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梅雨(二)

雨,還沒有停,下的更密更急了。這麽長時間的潮熱,心都要發黴了。心情也變得莫名的焦躁。

“你劫走了一個病人?”其實這是一個肯定句。

“只是碰巧遇到。”梁宇笑眯眯地答。第一次見院長大人發脾氣,果然可愛。

“他只是個孩子!”

“是啊!只是個孩子,發生不了什麽。”梁宇深情款款的抛了個媚眼兒。

“梁醫生!這孩子來的時候是有輕微自閉症的!”

“他有必要自己去找到症結所在。”梁宇擺弄著自己去年搬來的那盆玫瑰花。吻了下去,好香。

“我們的花你養的真好!親愛的,今晚要不要來家裏吃飯?”

“你......你,好!那你就負責到底吧!”

梁宇在對漂亮院長的調情無果後就被發配邊疆了。 下周到白玉的學校報到。學校的校長早就想來挖牆角,給高三的學生安排一個心理老師,畢竟是個容易想不開的年齡。其實漂亮單身的院長一點也不讨厭梁宇,相反還很喜歡他,梁宇就像這盆玫瑰花,相處久了會沾染花香。和梁宇呆在一起,永遠都那麽舒服,不會讓人感到悲傷。即便總說些讓人臉紅心跳,後庭花緊的話,也不得不承認梁宇是個溫柔的人。要不是院長大人堅信自己直男屬性,梁宇實在不失為情人首選。

梁宇已回到家,百無聊賴的靠在窗邊,任清風夾雜著雨絲送來一波波清涼,梁宇不覺得焦躁,院子裏大片的翠綠如沁人心脾說的就是的薄荷糖,遠遠地看著足以使人安靜下來。砂鍋裏冰糖雪梨銀耳蓮子湯,借著小火慢慢散出的香味,已漫出了廚房,甜絲絲的香味滋養著每一個角落。

什麽打破了風的節奏。梁宇已到了院子裏。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白玉!”

梁宇把白玉抱進屋裏,還不及一顆小樹的重量,縮在懷裏的像一只從水窪裏提起的流浪貓。

“梁宇,我想回瘋人院。”

“梁宇!我想回去......”

梁宇找來毯子裹住白玉,擁在懷裏,“嗯嗯......”

“梁宇......”

“好的,乖!”

梁宇把白玉抱得更緊,似乎為了那顆可能再也捂不熱的心。那一夜就那樣睡了過去,梁宇第一次睡得那麽沈,也第一次醒得那麽早,懷裏只剩略帶潮濕的溫熱毛毯,白玉不見了。梁宇怔怔地盯著毯子,那一剎那居然失了神。走到門外,明月高懸,灑下的清晖把頂著水珠的嫩綠耀的一片如夢似幻。雨居然停了。

梁宇慢慢的踱著,人在畫中游。血腥味扯碎迷幻,叫嚣著現實。在梁宇喜歡的玫瑰花叢裏,白玉已一種詭異的姿勢靜靜地躺著,大片的鮮紅印染了這一片皎潔的月光。玫瑰花開得正繁盛,梁宇卻想到了蔓莎珠華。這彌漫的氣息實在不像愛情的甜蜜。梁宇俯下身撥開蔥綠的枝葉,玫瑰花刺是個多情的畫家,在肌膚上留下嫩紅的絕世工筆畫。最深情的那一筆在白玉的腕間,溫熱的血緩緩的流出,還閃著光暈。這張宣紙比月光還要冷還要白。

梁宇扯裂襯衫匆匆包紮了一下,就奔向醫院。這個笨蛋!梁宇敢保證他絕對沒這麽傻過。他忘了他是個醫生,忘了該換件體面的衣服,甚至忘了開車比雙腿快多了。梁宇已經記不太清怎麽到的醫院,只記得流光溢彩的街道耀花了他的眼睛。天啊!他居然不知道去醫院怎麽走,他在刺目的光彩中沖撞,無聲地彷徨。據後來護士小姐說,有人以為他是哪裏跑出來的瘋子,所以報了警,警車特拉風的鳴笛把瘋子梁宇和瀕臨死亡的白玉送到了醫院。臨了還不忘問一句,梁醫生,您老人家真得是醫生麽?梁宇不屑地一睹,你對我的稱呼不就證明了一切。

白玉醒了。不是地獄,亦不是天堂。右手摸索到左腕,疼痛像一條小蛇游遍全身。白玉怔怔的望著左腕的繃帶,右手用力的撕扯著,過分大的力氣,使左腕的傷口重新綻開,血滲出來染紅了繃帶,繃帶不堪重負似的,已遺落了一兩滴,光潔地板上就開出一兩朵嬌豔的小花。

梁宇第一個走了進來,目光落在了白玉的左腕。

“為什麽要救我?”不能好生還不能好死麽?

“呵呵,死可以,不準死在我家院子裏。”

“梁宇你沒有愛過麽?”

“沒有,我犯不起那個賤!”

梁宇淩厲的眼神掃過白玉的眼睛,轉身離開,跟随而來的護士愣愣的立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誰都不準再進這間病房!”這絕對是命令的口吻,雖然他絕對沒這個資格,不能死在他家院子裏,更不能死在醫院裏啊!要命的是護士小姐聽了,還跑的不是一般的快。院長大人知道了,一定會氣死,這群祖宗啊!

梁宇望了望護士小姐離去的背影,靠著門靜靜地坐了下來。梁宇低下頭看著自己在地板磚上的的倒影,他的臉色從沒這麽蒼白過。他一定是他太累了,也許是失血過多造成的,他從不知道失血太多會這麽累。說起來真是巧,他和白玉是一個血型,昨晚,其實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幾點,他把白玉從閻王爺那裏拉了回來,他把自己的血輸給了那個死小鬼。梁宇自嘲的笑笑,他不該怪白玉的,他是個醫生,他應該知道抑郁症到了一定階段,是無法控制自身的,白玉一定忍的很難受。梁宇呀梁宇,你是個醫生,是麽?梁宇笑了。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事實上醫院的保潔阿姨實在敬業,地板實在是幹淨的不行,剛才他還在照鏡子。

白玉盯著滴落的血滴,突然想止住它。沁過血的紗布已經僵直幹硬,猛地一抽幾乎要勒斷手腕。所幸血止住了。

梁宇走了進來,白玉想叫他一聲,卻只發出沙啞的怪叫。淚水傾瀉而出,打濕了左腕的紗布,蜇的傷口生疼。

梁宇快步走過去抱住白玉。

“寶貝!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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