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二！！

幸村精市目睹了這一切，放在身體兩側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成拳，修剪得整齊的指甲深深的紮進了手心裏最是柔軟的那一塊肉中。

“不要說，不要聽，不要動。”

不久前太宰治的叮囑還在耳邊響起，幸村精市克制住自己沖出去的行為，咬緊了後牙槽，不要沖動不要沖動，他不能破壞不二的計劃。

那邊閉着眼睛從人心口處抽出長劍的宗像禮司站了起來，睜開眼睛看着面前阖上眼眸的不二周助緩緩倒下，摔在了自己一步之遙的位置。

長劍上還熱乎着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随着宗像禮司向德累斯頓石板走去在這随着打鬥早已布滿灰塵的白色地磚上留下了肮髒的痕跡。

一直認為紅色是美麗的栉名安娜捏緊了領口處的紅色布料，無人看得清低下頭的她是一幅怎樣的表情，她又一次的感受到了悲傷，為某個給所有人寫了圓滿結局卻獨獨忘了自己的人。

失去力量供源而重新變回白紙，伊佐那社得以從那密不透風的網中逃脫，他掃了一眼房間內的場景，無聲的長嘆一聲。

什麽都不知道真的就只是過來阻止德累斯頓石板被毀的磐舟天雞注意力全在石板上面，他對上面稀奇古怪的符文毫無頭緒，也不敢擅自改動就怕造成什麽不可逆轉的後果。

“如果把這些符文全部擦去，這個陣法是不是就失效了？”宗像禮司這麽推測着，他剛試探的扔了塊石子進去，周圍并沒有什麽防護，扔進去後陣法也沒做出反應，在這裏等待專業人員檢測時間上完全來不及，他決定賭一把。

賭這個法陣可以擦掉，擦掉就會停止運行，還有不二沒有做深層防護。

磐舟天雞不太贊同，“青王，你就這麽肯定這個人不會準備了其他防備手段？像是一旦改動法陣就自毀的程序？”

“要麽賭一把，要麽石板消失。”宗像禮司也很無奈，如今只能賭一把，不然石板消失失去王權者的鎮壓，它會徹底輻射這個國家，這個國家将進入混亂時代。

磐舟天雞不再說話，默許了對方接下來的行為。一直不說話的栉名安娜在宗像禮司看過來後默默的點點頭，也同意了這個方案。

宗像禮司半跪着，從口袋裏取出一塊方巾準備先試着擦拭掉陣法邊緣。

啪。

！

被從身後一把拽住了手臂的宗像禮司回過頭，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明明倒在自己面前失去聲息的人怎麽會活了過來。

“王，您大意了啊。”不二周助臉上沾到了地磚上的血跡左一塊右一塊的，他露出了個笑容，“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呢。”

複活後力量重新充斥在身體裏的不二周助喚出風，一把将陣法前宗像禮司和磐舟天雞掀飛，他站在德累斯頓石板前牢牢地守護着它，“我生于人世，長于人世，卻成了非常之造物。不會老去不會死亡，傷痕無法在我的身上留下任何一道痕跡，這樣的我就是一個怪物。”

他撥開了衣服上那道被劍刺破心口後留下的裂痕，那裏外翻的皮肉正在逐漸愈合，若不是他的皮膚上還布滿了未幹的血液，恐怕就是宗像禮司都覺得剛才那劍是個幻境。

“我本人世中一常人，那些普通的日常生活才是我本來的人生。”不二周助聽到了倒計時結束的嘀聲，一瞬間放松了下來，“倒計時結束。”

随着他聲音落下，德累斯頓石板四周升起了幾米長的玻璃幕牆把石板緊緊的包圍在其中，陣法亮着亮藍色的光芒。

陣法開始運轉了。

但是并不像宗像禮司他們所想，石板即将被傳送走，而是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将會被傳送過來。王權者和異能者的感覺十分靈敏，他們感受到了一股滔天惡意，憤怒、嫉妒、貪婪、恐懼……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撲面而來，他們瞬間被影響到，威茨曼值開始劇烈波動。

“你、究竟想做什麽！”

“抱歉，我忘了屏蔽你們了。”不二周助眼看計劃快要成功，不再那麽繃緊自己，他張開手用異能力構建出一個巨大的屏障罩住了他和石板，把那些負面情緒隔絕在屏障內部，“其實從始至終我的目标都是摧毀石板。”

“改變我人生的罪魁禍首是德累斯頓石板，他原本應該是沒有自主意識的聖遺物，可是他不知何時擁有了意識，如同擁有強大力量卻無人教導的孩子，肆意妄為。”不二周助臉色蒼白了一瞬，負面意識的侵蝕對他來說十分痛苦——尤其是他曾經的痛苦在這些情緒的挑動下，再度浮現。

如今這段話他都是強撐着說完的。

不二周助靠在玻璃幕牆上緩了口氣，“他改變了我的人生，視我為玩偶肆意改造，将我變成了如今這幅怪物的模樣。我若想回到以前，只有毀了它。”

可是德累斯頓石板是世界支柱，毀了世界支柱的他又怎麽還能在這個世界有一席之地呢。

唯有一命償一命罷了。

磐舟天雞聽見不二周助的話愣了一下，不顧現今局勢往房間出口走去，一直照顧着綠王比水流的他知道，石板一旦毀滅，依靠異能維持心髒功能的比水流會立刻死亡。

“別吵啊。”不二周助拍拍玻璃幕牆，裏面的石板被一種黑色泥質樣的液體覆蓋着，原本平整的石板面上出現了裂痕，“德累斯頓石板，導致這種結果的不是你自己嗎？”

宗像禮司看着這個由不二周助立起來的屏障，屏障一開他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種充滿惡意的力量了，可若是打碎屏障最先危險的是他、赤王還是白銀之王，他們随時都有墜劍的危險，望着不二周助他卻沒有一絲危機感，“不二，你最後打算怎麽收尾？”

不二周助恍若沒聽到，艱難的爬上了旁邊在玻璃幕牆升起來那一刻打開的升降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最高處，他俯視着下面的黑泥已經完全淹沒了石板，他該關閉陣法打開反向運輸的共能了。

他轉身望着屏障外面的王權者，望着仰頭眼神晦暗的太宰治還有那個正在向這裏奔跑的少年，露出了一個真心的、解脫的笑容，“我的死亡會讓陣法開啓反傳送，王您別擔心。”

“再見了，各位。”

不二周助閉上眼睛向後仰倒摔下了升降梯，與奔跑過來唯一能闖進屏障的幸村精市徹底錯過。

嘭！

底下傳來□□砸在堅硬石板上的聲音，幸村精市趴在最高層的階梯上，怔怔地望着自己的雙手，指尖上還殘留着那一瞬間的溫度。

就差那麽、那麽一點！他就可以救下不二了。

如同夢中的結局，幸村精市永遠在最後一刻與不二周助錯過。不跟夢一樣還能重新再來一次，如今他真的失去了不二，親眼目睹了他的死亡。

站在屏障外面的太宰治兩眼空茫的看着逐漸化成熒光的屏障，看着玻璃幕牆裏漸漸減少的黑泥，悄聲感慨，“真希望消散時，也能如煙花般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