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兄妹

崖壁洞口,鋒地匆匆趕來,洞內很是安靜,他便坐了下來,望了望四周,四下無人,估摸了下時間,郎千文現在沒來,應該不會來了,而離蕭挺出來的時間,還尚早。

他從乾坤袋裏拿出了兩本書,這只乾坤袋是蕭挺在魔山給他的,而兩本書也正是悟靈秘籍上下部。

下部他看過,沒有化靈的法子,于是他撫了撫上部發黃的封面,還有封面上兩個歪歪斜斜的字,悟靈,自從蕭挺給他後,他沒拿出過,更沒打開過,這時細細瞧來,這兩字,不覺有些滑稽。

鋒地不假思索的翻開第一頁,認真的看了起來。他打算粗略翻個大概,等一會回去再仔細研究一下,秘籍裏的法子都很玄妙,看得不禁入神,直到蕭挺走到了洞口,他也渾然不覺。

蕭挺在鋒地身後站了一會,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鋒地已經翻到一半的秘籍,并沒有去打擾他,看到了他身旁的一個藥包,蹲下身準備拿起聞一聞,手碰到了紙包發出輕微的聲音。

鋒地還未發覺,只等到蕭挺拿起了藥包,湊近鼻尖,他才發現,拿着秘籍的手顫了顫,急忙收了起來,準備放進袋中,卻聽到蕭挺小聲道:“怎麽一點中藥味都沒有。”

他這才想起那個詭異的紙包,将書擱在一邊,一把搶了過來,抓在手中,道:“這個是我的。”

蕭挺有點驚訝于他的冒失,回想起紙包的分量和手感,明顯和藥草無關,或許是個空的紙包,随即問道:“這是什麽?”

鋒地将紙包放在了書本上面,道:“不知,有人給我的。”這次卻大方的打開了紙包,兩人往裏看去,只有幾張空白的紙,再無其他,皆是一怔,然後四目相對。

蕭挺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道:“我當是什麽,還以為很重要的東西,結果什麽都沒有,誰給你的?”

鋒地神情無奈,尴尬道:“我覺得蹊跷,不知為何,我也想問問他。”

他現在明了,這個紙包只是一個幌子,而引他去張家藥鋪才是正事,或許是郎千文知道些什麽,只是不知他今天怎麽沒來,還沒弄清楚事情之前,他想着暫且不要告訴蕭挺,說不定和廷賽威體內的陰靈有關。

鋒地随即将紙包丢在了一邊,拿起了書本,蕭挺在封面上掃了一眼,道:“你是不是想在上面找什麽?”

鋒地擡頭看她,不知她是如何看出來的,道:“不是,剛才閑得慌,随便翻翻。”随即他扯開了話題,問道:“你是還有明天一天,是吧?”

蕭挺神色懷疑的看着他,剛才他在左翻右翻,明顯是想從這裏面找到什麽,既然他不想說,也不便拆穿,道:“是。”

鋒地心不在焉的站了起來,就在他察覺蕭挺已經來到洞口之時,他看到了化靈兩字,當時心中欣喜異常,現在很是着急的要看詳情,于是輕松的道:“那我明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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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挺很是不悅,這幾天鋒地從沒如此怠慢過她,知道肯定有事,也不肯告訴自己,她定要查探一下,到底是什麽事情。

待鋒地離開之後,她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個紙包,颠來倒去看了一陣,竟在紙包的下方看到了四個字,張家草藥,應該是藥鋪的名字,她略一思索,打定主意,決定晚上去城裏一趟。

晚上,炙江,蕭挺已經在城裏轉了好幾個圈,直到把自己轉迷糊了,暈暈乎乎走到一條小巷,誤打誤撞,竟然看到了一家店鋪的名字,就叫張家草藥。

蕭挺站在藥鋪門前,怔怔的望了一會,才擡腿走上了臺階,此時已晚,藥鋪開着的卻不多,沒有料到這時還開着,擡手掀開了門簾,櫃臺後沒人,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收拾東西。

她掃視了藥鋪一圈,沒有什麽特別的,只是在角落裏放了一個包裹,但也沒什麽奇怪的,她沒多想,輕輕喚了一聲:“掌櫃可在?”

窸窣之聲突然消失,鋪內一片安靜,片刻後才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出來,蕭挺盯着他看了一會,想必這就是老板,問道:“張家草藥?”

老板擡手指了指匾額所在的方向,意思很是明顯,牌匾上寫着呢,但是估計是他從沒遇到過大晚上的有一姑娘來店裏,問道:“姑娘,是來抓藥?”

蕭挺從袖中拿出一個紙包,放在了臺上,道:“這時貴鋪裏的?”

