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任務

顧清煦是個話唠,他的話唠程度連他出了名的冷心冷情的哥哥都受不了,一路上就絮絮叨叨地跟南宮銀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不過雖然南宮銀性子冷淡,可經歷過丁雨夜的洗禮後,心理承受力比以前強韌了許多,所以勉強忍着沒有朝他吼出那句“閉嘴”

這次兩人沒有到試煉閣,而是去了教師宿舍。水彬遙來歷不凡,所以一個人占了一棟閣樓,設計別具一格而不失古樸清雅,閣樓前種滿了薔薇,就像一片小小的花田,薔薇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風中輕輕搖擺,絲絲縷縷的淡香細細蔓延開來。

花田中間有一條僅能容一人走過的小路,路的盡頭是一扇厚重的木門,門上挂着一塊刻着“淇奧軒”三個字的牌匾,匾上的字字體風骨遒勁,筆鋒淩厲。

“這裏就是老師住的地方,以後若是你有什麽事也可以來這裏找他。”顧清煦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廢話,跟南宮銀解釋了一句便先一步走了過去。

南宮銀跟在顧清煦身後,原以為會受到什麽突如其來的考驗,誰知竟然毫無阻礙地走到了門前。顧清煦擡手敲了敲門,門上挂着的幾枚青銅色的鈴铛響了一下,他便好像得到了允許一般推門走了進去。

門外是美麗的花田,門內也同樣別有洞天。寬敞的空間被布置得像一個書房,三面牆的前面都放着高達天花板,寬及牆壁邊緣的木制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地堆滿了書,給人極其劇烈的視覺沖擊。房內燈光柔和,淡淡的黃色卻不顯昏暗。一個空着大半的書架前放了一張長長的桌子,桌面上錯落有序地放着煉金器材。桌子左邊也有一張同樣規格的桌子,不同的是上面放的是煉制藥劑的器材。南宮銀雖然沒有接觸過煉金學和藥劑學,但也能看出這些成套的器材都價值不菲,水彬遙能夠一人獨享這兩份同樣珍貴的器材,可見他在白金學院的地位着實不同凡響。

此時,水彬遙正坐在大廳中央的沙發上閱讀一本厚厚的書,書的封皮的純粹的白色,沒有任何字體,偶有金光流轉,不是一部加持光明封鎖術的書,就是一部介紹光明魔法的書。

顧清雅已經在水彬遙對面坐下了,兩人面前都放着一杯咖啡,不同的是顧清雅那杯還在冒着熱氣,而水彬遙的早已涼透了,看來顧清雅也沒來多久。

見到顧清煦和南宮銀一前一後走進,顧清雅擡頭看了兩人一眼,對南宮銀點了點頭表示打招呼,然後轉頭看向依然沉浸在書中的水彬遙,輕聲道:“老師,我哥和南宮來了。”

水彬遙終于舍得将目光從書上移開,擡起頭把書放到身前的矮幾上。

“坐吧。”

南宮銀和顧清煦依言到顧清雅身邊坐下。

幾日不見,水彬遙在南宮銀眼中卻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他容貌依舊俊美,但瞳仁的淺金色澤卻淡得幾近透明,與白色的眼白放在一起顯得有些恐怖。同樣金色的長發摻上了銀白的色彩,眼角也出現了一絲細紋,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十歲不止。

顧清雅和顧清煦想必是早就知道,看到這樣的水彬遙并沒有露出什麽驚訝的神色,只有南宮銀被結結實實地驚訝到,平靜的臉上流露出淡淡的驚詫。

水彬遙對南宮銀的反應不意外,但見他很快就收起了外露的情緒,不免在心中暗贊一聲,面上卻維持着一貫的沉靜:“今天找你們三人來,是要交給你們一個很重要的任務。但同樣的,這個任務也非常危險,南宮,你初入白金學院,還未開始正式學習,可以選擇退出。”

