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花

三天後,鋒地來到了濱山腳下,望着蜿蜒崎岖的山路,聽到許多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傳來,心跟着也提了起來,這時,伊成起已經帶了十幾個門生,慌慌張張的從山上跑了下來,見到鋒地,先是一愣,後又慌亂道:“鋒地,成洛不見了。”

聽了這話,鋒地的心又往下沉了下去,果真不出所料,急忙問道:“那你們準備去哪?”

伊成起提着劍,将劍尖指了指前方,道:“還能去哪,去炙江,八成是朱悉亞搞得鬼,我就想去問問他,殺了父親,抓我妹妹幹嘛?”

鋒地有些歉疚,頹然道:“估計,他抓不走鋒家人,就來這裏抓人了。”

伊成起茫然,問道:“為何,和你有關?”随後他苦笑,道:“他還真是想的到。”

鋒地道:“你們別去了,你們家已經夠亂的了,我去一趟吧,我去了,應該就沒事了。”

伊成起搶步攔在他前面,雙眼瞪着鋒地,問道:“為何你去,就沒事了?”

鋒地呵呵一笑,道:“他不就是要找個要挾我父親的人嗎,伊成洛起的作用,總沒有我的大吧,再說了,鋒家的事情,何苦要讓一個女子來作擋箭牌呢,我們鋒家的臉可丢不起。”

話音剛落,山路上急匆匆的跑來一人,是一容貌嬌媚的女子,蓬頭垢面,緋色衣衫也是皺巴巴的,如此形态也沒能掩蓋她的奪目光彩,正是他們四處尋找的伊家二姑娘伊成洛。

伊成起見是她,大喜過望,可見她邋邋遢遢,衣冠不整的樣子,疾步上前,寒聲問道:“伊成洛,怎麽回事,怎麽弄成這種鬼樣子。”

伊成洛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只手扶着一棵樹,另一只手稍稍理了理鬓邊垂下的發絲,目光掃過了一邊的鋒地,臉色有點尴尬,道:“哥,我差點被朱悉亞的人帶走了。”

還真是如此,鋒地和伊成起相互看了一眼,伊成起又問道:“那你是怎麽跑出來的?沒受什麽傷吧。”

伊成洛又順了順自己的衣衫,道:“沒有傷,只是,前幾天在我家的那位姑娘,哥,她是姑娘吧。”

他們兩人又相互對望了一眼,心中納悶,姑娘,什麽叫,她是姑娘吧?伊成洛見他們倆神色不解,又解釋道:“和棠湖小郞宗主一起來的,當時還有一個戴着鬥笠的男子。”

“蕭挺!”兩人齊齊叫出了聲,這時輪到鋒地急促的問道:“她怎麽了?”

伊成洛見他如此情急,心中微疑,但旋即答道:“她把我換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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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鋒地又問道:“什麽叫,她把你換回來了。”

伊成洛神色一怔,又輕輕的哦了一聲,答道:“路上,她攔住了我們一行人,她跟朱悉亞說,讓我回去,她跟着去,朱悉亞想都沒想,就立即答應了,我都覺得好奇,就被朱家的人,一把推下了馬車,他們就把那個姑娘,對,叫蕭挺,帶走了。”

伊成起罵道:“朱悉亞,我跟你勢不兩立。”随即皺了皺眉,轉身問道:“鋒地,你知道朱悉亞為什麽要抓蕭挺?”

鋒地沒有說話,一言不吭,沉默良久,右手則在微微顫抖,擡頭看了一眼,道:“這下,事情就不好辦了。”

伊成起情知不妙,茫然道:“蕭挺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女扮男裝,朱悉亞又為何如此看重她?”他說話的語速很快,問完後,長長的松了口氣。

鋒地朝着伊成洛看了一眼,道:“伊成洛,你先回去,朱悉亞抓了他最想要的人,你安全了,這事,我和你哥去一趟。”

伊成洛也感到事情不妙,沒有多問,一步三回頭的上了山。

鋒地和伊成起一行人,一路出了麻濱,往着炙江的方向而去,路上伊成起還在追問:“鋒地,到底怎麽回事?”

