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情切切、意綿綿(一) (10)
就別讨好你妹了。”說完,拉起寶釵:“我們去看看寶玉好點了沒。”
中,紅紅綠綠、青青紫紫的站滿了婆子媳婦和丫頭。薛姨媽知道賈母在了,急忙進去打招呼。寶玉趴在床上問薛姨媽好。
薛姨媽:“我的兒,屁屁好些了沒?”
寶玉:“多謝姨媽姐姐惦記,已經好多了。”
薛姨媽:“想吃什麽告訴姨媽,姨媽給你做去。”
寶玉笑道:“我想起來了,就跟姨媽要去。”
姨媽都如此關心了,親媽也不能太那啥了。王夫人說:“中午飯想吃啥,我派人給你送來。”
寶玉想了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記得吃過一種貌似疙瘩湯的東東,湯裏有些小荷葉、小蓮蓬的面疙瘩,能做嗎?”
鳳姐笑道:“這有什麽不能做的。雖然是物美價廉的菜品,但是做起來卻麻煩些。”
賈母:“立刻、馬上、随即去做!”
鳳姐:“老祖宗別急,我還沒想起做這些的模子在哪裏。廚師長?不對,貌似已經交上來了;茶房總管,也不像,她用不着;對了,肯定在倉庫裏。把管金銀器皿的保管員叫來……”
一會兒,荷葉模子果真送了來,裝在一個小匣子裏,是四副銀模子,上面鑿着各種花的形狀,十分精巧。
薛姨媽:“你們府上連吃都這麽講究,我們學習了。”
鳳姐:“姨媽不知道,這些都是廚師們經過多年的實踐和研究,發明出來的。她們遵循‘吃的美味,吃的健康’原則,精心設計了上萬種中國菜品,為榮府人的健康成長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說完,鳳姐把模子遞給一個媳婦:“拿給廚房,在湯裏面添些雞鴨魚肉,立刻做十碗。”
王夫人:“做這麽多幹嗎?”
鳳姐:“雖然是寶兄弟提議吃的,但不讓老太太、太太、姨媽嘗嘗似乎不太好,既然大家都吃了,我也沾點光不好嗎?”
賈母笑道:“猴兒,沾了公家的光,看把你樂的。”
鳳姐:“公家的光沾不得,金額雖小,也是貪污。今天我請客,告訴廚房,把帳記在我名下。”
寶釵趁機讨好老太太:來到賈府這麽多年,我留神觀看,雖然鳳姐是個人精(會說巧話兒),但老太太卻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精中的人精(再巧也巧不過老太太)。
賈母聽了很受用,笑着說:“我退出江湖已經很久了,如今老了,比不得當年了。你鳳姐姐雖然不及當年的我,但比你姨媽強多了。你姨媽不喜說話,整天木頭人似的,不會讨公公婆婆的好兒。”
寶玉為母親争理:“若這麽說,不喜歡說話的就不疼了嗎?”
賈母:“孩子,你想多了。不說話有不說話的優點。”
寶玉:“就是,我大嫂子(李纨)雖不愛說話,但老太太、太太還不一樣疼愛?如果只揀會說話的人疼,那麽,姐妹當中就只有鳳姐姐和林妹妹最會說了。”
賈母:“說起姐妹們,不是我當着姨媽的面奉承,我們家的四個女孩兒都不如寶丫頭。”
薛姨媽:“哪裏,哪裏,老太太擡舉她了。”
吃飯時間到了,賈母吩咐寶玉好生養病,扶着鳳姐起身準備回房。
賈母:“姨媽想吃什麽,我讓鳳丫頭弄了咱們吃。”
薛姨媽:“老太太不必鋪張浪費,夠吃就好了。”
鳳姐:“姑媽不知道,老祖宗沒有不吃的東東,如果不是嫌人肉酸,現在恐怕連我都吃了。”
此話一出,大家都樂了,衆人說笑着出了。
寶玉見襲人站了半天,拉她坐下。
襲人猛然想起一件事,追出去喊寶釵:“寶姐姐,我們想借你家的莺兒使使,幫我們打幾根絡子(中國結,古代裝飾品的一種)。”
寶釵:“沒問題,吃完飯叫她過來就是。”
大家一路前行,很快到了上房,分賓主坐了。
此處略去吃飯的過程……
很快,面疙瘩湯做好了,賈母吩咐:“玉钏兒,給寶玉送去。”
寶釵:“莺兒一塊過去吧,寶兄弟讓你幫忙幹點活。”
寶玉見了玉钏兒,想起她自殺的姐姐,又是傷心、又是慚愧,便只跟玉钏兒說話。
襲人見寶玉無視了莺兒,怕莺兒多心,就拉了莺兒出去,去隔壁屋說話喝茶了。
寶玉問玉钏兒:“你母親可好?”
