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批、鬥大會
顧立春心中暗驚, 忙問立冬怎麽回事,立冬心裏急,越急嘴越笨, 話說得含糊混亂, 好歹顧立春也聽明白了。
簡單來說就是, 進入冬天後, 陳禹的爺爺奶奶因為年老體弱, 再加上他們住的地方條件太差, 兩位老人隔三差五的生病,陳禹沒辦法, 只能铤而走險,多次進山打獵, 次數一多, 被發現的概率也就高了。
前些日子正好被劉青山和顧紅星撞上, 陳禹預感到要出事,這幾日一直在家照顧爺奶,沒敢進山。
可是劉青山那幫人還是不肯放過他, 他們到處游走, 四處鼓動要□□陳家一家。身為大隊長的葉長明和會計顧有福沒同意, 畢竟現在已經不比前幾年運動剛開始時那樣批、鬥成風,而且陳禹又是個半大孩子, 犯的錯也不是原則性錯誤。
但新上任的副隊長顧大軍卻同意了, 顧紅星和劉青山四處鼓動, 極力促成,這才有了這次批、鬥大會。
顧立春皺眉思索着,劉青山他熟,那也是又慫又兇的貨色, 比他那個渣爹還讨厭。至于顧紅星,雖說是一個村的,但兩家來往不多。只是聽說這人很激進,當年革命鬧得最兇時,全國的□□搞大串聯,他也準備去北京朝聖,被他爹發現了,狠揍一頓關屋裏。後來老實了一陣,他略有些手藝,在隔壁縣當臨時工,不常在村裏,這是因為過年了才回來。
顧立春問立夏:“這個顧紅星是個什麽人?我都快忘了他了。”知彼知已才能百戰百勝。
立夏撓頭想了一會兒,說道:“我也說不清他是啥人,大家都說他是個能人,讀過幾年書,會手藝,會喊口號。”
立夏把自己所知道的關于顧紅星的一切,全部告訴了哥哥,甚至連顧紅星他爹教訓他的話也說了。
顧立春已經沒有多少時間思考了,村口的批、鬥大會已經開始了。據說批、鬥完還要游街。他領着兩個弟弟和吳胖朝村口跑去。
村口的曬谷場上,人山人海的,擠得水洩不通。場地中央放着一張長桌,做為大會的主持者,顧紅星此時正站在桌子上,語調激昂地高聲演講:“各位父老鄉親們,姓陳的一家是來接受咱們貧下中農的思想改造的,可是他們改造了成功了嗎?沒有!他們偷盜大隊的集體財産,還穿皮毛衣裳,這是什麽?這是反動,這是資産階級的複辟。我們要将無産階級革命進行到底,打倒資産階級的□□,主席萬歲!”
在顧紅星的鼓動下,群情漸漸洶湧起來。有的人不但嘴上喊,還上手砸石頭扔土坷垃。
顧立春一看形勢要失控,趕緊硬擠進人群。
長桌前面,跪着兩位衣着單薄、頭發花白的老人,老人低頭看着地面,任憑爛菜葉和土坷垃砸在身上,不掙紮也不辯解。
另一邊,陳禹被兩個壯小夥死死地摁着,他滿頭滿臉都是血,單衣上血跡斑斑,看着讓人觸目驚心。
顧立春穿越到這裏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直面血淋淋的批、鬥現場。看書看資料和現實感受完全是兩回事,他的腦中嗡地一聲,心被緊緊地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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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禹突然擡起臉,他雙眼赤紅,似燃着一股熊熊烈火,他聲嘶力竭地喊道:“來呀,你們沖我來,打死我,今天不打死我,以後死的就是你們!”
