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鐵骨蝴蝶

長街上孤影寥落,只有輕柔的薄紗被風揚起,像是異域少女明豔的臉在舞動的紗後輕移着步伐,跳着一支歡快的舞。

花滿山莊最出名的就是它的賭坊——滿月坊,號稱日進千金萬兩,游戲其中的人在彈指間,便能輸去一座做工精巧的樓閣。

可這個地方已經被飛灰所掩埋,徹徹底底地湮滅在了地下了。

奇香閣如其名,是販售熏香的。

齊墨身居京城十數載,身邊那些個王公貴族家的公子也不乏有見多識廣的,齊墨日日待在他們身邊,也曾經略有耳聞過。

尋常香坊賣的熏香在奇香閣也有,但是只停在了一層。齊墨身邊那個最要好的朋友曾神神叨叨地說過,奇香閣的二層,才是真正放寶貝的地方。

那時齊墨也愛頂嘴,開玩笑似的接下茬兒,問了句:“到底是什麽寶貝?”

想必那公子關于這奇香閣的消息也是道聽途說來的,自己也不曾親身體驗過,便只能支支吾吾的一筆帶過,成了那些貴公子們少說半個月的笑料。

也不知是造化弄人還是怎的,往昔只存在于公子哥們嘴裏磕牙打屁的奇香閣,現如今卻千真萬确的處理在他眼前了。

齊墨感慨頗多,一時忘了跟上沈懷璧的步伐,猝不及防被留行勾了勾衣角。

“在想什麽呢,這麽入迷?還進不進去了?”

沈懷璧本以為他要好好檢查一下奇香閣的外觀,看看是否和滿月坊一樣,有什麽貓膩,誰知他左等右等,少說有半盞茶功夫了,齊墨這小崽子還站在原地不動,也不知在想什麽,早就魂游天外了。

齊墨有些尴尬的笑笑,并不打算與沈懷璧分享那段有些中二的往事,含糊道:“我曾聽聞奇香閣二層藏着好些寶貝,每一件兒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也不知被搬走了沒有。”

沈懷璧不知想到了什麽,面色都有些冷下來了。他收回勾住齊墨衣角的留行,也不去看他,徑直道:“奇香閣二層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首先你要有這個銀錢。再者,你可知那裏賣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他這麽一說,齊墨倒有些摸不着頭腦了:“奇香閣賣的不是香嗎?沒有熏香盤香之類的東西嗎?”

“不是。”沈懷璧解釋道:“二層确實都是香,不僅如此,它還賣燈盞。只不過尋常的香那裏是不賣的,人指香,血線香,處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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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璧也估計自己說得太吓人了,恐怕讓齊墨都要嫌惡起來,便僅僅說到一半便不說了。

沒想到齊墨竟然沒表現出什麽厭惡的神色,只是蹙起的眉像是鎖上了一般,久久不得舒展開。

“我們先進去看看。”齊墨打頭陣,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他沒有白費力氣地用彈弓去打開門,而是輕輕一推,門晃了一晃,卻并沒有打開。

齊墨無言,看着沈懷璧道:“應該是鎖住了。我去找找那邊,看能不能翻窗戶進去。”

末了,他看了看沈懷璧的腰和手臂,又加了一句:“你就在此地,休息一下,不要走動。待會兒我找到了入口會來叫你。”

沈懷璧本還想為自己争取一下,但是齊墨沒給他反應的機會,提着那把古樸雕花的紅木彈弓,一個人走了。

花滿山莊不愧被稱作是徐州的銷金窟,奇香閣外觀與尋常樓閣無異,通身由紅木打造,算得上是雕梁畫棟。四角支撐起整座落閣的柱子下的邊角由暗色的淬金包裹,奢靡得令人咋舌。

奇怪的是,這座奇香閣不與別的建築一樣,竟然一扇窗戶也沒有。齊墨繞柱而走,心下不由奇怪:

這奇香閣閣主是耗子嗎?整日待在黑漆漆的奇香閣裏面,守着他那些詭怪卻又價值連城的寶貝度日。

沈懷璧不聽他的話,手中握着的留行鞭子尾巴一甩一甩,面上是揶揄的淺笑:“我說了你找不見,這奇香閣既然像你說的一樣遍地都是寶貝,奇香閣閣主又不是什麽傻子,自然凡事都要留個心眼。你方才沒去的時候我就想提醒你,誰知你腦袋轉不動,步子倒是跑的很快。像是你這樣的傻人,這世道上倒是不多見了。”

得了,又是來嘲諷他一顆榆木腦袋來了。

齊墨自動過濾了沈懷璧那些克制不住的刻薄話,一手搭在奇香閣那扇被鎖上的門上,眉心緊鎖着。

突然,一只骨骼勻稱,手指修長的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拿起挂在奇香閣門上那把龍鎖,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根不知從哪兒來的鐵絲。

齊墨看着他專心致志地用一根鐵絲搗鼓那扇遇人不淑的門,噎了許久,只能道:“你手裏那鐵絲長得挺別致,從哪兒弄來的?”

