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傷口
朱家,懸崖,蕭挺縱身一躍,跳了下去,懸崖處橫生出一棵樹,樹葉茂密,枝幹粗壯,蕭挺掉落一半,抓住了樹枝,用力一晃,靈活的身影,閃到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不大,三丈來高,她徑直走了進去,佩劍出鞘半分,銀色劍光照亮了進去的道路,走了沒多久,已經到底,她将劍斜靠在一邊,坐了下來。
她脫下了外袍,擱在地上,撩起中衣,露出裹在腰間的白色紗布,左側已經隐隐溢出淡淡的血水,剛想解開中衣,聽到有微微響動,心頭一凜,站了起來,側耳傾聽,只有洞內滴滴答答的水滴滴落之聲,警惕的看着前方半晌,才又放心的坐了下來。
蕭挺解開了中衣,露出一件白色貼身小褂,和白皙光滑的肌膚,她小心的扯開了腰間的紗布,一道又一道,半晌後才露出了一道血紅猙獰的傷口。
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雖然很輕,也很清亮,蕭挺陡然一震,手中的動作一滞,拿着的紗布也掉落到了地上。
鋒地幽幽的從黑暗中走出,見狀臉色驟變,問道:“你這是怎麽回事?”
蕭挺這才發現現在的自己衣冠不整,顧不上流着血的傷口,拽住中衣兩端,往胸前一拉,緊緊的裹住。
鋒地就像是沒有看到,上前蹲下,一把撩起了她的中衣,正欲仔細查看。
蕭挺只能一手拉住衣服,騰出一手,拍向鋒地胸口,手中的力度大了點,砰的一聲,拍在了鋒地身上。
鋒地胸口微微往後一縮,像是吃痛,龇牙咧嘴一陣,手沒松開,手上動作沒停,低頭湊近蕭挺腰間。
蕭挺又羞又惱,還欲再拍,被鋒地伸手捉住,蕭挺憤然道:“你看夠了沒?”
鋒地道:“沒。”他的眉頭緊蹙,牙齒一陣發酸,咬了咬牙。
蕭挺腰間的傷口很深,像是被一把尖利的匕首深深插入,血液還在往外流着,鋒地豁然擡頭,眼底泛出了些許血絲,蕭挺一怔,驚訝問道:“怎麽了?”
鋒地憤憤問道:“怎麽傷的?”随後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紅色藥瓶,倒出了一粒藥,正想往蕭挺嘴裏塞去。
蕭挺用手擋住,無力的靠在了洞壁上,道:“不用!”
鋒地依舊皺着眉頭,道:“為何不用?”
蕭挺苦笑一聲,道:“因為,這是我自己捅的,而且是每隔一天要捅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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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修仙之人身上必帶止血的藥,不會這麽幾天傷口一直沒有愈合,鋒地聞聲色變,聲音幾乎發抖了起來,厲聲道:“你在排晶毒?”
陰毒,是一種奇毒,身體被一種陰煞之物所染,便會滋生出晶毒,晶毒怪異,需兩天在腰間同一傷口處放血,放至七次,才可排盡,在此期間不能服用任何止血藥,一般人并不會中上晶毒,更沒有機會用這種極為傷身之法。
這種陰煞之物,名叫晶孤蟲,一般地方不會有,只有在極陰極寒處才有,且形體較小,讓人防不勝防,但極陰極寒之地,只要是正常的人,斷不會踏入半步。
鋒地轉身看了看四周,問道:“不會是在此地中的吧?”
