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藥鋪

炙江連日來還是熱鬧異常,該喝酒的喝酒,該吃飯的吃飯,但是該想做什麽事的卻沒做什麽事,在這熱鬧的背後,隐藏着衆人隐隐的焦慮。

這日,炙江,鋒地在城裏尋找一家名叫“張家草藥”的藥鋪,昨日郎千文來了趟懸崖洞口,和他閑談,說有一昧中藥對于治療晶毒有一定的輔助作用,說者不知無意還是有意,聽者卻有心,郎千文在臨走之時還強調說這昧中藥只有“張家草藥”的藥鋪才有,卻沒說在哪條巷子中。

鋒地還沒找到那家藥鋪,七拐八轉來到一條小巷,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加快了腳步,也沒趕上這個人,只能在身影消失的地方守候,等了整整一個時辰,才見這人慢慢的巷子深處走了出來。

鋒地往邊上一躲,将身影隐在院牆之後,就在那個黑衣人走近的一剎那,鋒地一把抓住了他,喊道:“廷賽威,你怎麽在這?”

廷賽威一驚,轉頭看着鋒地,漠然片刻,道:“過來看看。”

鋒地不依不饒的問道:“過來看什麽?”

廷賽威順口說道:“看熱鬧。”

鋒地拽着他的手明顯的感受到一股陰冷之氣,松了手,問道:“你怎麽有點不對?”

廷賽威神色一陣複雜,好像是被發現了什麽似的,喃喃道:“哪裏不對,我好的很。”

鋒地本來就知道他練過悟靈的邪術,只是随口一問,卻發現他剛才回答時神色不對,像是在隐瞞什麽,但也知如果追問,他必不會說,于是拍了怕他的肩膀,道:“哦,那就好,你準備去哪裏?”

廷賽威随便指了個方向,道:“随便走走。”說完就慌不擇路的小跑着出了巷子。

鋒地沒有去追,他張開了手,掌心一片花瓣,指着廷賽威離開的方向。

他一路跟着花瓣的指向來到了一家藥鋪,悄無聲息的走上了臺階,卻見這家藥鋪懸挂着的牌匾上書寫四個大字。張家草藥,正是他百轉千回沒有找到的張家藥鋪。

藥鋪大門緊閉,從門縫中看去,廷賽威坐在一張木桌前,手指輕輕的叩着桌面,從敲打的聲音聽來,毫無節奏,似是很心不在焉。

藥鋪老板站在櫃臺之前,右手穩定的抽開一個個抽屜,從裏面娴熟的拿出了各色藥材,邊拿邊念叨着草藥的名字。

鋒地聽力極佳,再加上藥鋪老板是普通人,不會故意壓低聲音,老板說的一個個藥名,分明都是溫補的藥材,心想,廷賽威是怎麽了,需要這麽多中藥進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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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牛皮紙折疊的聲音,然後是細線捆綁的聲音,最後是廷賽威起身推挪椅子的聲音,鋒地急忙離開藥鋪門口,轉到一條小巷的一側,看着廷賽威拿着一個用着一件黑布衣服包裹着的大包中藥走出了藥鋪,走下了臺階,順着原路走了回去。

鋒地也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也踱進了藥鋪,老板中等身材,相貌平常,從眼神上看去,應該是個精幹之人,見到鋒地後熱情招呼,鋒地迅速報了他所需買的藥材名字,老板一愣,愕然的看着鋒地。

鋒地不置可否,問道:“難道貴鋪沒有這昧藥材?”

老板連連答道:“有,有,怎麽會沒有。”說着就從賬臺下拿出了一個紙包,遞給了鋒地。

這次輪到鋒地驚愕了,問道:“你早就準備好了?”

老板答道:“是啊,不是貴人托你來拿的嗎,這昧藥材在此地從沒有過,包括小店,前一陣一位貴人帶了這包藥材,說想寄放在此,還挺大方的給了一錠銀子作為寄存費,說實話,小的藥鋪不在熱鬧的地方,生意一般,因此。”

他頓了頓,臉上泛起害羞之色,道:“因此我貪圖了這些錢財,就答應了他,貴人說過一陣有人來拿,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也有可能是別人,我只當是八成是他自己,卻沒料到真不是他來拿,而是公子你來拿。”

鋒地這才打量起了這家藥鋪,店面不大,陳設也很簡單,掌櫃連小二,估計就是老板一人,一陣微風吹拂,吹開了賬臺後面的布簾,随便一掃,就能看到櫃子後面的窗戶,以及窗戶下的一張小木床,真的就是一人睡的床榻,一條薄被整齊疊好擱在了床上,很是窄小。

鋒地接過紙包,紙包不大,一手就能輕松拿住,他拿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極輕,狐疑的嘟哝道:“這裏是藥材,對,藥材不重。”說着他看了一眼老板,問道:“你打開過?”

