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挑撥

早起降了場雨,下午卻又放了晴。瓦藍瓦藍的天空襯着披火似的晚霞,讓人油然生出一種炊煙袅袅歲月靜好的向往。

——當然也僅僅是向往而已,此刻自己是萬過不上這種“清茶熱飯等郎歸”的簡單日子的。

楚寧心裏嘆口氣将目光移回面前的餐桌上,青歌悄悄道:“今兒是钏兒熬的湯。”

楚寧輕嘗了一口:“還是澀的。”“那...”楚寧搖頭現在還确定不了。

青歌皺眉:“這钏兒最近是有點古怪,前些日子七爺來的時候她拼命往近前湊,這幾日不當值的時候又不見個人影,小姐可要小心些。”

這哪小心的過來,自古丫頭爬床就像打擊盜版一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越打擊越猖獗。

青歌又道:“這蟲草一體,現在只取了草出來,蟲體部分定然也不舍得扔掉,要不奴婢去每人那查一查。

楚寧搖頭:“再等等。咱們的竈臺和誰的挨着?”

妾室們是沒有自己的小廚房的,因此白錦、葉蓁蓁、楚寧的廚房都在一處,只是分了不同的竈臺而已。

青歌一想:“葉姨娘”。楚寧沒擡頭:“你仔細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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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燕瑾今晚上要歇在這邊,晚飯後丫頭們早早的伺候楚寧沐浴了,這還是楚寧穿過來泡得頭一個澡。前陣子青歌說怕着了涼,都是給她大概擦拭一下然後撲上痱子粉,弄得楚寧滿身痱子粉的味道。

其實以前上學的時候楚寧是不怎麽喜歡洗澡的,尤其是冬天的時候,澡堂裏潮濕悶熱,讓人覺得像是熱水裏的魚,不停的想呼吸新鮮空氣。

當然那時候楚寧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學校的澡堂實行的是坑爹的刷卡買水制,每次去之前她都要先确定卡裏充了足夠的錢,有次她迷迷糊糊的将一塊三看成了十三,于是你們懂得,洗到了一半她開始頂着滿頭的泡沫在一幫全、裸美女裏找熟人,那場景...結果是直接導致有人反映她是“女同”,這讓她足足惡寒了大半個學期。

不過現下在經歷了二十八天不洗澡的經歷後,她覺得其實能洗澡真的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洗漱完了,楚寧坐在窗邊發呆。呃...雖說她百分百肯定燕小七一點也不喜歡她,可男人做那事有時跟喜不喜歡還真沒什麽關系....而且自己是個小妾,取悅這個男人應該是她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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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工作。就和抓小偷、開解失戀小妹是沒什麽兩樣的,就當對小正太進行性規範教育了。

“七爺”。外頭丫鬟們齊齊一聲,驚得楚寧下意識站起身。燕瑾無聲的走進來,看到楚寧濕漉漉的頭發,嘴角浮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楚寧将早準備好的冰鎮雪梨汁端到燕瑾面前,一派溫柔可人。燕瑾卻連個眼神也不屑給她簡明扼要的道:“茶”。

楚寧:“.......”。

姑娘我自己都還沒喝,在這巴巴的伺候你,你倒真拿起普來了。我是該抽你啊還是該抽你啊!楚寧在心裏将他意淫一百遍,然後――順從的轉身去給燕小七端涼茶了。

——怕上火,喝楚寧牌涼茶。

無言的坐了會兒,燕瑾起身準備洗漱。楚寧在身後默默出了口氣,卻見燕瑾轉過身來看着她,那眼神分明在說:還不跟過來伺候?

我就來。這都是工作,份內工作。楚寧如此告訴自己,以後得詳細談談工資待遇問題。

慢半拍的伺候燕七爺洗漱完,楚寧站在床邊神游。其實端個茶倒個水、伺候個洗漱什麽真的都還好了,妾身願意伺候您喝一晚上的茶,甚至可以免費陪聊,七爺您覺得怎麽樣呢?

