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寒蘇 這輩子非傅雲澤不嫁
驚訝歸驚訝,但是陌生人面前還是要注意儀态。
因而她換了副得體的笑,轉眸看向左側桌案的女子,“……”
一襲淺藕窄袖長裙,并未像那些恨不得貼上C位的貴女所穿服飾綴滿各式繁紋,纖腰裹着一條白色束帶,及膝的長發用一根紅梅簪半挽起。
簪尾的流蘇隐在發間,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叮咚作響。
容貌白皙漂亮,一雙标準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帶着幾分驚心魅惑,對許意棠笑得時候左頰泛起淺淺梨渦,絕豔和可愛這兩種截然相反的風格被她表現得毫無違和。
美人在骨不在皮,少女不僅皮相美,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氣質美,愣是讓葉凝音一個女子好半晌看得都回不過神。
尴尬的是……原主沉迷學習無法自拔,通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導致許意棠對這位善意的小姑娘完全沒有印象。
“臣女宣平郡王府顧寒蘇,一月前才回的長安,公主不記得臣女倒也正常。”女子看出許意棠抿唇淺笑很尬,主動做了自我介紹。
顧寒蘇?這個名字好耳熟。
“公主,您當真不顧太子殿下的憂慮,執意要和那傅雲澤遠離臨安嗎?!”
不知怎的,許意棠的眼前忽然一晃,一道滿含痛心的質問傳入耳間。
“公主你可知魚龍混雜為何意?且不說那傅雲澤心思深沉,根本不是相伴一生的良人,單說大唐那位嗜殺成性的攝政王便于傅雲澤不和,你只身前往長安,讓太子殿下如何安心?”
比起顧寒蘇自我介紹時的嬌俏靈動,如今這聲質問多了些沉穩,也多了些失望和嘶啞。
“寒蘇姐姐,我曉得你和兄長害怕我所托非人,”女子甫一開口,許意棠就了悟她的身份。
“但是我也說過很多次了,我這一輩子非他不嫁。”
不是滿心栽在傅雲澤身上的原主是誰?
想不通原主究竟什麽審美,看上誰不好偏偏對傅雲澤那棵歪脖子樹、哦不,說他歪脖子樹都在侮辱樹的渣。
哪怕看不清神情,許意棠也能想象到楚端靜說話的時候有多笑語嫣然。
“棠棠!”顧寒蘇的音尾陡然拔高了幾分,卻被滿心充斥甜蜜的楚端靜不耐煩打斷。
“寒蘇姐姐你不必再勸我,何況大楚親自送了位嫡公主去和親,難道交好的誠意還不夠明顯麽?”
棠棠是楚端靜的小字,是魏皇後以最喜愛的海棠花為名,希望她九死一生産下的掌上明珠,能一生美麗高貴,也能把她即将離世的遺憾帶給夫君。
她不能再護着棠棠,萬望楚帝提起棠棠二字,能看在他們短暫的結發情緣善待棠棠。
可惜楚帝聽了欽天監的鬼話,認為發妻被楚端靜克死,不僅不提棠棠二字,連看一眼名字的主人都懶得。
沒娘疼爹不愛,唯一疼她的親哥還遠在雲巅書院讀書,野生長大毫無存在感的端靜公主,誰管她的小字是什麽?
所以顧寒蘇氣急叫她棠棠,可見原著裏兩人有多親近。
可惜戀愛腦的楚端靜,完全感知不到顧寒蘇的好意,繼續淡聲打斷了顧寒蘇的反駁。“我嫁給大唐,難道不算一道可以加在兄長坐穩那把椅子的籌碼嗎?”
似是覺得說服力不夠,末了又補充,“寒蘇姐姐你若像我傾心雲澤哥哥那樣傾心兄長,就不要攔我。”
“棠棠!你怎能這樣想太子殿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
“夠了!”話未說完,楚端靜再也不想聽到任何損毀傅雲澤形象的批判了,“本公主心意已決,顧小姐如果真的為了我好,便祝福我吧。”
丢下這番話,楚端靜冷漠閉上眼,忽略了顧寒蘇聽到“本公主”和“顧小姐”兩個陌生稱呼時的錯愕。
這話說的,終于想起顧寒蘇身份的許意棠很想給原主一巴掌。
原著她所記的名場面并不多,像兩人的這段争執她就沒什麽印象。
不過這不并不妨礙她認為原主就是個坑貨。
以為這些勸說她的人都想利用她,對真正利用她的傅雲澤卻死心塌地相信得很。
牙尖嘴利和随意撒火都給了親人,對仇人只剩笨嘴拙舌和小心讨好。
……要不是楚朝寧提前從雲巅書院結業歸來給她撐了底氣,她早就不知死在表裏不一的柳皇後母女手裏多少次了。
“……端靜公主?端靜公主?”礙于這場莫名浮現的畫面,許意棠專注沉浸在吐槽原主的思緒裏,以致顧寒蘇喚了好幾聲才回過神。
“……抱歉顧小姐,失禮了。”受那段對話的影響,許意棠莫名覺得自己與這位笑靥自然、無憂無慮的女子,之間五形的陌生距離拉進來了不少。
原著裏顧寒蘇是大楚異姓王顧隐唯一的女兒,小時候靠自家老爹的關系,進雲巅書院與太子殿下做過同窗。
可惜她生來就不是能靜下心讀書的料,不僅做不到搖頭晃腦之乎者也,還與學院的學習标尺楚朝寧結下不小梁子。
雖說學院內的聖人倡導人人平等,不存在等級之分,可太子殿下那明晃晃未來的一國之主,寶貴學習時間豈能被糟蹋?