玉钏兒滿臉怒色,也不睜眼看寶玉,半天,才愛答不理的說了一個“好”字。
寶玉讨了個沒趣,仍然陪着笑臉問:“誰叫你給我送來的?”
玉钏兒沒好氣:“老太太!”
寶玉知道玉钏兒是因為姐姐的事記恨自己,也不生氣,把平生所學讨好女孩子的本事全都拿了出來,低三下四的問長問短。
于是,奇跡出現了,玉钏兒從怒到不怒,最後,臉上竟有了三分喜色。
寶玉:“好姐姐,你把湯端來我嘗嘗。”
玉钏兒:“對不起,我從不喂人吃飯。”
寶玉笑道:“我不是要姐姐喂,我屁屁疼,下不了床,姐姐端給我就行了。”
玉钏兒把湯端給寶玉。
寶玉:“忘放鹽了嗎?一點滋味沒有,姐姐嘗嘗看。”
玉钏兒:“不可能吧,這麽低級的錯誤在我家一般不可能發生,除非,你的人品……”玉钏兒笑着嘗了一口。
寶玉笑道:“是不是很好吃?”
玉钏兒醒過神來,原來寶玉故意騙她喝一口。于是,玉钏兒內心裏最後的一點不快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京城的消息傳的特別快,寶玉被打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也傳到了通判傅試的家。傅試是賈家的門生,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傅試豈能放過這次讨好賈政的機會。
通判,相當于現在副市長級別的官員。傅通判派了兩個婆子前來探望,寶玉本不想見,但突然想起傅通判家有個尚未出嫁的老妹妹長得特好,就改變了主意:看在老姑娘傅秋芳才貌雙全的面子上也應該見見這兩個婆子。
誰知,兩個婆子極度“蒼白”,說了沒幾句話,寶玉就後悔自己叫他們進來了。
寶玉一面不耐煩地跟她們說話,一面要湯吃,玉钏兒一不小心,湯全倒在了寶玉手上(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大家,玉钏兒絕對不是故意報仇)。
玉钏兒吓了一跳:“怎麽回事?好好的碗怎麽灑了?”
寶玉着急地問:“姐姐燙到哪裏了?疼不疼?”
玉钏兒笑道:“你自己燙到了,怎麽問我?”
寶玉這才感覺手火辣辣的疼。
兩個婆子告辭,走到沒人處,婆子一說道:“都說他家寶玉中看不中用,果然。”
婆子二:“不僅不中用,還是個呆子。自己燙了手倒問別人!聽說,他身邊沒人時,總喜歡自言自語,看見燕子跟燕子說話;看見魚跟魚說話,見了星星月亮也擡着頭嘟囔。依我說,應該去精神病院治療了。”
兩個婆子邊說,邊出了大觀園。
襲人見寶玉屋裏沒人了,叫了莺兒過來。
襲人:“寶二爺需要什麽絡子,讓莺兒幫忙打。”
寶玉:“剛才忙着說話,忘了姐姐。姐姐揀着好看的花樣、顏色打幾個呗。”
莺兒:“蔥綠柳黃是我的最愛。”
寶玉:“桃紅不能少,另外還要一條蔥綠。”
莺兒:“好的吧。”
寶玉見莺兒嬌憨婉轉,語笑如癡,早不勝其情了。
寶玉:“姐姐十幾歲了?”
