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追問

朱悉亞站在窗戶一邊,冷然道:“現在鬼哨沒了,我看你還能如何,我告訴你,我不讓你走,你就走不了,有天大的本事都不行,除非你把自己後腦勺的線□□。”

他說完了話,已經走到了門口,門外的人已經艱難的爬了起來,神色迷糊的看着走出來的朱悉亞,朱悉亞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似乎還是有點歉意,但言語還是冷厲,道:“這裏用不着你了,滾出去。”

那人不敢違逆,雖說一開始全身冰冷,猶如進了冰窟,過後又被狠狠拍了一掌,掌心炙熱無比,自己的後背現在還深印着一個深紅色的五指山,疼痛不堪,一邊反手摸着後背,一邊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朱悉亞站在門口,冷哼了一聲:“沒用的東西,礙我的事。”沒走幾步,似乎是想起,門還沒關,回身關上了門,一陣鐵鏈拖地之聲過後,邁着沉穩的腳步走了。

另一間屋內,伊成起納悶的看着掌心的哨子,伸手推開了窗戶,現在兩間屋門都被死死關上,就算推開窗戶,也沒有一絲光線。

之前他在走進屋子,走向窗戶的那段時間,已經自行解開了綁在手上的繩索,并除掉了口中的布條,此時就剩他們兩個,他也不再對朱悉亞有所忌憚,試探性的問道:“那邊是誰?”

他在那邊聽到的話不多,雖是提到了鬼哨,腦中的線,但是對此不知情的他來說,毫無用處,他沒法推斷出隔壁屋中被關着的人是誰。

蕭挺嗓音已經發不出聲音,只得動了動身體,發出衣物摩擦地面的聲響,以示回應,屋內确實有人在。

伊成起繼續問道:“是蕭挺嗎?”

聞言,蕭挺已經聽出了是伊成起,又稍稍動了動,伊成起一直沒有聽到回應,但能聽到屋內的響動,略一思索,又道:“你說不出話了嗎,那就別動了,我知道是你。”

于是,蕭挺把身體艱難的往一個角落裏挪了挪,閉上了眼睛,她很累,需要休息。

伊成起聽到她往後挪動的聲音,片刻後就恢複了安靜,問道:“你先休息下吧,等你能說話了告訴我。”

蕭挺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輕輕的叩了一聲,以示回答。

伊成起也坐到了地上,剛一坐下,激靈一下蹦了起來,正欲大喊,想到了隔壁,生生的閉上了嘴,用手摸了摸地面,渾身打了一個寒顫,肩膀一聳,但還是坐了下來。

許久之後,隔壁依舊沒有動靜,他站了起來,左手搭上了窗臺,準備爬将過去,也許是這響動驚醒了蕭挺,蕭挺睜開了眼,道:“你不要爬過來,就在那邊吧。”

伊成起聽到她的聲音,很是欣喜,道:“你能說話了,怎麽你的嗓子這麽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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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挺坐了起來,在自己的衣襟裏摸了一會,懷裏的那只白色藥瓶,不知掉落在哪裏了,道:“我有藥,可是丢了。哨子在你那裏嗎?”

伊成起隔窗說話,聽到哨子,先是一愣,後來想起放在窗臺上的哨子,放在手裏摸索了片刻,道:“什麽哨子,我沒見到,這裏太黑了,我找不到。”

蕭挺道:“那算了,你也別找了。”

伊成起沉默,半晌後道:“剛剛那個聲音,是哨子裏的嗎?”

蕭挺問道:“是不是很詭異?”

伊成起嗯了一聲,眼底突現寒意,道:“父親死的那晚。”

蕭挺這時反應很快,插話道:“伊宗主死了?”

伊成起神色一怔,他沒想到蕭挺竟然不知此事,還不死心,接着道:“父親死的那晚,濱山也有了如此詭異的聲音。”

蕭挺心頭一動,伊成起那晚明明不在,但随即想到,就算他不在,至少旁人也會提起,漫不經心的道:“是嗎,那就湊巧了。”

伊成起也沒想過馬上就得知事情真相,只是旁敲側擊一下,一招不成,一招再起,問道:“蕭挺,你殺過人嗎?”

蕭挺漠然,道:“殺過,都是仇人。”

伊成起表情平靜,問道:“我的父親,伊酌溫是你仇人嗎?”

蕭挺神色一怔,幸虧黑色掩蓋住了她的表情,但是她的沉默還是不經意的透露出某種信息。

伊成起似乎了然了,道:“罷了罷了,父親生前殺了不少人,結了很多仇,是你的仇人也不稀奇。”他卻沒問蕭挺什麽時候跟伊酌溫結了仇,或許也不想知道。

蕭挺還是沉默,良久過後,道:“有些事,都過去了。”但是對于伊酌溫的死,盡管是他們兄妹合力殺死,心中還是感到一種深深的不安,因為伊成起畢竟是救過她的。

伊成起哈哈笑着,一副很坦然的神情,道:“嗯,都過去了,過去了。”

蕭挺像是想起了什麽,問道:“你為何要來?”

伊成起一愣,哦了一聲,道:“你為何要替下伊成洛?”

朱悉亞命手下人劫走伊成洛,半路中來到了河邊小屋旁,蕭挺看見了此事,一心想報當年救命之恩,再說她也見不得這種事發生,就順理成章的替下了伊成洛。

蕭挺估計伊成起還不知道自己是誰,因此不能明說此事,敷衍道:“多少算是個熟人,總不能由着朱悉亞帶着她去了炙江,我多少還算有點本事,去了起碼不會吃虧。”

伊成起道:“可是我覺得朱悉亞更希望你能去,能說說為什麽嗎?”