蕭挺搖頭,道:“不是。”
鋒地目光凝在了她的臉上,蕭挺只得繼續道:“我掉下來之時,并沒有這麽湊巧,那個地方,讓我現在去找,還不一定能找到,裏面全是屍體,充斥着腐爛惡臭的味道,我一路忍着,好不容易爬到出口處,卻又掉了下去,當時暈了過去,待我醒轉之後,我就在這裏了。”
她沒有提起她一路是怎麽來到出口處,還接受了一人的幫助。
鋒地道:“怪不得,我找了你一天一夜沒找到你,那地方可能就是朱悉亞殺了人,扔到了裏面,聽你說的樣子,應該是殺了不少人啊。”
說完,鋒地看了一眼蕭挺,道:“你帶紗布了?我幫你包紮吧。”
沒等蕭挺應聲,鋒地便在四處尋找了起來,蕭挺無奈,在地上的外袍處掏了掏,掏出裹好的紗布,正想自己包上,被鋒地一把搶過,愣了一愣,急忙道:“我們這樣不可。”
鋒地哼了一聲,不容置喙道:“什麽不可,不可什麽,我說可就可。”
蕭挺道:“你怎可以這樣。”說完上手便搶,被鋒地一把摁住肩頭。
鋒地恨恨道:“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說,你把我當什麽人。”
蕭挺茫然的看着鋒地,這話是怎麽說呢,鋒地自己說完也是一愣,随即打岔道:“你為什麽把兩本秘籍都給了我,你給朱悉亞的兩本都是假的?”
話雖說着,手中動作不停,手腳麻利的給蕭挺包紮起傷口,動作卻很柔和,手指不經意的觸碰到了蕭挺腰間的肌膚,感到了微微涼意,愕然擡頭,小聲道:“難怪上次感覺到你的手好涼。”
蕭挺似乎很是不習慣兩人如此的暧昧,雖不是有意的肌膚接觸,也不禁皮膚緊繃,警惕的看着鋒地的雙手。
鋒地包紮好了,立馬收回了手,道:“你是要明天排毒?”
蕭挺輕輕嗯了一聲,迅速的系好了衣帶,準備去拿外袍,又被鋒地一把摁住,失聲問道:“你要幹嘛?”
鋒地問道:“你着急走?”
蕭挺搖頭,道:“你是想問秘籍的事,那是我事先準備好兩本假的,朱悉亞本來就沒見過,所以不用太像,他也會覺得是真的,只要演戲足夠逼真。”
鋒地又掏出一個白色藥瓶,道:“這個是上次給過你的藥,那瓶藥丢了?”
蕭挺道:“丢在後面一間小屋裏了。”或許覺得那段在小屋裏的回憶不堪回首,她閉了閉眼睛,半晌才慢慢睜開。
鋒地原本清亮的聲音,突然澀聲道:“是把你關着的那間小屋。”
蕭挺道:“是我看見母親的那間小屋。”
鋒地了然,便不再問,把藥瓶放在了她的手裏,片刻後,道:“你跟着朱悉亞回來幹什麽,真把他當成你親爹了?”
蕭挺凄楚一笑,道:“不是當不當的問題,就是親爹,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不過他現在也在慢慢的幫我清楚腦後那根黑線。”
鋒地極其自然的摸上了蕭挺的後腦,摸了片刻,也沒摸出個道道來,自言自語道:“到底在哪裏?”
蕭挺被他摸得頭皮一陣發麻,反手拿開了他的手,神色微怒,道:“你還真是自來熟。”
蕭挺指了指角落,角落裏放着厚厚的稻草,道:“我想去躺一會。”說着起身走了過去。
鋒地這才看到,距離不遠,他沒有攙扶,看着她躺了上去,拿起她地上的外袍,幫她蓋上,問道:“你為何不去房中,要睡這裏?”
蕭挺把外袍拉到了脖頸處,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道:“我不想讓朱悉亞知道,我中了晶毒。”
中晶毒者,身上的晶血會被懷有不良居心的人加以利用,何況是自認已經拿到兩本悟靈秘籍的朱悉亞。
鋒地盤腿坐在一邊,道:“你既然中了晶毒,為何還去魔山?”