老板拿起紙包,這時的紙包已經沒有被線紮着,而是随意折了幾下,他打開後看了一眼,道:“正是本店的。”

他下午剛把這個紙包給出,晚上就有另外一人來問,正是應了那個貴人神乎其神的判斷,他輕笑一聲,道:“姑娘就為了這個?”

蕭挺道:“紙包裏沒有東西,這是為何?”

老板眼珠子骨碌轉了一下,道:“不為何,因為這個紙包我是給了另外一位客人的,那位客人不來問,怎麽姑娘來問了,難道是一家人?”

這一家人三個字剛說出口,蕭挺的臉突然羞紅了一下,惱怒的道:“你我不認識,不要胡亂猜測。”

老板一副了然的神色,呵呵一笑,像是什麽都知道,什麽又都不能拆穿的意思,道:“姑娘既然來了,想藏也藏不住的,其他我不能說,你可以去攜枝巷裏去看看。”說着他擺了擺手,道:“姑娘不要多問,問了我也不說,你去了便知道了。”

他說完,就是一副送客的表情,直至蕭挺離開藥鋪,他進的裏屋,左手拿了一個小小的包裹背在肩上,又走到角落處,右手拿起早已放了多日的大包裹,出了店鋪,關上木門,如釋重負的走出了巷子。

蕭挺又是找了很長時間,打聽問詢,才來到了一處窄巷,她看了一陣,巷子很短,十丈的路程,并沒有覺得異樣,巷子裏人家不多,也就是門對門的四戶人家。

蕭挺想了一會,應該是這裏的人家有什麽古怪,也不方便敲門,只能默默站在巷子裏等着。

她在巷中來回走了幾圈,四戶人家中,三戶人家家裏均是沒有燭火亮着,黑漆漆的,只有最裏面的一家依稀亮着燭光,這才想起,街上很是熱鬧,人來人往,街邊商販在大聲招呼,應該是今晚城內在慶祝什麽佳節。

她踱着步子走到了那一家有着燭光的人家門口,躊躇了一會,也沒敲門,靠在了牆頭,屋裏雖然點着燭火,但很是安靜。

沒多會,響起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像是小兒在上蹿下跳,随後是咯咯的笑聲響起,伴随着笑聲,又是一陣蹒跚的腳步聲,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道:“慢點,別摔着了。”

清脆的腳步聲依然快速,蹒跚的腳步聲已然沒有了,凳子的挪動之聲過後是婆婆的喘息之聲,此時,卻有一個格格不入的聲音,一把佩劍铮然出鞘的聲音。

蕭挺的心髒随着這個聲音的響起,狂跳了幾下,院內亮起一道銀色劍光,她擡眼望去,一個小女孩的笑聲響了起來,歡呼拍掌,卻沒多久,劍光陡然消失,又是一個佩劍铮然入鞘的聲音。

小女孩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個男人深深的嘆息,雖然相處不久,這個聲音已經很是熟悉,是廷賽威的聲音,蕭挺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心驚的不是現在正在院中的廷賽威,而是那道劍光的消失和他的嘆息之聲。

太明顯不過,廷賽威現在的修為,已經不能維持靈力的運轉,蕭挺沒有動步,側耳聽着院裏的動靜。

婆婆站起身,拿了一只藥罐放在了桌上,打開蓋子後,一包藥草撲簌簌的倒入了罐中,剛想放到爐子上,廷賽威道:“我來吧。”

話音剛落,他把藥罐放好,一陣扇子的噼啪聲響起,婆婆道:“我來扇風,你去休息會。”

廷賽威苦笑了一聲,道:“沒用的,再休息也是如此。”

婆婆道:“我感覺你的身體是越來越涼了。”

蕭挺心中一驚,越來越涼是什麽意思,還要吃藥,鋒地肯定發現了什麽,前幾天在洞口從來沒翻看過秘籍,今天下午這麽晚才到崖壁,定是廷賽威的身體出了什麽狀況。

她只能強自忍着,靠在牆邊細細琢磨,秘籍定是記載了什麽,她仔細回憶上面的內容。

突然她眼睛一亮,似是知道了些什麽,離開門口,繞到院後,手扒着牆頭,輕輕躍起,跳上了牆檐,悄無聲息的落進了院內。

蕭挺将自己纖瘦的身體隐沒在一棵樹後,向院中望了過來,廷賽威原本坐在一個小木凳上,膝上坐着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小姑娘很是親昵的靠着她的胸口,對面坐着一位頭發花白的婆婆,臉上爬滿了皺紋,慈祥的看着小姑娘,手中的扇子不停的扇着風,啪啪的聲音響着。

