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沉眠之地(上)

重要的事告一段落後,水彬遙遣顧清雅和顧清煦先離開,獨獨留下了南宮銀,因為有些事只能單獨跟他講。

顧清雅和顧清煦離開後,水彬遙強裝出的精神鎮定模樣一下子消失,疲憊地往後靠在沙發背上。南宮銀看到他毫不掩飾地對自己露出虛弱疲倦的樣子很是驚訝,但冷靜如他,自然沒有将真實情緒表露在臉上,而是低眉斂目,裝作沒有看見。

水彬遙大口地喘了兩口氣,沒發現南宮銀的異樣,努力抑制住體內翻騰不休的氣血和不受控制的魔力,好半晌才道:“你上次問我,關于極北之地的事,我說我也不清楚。前幾日我回了教會一趟,順便幫你查了一下,倒是查出了一些挺有意思的事。”說着,他伸出手在南宮銀面前攤開,一道金光閃過,幾張薄薄的紙出現在手中,往南宮銀那邊遞去。

南宮銀心裏“咯噔”一下,心跳都快了幾分,按耐着一瞬間變得激蕩的心情,手微微顫抖着接過那幾張紙,卻沒有立刻翻開來看,而是向水彬遙道謝:“謝謝你,老師。”

“不用客氣,你是我的弟子,我自然要為你做些事。”水彬遙搖搖頭,唇角勾起的弧度帶着真心的色彩,與以往的生疏敷衍截然不同,“好了,回去吧,你應該已經等不及想看我調查的結果了,我就不多留你。但老師提醒你一句,極北之地自古以來便是禁地,危險至極,在你實力還未達到一定程度之前,千萬不能貿然前往明白嗎?”

“老師之言自當謹記,我有分寸。”南宮銀或許出身不算太高,或許天賦也沒有到超絕的地步,但他做人做事向來十分謹慎冷靜,這次事關他的身世,就更不可能沖動了。雖然如此,但水彬遙的囑咐他還是十分受用,淡聲應道。

“嗯,去吧。”

水彬遙明白南宮銀的心情,知他無心再在此呆下去,而自己也要療傷,便揮手讓示意他離開。

南宮銀站起身,朝水彬遙躬身行了一禮,攥着手裏的幾張紙頭也不回地離開。

出了水彬遙的房間,南宮銀難得急切地大步往宿舍走。但是在半路上卻碰到了含着根棒棒糖的盛亞楓,他雙臂一展就攔住了南宮銀。

“盛老師,你有事嗎?”南宮銀想着早點回去看看水彬遙給他的那幾張紙上寫的內容,卻被盛亞楓攔了下來,一時間語氣有些沖。

“好啦好啦,別生氣了。”盛亞楓好像知道南宮銀在想什麽,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笑得陽光燦爛,“我知道你急着去看彬遙給你的東西,不過別着急,那玩意兒又不會長腿跑了,我現在要帶你去見個人,走吧走吧!”

“見什麽人?”南宮銀一時不察被盛亞楓抓住了手使勁往前拖,只能加快了腳步踉跄地跟着他走。

“丁雨夜的老師,白金學院的現任院長歐陽逸。”

……

丁雨夜和丁軒痕回到宿舍時沒看到南宮銀,就看到他留下的一張紙條,也沒多想,回房間往床上一躺就開始閉目養神。

丁軒痕坐在地上拿着華雅給他送來的拼圖在冥思苦想,剩下的幾塊還是不知道該怎麽拼起來。恰好這時聽到華雅離開的消息的封亞然推門走了進來,他沖上去抓住他的手往放着拼圖的地方拖。

“亞然哥哥,幫我把最後這幾塊給拼上去!”

“拼什麽?”封亞然由着丁軒痕拖着他走,目光順着他的方向低頭一看,拼好了大半的拼圖躍入眼眶,頓時忘了自己回來的目的,“拼圖?這我可搞不定,找你哥幫你吧。”

“哥哥睡着了。”丁軒痕嘟了嘟嘴,不滿的小眼神不知道往丁雨夜身上招呼了多少次,可惜床上的人淡定自若,即使感覺到也果斷無視。他可不想再與那副該死的死坑智商的拼圖做鬥争。

不出意外地看到丁雨夜繼續裝死,丁軒痕睜着圓滾滾的眼睛看着也想去死一死的封亞然,“亞然哥哥,幫我拼。”

封亞然捂臉,他為什麽不多在外面躲一會兒?

