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季桓其人

楚寧心肝肝一顫,那個青、青玉簪麽....

燕瑾卻忽地來了興致,拍拍她的背脊:“帶上來給我看看。”

“......”

有什麽好看的...楚寧一步三挪的到鏡前将墜子帶上,側過身來給他看。

燕瑾眯着眼睛微一揚下巴:“将我上次賞得那支玉簪,也戴上。”

楚寧背地裏喊了一聲娘喂,轉身在梳妝盒裏翻了幾下,取出一支玉簪輕輕的插在發髻,卻不上前,站在原地轉臉對着燕瑾嬌俏的一笑。

正應了那句話:最是那回眸一笑,萬般風情繞眉梢。

大約是楚寧少有這麽笑意溫婉的時候,大約今日的天氣太好,秋香太濃,燕瑾心裏猛然一動,然後柔柔暖化開來。

見他有起身上前的趨勢,楚寧忙摘了簪子和玉墜迅速放到匣子裏,幾步過來扯了燕瑾的袖子低低的說:“七爺多日未回府了,又是一夜未合眼,現下趁着這功夫在妾身這眯上一會兒吧。妾身給您看着,時辰到了叫您。”

燕瑾本來還有絲奇怪她怎麽戴了一下又摘了,看楚寧此刻略微小女兒的情狀卻笑了笑,心道果然女人都是喜歡這些東西的,這妮子的表現很有些拿人手短的嫌疑。

一想到這燕瑾自動将楚寧剛剛的行為理解成了不好意思,他心下暗暗得意,雙臂一展,示意楚寧伺候自己更衣。

楚寧松下一口氣,殷勤的替他将外衫去了:“七爺睡吧,妾身就在一旁守着。”

誰知燕瑾挑挑眉道:“外面好幾個丫頭在,讓她們一個時辰後來叫就是了,你陪我躺一會兒。”

楚寧汗滴滴:“可是,可是妾身才剛起來不久啊。”

燕瑾瞪她一眼,沖外面吩咐了聲一個時辰後叫醒他,便拉着楚寧上了床。在楚寧不停的問自己怎麽辦、怎麽辦的時候,燕瑾已經抱着她睡着了。

好吧,必須承認這次是她想多了,燕小七不過是拿她當個抱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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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寧撇撇嘴,往梳妝盒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說好險,虧得自己怕燕瑾哪天犯病突然想起了這根簪子,楚寧在回來的時候讓寒丫花了專門花了幾兩銀子買了支假的,剛剛離得遠,不細看倒是看不來。

——作為前世裏堅決打假的人來說,楚寧森森的鄙視了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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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八,燕府七房裏的攬月閣裏一派緊張忙碌,婆子丫頭不停的進進出出,看的原本一臉淡漠的燕瑾也有些煩躁起來。

直至過了未時,一聲嬰兒啼哭才将一票人吊着的心放下來,随即是穩婆喜慶的聲音:“恭喜七爺、七奶奶,是位小少爺!”

滿臉汗水的沈芳菲聽到這句覺得剛剛所有的疼痛都值了,腰杆似乎順勢也粗了一圈。她徐徐吐出一口氣,面帶微笑的閉上了眼。

各廂密切注意這邊動靜的人們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首先是燕夫人。

碧青一回來報信,顧婆子立時笑得老臉生花:“七爺房裏一下出了兩位哥兒,眼下這胎還是嫡出,夫人可算能放心了喲。”

燕夫人臉上也顯出幾分發自內心的高興,嘴上卻是道:“老七房裏的這回總算争了口氣,回頭得叮囑老七這兩個孩子得好好管教,萬不能太寵溺了去。”

顧婆子給她換了盞茶,笑說:“這才剛落地呢,夫人就擔心起這個來了,可得幾年功夫長呢。”

燕夫人咂了口微苦的紅褐色普洱,目光定在屋內的一處虛物上,忽地說:“明個兒去叫了朗兒到這裏來一趟,老七這些日子忙得幾日不見影,他怎生也沒個動靜。”

顧婆子悄悄看她一眼,暗想燕朗房裏的孫氏也走了一年有餘,該考慮考慮娶個繼室了。

除了燕夫人,“特別關心”七奶奶的自然就是幾個妾了。

七房的三個妾室白錦是最緊張的,聽到是個兒子時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一用力,生生斷了兩片指甲;葉蓁蓁臉上一陣晴一陣陰,分不清是何心思;楚寧雖說之前不怎麽在意,可還是覺得心裏沉了沉——沈芳菲是嫡妻,一朝得子,她們這些妾室以後的日子怕是越來越難過了。

這府裏表現最淡定的倒是三房了,外人只以為是霍小環假裝平靜,卻不知她與簡媽媽對看一眼,想的是——愚蠢的人啊,你們高興的都太早了......