“還不睡?”燕瑾看她一臉便秘的表情無端的想笑,有意捉弄,便徑自躺在了榻上。

您、您這是讓我服務全套麽?那個,好想拿小皮鞭沾鹽水抽他、抽他!當然楚寧只敢想想而已,咬咬牙,為了女兒,我忍。

手腳并用的爬上床,楚寧以每分鐘一厘米的速度靠近燕瑾,近了近了,楚寧已經可以感到燕瑾身上淡淡的青松味道和微熱的呼吸,她一閉眼,壯士斷腕般親了下去。

身下呼吸徒然一輕,燕瑾已側過頭去,淡淡道:“睡裏邊。”

嗷嗷,楚寧差點跳起來。長這麽大頭一次自己被人嫌棄了還這麽高興有木有?嘿嘿,果然是個一年才能爆發一次的小gaygay哦。

這回楚寧十分聽話,迅速竄到床裏離燕瑾兩尺遠。燕瑾一揮手息了燈,側身朝外,只留給楚寧一個後腦勺和大脊背。

楚寧卻是一點也不在意,又悄悄往裏挪了挪,才拿眼梢不斷瞄着燕瑾的動靜。聽見燕瑾一動不動,呼吸也清淺均勻,楚寧這才慢慢閉上了眼睛。

她心裏想着夏草湯的事,又是和一個算不上多熟的奇怪男人睡在一張床上,心裏總是繃了根弦。

半睡半醒間感覺外側的燕瑾似乎動了動要翻身,楚寧幾乎是出于本能的右腳跟用力一蹬,咕嚕嚕快速朝裏滾去。

只聽“咚”——咕嚕咕嚕,楚寧狠狠的撞在牆上後又被彈了回來!

我摔!要不要這麽丢人?楚寧半抱着頭疼的呲牙咧嘴,徒然聽見外側燕小七“哧”的一聲,當然不是撞牆了,而是笑了出來。

楚寧怔了好一會兒,這貨竟也是會笑的。而且笑點還真特麽...與衆不同。

誠然這厮的快樂是要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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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的時候燕瑾早已不見了,楚寧恭恭敬敬的去給沈芳菲請安。原想着得被甩個冷臉子,不想沈芳菲卻是一臉大度。

因着燕夫人好了些,沈芳菲領着幾人去請安。進了裏屋,卻不止燕夫人在,下首還端坐着兩名婦人。

說坐着,其實也就是屁股稍稍挨了椅子而已,搖杆都挺得筆直,一派恭聽教誨的模樣。看年紀與穿着打扮,應該是燕老爺的另外兩房妾潘氏與陳氏。

雖是妾但都是長輩楚寧便跟着沈芳菲一一請了安,她頭一回見着燕府的當家人,不禁有些好奇,站在人後偷眼瞄去。

燕夫人出身将門,眉宇間散發着一般女子少有的英氣,微微圓潤的身體不但不顯胖發反平添了幾分雍容。

端詳間,燕夫人似是掃了她一眼。楚寧趕緊垂眸,只聽燕夫人道:“瑤兒也快滿月了吧。” 沈芳菲:“勞娘記挂着,後天就滿月了。”

燕夫人側頭示意顧婆子取了個錦盒出來。燕夫人道:“眼下府裏有喪事,餘事皆避。等到了百日你們七房在自己看着辦吧。這如意長命鎖,便當是我給瑤兒的滿月禮。”

楚寧忙跟在沈芳菲身後跟着謝禮,不過燕夫人面前是沒她說話的份的,長命鎖也是交到沈芳菲手上 ,楚寧真心覺得這小妾不是什麽好活計。

請過安,楚寧想看看孩子,畢竟都一個多月了,她還沒好好看過她女兒長什麽樣呢,真是沒天理。

正考慮怎麽開口,瞧見廊下站了一人,正往她和沈芳菲的方向看過來,顯示在等她們。

楚寧撇了下嘴,這位四小姐又來找茬了?