鋒地意味深長的看着伊成起,皺眉道:“難道,你一點沒有認出她來嗎?”

伊成起愕然,呆呆的看着鋒地半晌,道:“什麽認出,我跟誰,蕭挺,我見過她?”

突然,他一拍腦袋,睜大了眼睛,道:“對,是熟,我看她第一眼,就像上輩子見過似的,一見鐘情,就是那樣子吧。”

此刻的鋒地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小子,惡狠狠道:“她,可對你沒有一見鐘情!”

伊成起見他如此,往後退了一步,膽怯道:“說的好像她對你一見鐘情似的。”

鋒地被這一句嗆住,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轉過了頭,都不想看這個人。

有一人站在路邊,聲如洪鐘,身材高大,傲然道:“伊成起,你們家發生的事情,我只想說一遍,跟我沒有一點關系,也跟朱家沒有一點關系,是有人想嫁禍與我。”說話之人正是朱悉亞。

伊成起見是他,怒火飙升,道:“父親之事,我這裏沒有證據,但是剛剛發生的事,你能說不是你幹的嗎?”

朱悉亞道:“這也是我在這裏等你們的原因,本來想等鋒金洪,一起說道說道,沒想到你們兩人來了,鋒金洪憑着那幾支羽箭,無來由的瞎猜,還是惡人先告狀,鋒家兩個兒子,我暫時抓不到,不過我看到了鋒家的兒媳,想來抓着也應當是有用。”

伊成起轉頭掃了一眼鋒地,估計是覺得鋒地剛才說的話成了真,伊成洛是受了鋒家的牽連,臉上很是不滿,道:“現在呢,有了什麽收獲?”問的卻是朱悉亞。

朱悉亞似乎想走,不打算和這兩個小輩作過多糾纏,道:“是挺有收獲,不過跟你們兩家都沒關系,伊酌溫的死,和我帶走的人,很有關系,我順便帶回去仔細問問。”

伊成起啞然,蕭挺什麽時候跟伊酌溫的死有了瓜葛,但是想起昨晚看到的郞千章,突然一種可怕的猜想在腦子裏冒了出來,他拍了拍腦袋,似乎是想要揮去這些胡亂的想法。

鋒地警惕的看着朱悉亞,難道他猜到了什麽,還是以此為借口,另有圖謀。

伊成起高聲問道:“等下。”

朱悉亞停住了腳步,似乎是想等着聽伊成起準備說什麽話,伊成起繼續道:“你前面說很有關系,到底是什麽意思。”

朱悉亞用餘光不經意的掃了一眼鋒地,見鋒地神色無異,嗤笑了一聲,道:“很有關系,是指頗有淵源,很有故事,以前就認識。”

鋒地一直在警惕的聽着朱悉亞的話,而伊成起也一直是在緊張的聽着,生怕先前的想法成了真,當他聽到以前就認識這幾個字,心裏的話呼之欲出,脫口道:“認識,怎麽認識,難道有仇?”

鋒地把臉轉向了伊成起,靜默半晌,道:“認識不等于有仇。”

朱悉亞冷冷的道:“死了,還不是有仇嗎?”

鋒地道:“朱悉亞,你不要從中挑撥,更不要歪曲事實,別忘了那幾支羽箭,是你家的。”

朱悉亞似乎被喚起了什麽不好的記憶,眉尖抽了抽,道:“我還沒問,誰家家裏竟然藏着我家的東西。”

鋒地也不示弱,道:“無端嫁禍于人,無端揣測于人,這不是你朱宗主的拿手好戲嗎?”