蕭挺道:“這個我不知,要問他了。”

伊成起道:“他不是剛剛來找你了嗎,沒問你什麽嗎?”

蕭挺見伊成起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只能搪塞道:“問我這件事情,實屬不能相告。”

伊成起問道:“是關于悟靈秘籍嗎,不是在廷家人手中嗎?”

蕭挺立馬否認:“不是,悟靈秘籍怎麽會在我的手上,我又不是廷家人。”

伊成起見一時問不出,突然轉了話題,道:“你知道,為何外面都說我喜歡男人嗎?”

蕭挺啞然,她知道自己不是很關心這事,她對他只是感激之情,并無其他。

伊成起知道她肯定再聽,呵呵一笑,解嘲道:“那是我往外傳的,不過不是這回事,為什麽這樣,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蕭挺偏過了頭,嗯了一聲,但是又感覺到如此會讓伊成起覺得很敷衍,随即問道:“什麽苦衷?”

伊成起繼續道:“我父親,伊酌溫,從小就給我灌輸,伊家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你們早知道我母親早就不在了是吧,說是突發急病去世,其實不然。”

說到這裏,他卡了卡,随即清了清嗓子,坐了下來,手臂扶上了雙膝,沒有說話。

蕭挺只聽到他的雙手摩擦着衣料,發出輕微的聲響,繼而就是他抽了抽鼻子,道:“伊家的規定就是,作為宗主一旦成婚,結婚生子,五年後,夫人必須死,原因不詳,你說,可笑嗎?所以啊,母親五年內生了我和伊成洛,便被秘密處死了,那年我四歲,雖說小孩不記事,但這事我記得可很清楚,銘刻在心啊。”

他繼續抽了抽鼻子,片刻後,道:“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更不想傷害我的至親,所以,我一直拒絕結婚,甚至放出話去,說我喜歡男人。”

黑暗中,他沉默了,半晌後,他的嗓音也微微沙啞,澀聲道:“但我那天看見你,一身男裝,我都開始認為,我這麽多年說自己喜歡男人,可能真是這樣,想着真是男人也好,不會結婚,不生孩子,更不會去死。”

他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而蕭挺聽得清清楚楚,伊成起把雙膝蜷了起來,縮成一團,雙臂緊緊的摟着,道:“而你,還是個女人,我想着,要不就算了,不要有什麽想法。”

許久之後,才傳來伊成起小心翼翼的聲音:“我說的意思,你懂了嗎?”

蕭挺重重點了點頭,但是伊成起看不到,然後她嗯了一聲,她是懂了,但她現在不能回答,原因不在于她現在無法表達,她也不會去想,兩人身在魔窟,生命安全都無法保證,再說她最重要的事情還沒完成,想這些做什麽,只是她不由的想起了鋒地,想起了那個時而正經做事,有時而不正經調笑的男人,不知能不能從這裏逃出生天,再見到他。

許久之後,伊成起再次起身隔窗看着這邊,道:“鋒地應該去找一個人了,是郞千章一起的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蕭挺又是一陣頭疼,直到現在,她覺得伊成起這次來的真正原因,或許他正在猜測,還沒确定,不知哪裏出了纰漏,不過她也是真的累了,輕聲道:“這個我還真不知。”

伊成起見連連追問,都沒問出任何端倪,只能作罷,半晌後,他溫言道:“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你救了伊成洛,我還是要謝謝你。”

蕭挺真心覺得這個謝謝受之有愧,但也沒有辦法說明,只能慚愧的接受了這個謝謝,道:“沒事。”

鋒家,鋒金洪大步邁進家中,一個家仆手中托着一件東西從一間屋中走出,對着陽光細細觀瞧,小聲喃喃道:“一只哨子,小郞宗主竟然随身還攜帶一只哨子,沒事吹着玩,怎麽走了也不帶上,難道不要了?”

鋒金洪停住了腳步,看着家仆被門檻跘了一跤,看着他狼狽的從地上爬去,一只哨子骨碌碌的順着臺階,一路滾到了鋒金洪的面前,鋒金洪不動聲色的彎腰撿起。

手中拿着哨子,正想訓斥那人,瞄了一眼手中的哨子,目光一擰,舉起仔細查看,心頭微微震動,哨子,哨音,郎家,怎麽回事。

聽說龔拂闌死得時候,也有響過哨音,雖說真實死因是中毒而死,如何中毒,他那外室兒子一直不予外傳,至今詳情還不得而知。

郞千章住過的屋裏竟然有只哨子,他還有一個結義的大哥,關于這位大哥,一直戴着鬥笠,身世也不得而知,這事情就感覺有些玄妙,讓人浮想聯翩,關鍵的是他這次沒有和郞千章一起前來。

家仆畏懼的看着鋒金洪的神色,前面看他神色不對,吓得剛縮脖子,一眼看到鋒金洪的視線轉移到了手中的哨子上,緩緩松了口氣。

鋒金洪思索片刻,神情不善,厲聲道:“這個是郞千章屋子裏的?”

家仆不住的點頭,跟搗蒜似的。

郞千章屋中這只哨子,并非鬼哨本尊,鋒金洪并沒見過,雖然在棠湖郎家聽過哨音,只是諸多巧合碰在一起,才會有所懷疑。

伊酌溫死因蹊跷,伊成洛來尋伊成起之時,也有提到晚上響起哨音之事,他當下決定,勢必要找到郞千章問個究竟,巧之又巧,今早家中門生偶遇郞千章兩人正去往烏磚的路上。

想到此處,鋒金洪大手一揮,揮走了還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他的家仆,随後叫來鋒添,兩人一同去往烏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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