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幸遇見

酒店沒有唐曉芸想象中的那麽豪華，而只是一座外表很普通內飾也很陳舊的老酒店，并且客房也不是很多，整幢樓只有七層而已。周潤生所說的那個熟人也就是他朋友的老婆是這個酒店的經理，其實整個酒店也只有她一個經理，她一個人說了算。

她是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有着一頭栗色長發的豐姿綽約的年輕少婦。她在聽了周潤生的介紹後，就拉起唐曉芸的手親熱地喊她妹妹，然後自我介紹說：我姓莫，單名一個字梅，你就叫我梅姐好啦！妹妹是剛從內地來的呀！皮膚好好哦，身材也好，模樣也靓！真是蠻好的，蠻好的。

她看起來對唐曉芸很滿意，卻忘記問唐曉芸有沒有相關的工作經驗，唐曉芸的心一直懸着，生怕她會突然想起來問她這一個問題，她怕到時又是一場空歡喜。好在她并沒有想起來要問唐曉芸的工作經驗，或者根本就沒打算問她的工作經驗，就立刻同意接納了她。

她說我們前臺的工作并不難，只要我帶你幾天，你肯定就會了。她最後說妹妹如果願意的話，今天就可以開始上班了。

唐曉芸立刻問可以安排住處嗎？

她馬上做了一個可愛的表情笑着拍了一下唐曉芸的手說有啊，肯定有的，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安排，我們肯定是有宿舍的，你放心。

于是，周潤生又接着回去上班，而唐曉芸則立即回去拿行李。

前臺接待的工作對于她來說，确實不是太難，尤其是這樣一個小型酒店，更沒有多複雜。經過一天的學習之後，她就算正式上班了。她與另一個女孩子輪流上早班和中班。酒店的男保安兼職晚班的前臺。早班從早上7點鐘開始上班，到下午3點鐘下班。中班是從下午3點鐘開始上班，到晚上11點鐘下班。晚班是從晚上11點鐘開始，早上7點鐘結束。酒店的規模不大，一樓的一小半用作酒店前臺接待，一大半租給了一家本地的連鎖超市。二樓是外包出去的餐廳，三樓以上才是酒店客房，總共三十間客房，以接待散客為主。

7、8月份是栖美旅游的淡季，酒店客房的出租率不是很高，酒店裏沒有那麽多的人叽叽喳喳吵吵鬧鬧，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有條不紊，所以像唐曉芸這樣一個純粹的新手也剛剛好能夠應付得過來。雖然說工資不高，但是唐曉芸覺得已經很不錯了，比她想象的要好，起碼有住的地方，讓她有了栖身之所。酒店的員工宿舍在樓頂，是兩間鐵皮房，一間鐵皮房的一半用作廚房，另一半隔成一個簡易的衛生間，有一個年紀大的阿姨專門負責給酒店員工做飯。另一間鐵皮房用作女員工宿舍，兩張上下兩層的鐵床，住了四個人，除了唐曉芸和另一個做前臺接待的女孩，還有兩個年齡大一點的客房女服務員。不過兩個客房服務員很少在宿舍住，聽前臺女孩講她們都有男朋友了，大多數時候都是去男朋友那裏住了。盡管宿舍的條件不太令人滿意，但她還是安心住下了。

七八月份的栖城，通常是這樣的天氣模式，上午是炙熱的陽光烘烤着大地，馬路成了一個巨大的烤爐，誰要是一不小心摔倒在馬路上，就如同摔倒在一個巨型的烤爐上，要不快點爬起來的話，就會有被烤熟的危險。因此，白天在馬路上，除了車來車往，很少有行人逗留，人們大都躲在樹陰底下，或是在空調房裏吹着冷氣。但是過了午後，通常就會有一場傾盆大雨澆滅這場燒烤盛宴，徹底澆熄正滋滋地灸烤着地面上的一切生物的巨型烤爐。

宿舍是鐵皮房，又沒有任何東西遮擋，當然是熱的時候比任何地方都熱，冷的時候又比任何地方都冷。但是如果上早班，那就正好是避開了宿舍裏最熱的那一段時間，還可以在酒店大堂裏享受着空調。但如果是上中班的話，那就沒有那麽舒服了，那種躺在床上就像躺在鐵板燒上的感覺，恐怕是沒有多少人能夠忍受的。所以，有時候她寧願不睡懶覺而去酒店前臺義務幫忙，還可以蹭一下酒店的空調。其實，另一個前臺女孩也是這樣做的。唐曉芸正是看到她這樣做，她也才放心大膽地這樣去做。

