遍遍回想起了,蘇母剛得知自己懷孕時的開心的表情,握着自己手的那種溫暖和力量感,把自己的手壓在孕肚上的慈愛笑容,以及自己手掌下曾經感受過的那一下下的胎動。
蘇彌攥緊了五指,有那麽一瞬間恍惚的錯覺,她以為母親帶繭的大手還蓋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的手心還緊貼着母親的孕肚,掌下是弟弟鬧出的一下下有力的動靜。
胡詩怡正在不遠處整理着東西,動作間極為嚴謹小心,盡量不發出聲音吵到她。
蘇彌閉着眼翻了個身,輕籲了一口氣後,她扯着蓋在腿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還是出聲道:“找人看着他,敢出來就扔回去。”
“是。”胡詩怡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立刻出去安排了一下。
再回來的時候,蘇彌已經放緩了呼吸,疑似進入了夢鄉。
胡詩怡看了看手中拿着的管家剛剛送來的鎏金邀請函,最後還是選擇輕輕的放在了沙發旁的小茶幾上,一個确保蘇彌睜開眼睛就能看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