七房裏的好消息一出,想要聊點別的事情的人們覺得這是個好時機。

——燕老爺的側房潘氏便是其中一位。

這晚燕老爺在她房中過夜時,她便在大環境良好的情況下一邊給燕老爺揉捏肩膀一邊低低的說:“眼見進了臘月敏兒就及竿了,婚事卻還沒個着落,老爺忙完了這陣子,可是騰出空兒來定一定這事?”

燕老爺閉着眼“恩”了一聲,實際老八老九兩個女兒的婚事他早就在考慮了,只是這大半年來忙着入京的事,沒顧得上細掂量。現今事情稍稍理順了些,兩個女兒的年紀也差不多了,是該操心操心婚事。

潘氏見他應聲,便又試探着說:“妾身聽夫人提過,通州龐家老太太侄子家次子的人品端正,身份也于敏兒相當,其父親唐大人也是與老爺有幾分交情的.....”

燕老爺聽她說着,心裏便想了一想,忽而側轉身問:“你說的是通州提舉唐大人家的次子唐茂?”

潘氏低着頭回答:“是,去歲龐府的老太太過六十大壽時,府裏的幾位小姐都送了繡品去,四小姐和九小姐和繡一副萬壽圖,頗得贊賞,敏兒的麻姑獻壽圖倒也還入得了龐家老太太的眼,夫人高興,回來提過一嘴,說是那孩子一表人才的。”

——不過後來再沒說過就是了。

燕老爺思度一陣,略微點頭:“說起來那唐家和老七媳婦沈氏一家還有些沾親帶故,其次子雖是庶出,如今也已是正六品的理問了,後年他任期一到,估計會再升上一升。他上面只有一個嫡出的哥哥,又有龐家相靠着,人也是上進的,倒算良配。只是當初在通州還好,現如今進了京城,敏兒若嫁過去離的可就遠些。”

潘氏早托人将這些打聽清楚,聞言一頓:“倒也不算遠,況妾身想有六少爺在通州,多少能照應些,逢年過節也是能見的。”

燕老爺想了想,如今京裏各路關系還未摸清,也不敢貿貿然和哪家聯了親。

真個兒從一個當爹的角度來說,若将燕敏嫁于京中哪戶人家,因他是外官來的,嫁過去必定受些輕視;反倒是通州的唐家,本就有交情在,兩家官職又相當,現今他是京官,燕敏嫁進去別人卻要重視幾分的,不會受了什麽委屈去。

況且,對于兩方關系也是最好的穩固。

他心雖這樣想着,嘴中也只道:“回頭我與夫人再商量商量。”

潘氏聽這話知道有門兒,也不再多說,手上力道愈發适中,她這門技藝練習了十幾年,燕老爺十分受用,身體松泛了也慢慢想起潘氏的好來,連帶着燕敏。

想潘氏這些年在燕夫人眼皮底下讨生活,卻從未跟他抱怨過一句,也未告過一次黑狀。這裏縱有燕夫人的鐵腕威力在,也因她性情和順。他這個女兒的性子和潘氏一樣,都是溫順一些的,在幾個姊妹裏也乖巧懂事,不曾有什麽讓人不順心之事。

于是,幾日後燕老爺便真與燕夫人提了這事。

他選了一個夜深人靜,适于夫妻間“聊聊過往”的時候說:“早前夫人便跟我提過兩個女兒的婚事,當時正忙着調任京中之事,尚未有閑暇,現今确是該思計一番了。”

燕夫人腦中打了個轉,笑道:“老爺今日真是與我想到一處了,我也正想與老爺提這事呢。”

“呵呵,看來夫人已經思慮過了,可是已有了什麽人選?且與為夫說一說。”

