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舊情恩怨

在平城的另一側, 有一支隊伍在悄然行進?着。

“大人,還有多久才?能進?城啊?華容老賊老奸巨猾,我怕将軍他們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

容叔正騎在馬上, 抽出空來轉頭看了他一眼, 語速還是那麽不急不緩:“調令大人,還是莫要着急得好, 這麽些天了,為何我們能突圍那群黑衣賊人,我心裏琢磨幾日,也大抵能想明白?了。”

東大營的調令看了看他, 問道:“怎麽了?”

“你想想我們突圍這麽多日,早就精疲力盡了,為何能突然從他們手下逃脫呢?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道理你應該是懂的吧?”

容叔不知為何面色有點凝重, 接着說道:“就怕将軍他們已?經中計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硬着頭皮上去, 再也別無他法了。”

調令聽了, 很是心急, 連□□的馬也快了幾分?:“大人我們快走吧,攻城才?剛剛開始, 情況不會到?那麽糟糕的地步。我們現在只能能挽回一點就挽回一點了!”

容叔應了一聲, 招呼着後面跟着的東大營将士:“打?起精神來, 迅速前進?!”

他們身處的地方本來就離平城不遠, 再加上容叔催促,東大營的将士們打?起精神來,很快就到?了平城南門口。

攻城主要展開在東門,所以南門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 依舊是略顯破敗頹坯的圍牆,緩緩展露着平城歷史?悠久的風貌。

“大人,我們現在就從這兒進?去嗎?不會有什麽埋伏吧?”

調令的馬停在了門前,他擡頭看着已?經斑駁脫落的城門牌,一時也有些躊躇。

容叔面色也微微凝起來,有些花白?的頭發在晨曦中閃爍着別樣的金輝,他道:“先不要進?,吩咐東大營的将士們原地休息一會兒,我先一個人進?去看看,待到?相?安無事了,我再招呼你們進?來。”

這個方法确實是兩全其美?,既保證了東大營大部分?将士們的安全,又?能窺探裏面的情況。

可進?去的人如果是容叔,那這個方法就應當還是有待商酌了。

容叔雖是官位不高,卻?一直陪伴在十一殿下的身旁,照顧他長大,曾經也是各位皇子的啓蒙老師,在皇帝心中有着絕不一般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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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如今新皇駕崩,以往的禮節也做不得數,如果十一殿下沒?有在這裏還好辦一點,由他做決定就好,不需要旁邊的人來猜疑。

但是……

齊墨現如今還困在裏面,生死不知。最能夠做決定的沈将軍和徐都統也在裏面。這個軍營裏他調令和容叔,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做決定了。

因此調令還是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容大人,還是我去吧。您身高權重,不應出現在這種地方。”

調令打?馬欲要上前,卻?被容叔伸手攔下。

“你去做什麽?你去了萬一回不來,東大營該誰管?我嗎?我一糟老頭子,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什麽兵法臺陣都不懂,能管得着這麽多嗎?”

容叔這一番話說的難聽,但話糙理不糙。

調令愣了一下,剛好留了間隙,讓容叔把他身上的兩柄雙刀都拿走。

“走了。”容叔騎着馬走過他面前,半晌才?回過頭笑了一下:“看什麽?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回來。”

平城這座吃人的城池終于向?容叔張開了血盆大口,只是稍稍裂開了一條小?縫,便把容叔整個人都吞噬下去,城門又?關上,一切都像從來沒?發生過了。

陣前。

華容聰明,不肯把自己的真身過早的暴露出來,只是派了自己随身帶來了那些黑衣将領,與齊墨厮殺。

齊墨這次出城,也不是毫無準備的。

徐毅的铠甲,他自己的刀,還有……沈懷璧的鞭子。

其實在這種場合,鞭子是不适用的。但他還是堅持帶着,只是收攏了小?心翼翼放在自己腰邊,如同?昔日的沈懷璧一般。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這一去九死一生,就算僥幸活着回來了,也再難以全胳膊全腿來見他。

人活這一世,總要給自己留一些念想。而齊墨,他心裏心心念念的除了待他好,養育他的容叔,還有放在心裏最珍視的那個人。

他從來不知道愛是何物,以為京城紙醉金迷,露水相?逢便是愛;他從來不知道守護是何物,以為能躲藏在櫃子中,便能安穩的不聽不響的過一輩子;他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只有一身的繡花拳腿的功夫。

是沈懷璧教會他什麽是愛,什麽是好,什麽是守護,什麽是天下義節底氣。

齊墨學會了,再也不想拖累他人。

他左手執刀,迅速利落地劃過敵人咽喉,剎那間,空中只餘一串血珠飛舞。

黑衣将領,挑眉不無譏笑道:“我還道十一殿下是窩囊草包,沒?想到?是我錯怪了呢。來,十一殿下,咱們認認真真打?一場!”

齊墨面色冷凝,絲毫不理他話中挑釁,只是手中動?作暗暗加快,那柄長刀堪堪地擦過了黑衣将領的袍角,削下一小?片衣料來。

“我還知道你有多大能耐,也不過就是指這三腳貓的功夫。就你,還敢出來迎戰?沈懷璧和徐毅呢?都死了嗎?”