另一個前臺接待是一個名叫沈春玲的女孩子，一個長得白白胖胖的密城姑娘，圓圓的臉蛋，細細的眉毛，細細的眼睛，小鼻子，簿嘴唇，非常喜歡笑，經常是很遠就能聽見她爽朗的笑聲，總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當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張開的小嘴裏露出一排細密而潔白的牙齒。她雖然只比唐曉芸大了兩三歲，但是她的社會經驗和生活閱歷卻要比唐曉芸豐富得多。在第一次聽唐曉芸叫她玲姐的時候，就連忙阻止她說別，別，別，你還是別叫姐了，把人都叫老了，就叫我阿玲吧，她們都這樣叫。

唐曉芸笑着說好。

作為經理的莫梅，并不是時時刻刻都呆在酒店的。她一般都是在早上7點鐘洗滌廠送布草來的時候，才會準時出現在酒店。在布草房，她會親自接收清點洗幹淨的布草，檢查有沒有沒洗幹淨的或是損壞的，沒有洗幹淨的就退回去重洗，洗壞的就記錄在案，到月結洗滌費時再扣除賠款。當布草清點交接完後，她上午的工作也就基本結束了，剩下的就都是客房服務員的事了。通常這個時候，她都會約了姐妹一起喝早茶。如果是在旅游旺季或者節假日開房率比較高在前臺和服務員都忙不過來的時候，她也會留下來幫忙。但是，阿玲說，這樣的日子很少，一年都碰不上幾回，她們這個酒店的生意一直都是這樣不溫不火的，不虧損，但也沒有大賺。後來有一次，阿玲還告訴唐曉芸，這個酒店的老板是一個那城人，在那城也是有事業的，一年也來不了幾次栖美，所以酒店的管理都全權交給莫梅。說着，阿玲的臉上又露出一種神秘的并帶着一絲不屑的笑容，把頭湊得很近，趴在唐曉芸的耳朵邊悄悄地跟她說你知道嗎？莫梅就是那個老板的情人。唐曉芸聽後一臉漠然，她并不覺得這與自己有多大的關系，也就不做過多的關心。

當工作和生活都趨于穩定之後，唐曉芸又給郝劍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密密麻麻地整整寫了七八頁信紙。在酒店的前臺有一些很漂亮的栖美風光明信片，她問過梅姐能不能拿一些來用，梅姐說可以，她就挑了她認為最漂亮的幾張，又去照像館照了幾張藝術照。最後将那幾張漂亮的栖美風景照連同自己的藝術照和信紙都一起裝進了信封。她想讓郝劍看看她是在一個什麽樣的地方生活，這裏的風景是有多漂亮，有多讓人賞心悅目。

當郵局的工作人員告訴她信超重了需要多加錢的時候，她微笑着說我知道，然後愉快地交了錢，工作人員砰砰砰地蓋了幾個章後，遞給她一個回執說好了。一封挂號信就這樣被穩妥地寄出去了，唐曉芸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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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郵局的時候，她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她想，這下他們的聯絡該不會再中斷了吧。在等回信的日子裏，唐曉芸的心情仿佛坐過山車一樣，幾番地大起大落，從開始的興奮期待到有些莫名地擔憂，再到相信他也和自己一樣想念她的歡天喜地，到最後變得焦慮無助失落和哀傷。

唐曉芸經常發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被沈春玲看在眼裏。沈春玲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一切肯定是因為一個男人。雖然接觸的時間并不長，但是她确實很喜歡唐曉芸，把她當作親妹妹一樣看待。平常在工作中，她總是不厭其煩地教唐曉芸；在生活上，她也盡量能幫的幫能讓的讓，她總覺得這個女孩太單純太善良了，她如果不教她不幫她，她一定會吃很多虧。

晚上，聽到唐曉芸在床上輾轉反側，阿玲沒有問她為什麽睡不着，而是向她講起了自己的戀愛故事。唐曉芸聽得津津有味，最後問她那你的男朋友現在哪兒？阿玲說在很遠的地方。唐曉芸說哦，原來也在很遠的地方！阿玲笑着反問怎麽，難道你的男朋友也在很遠的地方？唐曉芸幽幽地說是的，他在很遠的夏城，離栖城大概有一兩千公裏吧！

