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貓科動物

第30章 貓科動物

短短八個字,秦鎮看了不下十遍。

字體構架工整,筆跡連貫順暢,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誤和停頓,不難想象那個人寫這行字時的沉靜平淡。

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只是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輕松。

反而......像是失去了什麽。

燥郁爬上空蕩蕩的胸口,他匆忙将那個小盒子塞進衣帽間櫃子的最深處,然後換衣服、打電話:“出來喝酒!”

電話那頭的男人詫異的頓了一瞬,大概是看了眼天色:“天都沒黑就下班,不是你風格啊,受什麽刺激了,你家老太君......還是小嬌妻?”

小嬌妻?

是挺嬌的,不過不是他的。

心裏滋味難言,秦鎮罵了聲“滾蛋!”聽着對方說地址,抄起床上的夾克下了樓。

時近黃昏,餐廳那邊已經亮起燈。

秦鎮心想是阿姨在做飯,就想過去說一句不用做自己的。

走近了,腳步不禁頓住。

餐桌前,青年面前放着一個小砂鍋,正慢吞吞的咬着勺子喝湯,整個人都散發着輕松而安寧的氣息。

輕松......秦鎮沉沉的吐了口氣,自己也該輕松才對。

紀廷森并沒有發現餐廳門口有人,不是因為阿姨做的鲫魚豆腐湯太美味,而是心裏正琢磨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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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腳步聲回頭,有些訝異:“要出去?”

他想,秦鎮這身打扮倒是挺好看的,T恤、夾克、牛仔褲,面無表情的帥臉,筆直的大長腿,像個在校的大學生。

校草級別,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的高嶺之花。

見秦鎮看他的小砂鍋,紀廷森解釋:“不是背着你吃獨食,還沒有到飯點......先墊墊肚子。”

墊完肚子就該出門了,還有事要辦。

秦鎮:“嗯”了聲。

他不可避免的想起做飯阿姨之前說的事,紀廷森将晚飯時間從五點半調到六點,所以他以前都是餓着肚子等自己的嗎?

紀廷森不知道秦鎮在想什麽,也沒像以前似的往深裏揣摩。

東西都還回去了,正常相處就行了,秦鎮要是再多想,那真的是沒辦法,總不能像老鼠避貓一樣躲開。

不過還是禮貌性的問了句:“你吃嗎?”

秦鎮拽開一把椅子,坐下來。

長方形的餐桌,以前兩個人都是分坐餐桌的兩端,現在他這一坐,倒是相鄰了。

二十分鐘後,原本該一個小時之後再上的菜都出鍋,只有一個湯還需要多炖一會兒。

秦鎮将阿姨給自己盛的飯推到紀廷森面前:“你先吃。”

不是餓了麽。

紀廷森将碗推回去,沒說話,嘴裏有東西呢。

将魚骨頭吐到旁邊的小碟子裏,又擦了擦嘴,才道:“我已經吃好了。”

秦鎮視線略過紀廷森因為湯汁浸潤過,比平常還要紅潤一點的唇瓣,喉結動了動。

他看到了吐魚骨頭時,那一小點舌·尖......

不是故意的,但......無法忽略。

紀廷森推了推砂鍋,又将自己放魚骨頭的小碟也推遠一些。

推到秦鎮視線外,免得影響人食欲。

他站起身:“我晚上還有事,你慢慢吃。”

腳步聲、開門關門聲,秦鎮知道紀廷森出門了。

手機瘋狂的響起來,他接通,也沒聽那邊說什麽,只是道:“在路上,馬上到。”

合作關系,這樣很好,秦鎮告訴自己。

他最後往那只還冒着熱氣的小砂鍋上看了一眼,然後離開。

片刻後,端着排骨湯出來的阿姨,看着桌子上幾乎沒動過的食物發愣:“......人呢?”

......

紀廷森和袁能約的時間是六點整,他到的時候五點五十。

即使戴着墨鏡,在大廳還是被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堵住了:“你好......能留個聯系方式嗎?”

少女眼睛明亮而羞澀,懇求道:“認識一下吧,好嗎?”

她辨別帥哥的本領可是一流的,雖然眼前的男生被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可這腰這腿,還有挺直的鼻梁和精致的嘴唇,氣質也好好......

紀廷森看着約莫二十歲的小姑娘,有些哭笑不得,還是道:“抱歉,我有對象了。”

他不知道自己穿着白襯衫休閑褲,還背着個雙肩包的樣子,比秦鎮那身打扮還像大學生。

少女不肯放棄:“只是做個朋友......你對象不會這麽小氣吧?”

然後她就看到眼前的青年唇角微微翹了下,和氣道:“可是我只喜歡男孩子,小朋友,抱歉了。”

少女:“......”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似乎是目睹這場交流的觀衆。

少女視線挪過去,原本發熱的臉更燙了,又一個帥哥!

可是......他不會也喜歡男的吧?

