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去奢望，就不會失望
從小以來的記憶, 蘇彌一直都是有的，但也沒到生而知之的程度，所以她一直覺得自己挺正常。
如果有誤, 那也是別人在戴着有色眼鏡看她！
記得經歷過的一切事情的小蘇彌, 也許那時候的她還不太能明白某些事，但她一直記得家裏小小的屋子、母親香香的懷抱、父親溫暖的大手、那種溫馨友愛的氛圍，一切真是容易讓人着迷又上瘾。
然後所有的一切，在某天冒出一大堆聞所未聞的親人後, 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 似乎就這麽隐隐的散了，家變大了、也變空了。
父親的身影開始消失，母親開始從畫畫中尋找安慰, 小蘇彌也學會了安靜。
不去奢望, 就不會失望。
可惜快樂的日子很短暫，最後還是一點點的失去了。
在弟弟剛出生的那段時間, 是小蘇彌記憶裏父親出現得第二多的時候。
之後的父親就越發的讓人讨厭了起來, 因為他竟然讓人壓着她去上學！
想到蘇霖還暖和的睡在被窩裏，而自己卻被早早的提拉了起來, 想到這裏小蘇彌就忍不住氣鼓鼓的拉着書包帶子，忿忿的站在了學校門口。
周圍吵吵嚷嚷的，全是小屁孩和家長的告別吵鬧聲。
糾結猶豫了好久，頂着身後保姆堅定又火辣辣的視線，她終于憋屈的在身邊震天響的哭鬧聲中走進了學校大門。
她不知道這些大人，是不是總覺得小孩什麽都不知道，其實小蘇彌也不明白自己是否都能理解，但她有思考、有想法，她覺得自己至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比如跟着傻弟弟回家的那個護士眼神複雜、心思不純, 比如周圍人那些惡意又嬉笑的神态，再比如家裏傭人眼底的那些同情、憐憫，在她眼中全都一清二楚、無所遁形。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向來都很認可這句話，所以在各種舉例否決都失敗的時候，站在眼睛微紅的父親面前時，小蘇彌沒有再強烈的去拒絕上學這個糟糕透頂的提議。
一直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無所不懂的小蘇彌，暗戳戳的磨了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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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上學是一回事，聽課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別說任課老師了，一進校門就開始沉思，最後直接消失在花園的小蘇彌，可能連自己教室的門往哪邊開都不知道。
小蘇彌自己覺得自己是上學來了，反正她進了校門了，別的就沒必要管這麽多了。
她有時候仔細想想，似乎待在學校也比待在日漸窒息的家裏要好得多。
此時距離母親離開也兩年了，蘇清輝再次開始日日不見人影，蘇家□□出來的訓練有素的傭人不至于欺到頭上，但是蘇霖身邊半路出家的人就不一定了。
總的來說家裏就兩個小主人，氣氛能熱烈到哪兒去。
小蘇彌這時候對世界的看法既簡單又複雜，大致就是小心思極多，但是又懶得講、懶得管、懶得鬧，說不上叛逆，但也絕對不是什麽乖巧小朋友。
不過一個聽話的小孩，似乎也不會教室門前晃，卻總是過門而不入。
礙于蘇家的面子，老師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勉強安慰自己這小孩也不沾花惹草什麽的，只是常去閱覽室看看書、展覽館吹吹風等。
一次、兩次沒有人管，小蘇彌就更不會主動進去那個吵吵嚷嚷的教室了。
三歲之前，小蘇彌只和母親待在一起，三歲之後，她都是和弟弟待在一起，也沒見過什麽同齡、超齡小朋友，這還是她第一次知道小孩這麽愛哭。
至少比家裏的臭弟弟愛哭多了。
這麽一對比，覺得吵鬧的小蘇彌更覺得剛出生不久的蠢弟弟要可愛上了一些，畢竟傻呼呼的蘇霖不是整天笑嘻嘻的，就是拽着她衣擺糯糯的喊姐姐。
雖然她不怎麽喜歡這個弟弟，但也沒到允許外人欺負的地步。
一進校門，小蘇彌就熟練的繞過了教學樓，往老地方而去。
她覺得自己能堅持這個上學游戲，除了父親的要求，主要還是因為家裏太沉悶了。
在這個空曠無人的校園，小蘇彌罕見的感受到了自由的氣味，然後她還沒呼吸上幾口新鮮空氣，就被人給逮住了。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經上了四年級的小顧南霆。
這就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也是蘇彌以後深感無語的開端。
那日天氣晴朗，小蘇彌背着書包一晃一晃的，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她拿着幾本課外讀物，跑進了某間空教室的角落給坐着，走廊卻突然響起了格外沉穩的腳步聲。
一開始，小蘇彌還天真的以為是有人路過，直到她的心髒開始不受控制的跟着那個腳步的節奏蹦噠，同時感到略微的不自在、頭皮微炸。