莺兒:“十六。”
寶玉還要問話,忽然窗外傳來寶釵的聲音:“裏靜悄悄……”
寶玉忙讓座,寶釵問莺兒:“打什麽呢?”
寶玉:“給我的玉打個絡子,顏色還沒想好,姐姐幫忙參謀一下。”
寶釵:“紅配綠賽狗屁,紅的不行;黃的不太顯眼;黑的有點恐怖,我看只有金色配了。”
寶玉喜之不盡,忙叫襲人拿金線來。
襲人進屋,端了兩碗菜進來,嘴裏嘟囔着:“好奇怪,太太為什麽要送我兩碗菜?”
寶釵:“不奇怪,明天還有更讓你不好意思的事呢。”
襲人腦中突然閃過自己打小報告時王夫人說的話,瞬間明白了,遂裝作不解的樣子,洗了手拿線,嘴裏什麽也沒說。
說着笑着、笑着說着,邢夫人派人送來了新鮮的水果。寶玉叫來秋紋:“把水果拿一些給林姑娘送去!”
話音未落,只聽院內傳來黛玉的聲音:“不用送,我來了。”
第三十六回 識分定情悟梨香院
眼見着寶玉的屁屁一天好起一天,賈母心裏很高興。但是,現在寶玉已經能夠下床走路,要防止二次傷害、防患于未然,首先要切斷寶玉與賈政的聯系通道,只有這樣才能有效遏制賈政的暴力行為。
賈政要想找寶玉,必定是小厮們通報。于是,賈母命人傳喚了賈政貼身小厮的厮長,吩咐他:“以後老爺叫寶玉,你不用過來傳話,就說我說了:一則這次體罰的太重,醫生開了好幾個月的假條,寶玉不能下床太早;二則我找算命先生看了,寶玉星宿不利,不能見外人,必須等過了八月才能出二門。你回去給小厮們開個會,傳達一下我的命令。”
榮國府最高行政長官發令了,誰敢不答應,小厮厮長領命而去。賈母又叫李嬷嬷襲人過來,将這條命令說給她們聽,讓寶玉放心、安心、寬心的玩,有奶奶在,神馬都是浮雲。
文件雖然是口頭傳達的,但卻給了寶玉莫大的鼓舞。寶玉讨厭男人,尤其是做官的男人,有奶奶這句話,至少在幾個月的時間內,他可以放心大膽的在“內帏”厮混了。
寶玉除了每天一早到賈母和王夫人房裏報道外,剩餘的時間他都可以自由支配。他日日游玩、夜夜歡歌,有時跟小夥伴們玩玩“過家家”,有時又心甘情願的給丫鬟們充當奴役。
終于,寶釵看不下去了,勸導寶玉:“雖說讀書是為了祖國的繁榮和民族的昌盛,但是,說到底,讀書更是為了自己能考取功名,能有一個好的未來!比如說姨夫(賈政),每天在皇帝面前兢兢業業的工作,才換來了你們家的幸福生活不是嗎?你這樣頹廢下去,對的起養育你的父母嗎?”
寶玉胃內一陣翻江倒海,他生氣了:“好好一個清淨潔白的女孩,也學的釣名沽譽,入了國賊祿鬼之流。都怪前人編的那些教科書,誤導了多少純真的少男少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要拿出點實際行動,跟封建思想作鬥争!”
于是,除了四書,寶玉把別的書統統燒毀了。衆人見他如此瘋癫,也不再勸解,任由他繼續“頹廢”下去。只有黛玉,從小也未曾說過勸他立身揚名的話,所以,寶玉更加的敬重黛玉了。
閑話少說,自從金钏兒死後,鳳姐發現他們家送禮的突然多了起來,好幾家仆人時不時的就來請安奉承,而且每次來都不空手,這引起了鳳姐的注意。
鳳姐問平兒:“這是什麽節奏?這幾家人平時與我也沒什麽交往呀,怎麽忽然親近起來?”
