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情切切、意綿綿(一) (1)
賈妃娘娘回娘家雖然只待了七八個小時,但是,賈家的籌備工作卻準備了一年。此時,忙碌了一年的賈家人,人人疲憊、個個困乏。但是,收拾園子的重要任務又嚴峻的擺在了大家面前,這是一項沒油水可撈的工作,所以能偷懶的都去偷懶了,只有鳳姐默默地留了下來。雖然她也很累了,但是她知道,這項工作不能收獲金錢,卻可以收獲榮譽。
忙也好,閑也罷,對寶玉來說都無所謂——沒了秦鐘索性書也不讀了,每天只跟丫頭們下下棋、打打牌,日子就這麽無聊的消逝過去。
這一天,襲人的母親找賈母請假:剛過完年,想接女兒回家團聚一天。這是個很難拒絕的理由,賈母批示:同意襲人請假至下午五點。
襲人走了,寶玉更加無聊了。百無聊賴的時候,寧府傳來了好消息:東府珍大爺請看戲去。
寶玉急命:更衣。
剛要出門,有小厮報告:貴妃娘娘賜糖蒸酥酪。
寶玉:襲人愛吃,留給她晚上回來吃,別讓狗兒、貓兒的偷吃了!
衆丫頭答應了。寶玉帶着茗煙、李貴等去了寧府。
喧嚣的戲臺上唱着《丁郎認父》、《孫行者大鬧天宮》等戲,臺上一會兒出鬼,一會兒出妖,熱鬧非凡。滿街之人個個稱贊:這麽熱鬧的戲,也就在他們家能夠看到!
寶玉嗤之以鼻:難道人類的繁華與熱鬧已經淪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了嗎?
見賈珍、賈琏等忙着喝酒,寶玉再也坐不住了,便在寧府裏四處閑逛,不知不覺他來到了尤氏房中,陪尤氏、丫鬟們說笑了一會兒,還是覺得無聊,就擡腿告辭了。
忽然,寶玉的腦中閃過一個畫面:在寧府的某個地方,有個小小的書房,書房的牆上有一副畫,畫中有個美人——畫的極為傳神。
寶玉心想:今天都去看戲了,那裏肯定沒人。美人一定孤獨寂寞了吧?趁現在沒事,不如去陪她說說話!
寶玉心裏想着就來到書房門前,剛要推門進入,卻從裏面傳出呻吟聲:這不是痛苦的呻吟,這絕對是**的呻吟!莫非畫上的美人活了?寶玉蹑手蹑腳的摸到窗下,壯着膽子舔破窗紙——美人不曾複活,卻是茗煙身下壓着一個紅襖綠褲的丫頭,正幹警幻仙子傳授的**之事。
寶玉大叫一聲:茗煙,你也太調皮了吧!一腳踹開房門,把兩人硬生生分開了。
茗煙顧不上系褲子,跪在地上求饒:好二爺,你千萬別聲張出去呀!
寶玉:你們好大的膽,青天白日的讓珍大爺看見了,還有命嗎?
紅襖綠褲的丫頭羞得面紅耳赤,低頭不語。寶玉看她雖不很标致,但白白淨淨的也有動人之處。于是一跺腳,喊了聲:“還不快跑。”
一句話提醒了丫頭,她飛也似奪門而逃。寶玉遵循着“對待女孩子一定要像春天般的溫暖”的原則,跟出去,沖着女孩子狼狽的背影喊了句:“別害怕,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茗煙拎着褲子急的亂跳:“祖宗,你這麽大聲分明是告訴人家嘛!”
寶玉踹了茗煙一腳:“快說,這丫頭多大了?”
茗煙:“不會超過十六七歲。”
寶玉搖着頭:“你太不負責任了,連人家幾歲都不知道!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茗煙大笑:“名字我知道,你雖然博學多才但這字絕對寫不出。她叫卍。據說她母親懷她的時候做過一個奇怪的夢,夢到滿是這種花紋的織錦,所以就給女兒取了這個名。”
寶玉也笑:“她娘太有才了!”