疑似恍惚了一秒，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微微挪了挪屁股、換了個坐姿，那人已經靜靜地出現在了門口，瘦長的影子就這麽投注在了小蘇彌的身上，把她整個人都給包圍了起來。
正盤腿抱着書坐的小蘇彌，那一刻是真的望着他有些愣愣的，好一會兒才緩慢的眨了眨眼。
門口的小少年站姿筆挺，看起來就和這個年齡的孩子不太一樣，雖然氣質略有些沉重，但的确是一個漂亮的小哥哥，屬于人群中會發光的那一類人。
小蘇彌似乎呆了一下，她看着門口的方向像是在發呆，又像是什麽都沒想，最後還是小顧南霆主動走了進來，和她說話。
他往前走了幾步就禮貌的站着不動了，保持着一個讓人舒适的距離道：“蘇彌？”
小顧南霆會出現在這就是找她的，完全是因為大隊長責任心太重，從此被迫開始參與了躲貓貓的游戲。
眼睫微顫，小蘇彌啪的就合上了手中的書，然後平靜的移開了視線，沒說話。
本就空曠的教室一時就這麽安靜了下來，只剩呼呼的風聲穿過和樓下的隐隐讀書聲。
小顧南霆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她答話，反而眼見着蘇彌靠着牆壁就這麽悠哉悠哉的翹起了腳。
對于從小就格外板正的他來說，這是非常不順眼的事情，于是小顧南霆的眉頭當即就像小老頭似的皺了起來。
即使餘光掃到，小蘇彌依舊當作沒看見的閱讀起了手中的書籍。
“你應該回教室上課。”小顧南霆又主動上前了一步，隐隐規勸道：“班級裏有很多玩伴。”
小蘇彌還是沒理。
小顧南霆看了她手中的書頁一眼，“你在這裏不無聊嗎？班級可以讨論問題，也可以請教老師。”
聽到這話，小蘇彌終于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不過眼底卻是隐隐鄙視的含義，誰還不知道誰啊！看他這樣就不像和同學打成一片的樣子和性格。
雖然沒吃過豬肉，小蘇彌自覺還是見過豬跑的。
早在接手了這個任務，小顧南霆就已經知道了這小孩是誰，蘇家的孩子。
他撓了撓後腦勺，是真有些沒想到，一個幾歲的小孩竟然這麽不好忽悠，和他想象中的有點不太一樣。
想了想家中弟弟的模樣，小顧南霆還是盡職盡責的規勸了起來，可惜全被小蘇彌當耳旁風給吹了，眼皮子都沒再給他擡一下。
這樣下去不行。
小顧南霆抿了抿唇，也被激起了少年氣。
他左轉右轉後，突然走到小蘇彌身旁，彎腰就直接就着她盤腿的姿勢給抱了起來。
那一瞬間，小蘇彌是真的驚呆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望着他，裏邊寫滿了不可置信。
別看他看起來有些弱質少年的樣子，出身軍事家族的顧南霆，他身上的肌肉可結實着。
從小就勤奮鍛煉的少年，就這麽舉起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完全不是事。
于是小蘇彌就在懵逼之間，被他直接半抱半舉着帶走了。
屋外涼風一吹，小蘇彌渾身打了一個激靈，身子一抖，這才突然反應過來了似的，“你！”
“乖。”小顧南霆已經眼疾手快的把她帶回了教室，穩穩的安置在了她的座位上，并且友好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以示安撫。
臉頰飛上兩抹薄紅，做完這一切，小顧南霆就連忙跑路了，從背影看去隐隐有些慌不擇路的樣子。
其實他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完全就是沒過腦子就下意識的伸出了手，現在才感覺好像有哪裏怪怪的。
這麽一頓操作，班上的人自然也都好奇的望了過來，小蘇彌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沒說話也沒動。
剛剛她雖然大意了，但他以為她以後就會這麽老老實實的待在教室，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去，小蘇彌的想法一直沒變過，就是不愛得和那些小屁孩待在一起，她不想聽那些弱智又吵鬧的問題，于是每日不是躲個地方翻看雜志就是新鮮報紙。
另一頭的小顧南霆也找她找成了習慣，久了自然隐隐發現了她的想法和做為，自然而然的就變成了私下小課堂授課，陪她學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久而久之，兩人心照不宣的習慣就越來越多了，他也不會再跑邊整個學校才能找到她。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直到說好送他禮物、給他驚喜的小蘇彌，某日突然人間消失了。
這個消失是真的消失，顧南霆真真切切的找了她十幾年，都沒有尋到一點消息。
要不是蘇家沒有異常，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遭受了某些非法遭遇。
直到他22歲這年，心心念念了這麽多年的人，又突然光彩照人的出現了。
有時候他也在想，到底是什麽時候認出她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