平兒冷笑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奶奶掌管着榮國府的人事調配,金钏兒死了,少一個拿高工資的丫頭,她們都盯着這個空缺了。”
鳳姐笑道:“我怎麽沒想到。好吧,既然她們願送,那我就照單全收。”
這種情況持續了數日後,鳳姐見她們送的差不多了,才找了個機會向領導彙報工作。
王夫人正在自己屋裏招待客人,薛姨媽、寶釵、黛玉等吃着零食喝着茶,閑扯着東家長西家短,誰誰感冒後怎麽變成雙眼皮了,那啥昨天又掉到糞坑裏了等等無關緊要的話。
鳳姐抓住機會對王夫人說:“自從金钏兒死後,太太屋裏就少了一個高級職稱的丫頭。太太有喜歡的人沒?有就吩咐,下月給她漲工資。”
王夫人想了想,說:“如今我們家不如以前富裕了,我決定厲行節約,丫頭夠使就行,漲工資的事還是免了吧。”
鳳姐:“太太說的也有道理。但是,別人屋裏還有兩個高職稱的丫頭,何況是太太呢。”
王夫人:“我看這樣吧,不必找人,就把該長的工資給了玉钏兒吧。她姐姐服侍了我一場,也沒得到什麽,現在把姐姐的錢給妹妹,別人也不會說什麽!”
鳳姐答應着,讓玉钏兒給王夫人磕了頭。
王夫人又問:“趙姨娘和周姨娘的工資多少?”
鳳姐:“她們月薪都是二兩銀子。趙姨娘有賈環的二兩并四吊錢。”
王夫人:“工資都按時按量的發了沒?”
鳳姐:“那當然。”
王夫人:“前幾天我聽小道消息說,某人抱怨短了一吊錢,這是怎麽回事?”
鳳姐:“姨娘們的丫頭,以前的工資是每月一吊錢,自從去年經濟危機後,經賈府辦公會研究決定,姨娘們的丫頭工資減半。姨娘每人兩個丫頭,可不就是每人短了一吊錢嗎。這件事與我無關,我只是執行者,我也曾跟管理層提過建議,讓他們把這部分錢漲上去,但最終他們駁回了我的建議,按原計劃進行了。”
王夫人聽了,沉吟了半天,又問:“老太太屋裏幾個一兩工資的丫頭?”
注:賈府高級職稱的丫頭月薪一兩銀子。
鳳姐:“八個。實際在老太太屋裏上班的是七個,襲人借調到寶玉屋裏了,工資還是從老太太那邊領。襲人雖然在那邊上班,但仍是老太太這邊的人,只不過是老太太借給寶玉無償使用罷了。若是給她降工資,那必須給太太屋裏補個丫頭,把襲人正式調到寶玉屋裏,那樣環兄弟屋裏也要補上一個才公平。”
王夫人:“寶玉屋裏的其他人呢?”
鳳姐:“中級職稱的有晴雯、麝月等七個,月工資一吊錢,初級職稱有八人,每人每月錢五百。”
薛姨媽:“鳳姐賬目清楚,分析的頭頭是道,真是難得的人才。”
王夫人想了半天,對鳳姐說:“明天你再挑一個好丫頭給老太太使,把襲人正式調到寶玉屋裏。從我每月二十兩的工資裏拿出二兩銀子一吊錢給襲人。以後凡是有趙姨娘、周姨娘的福利都要有襲人的。不過襲人的那一份從我的工資裏出,不要動公家的錢。”
襲人打小報告的那一天,王夫人就答應不會虧待她。現在,襲人終于得到了未來婆婆的認可。
鳳姐笑着對薛姨媽說:“我說的沒錯吧,現在果然應驗了。”
薛姨媽:“這也是襲人應該得到的,那襲人,那模樣,那人品……實在難得。”
王夫人眼含熱淚,動情的說:“你們不知道,襲人這孩子比我的寶玉強十倍!如果她能長長久久的服侍寶玉一輩子,也是寶玉的造化了。”
鳳姐說:“既然這樣,就給她開了臉(古時女子嫁人的标志之一,就是除去臉上的汗毛),明着放在寶玉屋裏可好?”