燕夫人看了丈夫一眼:“敏兒這我倒是細細考慮了一番,有兩個還算合适的,也正要老爺拿個主意。”

燕老爺點頭,示意她說來聽聽。

“一個是涼州通判錢大人的四子,這錢大人與老爺也曾共過一陣子事,算是相熟。他家四子雖是庶出,聽說倒也頗得錢大人重視,現今領了個州同的職位,也算體面。且涼州與京城鄰近,省親也方便。”

見燕老爺蹙了蹙眉,燕夫人又接口道:

“還有一個人選是通州龐家的親戚,提舉唐大人家的次子。這一方的家裏不用我多說,想老爺也是了解的,說起來與老七房裏的沈氏還有些沾親,月前沈氏曾提過一次,男方倒是有這個意思的。”

燕老爺聽她也提了唐家,知道她是真做過一番考慮的,心下一寬,握了她的手道:“夫人真是費了一番心思,敏兒也會感念你這個母親的。”

“老爺這話說得,敏兒既喊我一聲母親,我自會盡力為她謀劃,感念不感念的倒是不緊要,只倒時別怨我這嫡母就行了。”

燕老爺将臉一板:“敏兒怎敢呢?”

燕夫人笑笑:“那依老爺看這二家裏倒哪家好些?”

燕老爺佯作思索狀,半晌道:“我還是覺得唐家好些,畢竟知根知底,那孩子我也見過,是個禮數周全不輕浮的,約麽與敏兒的性子也和的來。”

燕夫人猜想也是這個結果,早在兩個月前沈芳菲便跟她提過,也猜着前兩日潘氏跟燕老爺吹過風,燕夫人此時不過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雖是如此,她嘴上還是說:“那錢家的男兒聽說也是不錯,最主要離京城近些。”

燕老爺擺擺手:“畢竟多年未曾見過,不如唐家的知根底好些。”

燕夫人一笑,幹脆的道:“那就聽老爺的。”

燕老爺不想她答應的如此痛快,心下十分高興,主動提說:“夫人放心,敏兒的婚事夫人如此用心,婧兒那為夫必定給她選一門最合意的。”

燕夫人等得就是他這句話!此時正好順着他的話說:“婧兒只比敏兒小了不到半年,這回頭把敏兒的事一定,轉個眼就輪到婧兒了。老爺既想過敏兒的,那婧兒老爺心裏可有合意的?”

說到這,燕老爺還真難為了一下,他道:“婧兒是家裏最小的,自小哥哥疼姐姐愛,性子難免嬌氣些,需的尋一家家中關系簡單的,方能少些事情。再者嫁的遠了,夫人怕也挂心。”

說着略顯揶揄的瞅了燕夫人一眼,續道:“也是因着這些,我遲遲未與你定下此事,不是未曾細想,實是沒有太滿意的人選。”

燕老爺這番話真真點到了自己夫人心裏!

她之所以那麽痛快的同意燕敏的婚事也是因為她思慮這大半年,通州不必說,适齡的兒郎幾乎都讓她對比了一遍,不是家裏兄弟較多,姑嫂婆婆難處的,就是身份上與燕婧不相配的。

好容易在鄰郡挑出兩個來,現今燕家一入京,地理上又遠了太多,想燕婧的性子,若是沒娘家人在一旁幫襯着,怕被人算計了去,這才是高不得低不得。

如今想要不遠嫁,便只得在京中尋一戶人家,可燕家入京時間不長,對高門子弟的了解也不甚深,又擔心燕婧嫁進這樣人家受委屈,燕夫人一顆心真真是左右為難,只好征詢丈夫意見,想燕敏的婚事便聽了他的話,好讓他将精力往燕婧的婚事上多放放。

燕夫人此時聽了丈夫這話,心裏愈加發急:“朗兒、展兒、瑾兒現今都在京中任職,他們的同僚中可有合适的?”