沈芳菲也看見了燕盈,喊了聲:“四姐。”

楚寧見了一禮燕盈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沖沈芳菲一笑:“剛跟娘請安,聽說瑤兒就要滿月了,我還沒好好見過呢。小丫頭可還好麽。”

“好”沈芳菲挽了燕盈胳膊,倒像親姐妹似的:“四姐想看,那還不是瑤兒的福氣,現在就随我一起去。”

楚寧:這原本是我這個親娘的臺詞啊。

“哎呦,這幾天太忙,前陣子妹妹又在月子裏,說起來妹妹也還沒看過瑤兒呢,可想壞了吧。”沈芳菲終于想起了楚寧,轉身說道。

楚寧忙說:“想倒是想的,不過瑤兒在姐姐那比在我自己那還要舒心,倒是美了她。”說完自己先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燕盈和沈芳菲在前面閑話着家常,楚寧就巴巴的跟在後頭。

到了芳華閣乳母将孩子抱出來,楚寧想抱抱,又怕沒經驗把她弄哭。

孩子馬上滿月,因早産顯得比平常孩子小些,卻是個不認生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盯着楚寧。楚寧忽就覺得心了像被什麽撞了一下,一陣陣的發酸發疼。燕盈将自己帶着的一對镯子摘了:“滿月禮。”

沈芳菲笑:“還是瑤兒人緣好,有禮收。”楚寧也道謝,燕盈毫無懸念的将她忽略到底。幾人圍繞着孩子說了幾句閑話,當然都是燕盈和沈芳菲在說,偶爾想起楚寧來了,楚寧就應個“啊、是”之類的語氣助詞,以示她還在。

不多會兒羅衣進來禀:“三奶奶來了。”

老三燕展,潘氏庶子,現為從五品員外郎,房裏一妻一妾,正妻霍氏。楚寧正滿腦子搜索信息,水晶珠簾一挑,進來一個身量高挑的女子。因是在喪期,同樣一身素服,長發斜斜挽了個髻,插一支珠釵,眉眼帶笑。楚寧施禮: “三奶奶”。

—一屋子幾個人就我一個要行禮,這地位....

“四妹也在啊”。相比楚寧,三奶奶明顯更先看到了燕盈。燕盈一笑:“我來看看瑤兒。”

三奶奶此時也看到了孩子,上前逗弄了兩下,笑道:“看這模樣,打小就是個美人胚子。”說完看了看沈芳菲,又看看楚寧:“七弟妹和楚姨娘皆是美人,都說孩子誰養着向誰,到不知瑤兒長大了是像七弟妹多些還是像楚姨娘多些?”

——說你不是來挑事的我真不信。

楚寧也笑:“妾身怎及的上姐姐萬分之一,瑤兒若是能有幾分像了姐姐那是她多大的福分。”

三奶奶立即道:“喲,看楚姨娘可真會說話。七弟房裏的可真是一個賽着一個。”

楚寧剛要出聲卻聽燕盈在一旁懶懶的道:“都說女兒肖父像,瑤兒長大肯定也是随了七弟的。倒是兒肖母像,柳姨娘的瑞哥兒也養在三嫂處,不知三嫂可有細細端詳瑞哥兒是像三嫂多些還是像柳姨娘多些?”

矮油,楚寧現在有點喜歡這四姑娘了,夠毒舌。

燕盈說完也不等衆人反映,領了丫頭施施然走了,将她們全體無視。

三奶奶頓時有些讪讪:“我今兒過來是想跟七弟妹商量商量眼瞅着就中秋了,可大奶奶喪期還沒過,今年這節到要怎的操辦。”

楚寧立即看向沈芳菲:“三奶奶真是辛苦,以往這凡事上有夫人主持,大奶奶幫着操辦,如今這一應的差事夫人都指給三奶奶了麽?不過不管怎樣三奶奶想的周全,倒是省了我們奶奶好些事,姐姐說是不是?”

楚寧說完也施禮:“姐姐和三奶奶有事相商,妹妹就不打擾了。”沈芳菲一笑:“去吧。”

楚寧瞧三奶奶臉色難看,出來頓覺神清氣爽!倒只需你挑撥離間就不準我見縫插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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