王夫人:“他們現在還小,主要精力要放在學習上,再說,老爺知道了也不會答應。還有,襲人做為丫頭的身份勸寶玉也許還聽,等做了妾,勸的不敢勸了,聽的也不會聽了,你懂得……等過個二三年再說吧。”
鳳姐:“好吧,太太說的有理。這裏沒事我先回家了,貌似家裏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
鳳姐說完轉身出來,等她安排工作的人已經找到了這裏,在廊檐下等着呢。見她出來,都笑着說:“奶奶今天工作真多,可別忙的中了署。”
鳳姐把衣袖挽了幾挽,蹬着角門的門檻子,笑道:“這裏過堂風涼快,吹吹再走。你們還說我工作忙,太太把二百年前的事都翻出來問我,難道我能不說麽?”
說完,想起太太問短了一吊錢的事,又冷笑道:“她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了!給太太打小報告,我也不怕!糊塗油蒙了心,爛了舌頭,不得好死的下作東西,別做娘的春夢!明兒一過腦子扣的日子還有呢。如今裁了丫頭的錢就抱怨咱們。也不想一想,自己本是奴才輩的,也配使丫頭嗎?”一面罵,一面走了。
王夫人那裏吃過西瓜也都散了。
寶釵約黛玉去藕香榭,黛玉說要回家洗澡,寶釵只好自己去了。
路過,寶釵順便拐了個彎。裏靜悄悄,院子裏的兩只仙鶴也在芭蕉葉下昏昏睡着。寶釵順着游廊來到屋中,只見外屋床上橫七豎八的睡着丫頭,轉到裏間,眼前出現了一幅溫馨的畫面:寶玉睡在床上,襲人坐在床邊做針線,襲人手邊還有一個精致的佛塵。
寶釵走近,悄悄的笑道:“這屋裏哪有蚊子蒼蠅呀,你拿佛塵幹嗎?”
襲人見是寶釵,忙放下針線站起來,輕聲笑道:“原來是姑娘,吓了我一跳。屋裏雖然沒有蒼蠅蚊子,但是有種小蟲會從紗窗裏鑽進來,咬人很疼的。”
寶釵看襲人手裏的針線,是白绫紅裏的肚兜,上面繡着鴛鴦戲蓮的花樣,笑道:“好紮眼的顏色,誰的?”
襲人往床上努了努嘴。
寶釵:“據我所知,這光屁股小孩穿的玩意兒,他這麽大了還穿這個?”
襲人:“這是防止他夜裏蹬被子的神器,哄哄他就穿了。”
寶釵偷笑。
襲人:“好姑娘,你先坐坐,我出去轉一圈,低頭時間長了頸椎難受。”
寶釵坐在襲人剛才做過的地方,閑着無聊,總不能看着一個大男人睡覺吧。就拿起針來,幫襲人刺繡。
黛玉回到家還沒來得及洗澡,湘雲就約她來給襲人道喜。倆人來到,湘雲去廂房找襲人,黛玉卻來到寶玉窗下偷窺。
剛才溫馨的一幕出現在黛玉眼前,她捂着嘴招手叫湘雲,湘雲一看,也笑了。但随即想起寶釵平時對她的照顧,忙掩住口。
湘雲對黛玉說:“走吧,我想起襲人說要去池子裏洗衣服,我們去那裏找她。”
黛玉何其聰明,知道湘雲是怕自己取笑他們,就冷笑了一聲,跟着湘雲出去了。
寶釵剛剛繡了兩個花瓣,睡夢中的寶玉忽然罵道:“和尚道士的話我不信!什麽金玉良緣,我只認木石姻緣。”
薛寶釵聽了這話,怔住了,心中交織着失望與悲傷的情緒,剛才還飛舞的繡針也扔在了一邊。
襲人散步回來了,笑道:“真能睡,還沒醒嗎?剛才我看見史大姑娘和林姑娘,她們沒進來嗎?”