茗煙嘴裏嘟囔着:“二爺不好好看戲,跑來這裏做什麽!壞了我的好事。”
寶玉笑道:“那戲爛的沒法看,快出個主意,接下來我們去哪?”
茗煙道:“我們偷偷溜出去,到城外看看怎麽樣?”
寶玉:“不好,我怕遇到人販子。”
茗煙:“那我想不出了,你自己想吧。”
寶玉:“咱們去花大姐姐家怎麽樣?去看看她在家幹嘛呢?”
茗煙拍手叫好:“這主意不錯。不過,他們要是知道了怎麽辦?要是說我讓二爺去的,打我怎麽辦?”
寶玉:“有我呢,別怕!”
于是兩人牽着馬,偷偷從後門溜出去了。
襲人家離寧府一裏地的路程,寶玉騎馬,茗煙牽着,很快就到了花家的大門外。
襲人正在家跟幾個姑表、姨表的姐妹們喝茶吃點心,猛然聽到有人直着嗓子喊她哥花自芳。花自芳忙出去看,見是寶玉主仆兩人,吓了一跳,一邊抱寶玉下馬,一邊沖屋內喊:“寶二爺來了。”
襲人聽了,不知何事,急急忙忙跑出來,一把拉住寶玉問:“你怎麽來了?”
寶玉笑道:“我無聊了來看看你。”
襲人放了心,笑道:“你也太任性了!還有誰跟着?”
茗煙道:“沒人,就我們倆!”
襲人一聽,驚慌不已:“這怎麽了得,倘或讓老爺看見怎麽辦?再說,街上人來馬往,轎水馬龍的,如果遇到不走馬行橫道線的馬,或者不遵守交通規則酒後擡轎的轎夫怎麽辦?你們膽子真夠大的!不用說我也知道這是茗煙調唆的,看我回去告訴嬷嬷們,讓她們打你!”
茗煙委屈的噘着嘴對寶玉說:“我說不來吧,你偏要來。你出的主意偏偏怨到我身上。走了,傷自尊了。”
花自芳忙勸道:“人都來了說這些有用嗎?只是我們家又小又髒,爺坐哪裏呢?”
襲人母親拉了寶玉進屋,讓他炕上坐。
寶玉見房中有五個女孩兒,見了他都低垂着頭,不好意思說話。
襲人母親重新倒了茶,擺了些糖果。襲人說:“媽媽不用白忙活,咱們家的東西不敢讓他亂吃。”一面說,一面把自己坐的褥子鋪在另一個炕上,用自己的腳爐給寶玉墊了腳,又把手爐放在寶玉懷裏,這才把自己的茶杯倒滿了茶遞給寶玉。
倆人幹坐着,襲人見沒什麽東西可吃,就抓了把松子穰用嘴吹了皮,用手帕托着給寶玉吃。寶玉見襲人雙眼微紅,悄悄問她:“是不是哭了?為什麽哭?”
襲人笑道:“哪有的事兒,剛才迷了眼揉的。你來,他們就不問去哪裏嗎?”
寶玉:“我到珍大爺家看戲,從那裏過來的。”
襲人:“你走點回去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寶玉:“咱們一起回家吧,我給你留了好吃的東西。”
襲人羞答答的笑了:“說這些讓別人聽見不好。”
為了掩飾一下自己羞澀的表情,襲人把寶玉的通靈玉摘下來給表姐妹們看:你們一直好奇不是嗎?今天讓你們見識見識,就這麽個東西,跟普通的玉沒什麽兩樣。
她們看完了,襲人給寶玉戴上。然後對他哥說:“哥哥去街上找個出租轎來送寶玉回去。”
花自芳說:“我送他騎馬回去就行。”
襲人:“不行,我怕你們遇見熟人!”
花自芳去街邊攔了一頂出租轎。為了寶二爺的安全,衆人不敢留寶玉,只得送寶玉出門。襲人又交代茗煙:不許說出去!說出去我就回老太太說你調唆的!
