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金屋 打座金屋,把你藏進去
不用你說,都知道你不會。
諸位看好戲的世家子弟暗暗撇嘴。
“不過永樂姐姐都這麽說了,”許意棠朝一旁眼神關切的顧寒蘇眨眨眼,而後看向一臉高貴笑的楚傾顏,“我也不好再謙虛推脫了。”
衆人:“……”
你真的對謙虛這二字沒有什麽誤解嗎?
不過有好戲看,他們也懶得深究過多,一個個雙眼亮晶晶,伸長了耳朵靜靜期待楚端靜丢人,以便他們抓住時機落井下石。
楚傾顏:“……”
撚着帕子微微掩了掩唇角,對餘光瞥到傅雲澤眉頭瞬間皺起的反應表示很滿意,“本宮相信妹妹,定能讓這寒梅獨具風姿。”
“多謝姐姐信任,”你來我往虛僞性質的表面功夫許意棠最拿手,她深吸一口氣,默默擺出一副壯志難酬、悲憤不已的神情。
正要轉身像穿越劇演的那樣,面對寒梅吟詠“驿外斷橋邊”時——
她不敢置信得瞪大了眼眶。
梅、梅花呢?
許意棠怕自己出了幻覺,阖眸掐了把掌心,再睜眼時,庭院當中供此次賞梅的梅花悉數簌簌落地,甚至連帶着樹枝都輕飄飄折斷。
乍一看,樹枝的灰暗與殘梅的暗紅交織纏繞,倒真有種“零落成泥碾作塵”的情景。
只有滿園沒來得及散去的梅香,大概因為迎雪盛開的寒梅全部被毀,萦繞在鼻尖的香氣不僅加重了很多,隐隐還有殘雪和泥濘的苦澀。
別說許意棠愣住了,就連一衆優哉游哉等許意棠出醜的世家子弟也懵了。
什麽、什麽情況?
明明沒人靠近庭院的紅梅,為什麽他們想着一眨不眨看端靜公主出醜,再看向寒梅時,一衆朵朵盛放的紅梅都殘了?
“……攝政王,您這是何意?”永樂公主再好的涵養都繃不住了。
由于是主位,她距離大唐這兩尊大佛最近,先前又被傅晚韞不冷不熱拂了好幾次面子,所以下意識對傅晚韞的一舉一動多了幾分留意。
正是這幾分留意,讓她沒錯過伴随傅晚韞一揮袖而過的寒芒。
從小被當做大楚最優秀額女子培養,楚傾顏倒也見過一些皇室絕頂探子出手于無形的場面,不過像傅晚韞這樣殘暴又血腥的手段,她是真的有些接受無能。
……一出手直接用一把彎刀毀了幾十株紅梅的舉動,這讓她如何風輕雲淡下去?
不說這幾十株寒梅的品種有多值錢,又花費了花匠多少心思才在初雪時節恰好全部盛開,單說這場賞梅宴的主人是她。
傅晚韞三番兩次讓她下不了臺,如今又輕飄飄一揮袖毀了庭院所有的梅花,此舉豈不是明晃晃打她臉嗎?
楚傾顏拔高音量的詢問,成功讓處在恍惚狀态的許意棠回過神。
何意?
她也挺好奇的。
“看不出來麽?”傅晚韞懶懶掀了掀眼皮,朱紅的唇瓣邪邪扯了扯,“礙眼,本王便除了。”
許意棠:“……”
不知道該惋惜一院提前被迫凋落的寒梅,還是該同情面子裏子都丢完了的楚傾顏。
只一瞬的思索,她決定無視兩者。
原著裏的柳皇後母女揮金如土,表面節儉背地裏奢靡,這場賞梅宴凝聚太多的民脂民膏,毀了正好。
至于同情楚傾顏……不存在的。
她不趁機才踩上去一腳都是考慮眼下身不由己的大環境。
果不其然,楚傾顏弱柳扶風的身子晃了晃,如果沒有侍女的攙扶,只怕當場要暈死過去。
“……礙什麽眼?!”見美人氣到發顫,有沖動的世家子弟,先前對傅晚韞的滿腔畏懼都喂了狗。
加上确實是大唐失禮在前,又有同伴慫恿,騰地一下從坐上站起,怒氣沖沖質問:
“怎麽說這也是在大楚,攝政王殿下不把自己當外人未免太過分了!”