兩位老人徒勞地勸陳禹忍耐些,可現場鬧哄哄的,陳禹聽不見他們的話,旁人也聽不見。
陳禹的挑釁讓群情愈發激憤,有人大聲議論:“壞分子就是壞分子,你看那眼神,跟狼崽子似的,可怕。”
顧紅星趁熱打鐵,在臺上繼續大喊道:“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不倒。我們要打倒反動派,打倒牛鬼蛇神,在他們身上踏上一萬腳,捍衛無産階級革命政權。”
人群開始躁動起來,現場已經快要失控,這些人一動起手來沒個輕重,兩位老人可經不住這麽批、鬥。顧立春突然想起,按照原書劇情進展,陳禹這個反派的爺爺奶奶已經快去世了,書中只是一筆帶過說被打成重傷,不治身亡。之後,又發生了一些別的事,陳禹徹底黑化,開始與整個顧家村為敵。應該就是這次,這次批、鬥事件對于陳禹來說,是一次極為重要的人生轉折。不管怎樣,他一定要管。
顧立春知道照這樣發展下去,一會兒誰都控制不了現場情況。他讓吳胖幫忙,一躍跳上長桌,跟顧紅星一起站在桌子上。
顧紅星正在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講,身邊猛然竄出一個人,他不由得吃了一驚,演講不得不停下。
衆人看顧立春也跳上宣講臺,也是為之一怔,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顧立春居高臨下地看着臺下衆人,把他們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
大多數人都是帶着看戲的心态,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有一些人在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像劉青山和他旁邊那個面旁幹瘦、神态猥瑣的家夥就是這種人。
還有一些人面帶憂慮,他們不想參與,卻也無力制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些人中有心地善良的本村村民,也有知青點的知青。
顧驚蟄也在人群中,他陰郁的目光盯着陳禹看,嘴角逸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江穆則是眉頭微蹙,正低頭跟旁邊的知青交談着什麽。
現在這些人的目光都被顧立春的舉動給吸引了過來。
顧立春趁機大聲說道:“顧紅星同志說得很好,我來補充兩句。偉大領袖教導我們,革命鬥争要講方法,大家要文鬥不要武鬥。我們要從思想上改造這些人,而不是從□□上消滅他們。請各位一定要冷靜,大過年的,要是出了人命不吉利。”
顧立春的一番話,讓衆人冷靜許多。确實,大過年的,真出了人命就不太好了。
陳禹立到顧立春的聲音,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想看看他,可惜的是,他背對着顧立春站着,身邊又有人押着他,他想轉身都沒辦法。
見自己好容易暖起來的氣氛被顧立春破掉,顧紅星心中十分惱怒,這小子什麽時候變膽大了?以前跟只耗子似的,怎麽半年不見變成了貓兒了?
顧紅星來不及細窮顧立春的變化,他得趕緊穩住場面,便高聲喊道:“顧立春同志,你這話不對。階級鬥争要年年請,月月講,天天講。為什麽過年就不能講?”
顧立春立即接道:“領袖教導我們,‘要團結不要分裂’,這是人民內部矛盾,要以教育改造為主,不是敵我矛盾,非要你死我活。顧紅星同志,你不能思想僵化,不能教條主義,不能生搬硬套,看別人批、鬥,你也搞□□。我以貧下中農的身份,對你提出批評。”
顧紅星反擊道:“我也是貧下中農。”
顧立春道:“我比你更貧,比你更光榮,更有資格。”
顧紅星:“……”他能說什麽,顧家村,顧立春家是出了名的窮。
臺下衆人指指點點,他們開始将興趣轉移到顧紅星和顧立春的争鬥上來。這兩人一個在外面見過世面,一個在農場見過世面,又都讀過書,鬥起語錄來,你來我往的,讓他們大開眼界。
也有人暗暗替顧立春捏一把汗,顧紅星可是村中有名的革命派,人家當年當造反派時,顧立春還在玩泥巴呢。論資歷論經驗論威望,顧立春都不是顧紅星的對手。
也有人覺得顧紅星太狂了,想讓顧立春殺殺他的威風。
當然,也有一小撮人揪着心,這些人自然就是田三紅他們。
田三紅看到大兒子也站到臺子上去,又是驚訝又是害怕。
立冬立夏他們也差不多,他們心裏雖然相信大哥一定能罵贏顧紅星,可難免提心吊膽。
吳胖看着顧哥站在臺上,把那個嗷嗷亂叫的家夥怼得惱羞成怒,啞口無言。心裏那叫一個爽,顧哥就是顧哥,面對誰都不會處下風。