燕老爺搖頭:“朗兒、展兒挂的都是閑職,暫且與他們一起的職位也都相當,年紀也相仿,多是娶了妻的。瑾兒在軍中,這些人裏凡是官職差不多的多半是有各路關系,咱們現在初來乍到還不好亂攀親。”

“難不成這許多未成家世的男兒裏竟沒有一個能嫁的?”燕夫人聽的有些喪氣,口中略顯抱怨的說。

燕老爺睨了妻子一眼,也有點不滿:“有願意的,也得夫人點頭同意不是。婧兒的性子還不是夫人寵出來的,如今擔心她這擔心她那,當時便像盈兒一般待才好,省得現今操碎了心。”

這話說得燕夫人心裏一痛,半晌沒吱聲。

燕老爺也知道自己話重了,默了一陣子面色有些糾結的道:“倒也還有一人是符合夫人這些條件的。”

燕夫人眼睛登時一亮:“老爺快說說是誰家的子弟。”

燕老爺似乎很有些猶豫,半天才道:“這人姓季,單名一個桓字,現是正五品大理寺正,看上面的意思,很可能過了年就會提成四品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那可是掌實權的地方,絕對是有強制力的。

燕夫人兩眼放光:“老爺且詳細說說,他家中如何?有幾個兄弟姊妹,可好相處?家世可相當?”

不想燕老爺卻嘆了口氣,微微搖頭道:

“這季桓出身可說一般,祖上雖也算殷實,且出過舉子,但到得他太爺那一輩時已潦倒貧苦,他父親那時也曾中過鄉試,但卻一直郁郁不得志,早在幾年前便病故了。不想到了季桓這裏卻出了人才,上一屆的科舉他是由今上欽點的探花。據說一開始并未指派官職,只領了個禦書房行走的差事,前年才被放到了大理寺,就如今來看仕途怕遠不只此。”

燕夫人聽完也沉默了,她對靠自己奮鬥出頭的男兒一向青眼有加,可若放在自己女兒身上就不免有所擔心了,——畢竟沒有家族庇護,怕根基不穩,難得長久。

“老爺可與此人打過交道,為人如何?”

燕老爺笑笑:“為人倒是謙和有禮,矜持端方。”

“那老爺可是擔心他為官不久,根基不穩,将來......”

燕老爺思慮了一會兒搖頭:

“他沒有強有力的家世背景,反倒令今上對他更為放心,否則也不會如此加以重用。季桓在朝中素以無私而稱,從不參與任何派系鬥争,從這點上看,他将自己的身份地位擺得相當正确,必也是将其中厲害關系想得十分透徹。如此縱使...将來皇子繼位,他也不會受到波及,反而會成為中邸之才。”

燕夫人有些不懂了:“老爺既然如此看好此人,卻又顧慮什麽?難道他已娶親?或是家中人口複雜、或是擔心其家境不夠殷實使得婧兒受苦?”

燕老爺苦笑一下,實在不忍直接說他怕季桓瞧不上他這個驕縱的女兒,只反問:“你可知京中有多少人家想将女兒嫁于他?京中不缺富貴之門更不少有權之家。”

——言下之意他家并非季桓的上選。

燕夫人也笑了:“老爺既說此人從不參與派系紛争,那他定也不會選權貴之女,否則何以到現在還未成婚。”

燕老爺擺手:“夫人說的或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因他父親亡故,他要為父守孝三年。”

“......”

燕夫人在地上來來回回走了一會兒,深覺此事靠譜,心裏便湧起一個想法來:“老爺将人說的比自己幾個兒子都出色,我倒也想見見。不如.....便趁着七房這事,辦滿月酒的時候将人請到家裏來,與家裏的幾個兒子也走動走動。”

燕老爺本就看好季桓,被妻子這一說也動了心:“季桓與孟家的長子孟谷陽私交像是還過得去,到可以讓他一請,剛好孟家長子與幾個孩子都相熟,他們年輕人之間倒也說得來。”

燕夫人眉眼生笑:“那便如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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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昝東街季府的書房裏正有一人在燈下暗思,季桓自己還不知道此刻已經又有一戶人家将他列為了女婿的重點人選。

他只是摩挲着手裏的物件,輕輕勾起了唇角。

室內的光影打在他臉上,半明半暗,看不清眼底神色。

作者有話要說: 單手打了一下午,請妹子們暫時忽略錯字。。。。

好吧,我知道你們又要說這章女主戲份好少~~~~~

不過,這不是俺的原因哦。

——是小季筒子忍不住了,要來個正面出場,所以偶只好給他鋪個路先...

話說這章字數還是蠻多的,不要打擊偶說都是廢話

最近偶有些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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