見這位自以為義士的少年大膽诘責,許意棠:“……”
努力表情管理,忍住不讓唇角上揚,就差拍手叫好了。
楚傾顏那張最愛惜的臉被傅晚韞打得啪啪響,這些世家子弟又被狠狠發難,心情愉悅的她都想當場作詩贊美了。
活該,誰讓你們狗眼看人低,欺負慣了弱者就當自己真天下無敵了。
順風順水橫行臨安這麽多年,一腳提上傅晚韞這等難纏級別為地獄模式的鐵板。
簡直太該了。
“過分?”傅晚韞低低重複了一遍,眼尾的暗紅剎那充了血,一旁的傅雲澤見狀急忙勸阻,“皇叔莫要動怒……”
敏銳捕捉到“動怒”兩個字的那位質問者,就想被踩了尾巴的貓兒,怒氣值直接飙升到極致。
“沒想到大唐皇室都這般喪心病狂,目中無人,想怎樣便怎樣,但是別忘了這是大楚——”
“傅晚韞,你簡直目中無人、喪心病況到極致!你當我是什麽啊?!”也是一樣的憤懑表情,不過指責他的對象由陌生少年變成了熟悉的女子。
那是楚端靜完全占據他的一顆心,他想把人禁锢在攝政王府永不分離的時候。
情理之中,楚端靜想也不想給他了一巴掌。
因為他知道了楚端靜是大楚那位和親的公主,目前正是東宮太子傅雲澤的正妻。
長這麽大,除了小時候生活在蜀中,全心全意待她的阿娘,他從未将任何人放在眼裏過。
尤其是認祖歸宗,給他改姓大唐國姓傅氏以後,他更是沒在意過大唐皇室。
皇帝怎麽樣他不關心,太子是誰不重要,反正他是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別說大唐,甚至未來的九州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從來沒有像得知楚端靜是傅雲澤的妻那一刻嫉妒過一個人。
嫉妒過後,是不受控的占有欲。
不管楚端靜接近他有什麽目的,不管用什麽方式,他只想把人留在他身邊。
可怕而偏執的想法一旦形成了,便如一顆春雨後萌發的種子,瘋狂在心間滋長。
派人以最快速度用世間絕頂金器給楚端靜打造了一座金屋,封住了她的穴,幾近癡迷把人溫柔放入金屋裏。
楚端靜的聲音是他聽過最溫柔的,所以确認金屋無死角封鎖後,他率先解開了楚端靜的聲穴。
能開口的楚端靜,第一句話便是怒斥他“目中無人”“喪心病狂”。
那雙平素裏笑意盈盈、綴滿星子的美眸裏,只剩對他慢慢的痛恨。
……無、無妨。
古有金屋藏嬌,可惜沒能實現,才讓阿嬌怨恨致死。
只要他把棠棠放在這裏,棠棠一定會高興的。
他這麽安慰自己。
“——攝政王殿下,你如此無禮,當真不怕吾皇動怒嗎?”
見傅晚韞長時間不回應,那些欺軟怕硬成性的世家子弟只當他怕了,頓時來了興致噼裏啪啦各種指責。
有好事者,狠狠一拍桌案,覺得自己特有氣勢。
成功吸引了四周看客的注意力,他換了副義正言辭的表情,氣勢十足叫喊:“攝政王,你若今天不給個交代,別想——”
後面的話未說完,場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不是他們不想說,而是傅晚韞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他們一個個瞬間都像被捏住嗓子都鴨子。
傅雲澤:“……”
眼神閃爍,斂去一閃而過的冷芒,一臉愧疚繼續好脾氣向楚傾顏致歉。
“說啊,怎麽不說了?”傅晚韞手執彎刀,刀尖刺入最初斥責他“目中無人”的小少年脖頸。
“喪心病狂?”他在笑,右頰的梨渦淺淺,與那白皙如雪的皮膚相襯,有種清新脫俗的美。
可那美,就跟吃人肉喝人血的妖邪一樣,邪氣又驚悚。
真不是一般人能欣賞來得。
“怎麽?放了這點血就抖了?”傅晚韞冷哼一聲,看少年的眼神就像看一只低賤的蝼蟻,“蠢。”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運功壓下喉間翻湧的腥氣,餘光淡淡撇了眼許意棠。
正是這泛血的漠然一眼,讓好不容易對他減去一分畏懼的許意棠頓時後背一涼。
……她就不該動搖堅決放棄傅晚韞這位金大腿的想法。
“本王不殺無用之人,”他收了刀,少年還未松口氣,呼吸再次一滞,“不過你說的對,這是大楚……”
一衆提心吊膽、連呼吸都放到最慢都世家子弟,眼也不眨生怕下一個倒黴的就是自己,聽到後一句話微微松懈些許。
還好還好,這位瘋子還記得自己身在何方。
可惜慶幸沒多久,便聽傅晚韞話音一轉,“與本王何幹?”
說完,他重新揚起唇角,落了雪花的層疊袍角随清風翩跹,露出腳踩的一雙白靴。
及膝的長發與發帶纏繞,在身後飛揚,額前的碎發吹落眼尾,分明一副九天神祇的仙氣外形,此刻卻沒人敢把他當神祇。
……哪位神祇因什麽礙眼的破爛理由毀了一場賞梅宴,又一言不合差點要了指責他好沒道理的世家子弟的命?
主位處梨花帶雨的楚傾顏剛被傅雲澤安慰好,聽到傅晚韞這話氣得又是一陣搖搖晃晃。
看來傳言确實不假。
大唐這位陰晴不定的攝政王,這真特麽是個瘋子!
“皇叔。”同出身大唐,哪怕傅雲澤背地裏與這位年齡比他還小的皇叔再不和,表面謙虛恭順的态度還是要做足的。
見臉色一副悲天憫人的傅雲澤又來充當救場的和事佬,許意棠下意識凝眉。
煩吶。
要是她有傅晚韞的實力,一定悄無聲息弄死傅雲澤。
傅雲澤并不知道有人要弄死他,只三步并做兩步走上前,耐着性子溫笑道,“想來這位公子也是無心,還請皇叔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