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忌憚
朱家,朱悉亞已經給自己關禁閉關了數天,自從魔山回來,蕭挺就沒見過他,也就是說,自從蕭挺從懸崖上摔了下去,朱悉亞就沒有找機會跟蕭挺述說一下父女之情,道一下重逢喜悅,可見他就這個從天而降的親生女兒,并沒有什麽如獲至寶的欣喜之情。
至于在魔山當着衆人的那一席話,只能算是默認了兩人的父女關系,朱悉亞當時帶回了蕭挺,而路上只是興致勃勃的研究秘籍,絲毫沒有興趣和蕭挺說上半句話。
對于蕭挺來說,這個以前的朱伯伯,曾經的大仇人,現在的親生父親,如此的角色轉換,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她一直把廷因澤當成自己的父親,以前是,現在也是。
今天,她覺得該離開這裏,就想着去跟朱悉亞道個別,她也不知道以後該如何,只想遠遠的離開這個人。
站在朱悉亞的房前良久,房裏很是安靜,蕭挺低着頭,腳下的小石子被她的腳磨來轉去,剛準備開口,房裏傳來了朱悉亞穩定,卻帶着微咳的聲音:“你站在那裏,是找我嗎?”
蕭挺嗯了一聲,目光落在了那扇大門上,門鎖上雕着一只很是兇悍的怪獸,正龇着牙目露兇光的看着她,她很不合時宜的覺得怎麽這麽像朱悉亞。
想到此處,胸口突然狂跳了一下,右手食指不自覺的動了一下,就像是去開那把鎖,或者是想去把那只怪獸給摳下來,甩的越遠越好,可是,明明自己距離大門還有十幾步遠。
她擡手去看自己的手指之時,大門詭異的開了,以為是朱悉亞出來開門了,她心中一亂,将右手藏在自己身後,可是等了一會,門口沒有出現朱悉亞的身影,只是聽到了朱悉亞的聲音:“既然開門了,進來吧。”
開門了,說明兩個人都沒有開這扇門,而門自己開了,不是他開的,難道真的是自己開了門,而且是隔空開了門,蕭挺再次不可思議的舉起了右手手指。
她的手指又不自覺的動了動,門吱嘎一聲關上了,蕭挺腦中轟然一聲,沒有自己獲得邪術的喜悅,只有世界塌陷的惶恐,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問題,其實之前就有心理準備,可是真的來了,又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朱悉亞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還是不想進來,不進來就不進來吧,其實。”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往後仰倒,高大的身體砸在了床榻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蕭挺愣愣的站在門口,不知屋裏發生了什麽,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
正在此時,一個門生走了過來,見她遠遠的站着,掃了她一眼,因朱悉亞對這個女兒也沒正式認過親,所以朱家的這些人對她也不是很待見,再加上朱悉亞由于自身的原因,已經不如以前那麽有威懾力,雖然留下的人還算是朱悉亞的親信,但是他最近的情緒不定,多少也讓這些人對他漸行漸遠。
門生也沒向朱悉亞通報,直接推門而入,進去時泰然自若,身姿傲然,卻不料片刻後出來時狼狽不堪,連滾帶爬。
蕭挺見狀上前幾步,正欲攙扶,看見的是一張驚恐萬狀的臉,以及右臉頰上被深深的砸了一拳,突兀的凹陷進去了一塊,看上去極其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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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生捂着空空的臉頰,摸了一手的鮮血,他的嘴巴已經張不開了,左邊的嘴角艱難的向一邊扯着,啊啊的叫了一會,很是費勁,覺得說不清楚,伸手往屋裏指了一指,然後倉皇逃了。
蕭挺邁進屋裏,對着左邊的床榻看了一眼,也不禁往後退了一步,腳跟撞到了門檻上,正欲提起,坐在床沿上的朱悉亞已經站起,往這邊走來,左手手掌不停的撫摸着自己的右拳,右手指骨上還殘留着鮮紅的血跡。
懸崖底下,鋒地,廷賽威和郎千文準備順着懸崖爬進朱家,從懸崖頂端直直的垂下了一根又粗又長的繩索,郎千文這幾天就靠着這根繩索爬上爬下,已是輕車熟路,他率先拽住繩索,爬了上去,動作很是靈活。
就在他往上爬的間隙,鋒地順便去尋找了蕭挺所說的那個詭異的屍體遍布之地,廷賽威見他四處轉悠,奇道:“你在找什麽?”