襲人一直送寶玉上了轎,放下轎簾,才心不在焉的回屋。
出租轎一路前行,茗煙和花自芳牽着馬跟在後面。
“送我們去寧府吧,我們從寧府回家才不會有人猜疑。”茗煙對花自芳說。
俗話說: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寶玉去了寧府,他房裏的丫鬟們更加恣意玩鬧起來,打牌的,下圍棋的,嗑着瓜子聊天的,炕上躺着的,地上坐着的,磕了滿地的瓜子皮兒。
寶玉的奶媽李嬷嬷今天閑來無事,拄着拐兒來給寶玉請安——順便看看他房裏有沒有好吃的。偏偏寶玉不在家,她看到滿屋的狼藉,低頭嘆息道:“自從我退了休,不常來後,你們越發的沒樣了,難道別的媽媽們就不管你們嗎?寶玉也是老鸹飛到豬腚上——看的見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只知道嫌人家髒,你看他的屋子,讓你們糟蹋成什麽了?簡直不成體統!”
丫頭們知道李嬷嬷已經退居二線,管不着她們了,沒人搭理她。
李嬷嬷無趣,還一個勁地問:寶玉一頓飯吃幾個饅頭?睡覺能睡幾個小時?睡着後磨牙嗎?打呼嚕嗎?
丫頭一胡亂應着:吃飯不磨牙,睡覺也不吃饅頭!
丫頭二:您老咋這麽讨厭呢!您怎麽不問寶玉兄弟姐妹幾個?房裏丫頭幾個?我們都很忙,您就行行好別亂我們了行不?
氣的李嬷嬷直翻白眼,可是,她翻着翻着就看見那碗糖蒸酥酪了:“這碗裏是酥酪吧?為什麽不送給我吃?”說着,拿了湯匙就吃。
一個正嗑瓜子的丫頭急了:“停!寶玉說了那是留給襲人的。”
“這酥酪我吃定了!寶玉小時候吃了我的奶,現在我吃他一碗牛奶怎麽了?值幾個錢?”李嬷嬷惱羞成怒:“我血變成的奶,把他養大成的人!還有襲人,也是從我手裏調教出的毛丫頭,什麽東西!”一面說,一面把碗裏的酥酪吃的一幹二淨。
嗑瓜子的丫頭嗤笑道:“您老吃了,就去跟寶玉說明白,誠心誠意地去說,別死不承認!”
眼看一場戰争即将爆發,旁邊另一個小丫頭笑着打圓場:“我們年輕,不會說話,您老多擔待些。寶玉不是還經常送東西孝敬您嗎?他不會為了一碗奶生氣的!您吃也吃了,罵也罵了,寶玉一時也回不了家,就高擡貴腳趕緊回家吧!”
李嬷嬷說:“你也不必來讨好我,以為我現在退休在家就啥事不知道了?非也,我內部有人,有密探!上一次,就是某年某月的那一天,我喝了茶,寶玉要攆茜雪出去那事,我都知道!我就是不說罷了!”
說完,賭氣走了。
第十九回 情切切、意綿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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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和茗煙去寧府轉了一圈回到家,然後寶玉安排李貴去接襲人(自從與襲人有了**之事,寶玉對襲人更多了一份依賴)。
進了屋,見晴雯悶悶不樂的在床上躺着,就問:“她怎麽了?病了還是輸錢了?”
秋紋道:“本來她贏得稀裏嘩啦的,誰知,半路殺出個李老太太,滿嘴渾說,她一生氣就輸了。”
寶玉坐在炕沿上哄晴雯:“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橫豎由着她就是了!”
晴雯面朝牆躺着假寐,不理寶玉。
正哄着,襲人回來了,寶玉命取酥酪來。晴雯猛地坐起來,氣呼呼的說:“酥酪早被李奶奶吃了!”
寶玉剛要發火,襲人搶先一步:“我以為給我留了什麽好吃的,原來是這個,多謝費心!只是前天我吃了碗酥酪不知是過敏還是怎麽,上吐下瀉的鬧騰了半天。李奶奶吃了更好,擱在這裏白白糟蹋了。我現在想吃糖炒栗子,寶玉給我剝可好?我給你鋪床去!”
