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首戰告捷

按照習慣，接待旅游團的餐廳都會将導游和司機吃飯的位置安排在餐廳裏距離客人的桌子最遠的一邊或者角落處。

這時，唐曉芸看到司機已經坐在了餐廳一角的一張小餐桌前面。

她這時只知道他是公司裏長期租用的旅游車的車主兼司機，以前在公司裏也曾見過一兩面，但是從來沒有正面接觸過，也沒有說過話。他黝黑的皮膚，瘦小的身材，以及臉上高高凸起的顴骨和深深凹陷的眼窩，都明白無誤的告訴她，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她這才想起來，今天從她見到他的第一面起一直到現在，他好像都沒有笑過。整整一個下午，他的臉都繃得緊緊的。唐曉芸又突然想起來，以前聽人說過，有的司機對新導游是很兇狠的，稿不好會趕新導游下車。想到這裏，她心裏就十分的膽怯，害怕他也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她小心翼翼的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想盡量不去驚動他。

沒想到他還是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用帶有本地特色的漏風的普通話問她：“今天晚上，你怎麽安懷（排）的？”

他的這句話一下子把她問蒙了，她完全沒有心裏準備，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才好，于是有些語無倫次的答道：“晚……晚上休息……吧！”

這時，他終于忍不住大發雷霆，他用筷子敲打着桌子，大聲吼道：“那我問你，你下來帶團幹什麽，你做導游幹什麽……你要是學雷鋒，你就回家學去，不要在這裏連帶我，知道嗎？”

她已經感覺到旁邊有很多人都在看着她，她将頭埋得很低很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或許是看到她确實有些楚楚可憐，半晌之後，他的語氣又軟了下來，“你呀你，叫我說什麽好？雖然我知道你是新手，公司也跟我打過招呼，但我真的沒想到你這麽笨，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亂說。如果換了別人，我早就扔他下車了……那，你自己說說，像你這樣下去，我們是不是要白白辛苦一趟……我是無所謂啦，這一趟不行，下一趟可以補。可是你像這樣下去能行嗎？這裏這麽熱的天，這麽毒的太陽曬着，你現在多漂亮都沒用，要不了多長時間，都會變醜的，到時連老公都找不到……既然這樣，你現在又何必受這麽大的罪呢？還不如趁早找個好老公嫁了算了……”見唐曉芸低着頭一句話也不敢說，他又一字一句地說：“那，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麽就趁早不做算了，要麽就好好的做，像別人一樣大把大把的賺錢！你要選擇哪一條？”

唐曉芸覺得自己既然是個新手，就應該有一種聽得進別人的意見并且虛心地接受別人的批評的态度和胸懷，哪怕別人說的話不是那麽中聽。不是說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嗎？想到這裏，她平複了一下心情，用一種十分誠懇地語氣跟他說道：“陳師傅，謝謝您的點撥。您知道，我剛入行，是個新手，有許多東西都不懂，還請您能多多包涵和指教。”

他狡黠地笑道：“你有這種态度就對了，你早該這樣了。好吧，我現在就開始教你做工。”他頓一下接着說道：“今天晚上，海鮮是來不及做了，那就留到明天再做。今天我們還有人妖可以做嘛！”

唐曉芸十分不解，“人妖不是在辛城才可以看的嗎？我們又不住那裏怎麽做呢？”

他用手敲了敲桌子，“這你就不懂了吧，辛城的人妖看不了，我們可以在這裏看嘛！”

她很驚訝，“這裏也有人妖嗎？哦，那我真的不知道……那這裏的是不是泰國人妖呢？”

他喝了一口水，撇了一下嘴，“只要我們能賺到錢，你管它是不是泰國人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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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然後心裏又犯嘀咕，到底該怎麽跟他們介紹呢？

陳師傅像是猜透了她的心事似的說：“我來教你怎麽說吧……你就告訴他說，這是一場非常精彩非常有特色的在其它地方都看不到的娛樂表演，我們這次的旅□□程呢，只有今天晚上才安排了這樣的娛樂活動，其它晚上都沒有安排。今天不看的話，就是後面想看也看不到的。如果你們想去看的話，我們公司就負責免費接送你們，但是門票要自理。因為每次觀看晚會的人會很多，去晚了可能進不了場，所以大家要抓緊點時間盡量早點到場……”