紀廷森看過去,兩步之外站着一個二十三四的青年,眉眼清俊身量修長,自有一種翩然風度。

最妙的是這人下眼睑外三分之二長了一點痣,原本清俊的眉眼就多了幾分風流氣。

青年見紀廷森看他,微微一笑:“無意冒犯,抱歉。”

眼底更深處蘊着一點玩味,他稍欠身,然後離開了。

紀廷森摘下墨鏡,怔楞的看着那青年的背影。

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身邊站着的少女,只覺心跳如雷,立即追着那個眼角有痣的青年過去。

少女呆愣在原地:原來他說的是真的,現在的男孩子都只喜歡和男孩子玩。

可是......可是好像有哪裏不對,剛才那個戴墨鏡的帥哥,摘下眼鏡後的樣子好像有些眼熟啊......

她沒有認出那就是紀廷森,畢竟真人可比照片好看多了。

紀廷森這裏,幾步就追上了那個青年。

他很少有這樣急切的時候,攔在青年的面前:“不好意思,可以認識一下嗎?”

這無疑是很糟糕的搭讪方式。

青年眉梢微挑:“這位先生,我剛才可聽到,你已經有對象了。”

紀廷森搖頭失笑:“當然,我沒有非分之想,只是曾經有個朋友和你長的有幾分像,可惜再不能見面,有些情不自禁。”

他沒有說謊。

前世的時候,紀廷森交游廣闊,交心的朋友也不少,其中一個姓顧的朋友叫顧星,卻是唯一一個認識沒幾天便引為知己的。

那時候顧星十九歲,而他已經二十六歲病痛纏身。

顧星來醫院陪他,并不是時時刻刻都聊天,有時候他看書,顧星就坐在窗旁畫畫。

畫上的男生大概二十歲左右,長的和顧星五分像,眼尾一點痣讓清俊的樣貌添了幾分風流。

可是那是前世,是另外一個世界。

而如今,畫上的青年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紀廷森如何能不激動。

重生到現在已經将近三個月,前世是故鄉,此地是他鄉,而聯系故鄉與他鄉的人,哪怕只是巧合呢,怎麽能忍住不靠近。

紀廷森實在不是個會讓人心生惡感的人。

不過由于某些緣故,青年忍住了自報家門的沖動,笑道:“紀先生,我們會再見面的。”

他彬彬有禮的颔首,然後離開了。

紀廷森:......紀先生......他認識他?

他搜尋記憶卻一如所獲,袁能又打電話來,只得暫時将此事按捺。

但願會再見吧。

紀廷森不知道的是,在他上樓後,那青年很快撥通了一個電話:“迎凱,忙呢?”

封迎凱剛剛訓哭了一個小演員,轉身接電話:“你不是知道的麽,在劇組忙成狗了都。”

青年屈指在玻璃窗上彈了一下:“是嗎忙着圍着那位紀大美人轉?”

那頭呼吸一窒:“顧昭!——他回家了,明天才回來。”

叫顧昭的青年笑了聲:“是嗎,我可是飽眼福了,相由心生,那位的确是個美人,還是個風光霁月的美人。”

“你......你見到他了?在哪裏?你沒有亂說什麽吧?”

“我可沒亂說,人家主動問我名字,我這是憋足了氣沒告訴,還不夠意思?”

顧昭直接了當的将紀廷森被小姑娘搭讪的事說了一遍,然後進入了被盤問程序,然後一一作答:

“他一個人......”

“我又不是跟蹤狂,跟上去幹什麽......”

“少來,我又不喜歡男人,而且人家有夫之婦......夫?你自己問不就得了,要不改天約出來吃個飯......”

和封迎凱閑扯半天之後,顧昭挂了電話。

只是大概是被盤問的久了,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和紀廷森交談的過程,紀廷森不像傳說中那麽上不得臺面,相反還非常......非常的......總之很不賴。

最重要的是,紀廷森看他的眼神很奇特,像是在透過他看向別的什麽人,懷戀、傷感還有惆悵......

......

接到嚴特助電話時,秦鎮剛呵斥走一個想往自己懷裏擠的MB。

旁邊坐着從高中起就混在一起的死黨聞人非,禁不住啧了一聲:“還是那個死樣子,摸你一下又不會掉塊肉,和家裏那個也這樣?”

秦鎮沒說話,冷冷的瞟過來一眼。

聞人非舉手做投降狀:“不提了好吧。”

他順手推開蹭到自己跟前的男生,迷彩褲包裹的長腿不耐煩的動了動:“去,自個玩去,你們玩我看着也行,別他麽揩老子油!”

兩個人叫了一屋子人,男的女的都有。

不過這些人都聰明,知道兩個正主兒誰也不想搭理,自己玩自己的,也有大着膽子在角落裏摟摟抱抱的,動靜用雞飛狗跳來形容都不為過。

光線晃的人眼暈,可是好像又能壓下去眩暈更難解的心煩意亂。

看着半仰在沙發上,手背蓋在額上遮住一部分光線的秦鎮,聞人非覺得這家夥心裏肯定有事,不過也沒問。

認識差不多十年,知道這人想說的不用問,不想說的問了也沒用。

他蹭過去,胳膊肘杵人肩膀上,醞釀了一下才壓下去那種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哎......那個......你家那位不是有個弟弟嗎,見過沒?”