知道賈母為什麽把襲人給寶玉了吧?也知道寶玉為什麽喜歡襲人了吧?因為襲人确實是一個高尚的丫鬟;一個純粹的丫鬟;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丫鬟。同樣是女人,做丫鬟的差距咋這麽大呢!
寶玉信以為真,取出栗子,在燈下認真地剝。衆丫鬟見沒什麽事都出去了,卧室裏只剩下寶玉跟襲人。
寶玉:今天你家那個穿紅衣服的是你什麽人?
襲人:我的姨表妹。
寶玉贊嘆了兩聲。
襲人:嘆什麽氣?我知道你會說,那樣的人品怎麽配穿紅色。
寶玉喜歡紅色,我百度過喜歡紅色的人的性格,大都性格外向、精力旺盛,優點:熱情、健談、極富正義感,缺點:魯莽、任性、有時很無禮。跟寶玉的符合度是百分之百。
寶玉:你想多了。我是想說,那樣的人不穿紅真可惜了!咱們家女孩都是天仙一樣的美人,如果她也能來該多好呀!
襲人冷笑道:我們家出一個奴才就夠了,難道連我的親戚也是奴才命嗎?你看見好的就想買家來,幹脆明天給他們家幾兩銀子,買進來就是了!
寶玉知道自己闖禍了,連忙陪笑說:你又想多了。我讓她來咱家不是當奴才的,難道我們就不能成為親戚嗎?
襲人繼續冷笑:我們配不上!
寶玉不肯說話了,只低頭剝栗子。
襲人笑了:怎麽不說話了?知道自己沒理了吧?
寶玉:你伶牙俐齒的我說不過你。我不過覺得那麽好的人更應該生在我們這種家庭,像我這樣文也不行、武也不行的人,為什麽偏偏生在這裏?這不公平!
襲人:我表妹雖然沒生在土豪家,但也是姨夫姨媽的寶貝兒,也算嬌生慣養的小家碧玉了,今年17歲,明年就出嫁了。
寶玉聽到“出嫁”二字,又嘆了兩口氣:好好的女孩子不知又要被誰糟蹋了!
話說襲人自幼見寶玉性格異常,另外還有幾件千奇百怪說不出口的毛病兒,最近仗着祖母溺愛,爸媽疏于管教,更加的放蕩馳縱、任性恣情、不務正業。自秦鐘死後,逃學至今。今天看見女孩子又犯了花癡病,襲人想趁此機會勸勸寶玉。
襲人說:“我從小賣到你們家,姐妹們也沒好好相處多長時間。如今我要回家了,她們卻要出嫁了!”
寶玉聽襲人話裏有話,大吃一驚,丢下手中的栗子,問道:“你要回家了嗎?”
襲人說:“對呀。今天我聽媽跟哥商量,明年就要贖我出去了。”
寶玉越發怔了:“為什麽要贖你出去?”
襲人道:“你說這話就奇怪了,我又不是你們家的家生子兒(家奴的子女,按照清代法律,家奴的子女世代為奴,永遠服役),為什麽不能走?”
寶玉:“我如果不讓你走呢?”
襲人:“你憑什麽不讓我走?就是皇宮裏也沒長遠留人的道理,何況你呢?”
寶玉:“如果是老太太留你呢?”
襲人:“老太太沒有留我的道理。自從來你們家,我先是跟着老太太,後又服侍了史大姑娘幾年,最後,老太太又把我給了你。這幾年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如今我們家想贖我出去了,或許老太太念我這幾年的辛勤服侍,連贖金也不要了呢。”
寶玉聽了這話,好像再也沒有留下襲人的理由了,心裏越發急了:“雖然你這樣說,我還是一心的想留下你。讓老太太給你媽一大些銀子,也許你媽就不好意思來接你了。”
襲人:“咱不談錢,談錢傷感情。其實你就是不給我媽銀子,安心想留我,我媽也不敢不依。不過,你們家從來沒幹過倚財仗勢的事。老太太、太太一心向善,讓我們家骨肉分離的事,她們是不會做的。”
寶玉聽了,思忖半天說:“你去定了?”