老板慌忙擺手,道:“既然是寄存,當然不能打開,而且我擔保,沒有任何人打開過,這點信譽還是要講的,都收了人家一錠銀子。”

鋒地倒也不以為意,但是,就算藥材,也不如此的輕,心裏雖如此想着,也不能立即打開,把紙包夾在了腋下,道:“謝了。”

他正準備邁開步子,卻無意瞥到了角落裏一個包裹,這個包裹明顯的是才打包好不久,包裹不小,應是準備了全套衣物,似乎是準備要出趟遠門。

鋒地心念一動,狀似無意問道:“老板是棠湖人?”他說的老板兩字很輕。

當然老板也沒聽清,脫口而出道:“對,貴人是棠湖人。”

鋒地心頭一亮,嘴角微彎,道了一聲哦,便邁出了門檻,卻聽老板在身後着急的問道:“你說誰是棠湖人?”

鋒地沒有回答,就像沒有聽見,心中卻似明鏡一般,大踏步走了。

路上,他依然夾着那個紙包,順着花瓣所指方向,來到了最先見到廷賽威的小巷,廷賽威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見,手中的花瓣不動,向下微彎垂落于地。

鋒地低頭一看,小巷的地上安靜的躺着另一枚花瓣,正是他之前黏在廷賽威肩頭的那一片,鋒地暗想,估計是廷賽威才發現,不然在去藥鋪之前就得扔掉。

他在這一片的小巷裏一通好找,也沒找到一點蹤跡,剛想坐下細想,卻聽身後院牆,一個甜甜的小奶音響起:“叔叔,你吃藥,是身體不舒服嗎?”

鋒地這才發現從裏面飄來濃濃的中藥味,靜等着那位叔叔說話,許久也沒等來,卻等來了一個婆婆蒼老的聲音,道:“小英啊,不要打擾叔叔休息,讓叔叔好好睡一會,等我們把中藥煎好了,再去叫叔叔,好不好啊。”

小英乖巧的奶音又響起了,暖暖糯糯,留于耳畔,似是泉水叮咚,道:“好,我在這裏給叔叔看着藥罐。”

随後響起了婆婆從小木凳上站了起來,蹒跚挪動腳步的聲音,似是走遠,鋒地躍上了牆頭,趴在牆檐上朝裏望去,正是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丫頭,背對着他,兩只豎起的小辮子,一身灰布衣衫,蹲着身體,撐着腦袋,認真的看着爐子上的呼呼冒着熱氣的藥罐。

而一邊的木桌上,正放着一件黑布衣服,這件衣服,正是廷賽威從張家藥鋪出來,包裹着藥包的那件衣服。

由于他看得出神,手中捏着的瓦礫,因他太用力而發出一聲碎裂的脆響,小丫頭微微晃了晃腦袋,垂下了手,擱在膝上,準備起身。

鋒地正欲跳回院外,只聽院中的一間小屋木門嘎吱一聲開了,走出一個中年男子,英氣的容貌,正是廷賽威。

鋒地緊緊的盯着小屋門口,廷賽威也瞅到了對面院牆上的鋒地,兩人瞅了個對眼,誰都沒有吭聲,而小丫頭似乎蹲的時間長了,腿腳有點發麻,正在原處不停的微微蹦着。

小丫頭很機靈,蹦了一會,發覺廷賽威的眼神一直看着自己的身體上方,嘴巴嘟着,輕輕的嗯了一聲,沒有轉身,回頭看去,如此這樣,猛地用力,雖然看到了趴在牆上的鋒地,但似乎脖子扭到了,一個趔趄,卻沒顧上自己,左手扶着扭到的脖子,向前小跑着,直到把自己小小的身體攔在了廷賽威的前面,才轉過了身,左手仍舊扶着脖子,瘦瘦小小的右臂張開着,一雙可愛的大眼此刻很生氣的瞪着鋒地,奶音響起,焦急的道:“你要對叔叔幹嘛,不許你傷害他。”

鋒地差點失聲笑了出來,強忍了一會,篤悠悠的坐了起來,道:“,小丫頭,你放心,我不傷害他,你得瞧瞧自己的脖子,扭不扭的回來。”

廷賽威蹲下了身,捏了捏小英的脖子,小英似乎覺得好受了些,松開了左手,右臂還是張着,左手指着鋒地,道:“那你為何偷偷摸摸,一看就不像個好人。”

鋒地仰躺在了牆檐上,雙臂擱在脖頸後,道:“廷賽威,你跟她好好解釋一下,我為什麽要偷偷摸摸的呆在這裏。”

廷賽威一把抱起了小英,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臂彎處,走近院牆,道:“你下來吧,小英,叫他哥哥。”

鋒地身體晃了一晃,差點摔下了院牆,道:“唉,廷賽威,你是在占我便宜,是嗎?”