鋒地已經走得很遠,基本是走到了深處,空曠的聲音回蕩不止:“蕭挺中了晶毒,她說是在這裏的某個地方,看到了很多的屍體。”
在聽到晶毒兩字,廷賽威的身體晃了一晃,蕭挺身體有傷,因此才能順利轉移走了他體內的陰靈。
悟靈秘籍上半部他熟讀于心,思忖片刻,一時還想不起晶毒沒除,陰靈又入體內會有什麽後果,他正眉峰蹙起想着,鋒地已經轉了個圈回來了,見狀問道:“你在想什麽,沒事的,她今天最後一天,解了毒就好了,我只是去看看到底在哪,剛才轉了一圈,可惜沒找到。”
懸崖上傳來郎千文的微弱的喊聲,道:“你們趕緊上來啊。”
廷賽威往四處掃視了一圈,道:“鋒地,你先上去。”
鋒地也沒客氣,幹淨利索的爬了上去,他爬了也有幾次,也是熟門熟路,速度比郎千文更快一點,路過洞口,走了進去,直到走到了最裏面,也沒見到蕭挺。
他心中納悶,于是攀着繩索,來到懸崖上,拽着繩子頂端晃了一晃,示意自己已經到了。
鋒地問道:“蕭挺去哪了,怎麽不在洞裏,現在不是解毒的時候嗎?”
郎千文道:“我也去看了,怕是她上午來過了,這個方面,我不太懂。”
兩人在上面等了一會,沒看到繩子被拽緊,鋒地往上扯了扯,輕飄飄的,沒有分量,廷賽威沒在上面,探頭往下看去,懸崖下沒人。
郎千文也順着看了下去,問道:“你們一個個在幹嘛,都這麽慢,他又去幹嘛了。”
鋒地道:“我剛才跟他說我去找那個都是屍體的地方,沒找到,他只怕是又去找了吧。”
郎千文眼白翻了翻,氣呼呼的道:“你們找不到,來問我啊,那地方不在懸崖底下,在中間,你沒見到蕭挺療傷的洞口也在中間嗎,那個地方在這個洞口下面一點。”
鋒地這才想起郎千文指着懸崖底下的方位,原來不是最底下,而是只是下面一點,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無奈道:“那現在怎麽辦,我們還是先進去吧,他一會找不到了也會上來的。”
兩人留了個記號,就一前一後順着密林邊的小道走了進去,沒走多遠,只見遠處一片嘈雜,腳步紛亂,不是幾個人的腳步聲,而是一群人的腳步聲,趕鴨子似的往門口跑去。
眼尖的他們,遠遠的瞅到了最後的一人,臉頰像是被什麽東西重擊了一下,塌陷進去,其他人一溜煙的已經甩他很遠,他腳步踉跄,臉頰處還在流血,一手捂着臉,一手向前揮去,卻沒有喊聲,只怕是他的嘴巴都張不開來。
這行人剛跑到門口,又轉身跑了回來,像是遇到了什麽,潰不成軍,潮水回流。
鋒地這才發現,朱家門口已經人山人海,擁擠不堪,至少有上千人,他忽然想起,最近住在炙江的那些人,是不是這時都來到了這裏。
郎千文過來給他們傳訊,說朱悉亞快瘋了,那這上千人,又是誰給他們傳的消息,鋒地意味不明的瞟了一眼郎千文,只怕是他一路進城喊到城外的吧。
郎千文狀似無辜,哆嗦道:“怎麽這麽多人。”
鋒地心道,你裝吧,都是你叫來的,你們兄弟倆都盼着朱悉亞出事,你自己去應付吧,我要去看看蕭挺怎麽樣了,于是拍了拍郎千文的肩膀,道:“你在門口等我,我去看看蕭挺。”
郎千文哦了一聲,鋒地剛走沒幾步,被跑上來的郎千文抓住,郎千文道:“你是去找蕭姑娘,我也去。”
兩人這麽一駐足,跑到門口又轉回來的朱家門生,此時已經席卷着來到他們近前,有人喊道:“你們怎麽進來的?”
鋒地一把抓住了那個臉頰凹陷下去的門生,問道:“你的臉被打了,被什麽打了?”