廷賽威一直背對着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看他的背影,斷定是他沒錯。廷賽威從婆婆手裏接過扇子,道:“婆婆,小英困了,要不你帶她去睡吧,我自己來。”

小英呢喃了一聲,乖乖的從他膝上爬了下來,跟着婆婆走進了房間,木門緩緩的關上。

蕭挺也從樹後走了出來,廷賽威手中搖着扇子,道:“你怎麽來了。”

蕭挺聽着他如此陌生的話語,身體晃了一晃,好不容易才站住,心中升起一陣悲涼,他們雖然在魔山見過,但彼此說的話,都不太中聽,現在相遇似乎有點陌生。

蕭挺顫着聲音道:“哥。”才說了一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了,喉嚨裏似乎塞着什麽,堵得胸口悶悶的,眼淚也從眼眶裏流了出來,順着鼻翼滾滾落下。

廷賽威依舊沒有回頭,又淡淡的道:“過來坐吧,是鋒地告訴你的?”

蕭挺快步走上前來,道:“沒有,他沒有告訴我,我是自己來的。”

廷賽威壓根沒有興趣,去問她是如何自己來的,用蒲扇指了指對面的木凳,道:“坐下吧。”

蕭挺走到他的對面,沒有馬上坐下,定定的看向了他,臉色很是蒼白,像是印證了自己的某個想法,神色了然及悲傷,道:“哥,你還喝藥啊?”

廷賽威這才擡起眼簾看她,漠然道:“沒事,只是稍稍感到不太舒服。”

蕭挺伸手去拿他手中的扇子,動作迅捷無倫,廷賽威沒有料到她會突然來這麽一招,剛想縮手,已然來不及,而蕭挺伸向扇子的手,沒有去拿扇子,卻繼續往前伸去,直到碰到了他的脈門。

蕭挺雖然中了晶毒,但已經過了九天,已經解得差不多了,幾乎和正常人無異,而她摸着廷賽威的脈門,感覺到了一陣陰森詭異,顯而易見,體內确有陰靈無異。

廷賽威飛快的抽走了手,順手揭開了藥罐的蓋子,兩人都靠着爐子,蓋子一打開,藥味幾乎是沖了出來,很是濃郁,彌漫在兩人的身體周圍。

蕭挺的手按在了廷賽威拿着蓋子的手上,把蓋子又重新蓋了回去,藥味才稍稍消散了些,只有壺嘴裏徐徐溢出淡淡藥味。

廷賽威松開了手,蕭挺也把手松開了,慢慢的收回了手,就在她的手掠過壺嘴的時候,手指輕輕一彈,一點粉末灑在了上面。

蕭挺微微一笑,道:“哥,先喝藥吧。”說着起身拿了一只白色瓷碗擱在了桌邊,将一塊抹布裹在了手柄上,端起藥罐,穩定的将藥湯倒進了碗中。

廷賽威一直坐着,也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着蕭挺做完了這一切,碗中的藥湯還很燙,上面浮着袅袅熱氣,缭繞在碗口上方,他也沒有去吹,只是呆呆的看着,手中還拿着那把蒲扇。

蕭挺彎腰熄滅了爐子,接過了他手中的扇子,輕柔的對着藥碗扇了起來,熱氣直接撲向了廷賽威,廷賽威也不躲避,直到臉有些微微泛紅,才稍稍往後挪了下凳子。

兩人都沒有吭聲,空氣中只有蒲扇啪啪的扇動之聲,小屋的木窗微微開了條縫隙,小英隔着縫隙看了過來,看到了坐在木桌前扇風的蕭挺,小聲喃喃道:“姐姐。”

聲音很小,蕭挺卻聽到了,轉身朝着這邊看了過來,看到了縫隙處小丫頭的小半張白白嫩嫩的臉,莞爾一笑。

小英也對她笑了一笑,沒有關窗,重新退回了屋裏,而那扇窗卻被風開大了一點,透過窗戶,蕭挺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睡着的婆婆。和奮力爬上床的小丫頭。

半晌後,蕭挺放下了扇子,将藥碗往廷賽威那邊推了過去,廷賽威終于又開了口,道:“這藥喝了不喝,其實沒什麽用,聊以安慰罷了。”

蕭挺道:“既然熬好了,就喝吧。”

廷賽威嗯了一聲,端起已經溫涼的藥碗,一飲而盡,然後重重的将碗擱在了桌上,口邊還殘留着一些藥漬,正想擡袖擦去,被蕭挺搶先拿了一塊手帕擦去。

廷賽威一怔,随即道:“男女授受不親。”

蕭挺臉色有些難看,不滿的道:“你是我哥,親哥,什麽不親,就算像母親說的那般,那也是一個母親,哥,我是你的親妹妹,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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