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敦煌
? 旅行最後一站,敦煌。
飛機收起滑輪,終于落地。初生的陽光照亮了心底每一處腳本,描摹這一切不經意,我知道歲月尚暖,我還要穿梭下一處風景,我不想那麽匆忙,我要把掠過的一切放進行囊,在這個淡淡的春季走向你。
有着戈壁綠洲之稱的中國小城,東南方向,鳴沙山東麓,莫高窟靜靜敞開雙臂迎接了我們。
佛經故事,山川景物,亭臺樓閣,花卉圖案,一幅幅壁畫用流暢的線描豔麗的色彩傳承了悠久的中國文化。
在中很喜歡飛天,徘徊在洞內久久不願出去。
天女們頭戴寶冠項飾璎珞,衣裙搖曳仙姿飄飄,或腳踏彩雲,徐徐降落;或昂首振臂、騰空而上;或手捧鮮花,直沖雲霄;或手托花盤,橫空飄游。流雲飄飛,落花飛旋,彩帶飛舞,迎風舒展……
我知道他喜歡飛天,是因為他內心深處向往着自由,希望自己也可以像飛天一樣,展翅翺翔在自己的天際,無拘無束,無所羁絆。
看着他面上恬淡的微笑,唇角勾起,眉梢上揚,我知道此刻他的心裏,是一片惠風和暢的廣袤大地,他沖破層層束縛,放飛心靈,直沖藍天,飛至他想到達的任何一個地方。
突然很想抱抱他,告訴他,飛吧。就像bolero中說的,月光下輕柔的撫摸,片刻不停下的希望,帶着旋律,創造夢,飛舞在天際。正因為就是你才可以,自由的展翅高傲飛翔,去追尋那無人知曉的,去尋找最後答案。
在洞內呆到兩個人肚子都開始咕嚕嚕響,我拉着他出去,尋了個面館進去用蹩腳的英語點了兩碗面。
拉面師傅熟練的拿起一塊薄薄的面片,幾番拉扯後将成型的細細的奶白色面條抛進鍋裏。待水沸騰後拿鑷子抓了一把嫩菜葉灑進去。濃湯翻滾之間,大勺一伸,連帶那不安生的菜葉一并撈出來盛進碗裏,調好醬料,配好小菜擱進托盤一一送到客人面前。
面上來後在中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碗裏浮着的令人食欲大開的牛肉片,看了會兒問我:“你是不是不愛吃牛肉?”
我怔住,硬生生的将夾着牛肉片的筷子拐了個方向放進他碗裏,違心答道:“是的,不喜歡。”
“那哥幫你解決。”
說着,一雙筷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進我碗裏将牛肉夾了個光,“不要勉強,哥喜歡。”
“謝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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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
他張嘴,抱起大碗沿着邊淺淺喝了口湯後挑起一筷子面條啊嗚一大口咬下去,把嘴巴塞得滿滿的後滿足的咀嚼着。毫無任何形象的吃法,我已很久沒有再看到。
很久很久之前,我和他坐在首爾街道上的小攤上,有錢的時候點兩碗,沒錢的時候點一碗,肉片他吃掉,他吃剩下的面我吃掉。出道後卻是再也沒有了。
他說作為偶像,就得有個偶像的樣子,讓飯們看見了這饕餮般的吃相傷了眼睛怎麽辦。
倒是我,坐在高檔餐廳裏,看着對面的他斯文優雅的吃相,常常會想起曾經那樣起風的夜晚,坐在首爾街頭的簡陋小攤上一碗再簡單不過的面他也可以吃的很滿足,大大的眼睛樂的眯成一條線。
他走後只剩下我和昌珉一起吃飯,有次下意識的将碗裏的肉片挑到他碗裏他竟驚詫不已的看着我,眼中有着明顯的受寵若驚:“哥,給我幹什麽?”
昌珉今年21歲,在很多孩子在父母懷裏理所當然享受寵愛的時候已跟着我們經歷了很多風風雨雨,在一起共事多年我竟不知不覺忘了他還這麽小。出道那年15歲萌化了的少年,以着大前輩的身份在公司走過了第六個年頭,也不過21歲而已,他仍處在一個還需要人疼愛的年紀。
原來我給予昌珉的呵護,那麽少。
當時幾乎是瞬間眼淚都要撲出來,最後的最後,包括我自己都不相信,是昌珉陪我留了下來。
那時我告訴自己說,一定要對昌珉好,寵愛他,呵護他。
然後昌珉不負我望越來越坦然的接受我對他好,終于慢慢踩着我的鼻子蹬上了臉,最終騎在了我頭上。
事實證明,人,都是被慣出來的。
就像昌珉之前罵俊秀一樣:看你得瑟的,都是允浩哥給你慣的!
俊秀理直氣壯的回嘴:咋,他對我好你有意見?你憑啥有意見?我就得瑟,氣死你咋的?
似乎是看出我在走神,在中不悅的拿筷子一把敲在我手指關節上:“在想哪個小妖精?”
我揉揉被打疼的地方,老實回答道:“昌珉。”
“說起他,你問問那個世紀燈泡想吃啥,等咱回去了給他帶。”
“好的。”
他飯量不大,吃到一半時挑給我不少面:“你多吃點,不許浪費。”
==……
老板給的面太實在,我也吃不完好不好。
但是對面坐着個眼神相當不友善的人用神态明顯的告訴我,今天你吃不完就不許走,浪費糧食簡直就是在犯罪!沒辦法,我只得努力的将那快夠昌珉吃的分量的面給吃完,坐凳子上緩了半個小時才起身牽了他的手出門。
下午我們并肩坐在市區的一個公園長凳上懶洋洋的曬太陽。背後是剛抽出新芽的棵棵柳樹,腳下是小心翼翼探出頭打量世界的嫩草地。
生命若給我無數張面孔,我選擇那張面帶微笑的,觸摸最疼痛的那張。走過,才發現那些看似難以釋懷的歲月,不經意間在回憶裏結下微笑的花朵。離別,依然醒目的字樣,本以為是我一生的無奈,倏然,當我微笑面對那些故事,推開那扇門,春天依舊還在。
我側過身,擁在中入懷。
他仰頭親昵的在我頸間啄了一口,我本能的低頭回應他的親吻。有只傲嬌的白貓揚着尾巴昂頭從我們面前經過,他一下躍起,追着那只貓去了。
遠處,草坪青翠的惹人眼。
他站在草地中央扭頭沖我笑,擡起右手對我豎了個中指。
天空蔚藍,白雲飄逸,間或有只鳥雀展翅飛過。
認識他的第十年,他越來越猖狂了。
明明之前我訓他他還只敢低頭委屈的受着不敢還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爬到我頭頂上了。
昌珉總說是我慣的,現在看來,的确如此。
不過——
若能慣他一世,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