襲人:“定了。”
寶玉:“沒想到你竟然是薄情寡義的人,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買你來,現在好了,就只剩下我一個孤鬼了!”說完,賭氣上床睡覺了。
原來襲人今天回家,她母、兄确實商量贖她的事。不過,被襲人嚴詞拒絕了:咱家當時窮,沒飯吃,家裏能賣幾兩銀子的也就剩我了。本來我是不願被賣的,但又不能眼睜睜看着爹娘餓死。如今,雖然爹沒了,但咱家也算小康人家了。又不用我掙錢養家,贖我出來幹嗎?況且,我在他們家吃穿跟主子一樣,也不朝打暮罵的。你們就當我死了吧,再也別想贖我出去的事!
襲人說完,哭鬧了一場。她母、兄見她如此,知道她肯定不會出來了,也就斷了接她出來的念頭。
襲人見寶玉真生氣了,便坐在炕沿上推他:“你如果真心想留我,我就不出去了。”
寶玉淚流滿面:“你說說看,我要怎樣留你才算是真心!”
襲人:“真心留我并不難,只要你答應我三件事。”
寶玉抹去挂在腮邊的淚花兒,笑了:“好姐姐,親姐姐,好親姐姐,只要你肯留下來,別說是三件,就是三十件、三百件、三千件加n件我也答應你!我只要你們看着我、守着我,等我有一天化成了灰——不行,化成灰還有形有跡,我要化作一股輕煙,風一吹就飛散了的時候,我管不了你們,你們也管不了我的時候,你們愛去哪就去哪吧。”
n年前的某一天,寶玉的“現代詩”還沒創作完,襲人就用手堵住了他的嘴,這一堵,把現代詩的起源年代往後推遲了x年。
“你又胡說了。”襲人用手捂着寶玉的嘴:“以後不能再說這樣的話,再說就擰嘴!”
寶玉:“好,我一定改。”
襲人:“讀書需要理由嗎?需要嗎?不需要嗎?沒文化的人是真正可怕的人,不管你喜不喜歡,你都要裝作喜歡,這樣老爺才能安心,才能在別人面前昂首挺胸的做官。”
寶玉:“好的吧,我依你。”
襲人:“不許再吃別人嘴上的胭脂,還有你那愛紅的毛病也要改。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你只對穿紅的女孩好奇就不正常了。”
寶玉:“好姐姐,這些我都改。還有什麽,快說。”
襲人:“暫且沒有了,等我想起來再說。你只要改了這些毛病,就算八擡大轎來擡我,我也不出去了。”
寶玉:“此話當真?”
襲人:“當然!”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正熱乎,秋紋沒敲門就進來了:“快三更了,剛才老太太問你們睡了嗎,我答應說睡了。”
倆人吐了吐舌頭,連忙洗漱,寬衣上床。
也許是昨晚睡得晚凍着了,也許是回家去染上了感冒病毒,反正第二天襲人起不來了,請病假一天,理由:感冒。
趁黛玉躺在床上睡午覺,小丫頭們都跑出去找小夥伴們玩了。屋子裏靜悄悄的,寶玉掀開簾子進去,見黛玉側身躺在那裏,輕聲問:“睡着了嗎?”
黛玉閉着眼“哼”了一聲。
寶玉:“好妹妹,吃完飯接着睡覺,影響消化。快起來,我陪你玩會。”
黛玉:“不要,人家前天晚上沒休息好,咳了一宿,現在渾身酸痛,懶得動。”
寶玉:“你這樣會得病的。”
黛玉:“我不睡,就閉着眼歇會兒。”
寶玉:“那我也躺下歇會兒。”說着,脫了鞋上床,跟黛玉擠在一個枕頭上。
黛玉:“外面有枕頭,自己拿一個來。”
寶玉:“外面的枕頭髒婆子枕了,我嫌髒。”
黛玉只好又拿來一個自己的,塞到寶玉頭下。兩個人面對面躺着,黛玉見寶玉腮上有紐扣大的一塊血漬,問:“誰的指甲給你刮破了?”