寶釵:“沒見着。她們沒告訴你什麽喜事嗎?”
襲人:“都是開玩笑呢。”
寶釵:“不是玩笑。我才要告訴你的,你說頸椎酸痛出去了。”
話音剛落,鳳姐打發人來叫襲人。寶釵笑道:“肯定為了這事,快去吧。”
襲人叫了兩個丫鬟進來看着寶玉睡覺,自己跟寶釵一起出去了。
鳳姐跟襲人說她被評選為寶玉姨太太的候選人,讓她去給王夫人磕頭。襲人羞答答的去了,磕完頭又羞答答的回了。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襲人偷偷的把這事告訴了寶玉。
寶玉大喜,笑道:“這次你再也回不了家了吧!前段時間還吓唬我,以後看你怎麽走?”
襲人冷笑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我是太太的人,想走,回了太太就走,根本不用跟你打招呼!就算沒有生離,還有死別吧?”
寶玉:“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還重;替剝削人民和壓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鴻毛還輕。”
襲人:“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我一句沒聽懂。困了,你快洗洗睡吧!”
無聊的時間總是過的很慢,寶玉玩膩煩了,就從床頂上拿下《牡丹亭》看了兩遍。忽然想起大家都說梨香院的小旦陵官唱的好,何不趁自己無聊過去聽聽戲?
寶玉信步來到梨香院,寶官、玉官看見寶玉慌忙讓座。
寶玉:“齡官在哪?”
衆官:“在她房裏。”
寶玉:“她房在哪?”
衆官:“出門左拐,往前穿過一條小胡同,再右拐,最裏邊一間屋裏就是了。”
寶玉七拐八拐的找到齡官。她正在床上躺着,見到寶玉,動也沒動。
寶玉平時跟女孩子玩慣了,以為齡官跟別的女孩一樣,想都沒想就坐到了齡官的旁邊:“聽說你唱得好,給我唱一曲聽聽如何?”
齡官見他坐下,慌忙起身躲避:“嗓子啞了。前天娘娘傳我們進去,我也沒唱。”
寶玉仔細一看,原來齡官就是那天薔薇花下,反複寫“薔”字的那人。又見她如此躲着自己,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傷害。只得紅了臉讪讪的走了出去。
寶官知道了,勸寶玉:“你略等等,薔二爺來了他就唱。”
寶玉不解,問:“為啥?薔二爺去哪裏了?”
寶官:“肯定給齡官買東西去了。”
正說着,賈薔手裏提着雀籠子來了,見了寶玉,只好站住。
寶玉:“這是什麽鳥?”
賈薔:“玉頂金豆。”
寶玉:“多少錢?”
賈薔:“一兩八銀子。”
寶玉:“這麽貴?”
賈薔:“不貴,這鳥會銜旗串戲臺。寶叔略坐坐,我找找齡官先。”
寶玉跟在賈薔身後,早把聽戲的念頭抛到了九霄雲外,想看看賈薔和齡官到底是什麽關系。
賈薔進屋,對齡官說:“快起來,給你看好東東。”
齡官起身:“什麽好東東。”
賈薔:“會串戲臺子的鳥。”說完,拿着鳥糧逗雀兒。
齡官冷笑道:“你們家把好好的人買了來關在這裏還不過瘾,現在連鳥也買了來!你分明是嘲笑我們對不!我命不好,難道連鳥的命也不好嗎?”
賈薔見齡官生氣了,忙說:“我要是有那想法,下輩子變成豬八戒!好了,別生氣了,我把鳥兒放了還不行嗎?”