下一秒黑衣将領的笑聲戛然而止,轉而是瞪大眼睛的不可置信——

齊墨手中的長刀在一瞬間之內,插進?了他右肩胛骨。

頓時血流如注。

黑衣将領的右手實在疼痛難耐,迫不得已?才?放下手中揮舞着的武器,還是穩住平衡,到?底沒?讓自己跌下馬去。

齊墨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神不無睥睨:“你算什麽東西,敢到?我面前來說他們的壞話?”

齊墨不再遲疑,當即就要用長刀把已?經沒?有抵抗能力的黑衣将領一刀解決掉,誰知一杆長|槍攔住了他劈下來的刀。

那個一直站在自己轎子旁邊,像看戲一樣看着這邊戰場的華容,終于出現了。

那個黑衣人剛剛欣喜地露出笑容,便被那杆長|槍在下一秒刺進?心髒。

華容收了手中長|槍,像是沒?事人一樣,笑着對齊墨道:“這種廢物是該殺,人蠢話還多。不過他既然是我的屬下,生殺予奪之權就應當由我來決定,就不勞煩殿下了,免得污了殿下的手。”

齊墨顧不得擦幹淨臉上的血滴,往後退了一步,警醒道:“華容?”

華容道也不遮不掩,臉上覆蓋着的黑色面紗随風舞動?,點了點頭:“看來殿下猜出是我了,幸好沈懷璧這一行人聰明,不然我怕他們到?死了,也不知自己這條命是在誰手上沒?的。”

齊墨眉間微蹙,不再與他多話,手中長刀昂揚上前。

誰知華容輕輕伸手,用那杆長|槍一格,那柄長刀就發出清脆的鳴聲,被狠狠彈開了。

“看來還是三腳貓功夫,是鬥不過我的。”華容像是惋惜似的,嘆了口氣:“要是早點跟着我學武就好了,浪費一個好苗子,全被京城的花前月下給埋了吧。”

“閉嘴。”齊墨冷冷道:“我的事,用不着你一個叛臣賊子來說話!”

華容卻?放下槍,看來不想和他糾纏,只是淡淡說道:“省省吧,你是打?不過我的,不如我們來聊聊天。從一開始我就對你很感興趣,所以我沒?讓沈懷璧出來,而是以你為交換,你看我夠意思嗎?”

齊墨面色冷厲,不出一言地看着他。

他确實是打?不過面前的這個人的,但對方似乎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如果能拖一分?,就有希望能等到?東大營外部的救援。能拖則拖,這是他當務之急。

“看來你也不想和我打?了,我們就在這兒聊幾句,怎麽樣?”華容沒?等他說話,就笑着接道:“反正你也在等東大營那些人的救援,能多一刻鐘就有多一刻鐘的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齊墨心中微顫——這個人心裏什麽都知道,怕是不好對付了。

“看來你是同?意了,那你就先聽我說一個故事吧。”華容笑道,“你可知曉,我不是中原人。幾十年?來蟄伏至此,尋了一些人脈,籠絡了一些官員,從一個最低階的小?官慢慢爬至今日的攝政王。那時候我就在想,號稱牢不可破的皇族也沒?有那麽密不透風,堪稱是腐敗的。可這麽一個草包窩囊的皇族,卻?何德何能把我們苗西族滅了。為了那黃袍加身的皇帝,能夠日夜享受到?苗西的供奉,為了我們苗西貌美?的女子,全部賣入青樓勾欄去當最下等的歌妓。全族七百口人,除了年?輕女子,全部在一夜之間死于非命,小?殿下,換作是你,你甘心嗎?”

齊墨實在摸不清他在說什麽,但是他敏銳的捕捉到?了華容話中那個“苗西族”。他沒?說話,意圖讓華容能夠更多的說一些。

“我原本是苗西族族長的遠親,與我的表妹青梅竹馬,已?經定下婚約,準備不日成婚了。因此,前幾日阿爸阿媽就催促我去集市裏買點東西。”華容說到?這裏,面色變得有些奇怪:“可當我到?了族門口,卻?發現昔日的苗西族早就已?經變了樣。”

“有幾十個官兵圍在門前,把我昨日看着還好好的大門燒的面目全非。我躲在門外面,不敢進?來,心裏卻?很擔心我阿爸阿媽和我表妹的安全。待到?裏面的人全出來,已?經是夕陽落山了。

可是從裏面出來的不是從裏面進?去的官兵,還帶了很多年?輕貌美?的苗西女子。我清楚的看到?他們有些衣裳還是淩亂着的,顯然已?經被人糟蹋過了。我急忙去尋找我的表妹,卻?終究沒?有發現身影。”

華容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這時,我終于看見了那個指揮人往外走的官兵,正騎在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眉目銳利,威風凜凜。我聽見別人叫他——‘沈青将軍’。”

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意外今天正文就要完結啦,明天寫番外哦~感謝小夥伴們的支持!完結會弄一個抽獎~感恩麽麽啾^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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