伊成起見他們都快勢成水火,劍拔弩張,事情都還沒搞清楚,雖然心中微覺不快,随即圓場道:“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說,總有清楚的一天。”

朱悉亞指了指鋒地,厲聲道:“鋒地,我多年前的夢果真不假,你就像個難纏的小鬼,整天要壞我的事情。”

他說了這話,卻真沒想到,真正的鋒地确實成了小鬼,而這個眼前的鋒地,多年前的境遇,也是拜他所賜。

伊成起和鋒地兩人皆是一怔,相視片刻,不知這人怎麽突然說了這麽一句,鋒地問道:“什麽夢,什麽難纏,不過壞你事,還真是我之所想。”

鋒地走到路邊,彎腰折了一朵嬌豔的花苞,伊成起狐疑的看着他,直到鋒地走回到身邊,才把視線投向了那朵花苞,花苞有帶露珠,嬌豔欲滴,小聲問道:“你現在還有這種閑心。”

鋒地粘下一片花瓣,放在掌心,也小聲回道:“有用,我去朱家,你找和郞千章一起來的人。”說着又粘下另一片花瓣,放到了伊成起手中,接着道:“把這花瓣給他,讓他循着花瓣的指向來找我。”

朱悉亞并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麽,冷冷的看着這一切,哼了一聲,轉過身去,高大的背影對着他們,道:“我走了,你去跟鋒金洪說一聲,不要中了別人的圈套,鬧得三家不合。”

卻在此時,伊成起手起花落,迅速的和鋒地換了兩片花瓣,他現在有很多疑問,真的很想見到蕭挺,問個明白,花瓣緊握手中,揮劍往朱悉亞刺去,朱悉亞猛地轉身,側身避過炫目的劍芒,一把拽住了劍柄,手中用力,竟然奪了寶劍,道:“走吧,既然你想去。”

鋒地無語,他萬沒想到事情發展竟是如此,摸了摸下巴,只能由他去了,心道,去就去吧,最多我去找廷賽威。

朱悉亞看了一眼鋒地,他也沒想到伊成起會來這麽一招,心知他肯定有事,不如成全他,看看他下來到底是什麽動作,他其實是就算想帶一人回朱家,肯定選擇鋒地,多年前的噩夢,造下的孽,似乎還沒有完成。

鋒地見朱悉亞看他,估計下一個目标是自己,立馬轉身就跑,奪路便走,朱悉亞見狀失笑,朗聲道:“鋒地,你別跑,遲早你要來朱家的。”

伊成起見鋒地跑了,怔怔的看着朱悉亞,道:“朱宗主,剛剛我好像被什麽怨鬼附身,做了一件對你不敬的事情,我還是回去吧。”

伊成起确實後悔了,剛才他一時沖動,想去找蕭挺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最好父親的死跟她毫無關系。

朱悉亞沒料到他來這麽一招,心裏煩心,倒是大方,道:“走吧,我沒空跟你這種小輩耍。”

伊成起一溜煙的跑了,跑到一半,掀開衣袖,那片花瓣柔順乖巧的貼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粘了起來,往地上一扔,花瓣卻似不散的冤魂,他走到哪裏,花瓣飄到哪裏,,糾纏不休,他心中厭煩,狠狠地踩住了花瓣,用力碾了碾,花瓣的大多數被他攆成了碎末,只有一個小角還依然堅持着被他踩在了靴底,跟随着他。

這一切都被躲藏在樹後的鋒地看了個正着,鋒地心道,你到底是想如何,一會要去,一會又後悔,現在又對花瓣撒氣。

沒等鋒地想出到底怎麽回事,伊成起怔怔的看着地面一會,撒腿又跑向了朱悉亞,大聲叫道:“朱宗主,你把我抓去吧。”

這時,不單是朱悉亞愕然,鋒地更是愕然加唾棄,還有狂怒,待他發現自己手中的花瓣動了動,卻是指向了朱悉亞所在的方向,心中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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