蕭挺嘴角彎起,道:“我不能把他怎麽樣,只能把衆人的目标引到他的身上,他們不是都想要嗎,那就讓他們去搶吧,我不去魔山,秘籍最終會落到不良企圖的人手中。”
鋒地掐指算了算,道:“已經過了五天,還有五天,這幾天我都在這裏等你。”
沒有回應,鋒地低頭看去,蕭挺嘴角的弧度還在,眼睛已經閉上了,似乎有點發冷,蜷縮着身體,略一思索,脫下了自己的外衣,也蓋在了她的身上。
蕭挺身體動了動,睜了一下眼睛,此時的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只是瞧了一下蓋上的衣服,又閉上了。
鋒地用手背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很涼,指尖劃過她的臉頰,傳來的寒意,倏的一抖,喃喃道:“怎麽會這麽涼?”
話音剛落,鋒地感受到了她皮膚表面傳來的冰霜寒意,仔細分辨,竟是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着她的整個身體。
蕭挺緊緊咬着牙齒,像是在忍耐這極度的寒冷,牙齒不停的打顫,咯咯作響,身體已經蜷成小小的一團。
鋒地也躺在了稻草上,立即将她攏入了自己懷中,雙臂緊緊的抱住她的後背,這時,一陣徹骨的寒意傳至全身,也不禁顫抖起來。
蕭挺猛地睜開眼睛,伸手想去推開,鋒地見狀,将她摟的更緊,兩人就這樣緊緊貼着,沒有一點距離,鋒地道:“我不冷,你上次在魔山摟了我,我這個報複心很重的,我要摟回來。”
說是不冷,還是冷的很厲害,他身體裏的暖流一點點的溫暖着蕭挺,蕭挺已經無力掙脫,任他抱着,過了很久,感到稍稍緩和了些,已經全身冷汗,汗濕了衣服,垂下眼皮,最終睡着了。
又過了很久,只覺得額上有暖暖的觸感,往下慢慢滑落,到了自己的鼻尖,蕭挺以為自己在夢裏,揮了揮手,沒有揮開,那個溫柔的觸感剎那間到了唇瓣之上,溫柔的觸碰,生澀的摩挲,從沒有過的陌生感覺油然而生。
眼睛想睜也睜不開,好不容易睜開,看到了一張清隽的面容,就在自己的上方,微微張開嘴,驚吓之間,剛想說,你在幹嘛。
還沒說出口,他的舌頭游離進了她的口中,極其溫柔掃過她的舌尖,糾纏在了一起,蕭挺睜大了眼睛,擡起雙手撐在了鋒地的雙肩,發不出聲音,拼命的推去,卻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鋒地還是緊緊的抱着她,指肚輕輕的隔着濕透的衣服,溫柔的撫摸着,蕭挺一陣眩暈,神志慢慢飄離,雙手也滑落到了地上。
就在此時,一陣輕足音傳來,鋒地身體一僵,不舍的離開她的唇瓣,轉身望去,一個白衣人影,在這黑黢黢的洞裏很是顯眼。
郎千文一臉驚詫的看着稻草垛上的兩人,待看清這兩人在幹什麽,慌忙轉身捂眼,讷讷道:“我走錯路了,你們繼續。”說着正想往洞口走去。
鋒地迅速将兩件外袍蓋在了蕭挺身上,站起了身,皺了皺眉,道:“你既然走錯了,要不就将錯就錯吧,說吧,你怎麽來了這裏。”
郎千文這才轉身,看着鋒地濕透的中衣,驚詫問道:“你也中了晶毒,出了一身冷汗?”
洞外的微風吹了進來,鋒地拉了拉衣服,道:“你怎麽知道晶毒,我們剛才。”
他頓了頓,接着道:“我們剛才在解毒。”
郎千文一副了然的神色,擺手道:“沒事,不過這方法我還從沒聽說過。”
話音剛落,看着鋒地一臉肅然,立即反口道:“好像是有這方法,我突然想起來了。”
鋒地上前拉着郎千文一路踉跄的到了洞口,問道:“怎麽回事,你怎麽在這?”