沈懷璧眼睛還是專注地看着門鎖,頭也不回的道:“你想知道?滿月坊裏撿的一盞燈上拆下來的。怎麽,你看上它了?等我開完鎖就給你。”

齊墨木着臉看他搗鼓許久,終于,那把用刀斧也砍不開的龍鎖成功敗在了沈将軍上不臺面的小偷兒技巧上,“啪嗒”一聲開了。

那根鐵絲在沈懷璧手中迅速翻飛,頃刻變成了一只停駐在他手上展翅欲飛的孱弱蝴蝶。

沈懷璧把手上的蝴蝶遞給他,齊墨接過,挑着眉,微微詫異道:“你還會做這個?”

“這當然。”沈懷璧嘴皮子動,手上動作也沒停,把門推開,這才回頭看着他道:“不會怎麽把你哄高興了?”

齊墨神色一動,把那只展翅欲飛的蝶小心揣進袖子裏。

沈懷璧看了,輕輕啧了一聲,話裏還帶着一絲戲谑:“宮中那麽多奇珠美玉你看不上,偏偏拿這麽個鐵絲扭成的蝴蝶當寶貝。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長得大。”

齊墨只是淡笑,并不回應他。

奇香閣內沉香燎燎,淺淡的香氣繞梁而走。紅木櫃子中還剩着許多香料,沒有被人拿走,像是被主人一不小心給遺忘在這兒了。

齊墨還在到處搜集有用的信息,就聽見沈懷璧奇怪道:“十一,我們都聽說過,奇香閣有二層,放置奇珍異寶,可我們二人進來這麽久,你可看見通往二層的樓梯了嗎?”

齊墨聞言,轉過頭去查看四周——

果真如沈懷璧所說的一樣,自打他們從大門撬鎖進來,看見的櫃子有三四十排,裏面全部放滿了香料,有些香料極其罕見,堪稱價值連城,卻也可以在此處覓見蹤跡。

繞是這樣,他們所到的地方僅僅只是奇香閣的一層。

而奇香閣那個流傳于大衆之口,幾乎變得神乎其神的二層,他們卻連影子也沒看着一個。

齊墨到處摸了個遍兒,在一個放置花瓶的角落裏摸到了暗門。他下意識扭動瓶口,只消輕輕一碰,随着機括轉動的咯咯聲,暗門打開,露出了一條盤旋向上的樓梯。

“師哥,你看!”齊墨的眼睛素來清亮有神,像一潭清澈的碧波,認真看着一個人的時候習慣性地向下微微垂着眼角,是一雙名副其實的狗狗眼。

他頭發天生細軟,平日裏十有八九都是翹着的,配上他那一雙純澈的眼,就像一只立了功向主人讨要獎賞的大狗狗。

饒是沈懷璧心如硬鐵,也沒忍住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道了聲:“進去吧。”

“我……”

“說錯了。”沈懷璧制止齊墨沒說出來的那句話,補充道:“你先進去探路吧。”

齊墨得願以償,拎着火折子率先進去了。

也許是沒有窗戶的緣故,樓道裏很黑,也很安靜。火折子燃燒時間或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像是冬日裏柴禾燃燒時發出的動靜,淺黃的光亮足以照亮前方一小塊地方,在這被重重黑暗籠罩的環境中,無端地令人心安。

因為要查看樓道裏的東西,沈懷璧跟上來的速度很慢。

齊墨催促了幾次,依舊是沒有得到有效制止,只好半帶強硬的牽起他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中。

沈懷璧也不知怎麽了,也許是被他這一牽唬住了,罕見的沒有掙紮,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一起往樓上摸去。

齊墨在黑暗中摸到了門,腳步一頓,對身後的沈懷璧道:“我摸到門了。”

相貼的掌心不知是誰的濡染了薄汗,弄的兩人的手心都汗津津的。

齊墨繼續牽着那只手也不是,貿貿然放開也不是,只好微微尴尬的繼續僵持着。

還是沈懷璧先反應過來,率先甩開他那只手,話裏還帶着淡淡的抱怨:“又不是三歲小孩,總是牽着做什麽?快進去吧,被等我們找到了母蠱出去,徐州城的人都死盡了。”

齊墨愣了一下,心知他說的有理。

徐州城本就處于水火之中,他們倆若在此一耽擱,頃刻之間,又要有不知多少的徐州百姓染上蠱毒,或是因病離開人世了。

他轉過身,繼續搗鼓那扇關上的門,看看周圍是否還有機關能将它打開。

終于被齊墨放開了自己的手的沈懷壁暗暗松了一口氣,不知為何有些潮紅的面色慢慢複原。

黑暗是最好的保護色,保護着罪惡在悄然滋長,也保護着他這一腔不知因何而起,卻又在瘋狂生長的莫名情愫。

沈懷璧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熱的耳廓,低低咒罵了一句:“真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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