“我想先聽聽你說的任務。”南宮銀對他的建議不置可否,誠然,如果水彬遙所說的任務難度于他而言太過離譜,他是會幹脆地選擇退出的,但在此之前,他還是要聽一聽。

水彬遙深深地看了這個基本沒有與他相處,他也沒怎麽教導過的學生一眼,還是開口道:“好,那你就聽一聽吧。這次光明教會的聖女被人擄走,雖然已經被神選者丁雨夜救了回來,但聖女對教會的安排依舊不予配合,甚至想要自裁。聖子為此傷透了腦筋,最後與聖女立下約定——如果教會中除神選者之外與神選者同輩的人能夠從死亡山脈中取得疾風獵豹的一對前牙,她就願意聽從教會的安排。現在教會中所有與神選者同輩的人都已經進入了死亡山脈,但是你們都知道疾風獵豹有多麽強大,這對那些小輩來說是一個多麽強勁的對手,然而為了教會和聖子,他們別無選擇。現在,我要你們也進入死亡山脈執行這項任務,你們不能拒絕,但是在遇到生命危險時可以立刻離開。”

水彬遙的話中心思想很明确,就是讓他們進入死亡山脈取疾風獵豹的前牙,這個任務的難度确實如水彬遙而言非常大,根本就不是現在的南宮銀可以接受的。

疾風獵豹是死亡山脈中特有的魔獸,也是唯一具有生命的生物。身為死亡山脈的獨特生物,疾風獵豹是黑暗和風系雙系魔獸,數量極少,攻擊力很高,以速度和兇殘的個性著稱,基本上疾風獵豹出沒的地方不會有任何其他的生物,包括那些無形無體的亡靈。而疾風獵豹的前牙,就是它們身上最為堅硬和鋒利的地方,不但是頂級的煉金和藥劑材料,萬金難求,佩戴在身上還能增強元素親和力,加快和提高魔法師吸收精神元素的速度及效率,是所有魔法師夢寐以求的寶物。然而由于疾風獵豹的強大和稀少,大陸上難得一見,有人曾經出重金懸賞,賞金堪稱天價,最後卻依然求不得,可見其珍貴。

水彬遙說出任務的內容時,顧清雅和顧清煦面面相觑了片刻,還是顧清煦弱弱地說:“老師,那疾風獵豹是七級魔獸,我們都還是三級魔法師,遇上就只有被秒殺的份兒,估計連跑都來不及,這對我們來說難度也是太大了。”

水彬遙倚在沙發靠背上,也許是因為生命力大量流失還沒緩過來,他的模樣顯得很疲憊,只有聲音依然沉穩,“我并非讓你們去找疾風獵豹取前牙,而是讓你們到裏面去開開眼界,見見世面,磨砺一下意志和提高戰鬥力。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在同輩中也算佼佼者,但與神選者相比卻差了十萬八千裏。究其原因,不在你們比神選者低一級,而是因為你們的實戰經驗和磨煉經歷遠遠低于神選者,日後即便你們與神選者處于同一等級,也只有被壓制得死死的份兒。更何況,就算你們想與疾風獵豹交手,也不一定遇得上人家。”

說到這兒,水彬遙頓了頓才接着說:“到了死亡山脈中,如果有機會不妨與疾風獵豹戰鬥試試,神選者的最高戰績就是在疾風獵豹手中全身而退,并且還給它造成了輕傷。我不求你們能做到這種程度,但從疾風獵豹手下逃脫是你們進入死亡山脈後的最高目标。在沒達到這個目标之前,你們就別回來了。”

聽完水彬遙的話,顧清雅臉色有點僵硬,顧清煦苦笑道:“老師,那能不能給我們一點時間準備準備?總不能就這麽貿貿然地進去吧。”

“可以。”對顧清煦的要求水彬遙爽快地答應下來,“聖女和聖子規定的時間是三年,現在賭約才剛剛開始兩天,進入死亡山脈的人并不多,我可以給你們半年的時間準備,盡力地多提高一些實力,半年後進去,沒達到目标不可以出來,時間無上限。”

顧清煦和顧清雅相視一眼,臉上露出了同樣的苦色,心裏忍不住羨慕起身邊的南宮銀來。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南宮銀正在考慮要不要和他們一起進入死亡山脈的問題。