突然想起他的嘴巴張不開,不能說話,有些無語的看着他。
門生原本想打個手勢,不知他看到了什麽,一聲慘叫,啊的一聲,沖破天際,他的右嘴角已經被他自己這麽用力一扯,生生的撕扯出一個猙獰的血口,他身邊的人看他如此可怖,連連後退,似退潮一般,在他的附近空出了好大一塊空地。
門口的那一千餘人,被他這麽一喊,也禁不住往裏探去,大門雖開着,這些人卻進不來,這就是朱悉亞設的一個屏障,除非現在有朱家的人出去一個,屏障自動解除。
鋒地轉身看去,覺得很是好奇,身後場景沒有想象中恐怖,不知這人為何如此驚恐。
從道上走下二人,是朱悉亞和蕭挺,看兩人神色,并無異常,只是朱悉亞的右手背,一攤血污,郎千文湊近鋒地道:“是朱悉亞打了那人的臉頰吧。”
鋒地點了點頭,雙眼看向了蕭挺,似乎疑惑現在不是你解毒的時間嗎,你怎麽在這裏。
蕭挺看都沒看到他一眼,只是扶着朱悉亞的胳膊,朱悉亞還如往常一般,傲氣淩人的看着衆人,得意洋洋的道:“你們看吧,我現在能一拳打碎一塊硬物,讓你們對我聞風喪膽。”
方才,蕭挺在朱悉亞的房門口,見朱悉亞神色怪異,舉止狠厲,确實是被吓了一跳,可是片刻之後,朱悉亞重新又倒在了了床榻上,沒有動靜。
蕭挺繼續勾了勾手指,朱悉亞竟奇跡般的随着她的動作,緩緩的坐了起來,順從的跟着她出了屋。
蕭挺無語的看着神色呆滞的朱悉亞,她出了屋,他也跟着出了屋,于是蕭挺便帶着他走了出去,只為看看他到底哪裏不對。
如此狂妄不堪的話語,只怕是他平時再怎麽驕傲,也不會說出如此不合适的話,而且說的硬物,指的是自家親信的臉頰,可見他是真的瘋了。
朱悉亞的那些親信見他如此,已經開始對自己人下手,認不出親疏,這群人中有一人,開始拔腿狂奔,一下跑到了門口,走到門邊,側着身子走了出去,屏障就此破除。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看到門口其他家族的人蜂擁而入,一下子齊齊往後退去,準備瞅個空子溜出去。
蕭挺見到如此,一把拽着朱悉亞的胳膊,道:“我們去懸崖。”她想帶這朱悉亞,去看看屍體遍地的恐怖之地。
郎千文納悶道:“這是怎麽回事,蕭挺怎麽幫着朱悉亞。”
鋒地心中也是不解,但是想想,他們畢竟是父女,曾經的恩怨情仇,還能如何,便尾随着他們一路跟到懸崖。
路上,朱悉亞任憑蕭挺一路拖拽,雖神色正常,但如此情形,朱悉亞估計神志不清,已入癫狂狀态。
身後還有千百號人跟着,有人不停的高喊:“朱悉亞,你是不是裝的,把秘籍交出來。”
“對,沒錯,把秘籍交出來,你殺了這麽多人,到你手上,不知還要死多少人。”
這話擱以前,是萬沒有人說的,當時的朱悉亞多強大,而如今的他雖然還是很強大,但顯而易見的能預測到,他離末路已經很近了。
那些人跟着,心裏忌憚,與他們保持了一段距離,生怕瘋癫的朱悉亞暴起傷人,只盼着他趕緊爆體而亡。
路走到一半,迎面走來一人,正是之前遲遲未爬上懸崖的廷賽威,這時他已上的山來,雙眼噴火,直直的瞪着一直在揮着拳頭的朱悉亞。
有人在添油加火,道:“廷賽威,朱悉亞可是殺了你全家的罪魁禍首,你不是會悟靈嗎,趕緊殺了他,你家的秘籍還在他手上。”
自從,廷賽威殺了鋒金洪之後,名聲便傳了出去,說廷家沒死絕,還有人活着,廷因澤的大兒子活着,有人說不是還有女兒活着嗎,又有人否認說,那個女兒又不是親的,兒子才是親的,傳的紛紛揚揚,衆所皆知。
還有人是看笑話的,說朱悉亞竟然有個女兒,這個女兒一直把他視作仇人,現在真相大白了,不知該怎麽收場,而廷賽威一直以為自己有個親妹妹在,卻不料是仇家的女兒,自己的母親和仇家生的,當真是一場好戲,他們樂得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