吳胖為顧立春搖旗吶喊:“顧哥說得好,幹死那個滿嘴噴糞的。”
顧紅星氣得雙眼冒火,這家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顧紅星又氣又怒,對顧立春是炮火全開:“顧立春同志,你這是在同情‘地富反壞右’分子,你的思想感情不再是純粹的無産階級思想感情。你很危險。”
人群嗡哄一聲議論起來,田三紅吓得臉色煞白,她扯着嗓子叫顧立春下來,但臺下鬧哄哄的,顧立春聽不見,再說了,這種關鍵時刻,他聽見了也不會下來。
田三紅求助地看着吳胖:“小胖,你幫幫姨好不好?你去把立春拉下來。”
吳胖對顧立春很有信心,他勸田三紅:“田姨,你就放心吧,我們農場比這家夥厲害得多的都被立春幹趴下了。這家夥算個什麽東西。”
吳胖的話還沒說完,顧立春那邊就開始反駁上了。他從立夏手中接過一只破喇叭,拿着大喇叭對着人群說道:
“偉大領袖教導我們,‘對于落後的人,我們的态度不是輕視他們,看不起他們,而是親近他們,說服他們鼓勵他們。’這些人從大城市來到我們農村,是來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再教育是什麽?把人打死能叫教育嗎?我們要用無産階級人民的善良和淳樸感化他們,把他們的一顆黑心染成紅心。”
吳胖和立冬大聲叫好:“說得好。”
知青點的張豔白華他們帶頭鼓掌。
天平漸漸在向顧立春這邊轉移。
顧立春不給顧紅星說話的機會,趁熱打鐵:“顧紅星說我很危險,我看危險的是他才對。他在臺上只管喊口號,動手的可是你們,咱們全村打死老人和孩子名聲能好嗎?你們打死病重的老人心裏能安嗎?夜裏不會做噩夢嗎?到時,公社領導、縣裏領導、外村的人又怎麽看咱們?這些你們想過嗎?顧紅星替你想過嗎?”
顧立春把臉轉向顧紅星,直接用言語轟炸:“顧紅星,你爹——顧富貴爺爺曾經教導過你,‘你就是一個老農民的兒子,給老子好好種地,別整天想那些有的沒的,還造反,你在造你老子的反。’”這句話是剛才立夏告訴他的,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顧立春學得惟妙惟肖,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顧紅星氣得滿臉通紅,卻又無可奈何,人家說的是他爹的原話。
氣氛從開始的緊張激烈變得輕松緩和。顧紅星心有不甘,還想垂死掙紮一番。
他看向臺下的劉青山,劉青山會意,突然高聲喊道:“我們可以放過這兩個老家夥,可是他們偷盜的東西怎麽辦?我建議,搜查他們家。”
顧紅星趁機奪回陣地:“劉青山同志說得對,我們要收回集體財産。”
大家一聽說要搜東西,也顧不上批、鬥了,轉身就往陳禹家跑去,生怕自己落後了搶不到東西。就連那兩個摁着陳禹的小夥也有蠢蠢欲動。
顧立春知道陳禹打的那些野物鐵定是保不住了。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要保證人沒事,其他的以後再說。
顧立春對摁着陳禹的兩人說道:“你們再不去,東西都被人搶完了。”
兩人不再猶豫,放開陳禹拔腿就跑。
顧立春和立夏立冬他們分別去給三人松綁。
給兩位老人松綁時,顧立春才注意到,陳禹奶奶的眼睛是瞎的,陳禹爺爺略好些,但也是臉色發青,說話有氣無力:“顧立春同志,謝謝你,你救了我們一家三口。”
陳禹奶奶蠕動着嘴唇想說什麽,但嗓子已經啞得說不出話來。
顧立春道:“別客氣,這是我該做的,你們慢慢站起來,我扶你們去那邊歇歇。”
兩位老人掙紮着要去看孫子,陳禹也想挪過來,可他的腿受傷了,動一下就鑽心地疼,兩人邁着蹒跚的腳步慢慢挪走過去,抱着陳禹無聲地哭泣着。
那些沒有參與搜查陳家的人,三三兩兩地站着,遠遠地看着,有人心裏不忍,有人想上前問問,但又有所顧慮。
最後是田三紅和二奶奶先過來的,一有人帶頭,其他人也沒有顧忌了。大家紛紛行動,有人端水,有人搬凳子,還有人回去找了舊棉衣給二老披上。顧立春讓立夏去衛生所買點感冒藥和藥膏回來,吳胖回家把自行車推開,駝着陳禹回家。兩位老人慢慢地在後頭跟着。
到了陳禹住的地方,就見屋子被翻了個底朝天,能拿的全拿走了。兩位老人一臉的麻木和平靜。陳禹只是用一雙死沉沉的眸子盯着進進出出的人們看,這些人或是沾沾自喜或是面帶沮喪,還有的低聲咒罵:“他娘的,窮的連耗子都沒幾只。”
顧立春走過去,說道:“陳禹打的獵物應該歸還給大隊,可是人家的衣裳和被子不歸大隊。這大冷天的,房子又這麽破。沒有衣裳被子,老人怎麽受得住?你們又不缺這些破衣裳舊被子,要是老人因此凍死了,你們的年能過好嗎?”