廷賽威道:“我也讓她叫我哥哥,可是她偏要叫我叔叔。”

鋒地躍下了牆頭,站定後道:“好吧,我來看看。”

他說着走近了正在爐子上的藥罐,準備開蓋去看,小英的奶音突然尖利起來,叫道:“不許你動我叔叔的藥。”

鋒地放在藥罐蓋子上的手只能松開,起身嘆了口氣,道:“她可真像你妹妹。”

這句話沒經鋒地大腦思考,脫口而出,而兩人皆是一怔,都想起了蕭挺,鋒地擡頭看看日頭,這才發現時間差不多了,這時蕭挺估計要進洞了,而自己則還在這邊,但是自己此行的目的還沒達到,開門見山問道:“廷賽威,你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竟然要吃這些藥。”

廷賽威低頭在爐子上的藥罐上掠過,随即漫不經心的道:“我能有哪裏不舒服,只是受了點風寒。”

這解釋有點牽強,鋒地知道這些藥并非治療風寒的藥,也不再問,搶步上前,搭上了廷賽威的脈門。

廷賽威正抱着小英,不能松手,只是微微後退了半步,搭着脈門的時間雖短,鋒地卻已經感受到了脈門處的一股強烈陰邪之氣,震驚之色浮了上來,愕然問道:“你的體內有陰靈?”

廷賽威的雙手顫了一顫,他也沒想到鋒地竟然察覺了出來,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看過悟靈秘籍,蕭挺把秘籍給你了?”

鋒地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沉默半晌,道:“她沒給我,可我看過,不過你也早知我不是鋒家人。”

“那你是誰,到現在都不想說。”

鋒地道:“我說了,蕭挺知道,但一直礙于你跟郞千章走的太近,所以沒有告訴過你。”

一聽鋒地提到了郞千章這個名字,廷賽威冷冷的哼了一聲,把小英放在了地上,自己則氣呼呼坐在了一旁的小木凳上,

鋒地疑惑的道:“你體內的陰靈是怎麽回事。”

這時婆婆從另一間屋子走了出來,和藹的道:“你有朋友來了啊。”說着把小英帶進了屋內。

鋒地看着已經走進屋內的祖孫二人,廷賽威也望了過去,道:“我體內的陰靈是封五翼的陰靈。”

鋒地點頭,他是知道封五翼的屍體有古怪,想必是廷賽威所為,卻沒料到封五翼的陰靈是怎麽進了廷賽威的體內。

廷賽威繼續道:“這事你不用管,我想和廷賽立見一面,她是不是還在朱家?”

鋒地眉尖蹙起,道:“我沒見到她,我也進不了朱家,不過你見她是為了你身體裏的陰靈?”

廷賽威沉默了片刻,道:“那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有一事,我要跟你說。”

鋒地道:“你說。”

廷賽威指了指小屋,壓低了聲音,道:“婆婆和小英,她們倆孤苦無依,如果我不在的話,拜托你看顧。”

鋒地問道:“這兩人,我還想問你了,你怎麽住這裏,她們是你親戚?”

廷賽威搖頭,道:“不是,在城外遇到的,她們險遇不測,我救了,後來這幾天我就住在這裏,小英的父母早早亡故,就剩下個婆婆,日子很是艱難啊。”

鋒地幹脆答道:“好,我答應你。”他沒察覺處廷賽威話語裏的異樣。

廷賽威又道:“還有一事,還要拜托你。”

鋒地這才發現廷賽威今天拜托的事情有點多,道:“你說。”

廷賽威道:“我看得出你喜歡她,你們的事我管不了,我希望你是真心對她好,就算她是朱悉亞的女兒。”

廷賽威不用明說,兩人都知道這個她說的是誰。

鋒地豎起兩指,信誓旦旦道:“這個我答應你,朱悉亞的女兒又如何,她又不是朱悉亞,這樣,你最近幾天是不是一直住在這裏,你體內的陰靈,我來想想辦法,明天我再來。”

鋒地心中有事,沒等廷賽威回答,沒走大門,又一次翻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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