唐曉芸馬上就走到快要用餐完畢的客人面前，把陳師傅教她的這一番話結合自己的語言在客人們面前盡可能地精彩地講述了一遍。講完後，她将他們每個人的臉都認真地看了一遍，最後将目光停留在金先生的臉上。此時，她的心裏十分忐忑，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她不知道她的這番說辭是否能打動他們，她害怕最後的結果會讓陳師傅再一次對她失望。

沒想到金先生卻笑着問她：“是人妖表演吧？”

她趕緊回答：“是的，是人妖表演，不過還有其它一些精彩的娛樂節目。”

金先生又問：“那不是在辛城嗎？怎麽這裏也有啊？”

她萬萬沒想到他會問這麽專業的問題，這證明他對這裏确實很熟悉。事已至此，也沒有其它辦法，她只有硬着頭皮，順着他的話往下編，“是的，原來是在辛城表演的，但是現在搬到這兒來了，因為來這兒的人比那兒多嘛！”

金先生點頭道：“噢，我原來倒是在辛城看過的。”

他的太太忙問道：“那你覺得怎麽樣？”

金先生笑道：“不錯，确實很有特色。”

金太太就看了一眼他們的朋友一家人，然後又轉過頭來對她的丈夫金先生說道：“那我們就請他們去看看吧，他們也是難得來一趟這裏的。”

金先生思索了一下，然後用他們民族的語言跟他的朋友說了些什麽，最後才跟唐曉芸說道：“好吧，那我們就去看吧！”

聽到他的這句話，唐曉芸的心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當她領着他們走出餐廳的時候，順便沖着正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的陳師傅打了個ok的手勢，他立即就心領神會了，臉上馬上就露出了旗開得勝的笑容，并邁着輕快的步子一下子就溜到他們前面去拉開了車門。

幾分鐘以後，陳師傅将車停在了一家二星級酒店的門口。因為唐曉芸也不知道演出的劇場到底在哪裏，所以下車以後，司機就在暗中引導。她也暗暗跟着司機指出的路線，帶着客人上了酒店的二樓，穿過一條狹長的走廊，然後進入到一間光線昏暗的大廳。待她看清楚大廳裏面的情形時，她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

這裏好像只是一個臨時改搭而成的演藝廳，連椅子都好像是臨時拼湊起來的樣子，樣式各異高低不齊。這樣簡陋的場所，實在不敢想象會演出什麽樣的好節目來。她硬着頭皮，領他們走到比較靠前的位置上坐下來。

整個晚上，她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他們會提出退票的要求。直到最後節目結束，她才松了口氣。在回酒店的路上，他們都一言不發，她也不敢問他們的感受如何。

第二天,當唐曉芸硬着頭皮跟他們推薦自理海鮮大餐的時候，金先生就說他的太太對海鮮過敏，他自己這幾天腸胃又不好，所以不能吃海鮮。這是在唐曉芸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被昨天晚上那個糟糕的演出給弄砸了，就連之前他們對她的好印象也給弄沒了。這時，她心裏非常明白，現在他們不僅對她完全沒有了好印象，而且還開始對她有了戒備心和厭惡感了，她為此很懊惱，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已經無法挽回了。

反倒是陳師傅此時對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在她面前似乎變得善解人意了。他沒有太在意海鮮的失手，而是很得意地笑着對她說：“總之，你的進步還是挺大的，昨天的人妖都去了，今天的潛水又只有一個漏網，再加上今天的購物，我們這次的成績也算不錯了。接下來還有兩天的時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呀！”

她只是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過完第一天以後，她就感覺後面幾天的行程過得很快了，仿佛是一下子就到了該跟他們說再見的時刻了。從楠城返回到栖城機場，順利地送走他們以後，唐曉芸就随車回栖城市內。在半路上，陳師傅找了一個既順路又方便停車的地方，把車停下，兩個人就在車裏分賬。

分完賬後，陳師傅一邊将一疊鈔票揣進上衣貼身的口袋裏，一邊笑着對唐曉芸說：“你呀，就是膽子太小了。要是別的老導游，肯定讓他們的兜裏只剩下打的錢回去……我跟你說呀，幹我們這行膽子太小了不行，臉皮太薄了也不行。就拿這次來說吧，如果不是我教你，能有這樣的成果嗎？肯定沒有吧……想要幹好這一行，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

唐曉芸連忙點頭稱是。

他一邊啓動車，一邊跟她說：“我看你呀，還得好好學，好好煉，把刀磨利了，才能輕輕松松地賺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