說完,果然把雀兒放了,把鳥籠子拆了。
齡官又說:“你買小雀兒的時候,難道就沒想想老雀兒的感受?它一定難過死了。今天我又咳出兩口血來,太太叫了大夫來瞧,你不說問問我的病好些沒,還買了雀兒來氣我!”
賈薔急的什麽似的:“昨晚我問過大夫,他說沒事,吃兩服藥就好了,誰知今天又咳血了。你等着,我現在就請大夫去。”
齡官:“這麽熱的天,你賭氣請來了我也不看!”
寶玉看到這一場景,這才明白了齡官寫“薔”字的深意。雖然自己喜歡所有的女孩,但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喜歡自己。
寶玉癡癡的回到,襲人與黛玉正在說話。
寶玉仰天長嘆:“難怪老爺說我‘管窺蠡測’,原來我真的錯了!全天下的女孩子眼淚不只為我流,從此以後,我只要屬于我的眼淚了。”
黛玉見他說此瘋話,知道肯定是受了什麽刺激,也不多問,只說:“明天是薛姨媽的生日,你去不去?”
寶玉說:“上次大老爺過生日我沒去,這次去了讓人看見不好。”
黛玉:“姨媽是親戚,住的又近,你早上去磕個頭回來,豈不好看?就算看在人家給你趕蚊子的份上,也該去走走。”
寶玉:“趕什麽蚊子?”
襲人笑着跟寶玉說了。
寶玉:“不該。我怎麽睡着了?亵渎了她。明天我一定去。”
正說着,湘雲眼淚汪汪的來辭行,說家裏要接她回去。寶釵聽說也趕來了,兩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寶釵不敢多說話,恐湘雲的家人回去告了狀,回去又要受嬸母的氣。因此催促着湘雲走了。
湘雲一步三回頭,偷偷囑咐寶玉:“就算老太太想不起我來,你也要提醒她時刻想起我來,打發人去接我。”
第三十七回 海棠社的成立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這一年,朝廷任命賈政等教育部官員去各省的科舉學校當主考官。定好八月二十日起身,這一天,賈政先去供奉祖宗的祠堂行了禮,又揮淚告別了老母親。寶玉、諸子弟一直把賈政送到灑淚亭。
賈政走後,寶玉成了一匹脫缰的野馬,每天在園子裏任意縱性的游蕩,真正把虛度年華、蹉跎歲月發揮到了極致。
玩也有玩膩歪了的時候,這天,寶玉正在無聊,忽然見探春的丫頭翠墨進來,手裏拿着一封印花的信箋給他。
寶玉說:“我正要看看三妹妹去,不知病好些了沒有。”
翠墨笑着說:“姑娘好了,不過是稍微有點感冒,今天不用吃藥了。”
寶玉接過信箋,原來是探春寫給他的感謝信和邀請函:感謝自己有病期間二哥哥送來的水果和慰問,現在身體已經好了,想組織個詩社,請二哥光臨指導。
寶玉拍手笑道:“誰說女子不如男,還是三妹妹有眼光,我這就去商議。”一面說,一面跟翠墨出了。
倆人剛走到沁芳亭,在園子後門值班的一個婆子匆匆走來,見了寶玉,遞上一封信,說道:“芸哥兒問好,在後門等着呢。”
寶玉打開一看,上面寫着:
父親大人,不孝的兒子給您請安。前幾天我認識了一個花匠,跟他要了兩盆珍貴的白海棠,拿來孝敬父親,天氣炎熱,恐園子裏的姑娘們不方便,我就不進去了。
寶玉看了笑着說:“這幹兒子,想得還挺周到。就他自己來的嗎?”