寶玉一面躲一面笑:“是我替她們做胭脂膏子時蹭到臉上的。”
黛玉用手帕給他擦了:“你又幹這些事,舅舅要是知道了,又生氣了!”
寶玉聞到黛玉袖子帶過來一陣幽香,聞之令人醉魂酥骨,忙問:“妹妹用的什麽牌子的香水?”
黛玉:“我不用香水,可能是櫃子裏的香氣。”
寶玉:“我聞聞。”
黛玉:“聞可以,必須給我講個故事。”
寶玉:“好的吧。從前有座山,叫黛山,山裏有個林子洞,林子洞裏住着一個香噴噴的老鼠精……”
黛玉:“你拿我取笑,我撕了你的嘴。”
……
在一個雲淡風輕的午後,我是賈寶玉你是林黛玉,其妙的愛情就從床上的這個故事開始。你擡手給我擦拭嘴角的胭脂印,我就聞到了一股醉魂酥骨的幽香。然後,我沉醉在愛的夢中睡着了……
第二十回 寶黛的愛情殺手
話說寶玉、黛玉二人正躺在床上體會愛情,寶釵及時出現了。寶釵絕對是青梅竹馬的愛情殺手,總在劇情不需要她出現的時候出現。
【寶玉、黛玉的愛情】年幼失去父母的黛玉被倒黴的定位在獨生子之列,所以,她極度缺少安全感。來到外祖母家,雖然不愁吃穿,但寄人籬下的自卑感又時時折磨着她。有這樣的身世我們就不難理解黛玉為什麽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寶玉了。這種戀人間的不信任,給了寶釵可乘之機。
黛玉最不喜歡寶釵。寶釵是強有力的情敵。賈母喜歡、王夫人喜歡、丫鬟們喜歡、大家都喜歡……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還是賈妃喜歡。
大家的不喜歡并沒有阻擋住黛玉對純真愛情的追求,她用一顆**裸的真心,毫無保留的愛她所愛。有人說,黛玉的愛情是偉大的,但方式卻是悲哀的。
在以後的章節裏,大家慢慢感受吧!
寶釵來了,黛玉依然跟她說笑跟她玩,因為有時不喜歡是不能挂在嘴上的。
三人正談笑間,遙聞院內吵嚷,便有李嬷嬷罵聲連篇。大家仔細聽,才知李嬷嬷找襲人“報仇”來了。
林黛玉笑着說:“這人老了呀,不是缺鈣就是缺心眼。襲人這麽老實的孩子,李嬷嬷也好意思背晦她。”
寶玉一聽,怒從膽邊起。剛要從椅子上蹦起來的一瞬間,被寶釵及時的制止了:“做為一個英明的主子、大度的主子,你不能跟奶媽吵架。她老糊塗了,難道你也要跟着老糊塗不成?”
寶玉一聽有理,就不計較了。
李嬷嬷拄着拐杖不依不饒:“忘了本的小娼婦!沒有我你能有今天嗎?見我來了,你大模大樣躺在炕上,一心只想着怎麽勾搭寶玉,哄的寶玉不理我。你不過是幾兩臭銀子買來的毛丫頭,早晚把你拉出去找個臭小子嫁了,看你還狐貍精似的勾引人不!”
襲人頭疼欲裂,有氣無力的争辯:“李奶奶,不是我故意躺在炕上不理你。我現在有病,吃了藥蓋着被子捂汗呢,沒看見李奶奶來。”邊說,邊委屈的哭了起來。
寶玉此時也趕了過來,雖然想發火,但想到自己是大度的主子身份,也不好說什麽,就只是說:“襲人真病了,不信你問別的丫頭。”
李嬷嬷聽寶玉護着襲人,更加生氣了:“你已經被這個狐貍精迷了雙眼。現在不吃奶了,用不着我了,就把我丢到一邊。幫着這幫丫頭欺負我,我現在就去跟老太太、太太說去,讓她們幫我評評理!”