秦鎮偏頭看他:“紀明芮?你打聽他幹什麽?”

聞人非才從部·隊回來沒兩年,沒事說混話的毛病還沒改掉:“老子問問不行?他們兄弟兩個關系好嗎?”

秦鎮:“很好。”

何止是好,紀廷森簡直是将紀明芮當眼珠子看。

聞人非一只腿架在另外一只腿的膝上,晃蕩來晃蕩去,若有所思:“是嗎?”

他還真沒見過将弟弟往死裏打壓的好哥哥,但秦鎮從來說一不二......

想起那個有時候聰明機靈,有時候又頭鐵到匪夷所思地步的小藝人,聞人非捏了捏鼻梁,真是難搞!

秦鎮不太了解紀明芮,但了解聞人非,警告道:“你別亂來......”

還要再說兩句,桌上的手機亮起來,是嚴特助。

嚴特助忐忐忑忑的報告:“老板,紀......小老板約了袁能見面,在上雅......”

誰能想到廣龍高層地震的關鍵時期,袁能從外地收拾自己早年的爛攤子回來,第一件事居然

是約紀廷森見面。

色令智昏也不過如此。

還好他的人看的緊,要不然......

想起調查袁能的那些髒亂事,嚴特助不禁替紀廷森捏了把汗。

聞人非在旁邊翹着腳喝酒,還等着秦鎮接完電話再和人嘀咕兩句紀家的事,沒想到對方電話還沒挂,旋風一樣刮出門了。

三分鐘後,秦鎮來了電話:“對不住,有急事。”

聞人非還沒來得及文,電話又挂斷了。

他瞪着手機半響,再看看滿屋子鬼哭狼嚎,也覺得沒意思,跑走廊上打電話:“小芮芮啊,有空沒,哥被兄弟放鴿子了,你能請我吃個燒烤撫慰受傷的心靈嗎?”

秦鎮這裏,開車風馳電掣的上了路。

同時他給紀廷森打了個電話,那邊響了一聲就挂掉了,再打就一直沒人接了。

心沉到谷底。

秦鎮從來沒有如此後悔,為什麽不在知道袁能這號人存在的第一時間,就将他一巴掌扇到窮鄉僻壤去。

他甚至沒有問一問紀廷森到底為什麽會和袁能攪在一起.....

一時又想,紀廷森居然敢和袁能單獨見面,膽子怎麽能這麽大,逮住他了,腿打斷!

二十分鐘後,上雅餐廳。

嚴特助灰頭土臉的從網約車上跑下來,看到同時出現在門口的秦鎮,懷疑自己眼睛出問題了。

四十分鐘的路二十分鐘趕來,老板是用飛的嗎?

秦鎮拎着嚴特助的衣領:“哪個房間?”

嚴特助:“301,紀少用的超級VIP卡,盯着袁能的人上不去三樓......”

秦鎮本來不至于這麽急,但電話一直沒打通......袁能是色中餓鬼,而紀廷森的樣貌......

他甚至等不及電梯,直接走了樓梯間。

嚴特助有心想說從他的人報告紀廷森和袁能見面到現在,也才半個小時不到,應該來不及發生什麽。

但想想袁能的品行,在看老板的臉色,楞是連滾帶盤的跟着爬樓,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301!

到門口了秦鎮才記起來喘口氣。

門推不開,裏面反鎖了。

嚴特助:“老......老板,我去樓下叫主管......”

轟!

沒跑出幾步的嚴特助回頭,看着被一腳踹開的門目瞪口呆。

上雅是中式餐廳,門不像家居或者會所那樣厚重,但再怎麽樣它也是個貨真價實的門啊,就這麽一腳就......

心急火燎踹開門的秦鎮,同樣也愣在了原地。

房間內,一人衣冠不整一人張牙舞爪。

衣冠不整,準确的來說是下半身幾乎沒穿衣服的袁能,狼狽的仰躺在地上。

他起不來,因為被一張寬大椅子的四個椅子腿以極其巧妙的方位卡住了腰和腿,像被鐵鉗壓住的螃蟹,驚懼又羞憤。

而秦鎮心目中柔弱嬌嫩的像一朵花,吃的比貓少,一個指頭就能按倒,還曾因為低血糖昏倒的婚姻伴侶,一腳踩在椅子上,手裏舉着手機,好像正在......拍人家裸·照?

因為動作幅度極大,腰·臀·線條無與倫比的利落與優美。

聽到動靜回頭的那一剎那,那雙慣常柔和沉靜的琥珀眸銳利如刀,像一只被打擾到獵食的野生貓科動物,兇殘又漂亮。

二分之一秒後,貓科動物因為側身看過來而顯得有些狹長的冰霜似的眸子,詫異的瞪圓了。

秦鎮看着那雙瞬間瞪圓的淺色的眼,控制不住的想捂一捂自己的胸口。

大概是車開太快被風吹感冒了,他想。

就感覺自己在發燒,四肢百骸熱氣湧動到像是要将靈魂擠出軀殼,心跳也砰砰砰砰的快到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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