小滿也站在大哥身邊說道:“就是,你們大人整天教育我們孩子不要貪小便宜,結果呢,見到小便宜比誰跑得都快。”
被說的人又氣又惱,直接反唇相譏:“喲,立春小滿,你們這會兒倒教訓上旁人了?你大弟立夏當初偷棒子可差點被關大隊教育呢,你們該不會忘了吧?”
立夏聽到自己被點名,氣呼呼地沖上來說道:“我是偷過棒子,可我現在改了,我改邪歸正,我浪子回頭金不換。你呢,你改了嗎?你可還在浪呢,還在搶呢。”
顧立春對立夏語重心長地道:“立夏,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樣知錯就改的。人家沒當過人,又是小小的四五十歲年紀,不懂得做人的道理很正常。”
立夏點頭:“我明白的哥,人家才小小的四五十歲,我是大大的十二歲。”
兄弟倆一唱一和的,一旁的某些人,臉都綠了。
顧立春的這番話多少還是起了點作用,臉皮稍薄一些的人到底還是把手中的東西放下了,陳家人留下了一半糧食和衣裳被子,其他的沒要回來。
等到村民離開,立冬立夏幫着去給他們熬粥,吳胖和顧立春和了泥,用牆縫給堵上,房頂上鋪上茅草,田三紅和二奶奶各找了一床破被子給他們當褥子。陳禹奶奶眼睛看不見,手拉着二奶奶和田三紅不停地道謝。兩人安慰了老人幾句就回去了。
立夏立冬和吳胖去外面拾柴火,顧立春留在屋裏照顧陳禹。
陳禹的聲音嘶啞幹澀,很艱難地擠出一句話:“顧立春,我欠了你兩條命。”
顧立春繼續給他上藥,頭都沒擡:“大過年的,我只是不想讓村裏死人,你不用覺得欠我。你那條命自己留着吧。”
陳禹固執地道:“不,我一定要還。有恩的報恩,有仇的報仇。”
顧立春循循善誘:“那你跟我不一樣,我有仇必報,有恩不一定報。特別是別人不要我報恩時,我一般會順坡下驢,就算了。這樣,人生會輕省很多。”
陳禹目光灼灼地看着顧立春,欲言又止。最後,他什麽也沒說,緩緩地閉上眼睛養神。
顧立春給他上完藥,把藥膏和一盒拆了包裝的感冒藥放在桌上,又拿筆寫好每日幾次每次幾粒,弄好後,他跟弟弟妹妹離開了陳家。
人們搜查陳家時,他看出來了,陳禹應該是早有準備,把真正值錢的東西都藏起來了。這倒也正常,那家夥藏人藏東西的本領挺強的,一般人找不到。盡管如此,他們這個冬天還是挺難熬,陳禹能挺過,但兩位老人就未必了。顧立春心裏想着怎麽幫助陳家。
回去的路上,田三紅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試探着問道:“立春,你這麽幫陳家,會不會有事?那個紅星可不是好惹的。咱們老顧家又不團結。”顧大江雖有三兄弟,顧大海就不用說了,剩下那兄弟顧大河是從不來往,還不如外人呢。其他人雖然也姓顧,但關系遠,你有事人家也不會下氣力幫。
顧立春安撫道:“娘,你不用替我擔心,我沒事。我們老顧家不團結,可是我們兄妹五個團結呀。”
田三紅道:“可立夏立冬太小,又幫不上你。”
顧立春道:“你別忘了還有趙高和吳胖呢。我在農場認識了好多朋友。”
雖說如此,可是田三紅到底還是七上八下的。
批、鬥大會後,關于陳家的風波漸漸平息下來。可是顧立春和顧紅星結下梁子的事,在村裏傳得很沸沸揚揚的。
尤其是從外面回來的顧大江聽說後大發雷霆:“立春,你越來越能耐了,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你這一下子得罪了顧大軍和顧紅星,那兩家是好惹的嗎?”