阿玲說那你怎麽到栖城來了，把你們的故事給我講講呗。

唐曉芸就把她和郝劍的故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給阿玲聽。

最後，阿玲只是嘟嚷了一句嗯，好浪漫，然後說睡吧，轉過身便睡着了。

唐曉芸卻睜着大大的眼睛怎麽也睡不着。

在那段日子裏，對于唐曉芸來說，最重要的事情除了工作便是等郝劍的回信了。可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眼看着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仍然不見郝劍的任何回音。

到了月底，唐曉芸忽然接到周潤生打來的電話，他問她這個周末，有個老鄉聚會，要不要參加？唐曉芸想都沒想就回答說要參加。周潤生說那你到時還是先到我住的地方來吧，他們都會先在這兒集合，再一起去海邊。唐曉芸說好，他便挂掉了電話。

這個周末，唐曉芸正好是上早班。下了班以後，她趕緊收拾打扮了一下，就出門坐公交車。等唐曉芸到達周潤生住的小區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一大堆人聚集在那裏了。看到唐曉芸來了，周潤生和一個身材苗條、化着精致的妝容、穿着很髦的女孩一起走過來，周潤生向那個女孩子介紹唐曉芸說這是我同學的妹妹，女孩對唐曉芸微微一笑，說道：你好，我叫趙菲菲，是周潤生的女朋友。唐曉芸也笑了笑，說了一聲你好。這時，一個身材高大面容清秀的男孩微笑着向他們走過來，周潤生向男孩說這是唐曉芸，然後又向唐曉芸說這是宋海成，都是老鄉。兩人互相點了點頭說了聲你好，算作是認識了。唐曉芸見周潤生與他的女朋友舉止親密，自己又向來沒有與陌生人打交道的能力，特別是陌生的異性，就只好走到旁邊去，一個人靜靜地等待着他們的安排。

所幸，很快就有車來接他們了，是一輛中巴車，他們這些人剛好能坐下。唐曉芸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這是她的習慣，不管坐什麽車，她都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因為這樣，她可以一邊欣賞窗外的風景，還可以一邊回憶往事。她經常想起以前和郝劍一起坐車的情景。那時，她也是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郝劍坐在她旁邊靠走道的位置上，伸出一只手臂攬住她的肩膀。她側着頭輕輕地靠在郝劍的胸前，欣賞着窗外的風景，那種幸福和甜蜜的感覺，比小時候得到一塊奢望很久的糖果還要甜蜜和滿足。後來，她就不知不覺地養成了無論坐什麽車都要找窗邊的座位坐的習慣。她不是一個記憶力很好的人，但與郝劍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卻都記得清清楚楚。她記得他們的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還記得每次，他都會為她買她最喜歡吃的零食，他與她同喝一杯水，同吃一碗飯，他用最溫柔的親吻，吻着她的嘴唇，吻着她的肌膚，說她有女人味，又香又軟，是他的可人兒。最讓她念念不忘的是他在一個寒冷的冬夜，為她端來一盆熱水，一本正經地為她洗腳，那是她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和感受到一個男子對她的溫柔和疼愛，那一刻，她就在心裏認定了這個男人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人。

發動機的聲音戛然而止，車子停住了，唐曉芸一下子從回憶中回到了現實。大家都說笑着下了車，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路歡聲笑語地向海邊走去。唐曉芸遠遠地就看見了那銀白的沙灘和碧藍的大海，這是她第一次在白天這麽近距離的見到她在夢中幻想了無數次的海灘的模樣，她抑制不住心裏的興奮和激動，忍不住輕輕地叫了起來：真美呀！

別人都興沖沖地去更衣室換了泳衣泳褲撲向了大海，而唐曉芸卻一直安安靜靜地站在沙灘上向遠方凝望着大海，仿佛是想越過這無邊無際的大海看到遙遠的夏城去。如果這個時候郝劍能在她的身旁該有多好，他們就可以手挽手地在海灘上踏着浪花，一邊聊天，一邊散步，那個情景，光想一想，就覺得很美。

這時，有一個人向她走過來，輕聲地問她：你怎麽不去游泳呀？她擡起頭，看到的是那個身材高大相貌清秀的男孩子，他有些腼腆的笑着，眼睛裏閃爍着一絲分外明亮的光彩。唐曉芸頓了一下，才忽然想起他的名字叫宋海成。她對于自己的反應遲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笑了笑說我喜歡在沙灘上散步。這時，聽到遠處有人在喊他，宋海成便對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