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節

，她不能确定張路現在能不能原諒她，當初，她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抛他而去，現在想起來依舊是不可原諒的，對于他來說有着太多的不公平。她知道張路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不應該去打擾他。再說自己鬧出了那麽大的笑話，張路又會不會看不起她，各種的矛盾讓她糾結起來，拿不定主意。

直到夕陽落下了山頂，她才用顫抖的手撥通了那個號碼，當電話接通，她只是對着電話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之後，就停在了那裏，她不知道他能否辨認出她的聲音，她想，如果他挂了電話，她也就認命了。但是，對方幾乎是反射性的，就叫出了她的名字:“喬芬，你怎麽了， 怎麽不說話。”

那一刻，喬芬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她用手緊緊握着電話，一直在哭，她蹲在馬路邊上。電話那頭傳來他焦急的聲音:“你別哭，到底出什麽事兒了，你在什麽地方，我馬上就過來。”

“我在無名湖邊，我們以前見面的那棵樹下，”喬芬對着話筒輕聲的說。

三、小帆

第九號店是一家中西結合的小餐館，具有西部牛仔的裝修風格，迎合了年輕人追逐時尚潮流的心理，也有中國的各種名小吃，如臭豆腐，炸洋芋之類，以照顧國人的口味，其中，也混搭雞尾酒或紅酒，簡單而完美的中西合璧，這類小餐館在中國比比皆是，那是中國小鎮的特色。

老板是一個轉業軍人，40歲左右的年齡，因為出生在九月，在部隊番號又以九為尾數，便認為九是一個吉利的數字，和長久、永久、恒久都可以關聯，“久”是對人情世故的一種美好向往，也是一種美好祈願。因此，他的小餐館以第九號命名，算是寄托他的一廂情願。

楊敬業到了不久，小帆也來了，一身運動衣，平底布鞋，雙肩包，朝氣而灑脫。兩個陌生的男女坐在一起，開始的時候難免會有稍微的緊張，尤其對于楊敬業，平時很少和女性打交道，有一種小男生似的緊張和單純。

好在有共同的話題，很快拉近了距離，更何況小帆是個能說會道的女子，讀中文時選修的是心理學，善于觀察對方的心理。工作中又采訪過各種各樣的人，和各種各樣的人打過交道，楊敬業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小知識分子，雖話不多，但人謙虛随和，很快兩個人就聊到了重點話題。

“好吧，你說吧，關于傳承人的問題，你有什麽新的發現嗎。”小帆單刀直入，她希望楊敬業的出現，能給她帶來些新鮮的話題，挽救她那篇已經準備放棄的稿件，這才是她今天來此的目的。楊敬業咽下嘴裏的食物，喝了一口茶水才說:“目前我還不敢确定，但是，如果李子遷手中的陶佩在民間，實際上不止一個的話，你覺得李子遷這個傳承人的名號是否值得懷疑。”

“民間還有？”小帆的目光閃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說:“但目前為止并沒有發現還有啊，他們家的祖屋好像也在李義瓷坊的位置，這是更改不了的事實。”楊敬業沉思了一會，說:“如果沒有，我不會亂說，只是還沒有完全的肯定，至少我是見過的。”

楊敬業的語氣是肯定的，似乎還在思考，停了一會兒接着說:“至于老屋的位置，那其實不能成為證明，那一整片土地都屬于李義瓷坊當初的原址，誰也不敢說這麽多年來發生了什麽，歷史很多時候會和我們開玩笑，也會制造很多意外和假象，用這些東西來草率地求證歷史是不是有點荒誕。”

“這不奇怪，對于現在的社會來說，人們更需要的往往是故事，而不是歷史，這聽起來似乎有些荒誕，但也是事實，生活不能太寂寞了，需要一些意外和發現，人們在尋找歷史，其實，也是為了尋找故事。”小帆似笑非笑的回答，更準确的說應該是一種提醒，她的話讓揚敬業的心裏“咯噔”響了一下，好厲害好聰明的女子，真是一針見血。

沒等楊敬業回答，小帆接着說:“好吧，實際上就算是我同意你說的，但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們說什麽都是空談，我需要證據來推動事實的發展。”楊敬業笑了笑，嘴唇動了動又停止，挂在臉上的微笑有幾分無奈，不得不承認，小帆說的有道理。