顧立春滿不在乎地道:“得罪就得罪了呗,沒得罪之前,人家也沒給咱家好處。”
顧大江氣得直跳腳,可是論吵架,他根本不是這個兒子的對手,最後只得說道:“你等着吧,姜還是老的辣,等你摔個大跟頭,你就知道明白我的話了。”
顧立春還沒來得及開口,吳胖聽見了,接過話道:“老姜再辣也怕刀,我們顧哥人稱顧小刀,一刀就把姜給切了。”
顧大江:“……”
吳胖一臉得意。
不管村裏怎麽議論,顧立春一家人照舊關起門來過他們的日子。
一家人忙着準備年貨,田三紅和二奶奶每天忙着蒸饅頭蒸包子、炖大骨頭、炸肉炸丸子。吳胖最近愛上了燒火,他跟立冬一人占一個竈,別人搶都搶不走。顧立春起初以為他們是想烤火,後來才發現是他太單純。在竈房燒火的最大好處就是提前吃到好吃的,比如做出的東西,田三紅會讓他們嘗嘗味道,一天能嘗好多種。果然,吃貨在食物方面,腦筋轉得最快。
他倆燒火,顧立春跟立夏他們就解放出來了。
兩人趁着年前縣城的廢品站沒關門,就去淘了一批舊書舊貨,還淘來一張大木床,終于把小滿小雨那屋總是咯吱作響的木板床給換了下來。兩個孩子倒也懂事,非要把大床擱他這屋,顧立春沒讓,他一個月也就回來幾天,放着浪費。
兩個孩子有了新床,自然是歡天喜地。次日,肖哥從市裏捎來了顧紅玉送的年禮。
往年她都是郵寄,現在有了肖哥這條路線,幹脆直接捎回來,也不用費勁去寄了。
肖哥人沒出現,直接把東西送到大隊,再讓人通知二奶奶。二奶奶叫上顧立春三兄弟去搬東西。
一共四只大紙箱子,一家兩個。他們搬箱子回去的時候,自然又引得村民的圍觀。也有閑人來打探顧紅玉都捎了什麽,被二奶奶岔過去了。
顧立春先把二奶奶的那份東西送過去,兄弟三人再喜滋滋地搬着箱子回家。
一回到家,衆人就圍上來,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裏面都有什麽。
一只箱子裏裝的是罐頭、麥乳精、餅幹、糖果和一些小零食。
另一只箱子是書和衣服,書全是顧立春看的,有姑父給的農墾方面的資料書和文件,也有表哥給的機械方面的書。而衣服也只有他和小雨的。他的是表哥的衣服,一件卡其外套,一件長袖海魂衫,裏面還有一個黃色挎包,上面繡着一條紅字:為人民服務。
小雨揀的是楊珠珠的。其他人雖說沒有衣服,可裏面有兩米瑕疵布,正好家裏有了縫紉機,田三紅就拿來給另外三人做衣裳。
那只新的挎包是顧立春,他原來那只舊書包就得找人繼承了。三個孩子表面上互相謙讓,但心裏都想要,一個個眼巴巴地看着顧立春,顧立春也為難,他本想讓他們兩兩捉對出剪刀石頭布,誰贏歸誰。轉頭想起問他們的成績,結果是小滿進步最大,這挎包就歸了她,兩兄弟哭喪着臉。
一家人正歡歡喜喜地分着姑姑給的禮物,忽然聽到院外有人在喊:“立春在家嗎?”
顧立春随口應了一聲:“在,進來吧。”估計又是串門的。
等到這人進了院子,顧立春不由得一怔,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顧紅星。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小天使說關于攻受感情進度問題,以及攻出場少的問題。我在這裏解釋一下:我寫着寫着,發現自己不擅長感情流,是很不擅長。以後的攻應該就是個工具人,大家不要對他有太多期待。故事以咱們的立春為主。
感情戲份的問題如果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我以後開文會考慮寫無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