郎千文還沒開口,蕭挺已經穿戴整齊,站在了他們身後,道:“他救了我,不然在那個鬼地方,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
郎千文随即也說道:“對,我知道朱家有這麽個地方,陰氣很重,裏面的屍體也很多,但是不知道為何,朱家人卻不出事,所以見你們都忙,我先來看看,又聽說蕭姑娘被朱悉亞抓了進來,怕朱悉亞要下毒手,就在那個地方的洞口守着,還真是,那天,蕭姑娘進去了,我也不敢進去,事先準備了一根長長的繩子,甩了進去,才把她拉了出來。”
郎千文指了指懸崖底下,道:“就在那下面。”
鋒地轉頭看向蕭挺,蕭挺就像沒見到他一樣,別過了臉,可是手中卻拿了鋒地的外衣,鋒地接過外衣,一邊穿上一邊問道:“你每天來洞裏看她。”
郎千文點頭,道:“我知道蕭姑娘每天這時候毒性要發作,故來看看她不要出事。”又尴尬的笑了笑,道:“不知道你在,不然就不來了。”
鋒地步步緊逼,追問道:“看着她脫了衣服。”
郎千文一陣惶恐,連連後退,撞上了洞壁,解釋道:“我一般是在洞口候着,今天是聽到裏面有響動,才貿然進來的,鋒地,你不要多想,這樣吧,我在上面等着你們,你們慢慢上來。”
說完,他逃也似的攀着一根繩子爬了上去。
鋒地見他走了,視線卻看向別處,輕聲道:“我剛才是。”
話音未落,蕭挺接了過去,道:“是解毒?”
鋒地又低頭看着懸崖底下,半晌後擡頭,鄭重其事的看着她,無聲的吐了口氣,道:“蕭挺,廷賽立,我,我喜歡你,我剛剛是情不自禁,對不起。”随即鋒地無力的蹲下了身,撿起身邊一根小樹枝,胡亂的在地上劃着,擡頭可憐巴巴的看着蕭挺。
蕭挺走到洞口,看着還在晃悠的繩子,拉住往下拽了拽,道:“我們先上去吧。”
鋒地猛地站起了身,從身後抱住了她,将下巴擱在了她的肩頭,小聲問道:“你是在,你沒有拒絕我,是嗎?”
蕭挺偏頭看了看鋒地,嘴角一勾,還是說道:“我們上去吧。”
第二天,蕭挺照舊老時間來到了洞口,卻看到鋒地抱着一床棉被站着,愣了愣,詫異問道:“你這是幹什麽?”
鋒地繼續摟着棉被,抿了抿嘴唇,道:“你不是冷嗎,今天就裹着被子吧,我不進去了。”
蕭挺伸手接過被子,一臉疑惑的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
鋒地也嘿嘿笑着,道:“我見不得你流血,沒法看,還是你自己來吧,還有我怕自己又控制不住,越了界,所以,就,嗯。”
蕭挺抱着被子進了洞,道:“知道了,恐怕郎千文今天不會來了。”
鋒地聽着最後一句,難道是她讓我進去,反正郎千文不會來,是希望我對她那樣,還是不希望我對她那樣,躊躇着站在洞口,不停的轉圈,最終還是沒敢進的洞裏。
在這期間,鋒地爬到懸崖上撿了點樹枝,開始把柴火堆在洞口,覺得太遠,又往裏挪了挪,準備點火,又覺得太遠,再往裏挪了挪,如此這樣反複有七八次,慢慢的将柴火移到了蕭挺躺着的稻草堆不遠,又覺得太近,又往外挪了挪,折騰來折騰去,最後終于點着了火,篝火才燃燒起來,噼啪作響。
遠遠的望着躺着的蕭挺,目光像是釘子一樣,盯在了她的臉上,蕭挺沒有睜開眼,道:“你現在是傻了嗎?”
鋒地身體一抖,慌亂的移開了視線,嗫嚅道:“你沒睡啊,我以為你睡着了。”
蕭挺翻了個身,無奈道:“你一直在折騰,我哪睡得着啊。”
鋒地道:“哦,你睡,我不吵了,我去洞口。”說着慢悠悠的走到了洞口,才覺得渾身是汗,像是做了件見不得人的事情,臉皮紅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