寶釵和黛玉見事情鬧大了,也過來幫着勸解:“媽媽,您老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多擔待她們點好了。”
李嬷嬷見好不容易有人這樣說了,就拉着寶釵、黛玉哭哭啼啼的訴委屈:前幾天不過喝了一杯茶、寶玉就不依不饒,現在又為了襲人欺負我……
可巧鳳姐剛從財務室算完賬回來,聽到寶玉房裏吵吵嚷嚷的,也過來了。
鳳姐笑道:“好媽媽,別生氣。大過年的,讓老太太聽見又要不開心了。您這麽大歲數了,咋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呢?就算她們不懂事,您還不知道咱家的規矩嗎?您告訴我誰讓您生氣了,等明天我替你打她。現在我家裏正熱乎乎的炖着野雞,您要不要跟我去嘗嘗?”
李嬷嬷聽到炖野雞,饞的口水都出來了。她擦掉眼淚,丢掉拐棍,一邊腳不沾地的跟着鳳姐走,一邊絮叨:“不可否認我長得又老又醜,可是我很溫柔,而且永遠不會說謊。今天我這老臉算丢盡了,鬧了一場,讨了個沒趣。不過我不後悔,就算這樣,也比受那娼婦的氣好!”
寶釵、黛玉見她們走了,拍手笑道:“鳳姐家刮來一陣炖雞風,李媽媽聞着味就去啦。”
寶玉點頭嘆息:“李媽媽肯定輸了錢,心裏有火找人發洩,要不就是哪個丫頭惹了她,她柿子專揀軟的捏,把帳算到了襲人頭上。”
晴雯笑道:“姐妹們,你們昨天誰惹李奶奶了?有本事做就有本事承認,不要讓別人跟着背黑鍋!”
襲人一面哭,一面對寶玉說:“為了我你得罪了奶媽,現在又為我得罪這些人,讓我情何以堪?”
寶玉摸了摸襲人的額頭,火燙火燙的,忙好言安慰她躺下,勸她不要跟人生氣,好好養病。
襲人冷笑道:“要為這點事生氣,早氣死n回了。我以前就勸你,別為我們得罪這些人,你偏不聽。遇到事了,倒黴的還是我們!你就長點心吧!”
一面說,一面不停的淌眼淚。正好幹雜活的老婆子煎好了藥拿來,寶玉不肯讓襲人起床,自己端着藥,用湯匙一勺勺的喂着吃了。
襲人說:“你也該去老太太屋裏吃飯了,吃完飯跟姐妹們玩會再回來,別惦記我,我睡會兒覺。”
寶玉幫襲人把頭上的簪子取下,看她睡下後,才往賈母房間裏來。
吃完飯,寶玉記挂襲人,便回到自己房中。見襲人睡着了,屋裏只剩下麝月在燈下抹骨牌。
寶玉:她們呢?
麝月:去賭錢了。
寶玉:你怎麽不去?
麝月:我沒錢。
寶玉:沒錢我借你。
麝月:都去賭了,這裏誰管?炕上還躺着個有病的,我不放心。
寶玉:我看着她,你去玩吧。
麝月:你來了,我們倆玩就好了。
寶玉:大姐,你別鬧了,咱倆有什麽好玩的?前天你說頭癢,不如我給你梳頭吧!
麝月:這真是極好的!
說完拿了鏡子,卸去釵钏,倆人沒事梳頭玩。
剛梳了幾下,晴雯回來拿錢。見她們這樣,冷笑道:“喲,交杯酒還沒吃,就上頭(舊時女子出嫁,開始梳發髻叫上頭,表示由姑娘變成了媳婦)了。”
寶玉笑道:“你過來,我也替你梳。”
晴雯道:“我可沒這福氣。”
說完摔簾子出去了。
寶玉和麝月的目光在鏡中相視,寶玉笑着說:“滿屋子的人,就她喜歡死纏爛打。”
麝月急忙在鏡中擺手,示意寶玉不要說話。簾子“呼”一聲掀開了,晴雯就站在門口:“你們說說看,我怎麽死纏爛打了?”