他的思維峰回路轉，很快地在腦子裏連接着，又說:“如果這樣的陶佩有兩個，或許又可以說，如果它們本身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價值，只是作為一種家傳的物件保存給子孫，而并不是如李子遷所說的無價寶貝，那麽之前的新聞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

“那是不用懷疑的。”小帆微笑着回答。楊敬業趁機直了直身子，目光中仿佛有一絲神秘，說:“如果你能做出一個更為具體的報道，還原歷史的真相，告訴人們真實的結果，你覺得這樣的一篇新聞是不是更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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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當然，但是作為記者，我有我的職業操守，在這篇報道成形之前我會做全面的調查和了解。你知道，要推翻之前的所有報道是一件有趣的事，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那否定的不僅僅是一篇報道，還會涉及一些部門和人員，所以，一點要有十足的把握，有可靠和可行的地方，否則我不會随意的去涉入。”她笑了笑，還沒等楊敬業回答，若有所思地追加了一句，說：“我不會引火燒身，因為我要保全自已，但是，如果是真實的話，我也絕對不會放過，因為我是記者。你聽說過戰地記者嗎，他們和士兵一樣的勇敢和無畏，其實，那是一個記者所應該具備的基本素質。”

小帆将一只手橫放在桌面上，另外一只手杵着下巴，似乎在思考。楊敬業冷笑了一聲，說:“我欣賞你的就是這個優點，我看出了你做報道時的認真和慎重，能夠客觀地看待事物，保持着清醒的頭腦分辯是非，而不是随波逐流，人雲亦雲，因為信任你，所以今天才找了你，剛才聽了你說的話，我更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确的，你讓我更加有了信心。”

我希望你能給我提供更多更真實的線索，使這條新聞更加的詳實，坦白的說我很有興趣，也會努力做好它的。小帆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微微翹起的嘴角也有一絲天真。她當然相信楊敬業，在心裏快速地權衡了一下雙方的立場。她太了解像楊敬業之類的小知識分子，他不會随便和人開玩笑，更不會把假話當成真話來說，因為，在她看來，所有的知識分子身上多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膽小怕事，不會輕易惹禍上身。雖然她不能确定楊敬業這麽做圖什麽，對他有什麽好處，但是，他一定帶有某種目的，小帆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一個記者，而不是被別人使用的槍手。

“好的，一言為定，我會向你證明的。”楊敬業端起酒杯，和小帆輕輕碰了一下杯子，兩個玻璃杯的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音，酒液随之在杯中晃了晃，仿佛宣告一個輕松的約定就此開始。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雖然認識沒多久，但因為聊了一個兩人都感興趣的話題，出門時便愉快了很多。一起走出小餐館，夜幕剛剛降臨，昏暗的燈光照着茫茫的長街，街道上有各種不成規矩的小攤小販，夜晚的到來帶來了更多的熱鬧。

小帆在街邊吹了一個糖人擡在手裏，說：“我等你消息。”楊敬業揮了揮手算是回答，小帆方才離去，楊敬業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消失在街頭，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方才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他沒有急着回家，而是到湖邊散步，垂柳依依，晚風吹來有些微涼，街上的燈光倒印在水面上，那是另外的一處與人無關的風景，天上人間，水中相遇。楊敬業一個人默默走着，在湖邊看到兩個小男孩正在玩耍，他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看着。其中一個小男孩踢了對方一腳，對方不想吃虧，擡起手在他的腦門上彈了一個響指，小男孩疼得咧嘴叫了一聲，于是相互打鬧起來，都不肯輸給對方，看上去要翻臉了，說了幾句之後又相互對視呵呵笑了起來。

于是，他們用眼睛瞪着對方，狠狠對罵了幾句，最終摟着肩膀樂呵呵地離開了。楊敬業看着他們，仿佛看到了和李子遷的童年，單純的童年生活留過太多美好的回憶，十年一夢，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光景。如今，不知不覺已經物是人非，人生有着太多的意外和遭逢。

若要再往前想，确實有太多的不可思議，他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