于是乎,雲巅書院的夫子連宣平郡王府都不顧了,直接把顧寒蘇踢下山。
顧寒蘇沒理在前,嫌丢臉的顧隐一怒之下,把九歲的顧寒蘇帶往邊城蜀南的軍營。
武将出身的顧家老祖和開國皇帝是結義兄弟,承襲老祖優良傳統的顧寒蘇更是天生武學奇才,從軍期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女兒身也能不靠家兄顧北越的力量,咬牙在軍營從普通士兵爬到将領的位子。
別說統帥顧北越不敢相信妹妹有如此天賦,就連退休養老的顧隐都頗為驚詫。
顧家不是沒出現過女将,只是從未有女将像顧寒蘇這樣驚才絕豔的。
短短六年,便真槍匹馬打得唐軍進退兩難。
所以驚詫之外,更多的是驕傲。
他膝下兒女雙全,且都是人中龍鳳,顧家也算後繼有人了。
然而這股驕傲勁沒持續多久,顧寒蘇差一歲就及笄了。
顧隐這才意識到,自家寶貝女兒到了該議親的年歲。
一個女兒家總混在一群三大五粗的軍中大漢實在不像話,于是他讓顧北越把顧寒蘇趕回臨安。
恰好休整了幾日,遇上了永樂公主舉辦的賞梅宴。
作為功勳世家的宣平郡王府大小姐,顧寒蘇自然在受邀之列。
顧隐正愁怎麽給顧寒蘇尋找适齡男子,賞梅宴這場“皇家相親大會”的大好機會就送上門了。
然後二話不說,派人把顧寒蘇包裹成女兒樣送來梅苑。
只是顧隐沒考慮到自家在軍中待了六年,期間沒回過臨安的女兒,可以說完全與臨安的風土空氣脫了軌。
加上軍營使她直來直往怕麻煩,一則不認識那些穿戴華麗誇張的貴女,二則實在學不來她們商業互捧的那一套。
索性找了個存在感不強的角落位置,打算待到宴會結束完成任務。
免得不赴宴,又要被老頭子各種唠叨。
本想着躲在這趁人不注意還能睡一覺,誰知果酒下肚還沒來勁就看到了蹁跹而來的許意棠。
兒時沒去雲巅學院讀書前,常常随與柳皇後交好的母親進宮玩。
自小灑脫慣了,她直覺很不喜歡和那位嬌氣柔弱的永樂公主玩耍。
顧家先祖與開國皇帝是結義兄弟,她算半個公主,因此她跑出鳳賢宮也沒人敢阻攔。
大楚皇宮多小橋流水和大草大木,特別容易迷路。
她又沒有指引,很不幸繞錯方向越走越荒涼。
幸運的是,在她慌亂害怕沒有人能找到她想時候,見到了爬牆打鳥的楚端靜。
兩人都是坐不住愛玩鬧的性子,最初的怯懦認生過後,正好年少貪玩,沒多久就打成一片。
後來母親去世,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沒進過宮。
一則因為母親不在了,沒有人帶她進來。
二則是父親覺得她太不沉靜,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所以走後門把她塞進雲巅書院。
指望着她能改掉目無禮教的毛病。
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參照顧寒蘇有能力和君子之風、端正之尺的太子殿下結下梁子,足矣見得宣平郡王的改造計劃有多失敗。
“沒事兒,端靜公主不用和臣女如此客氣,”見到小時候的玩伴,顧寒蘇勉強克制住激動道,“公主還記得臣女嗎?”
許意棠:“……”
老實說她腦子裏關于“顧寒蘇”的印象,只有原著留下的。
對上那雙豔麗斐然的桃花眼,許意棠默默吞回了上述那些想想就煞風景傷感情的話。
“怎麽會?”許意棠斟酌了一番話語當中應有的清緒外露,輕輕笑着道,“寒蘇姐姐,別來無恙。”
還當這聲“寒蘇姐姐”從口裏出來有多艱難,事實證明卻比她想象的還要順口。
“太好了,我就知道公主不會忘了我,”顧寒蘇一激動連自稱都沒注意,“那公主可還記得你哥打賭輸了欠我一兩銀子的事?”
許意棠:“……”
別說記不記得,就連這事什麽時候發生的我都不知道好嗎?
“啊,公主你不會真的忘了吧?”顧寒蘇有些氣餒,端正跽坐的身子都側後歪了歪,“那我還怎麽找他算賬。”
許意棠:“……”
姑娘,你是不是還沒适應這是臨安,當還在人人平等的雲巅書院啊。
退一步說,就算太子殿下……嗯還錢,你真的敢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