麝月笑道:“你快去吧,又回來幹什麽?”
晴雯笑:“等我撈回本再找你們算賬。”說完,轉身出去了。
在醫療條件很不發達的某朝,感冒也是會死人的病。第二天,襲人的燒退了,但還需要靜養幾天才能徹底痊愈,寶玉總算放心了。
現在正值寒假期間,賈環不想在家寫寒假作業,四處閑逛。見寶釵、香菱、莺兒正在下圍棋,也趕來湊熱鬧。
第一盤賈環贏了,高興的不得了。接連輸了幾盤後,便開始着急。這一盤是他先擲骰子,若擲七點他就贏,若六點,莺兒只要擲三點就超過他了。偏他擲出一個幺來,只見他雙手把桌上的錢一抓,硬說是六點。
莺兒氣不過:“分明是幺!”
寶釵一旁冷眼看着,見賈環急了,便給莺兒遞眼色:“越大越沒規矩,難道爺們還賴你的錢不成?”
莺兒滿肚子委屈,嘴裏嘟囔着:“一個做爺的人,也好意思賴我們這點錢。前天我跟寶二爺玩,他輸了那麽多也不着急,剩下的錢,還給我們分了!”
寶釵喝住莺兒,可是已經晚了。
賈環大哭:“你們都不待見我;都跟跟寶玉玩;都欺負我不是太太生的!”
寶釵勸導:“好兄弟,我們沒有欺負你。快別哭了,別人看見了,笑話。”
說曹操,曹操就到。寶玉正好走來,見賈環哭成這樣,忙問怎麽了。
賈環不敢說,不敢說不等于怕寶玉,是因為懼怕賈母所以才讓他三分。
在寶玉心中,惟女孩子為萬物之靈,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鐘情于女兒,須眉男子都是渣滓濁沫,可有可無。所以,弟兄之間的情誼也不過如此,并未想到要給某弟或者某侄、某外甥做個表率。
寶玉對賈環說:“大正月的哭啥?純粹是念書念傻了型的!你覺得這裏不好就不要在這裏玩,哭就解決問題了?如果哭能贏錢的話,那你就天天哭,月月哭!既然不可能,那你還不如回家寫作業去!”
賈環紅着眼圈回家,趙姨娘問:“你這熊孩子又被誰欺負了?”
賈環答道:“去寶姐姐家玩,莺兒賴我錢,寶玉哥哥來了就攆我回家寫作業!”
趙姨娘啐了口唾沫:“誰叫你去那裏玩了?不要臉的下流東西,哪裏玩不行,偏去那裏讨沒趣!”
鳳姐恰巧在窗下經過,聽見趙姨娘罵賈環,便隔着窗子說道:“環兄弟年齡小,有點錯你慢慢教導他,用得着這麽大聲訓斥嗎!他現在是主子,憑他怎樣,有老爺和太太管他,你算什麽東西,還大口啐他!環兄弟出來跟我玩去。”
趙姨娘吓得不敢出聲,鳳姐見賈環出來,跟他說:“你也是個不長出息的。我經常跟你說,想怎麽玩就怎麽玩,不要讓這些人教的歪心邪意的。自己不尊重自己,安着壞心,還怨別人!看你急成這樣,輸了多少錢?”
賈環唯唯諾諾:“輸了一二百。”
鳳姐道:“虧你還是個爺們,輸了這點就這樣!豐兒,去取一吊錢給他,姑娘們都在後院玩,把他送過去吧!”
賈環心裏暗喜。
鳳姐接着說:“以後你再這樣不長出息,聽那個下流狐媚子胡說八道,我就先打了你,再去學校告你狀,讓老師罰你一年的站。其實,你賈琏哥早就想揍你了,要不是我攔着,這會子,恐怕你的腸子也被他掏出來喂狗了!快去吧!”
賈環不敢再說話,跟着豐兒去找姑娘們玩了。
寶玉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