對于現在的南宮銀來說,死亡山脈太危險了,即使是最外層的一級亡靈生物都能輕易地弄死他,所以現在要他進入死亡山脈是絕對行不通不可能的。但是水彬遙給了顧清雅和顧清煦半年的準備時間,按照他現在的進度,半年後他已經學完了全部的理論知識,也成為了一級魔法師,理論上是可以到死亡山脈最外層的樹林中進行歷練。然而死亡山脈的亡靈生物放在大陸上都是出了名的兇殘,剛剛成為一級魔法師的他真的能扛得住嗎?

南宮銀良久的沉默引起了水彬遙的注意,他把目光從顧家兄弟轉到南宮銀身上,見他對自己的注視一無所覺,便出聲問:“南宮,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南宮銀被水彬遙冷不丁的問話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遲疑片刻,還是說:“我也想到死亡山脈中歷練。”

“什麽?”顧清雅和顧清煦異口同聲道,向來冷酷的顧清雅語氣中都帶上了無法忽視的驚訝,就連水彬遙也訝異地看着他。

面對三人的震驚和質疑,南宮銀十分淡然地把自己的想法跟他們簡單解釋了一番,就看到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難道他們都認為自己會貿貿然地跑去送死?南宮銀有點無奈,他看起來真的有那麽沖動嗎?

放下心後,水彬遙的第一反應就是欣賞,他微笑道:“南宮,你的想法非常不錯,不僅綜合考慮了各種因素,而且十分地有勇氣。确實,按照白金學院的進度來看,半年後你已經差不多把所有的理論知識都學完了,精神力的積累也能讓你順利地成為一級魔法師,獲得學習一級魔法的能力。學習魔法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實戰中積累和磨砺,死亡山脈最外層的一級亡靈生物對你而言是非常好的磨刀石,只要你能夠依照自己的真實水平,有選擇有安排地尋找比自己實力高一點的亡靈生物交手,你的實戰能力和對魔法的掌控程度一定會提升得很快。當初光明教會和黑暗聖堂的神選者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他們如今的實力已經甩開許多同輩一大截,根本沒有可比性。”

“但這也是很危險的方法,一旦你遇到太強的亡靈生物或者其他超出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危險,你很可能會喪命。”欣賞歸欣賞,水彬遙卻還是不放心,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弟子的,雖然接觸不多,但他天賦卓絕悟性又高,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學會了冥想,能在這短短數日時間中掌握許多人幾年幾十年甚至一輩子都掌握不了的東西,其天賦和悟性都可見一斑,實在是不忍心這個弟子折在死亡山脈中。

“我擔憂的也是這件事,但不危險怎叫磨砺?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所有的強者都是踩着荊棘和白骨走過來的。”南宮銀面色平靜,柔和的燈光灑在他的身上,襯着他毫無瑕疵的五官和沉着的神情,如同為他蒙了一層光輝,十分耀眼,不說定力不夠的顧清雅和顧清煦,就連見多了大風大浪的水彬遙也看呆了一瞬。

“既然如此,”水彬遙掩飾似的幹咳了一聲,道:“你已經有決定了?”

“是,我決定在半年後到死亡山脈最外層歷練,并且會根據實力的提升盡量往裏走。無論結果如何,至少我會從裏面活着走出來。”為了十年後極北之地之行。南宮銀并沒有把最後一句說出口,他語氣平淡,卻十分堅定。

顧清雅和顧清煦見狀,深深地為自己剛才的退縮感到慚愧。兩人幾乎是同時下定了決心。

“老師,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顧清雅态度誠懇而堅決,清亮的眼眸中閃爍着耀眼的光彩。

“嗯嗯!”顧清煦點頭應道。

“好。”水彬遙看着三個出色的弟子,深感驕傲地笑了起來,心中憋了許多天的煩悶和傷感頓時消散了大半。

水彬遙隐約覺得,日後的大陸會是這些年輕人的主場,而他,已經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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