婆子回道:“還有兩盆花。”
寶玉笑着說:“你出去告訴他,難為他想着。然後把花送我屋裏就行了。”
說完,同翠墨一起來到秋爽齋,寶釵、黛玉、迎春、惜春早就來了。
衆人見了他都笑:“又來了一個。”
探春笑着說:“我不過偶爾有了這個念頭,寫幾個幾帖子試試,沒想到一請都來了。”
黛玉笑道:“你們起你們的社,可別算上我,我不敢摻合。”
迎春道:“該說這句話的是我,你不敢誰敢?”
寶玉:“大家別謙虛了,重在參與,大家快說說有什麽好的建議沒。”
寶釵笑道:“人還沒來全,你忙什麽。”
話音剛落,李纨來了。進門就笑:“要組織詩社,我自薦做社長。”
黛玉:“我建議,在詩社正式成立之前,大家先把筆名取好。”
李纨:“這真是極好的,我叫‘稻香老農’好了。”
……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最終筆名全部搞定:
李纨——稻香老農
探春——蕉下客
黛玉——妃子
寶釵——蘅蕪君
寶玉見別人都有了,着急地問:“我呢,大家替我想一個。”
寶釵笑道:“我早替你想好了,你就叫‘無事忙’如何?”
探春:“你筆名多的是,我們想到哪個叫哪個不好嗎?”
寶釵:“你要是不喜歡‘無事忙’,我再送你一個,就叫‘富貴閑人’怎麽樣?”
寶玉笑道:“這職稱太那啥,你們還是随便叫吧。”
李纨:“寶玉就這麽定了,筆名——大家随便叫。還有二姑娘、四姑娘呢。”
迎春:“我們不大會寫詩,就不用筆名了吧。”
探春:“那怎麽行,必須起一個,這樣才顯得我們詩社有組織,有紀律。”
寶釵:“二姑娘——菱洲,四姑娘——耦榭,行嗎?”
李纨:“我看行。我宣布,詩社今天正式成立,共有成員七人。社長——李纨。迎春、惜春不會寫詩,就做些後勤工作。”
探春:“以後大家都用筆名稱呼,誰違反了罰站兩小時。”
李纨:“先別急,等我定出具體的規章制度再執行。我家地方大,詩社辦公室就設在我家。我不會寫詩,随便做個東道主啥的,也跟着高雅高雅。菱洲和耦榭一位出題、一位監督,大家說我的主意好不好?”
探春:“本來是我出的主意,怎麽你卻成了我的領導?這不公平!”
寶玉:“三妹,我看這樣最好。咱們快去稻香村!”
李纨:“急什麽,這次不過是預備會議,等我準備好了另行通知。”
寶釵:“一個月兩次最好,定好日子,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能缺席。”
探春:“這樣不行,我必須先做回東道主,不然,我白想了這個主意。”
李纨:“好吧,那就今天開社。我剛進門時,看見他們擡了兩盤白海棠進來,我們就以白海棠為題作詩如何?”
衆人:“這真是極好的。”
……
此處略去若幹字,喜歡吟詩作畫的朋友請閱讀曹雪芹原著第三十六回。
我們不說詩人們的作詩過程,先說說襲人。
襲人見寶玉看了信慌慌張張的跟着翠墨出去了,也不知出了什麽事,心裏正七上八下的忐忑着,忽然,後門的婆子送來了兩盆海棠花。
襲人問婆子:“誰讓送來的?”
婆子:“寶二爺的幹兒子賈芸。”
襲人忙稱了六錢銀子,又遞給兩個婆子三百錢,說:“銀子賞給擡花的小子們,這三百錢你們打酒喝。”
婆子們眉開眼笑,推讓了幾次,喜滋滋的接了。
襲人又問:“後門有值班的小子嗎?”
婆子:“每天都有四個,姑娘有什麽吩咐嗎?”
襲人:“寶二爺要給史大姑娘送禮物,你們順便吩咐後門的小子們攔輛出租車過來,來回的打車費用我們這裏報銷。”
襲人回到房中,拿碟子給史湘雲盛東西,卻找不到那只纏絲白瑪瑙的碟子了。襲人見晴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