正當封亞然對着拼圖手忙腳亂的時候,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了他匆忙趕回來的原因,立刻一躍而起跳到床邊:“丁雨夜別裝睡,剛剛我看到盛老師帶着南宮走了,看他們走的方向好像是去鳳鳴樓。”

“鳳鳴樓?”丁雨夜一下子彈起來,頭哐一下狠狠撞在床頭卻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似的緊盯着封亞然問:“鳳鳴樓現在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打掃衛生的大叔,另一個就是我老師,盛亞楓那不靠譜的家夥帶南宮去那邊幹什麽?”

“我怎麽知道?或許他們就是去找你老師的。”封亞然臉上裝得滿不在乎,但心裏還是有些莫名的擔心。歐陽逸表面上瘋瘋癫癫的沒個正形,實際上心機深沉,從沒人能猜到他在想什麽,這次盛亞楓帶南宮銀去鳳鳴樓,說不定也是他的意思。

丁雨夜明顯和封亞然想到一塊兒去了,沒人比他更清楚歐陽逸的性格,護短但愛遷怒,沒事不會讓人去見他,突然就找南宮銀過去,不會他和南宮家有什麽仇吧?

這麽胡思亂想片刻,丁雨夜和封亞然都有點坐不住了。兩人幾乎是同時站起身邁步,又與對方對視了一眼,帶着微妙的感覺出了宿舍往鳳鳴樓去。

就在丁雨夜和封亞然往鳳鳴樓趕去的時候,盛亞楓已經帶着南宮銀來到歐陽逸在鳳鳴樓的房間前,大大咧咧地一腳踹開了虛掩的門,頗有纨绔子弟風範地雙手插兜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歐陽逸,你要看的人我給你帶來了,快點別裝死,趕緊地出來!”

趁着盛亞楓把歐陽逸喊出來的空隙,南宮銀環顧了一圈,将整間房間都打量了一遍。

房間的布局十分簡約,正對門的地方設計成了半開放式的陽臺,大約有半個書房那麽大,上面種着幾盆時令花朵,還有一架座椅式藤編秋千,秋千上纏着青翠的開着淡紫小花的藤蔓,周圍圍着一圈低矮的銀制雕花镂空欄杆,夜晚坐在秋千上觀賞夜空,一定極為惬意。客廳裏除去一面寬約三米,幾乎覆蓋了整個牆面的薄薄的黑色鏡子,便再沒有其他家具,地上鋪着一層厚厚軟絨的地毯,無論是坐着還是躺着都十分舒服。進門左拐就是主卧,隔不遠的地方就是浴室和衛生間,整間房子采光極佳,因而顯得分外寬敞明亮。

這是一間設計得任何人看了都會喜歡的房子,可見屋主的品味着實不凡。

南宮銀才這麽在心裏想着,一個穿着皺巴巴的小熊睡衣,身高目測一米六,睡得頭發亂翹的包子臉少年就從主卧裏走了出來,烏黑的眼眸裏還蒙着一層水霧,帶着剛睡醒的迷糊。

“亞楓,是你啊……”歐陽逸看到來人是盛亞楓時,擡手捂住嘴打了個哈欠,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樣,搔搔淩亂得十分有層次感的頭發,拖着長長的尾音說:“你怎麽這時候來找我啊?我還沒睡醒呢……”

呵呵。

南宮銀和盛亞楓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笑聲。

嘴角抽了抽,南宮銀不着痕跡地把歐陽逸從頭到腳端詳了一遍,實在看不出他到底哪裏像白金學院的院長。本來在南宮銀的心裏,白金學院的院長應該是一個德高望重,面容和藹的長者,或者是成熟穩重,氣度不凡的男子,再不濟也該是幹練精明,優雅美麗的女人,結果居然是一個看起來比他還小幾歲的少年?南宮銀頓時有種轉學的沖動。

也不怪南宮銀會這麽想。歐陽逸天生一張包子臉,明明很瘦但是兩頰總是肉嘟嘟的,而且五官精致得恰到好處,既不特別英俊,卻又顯得女氣,反而像是介于少年和孩童之間的可愛。再加上無論喝多少牛奶都長不高長不壯的身板,不管是誰看到都會誤以為他不過是個少年,單就外貌而言,十分具有迷惑性,任誰都不會把他和一個聲名享譽大陸的學院院長聯系起來。

盛亞楓都不用猜就知道南宮銀此刻的想法,他一把扯過歐陽逸,把還在迷糊的他往南宮銀面前一推,輕車熟路地給他介紹道:“這位是歐陽逸,如你所想是白金學院的院長,雖然沒做過什麽對白金學院特別有利的事,卻也不功不過,還算比較負責任。不過他有一個缺點,一天至少要睡足十六個小時,否則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裏脾氣都會十分暴躁,gan翻一整個大鬥場的人都不解氣。”

南宮銀更想呵呵了,但是歐陽逸正揉着眼睛看他,便忍下了沖動,用平淡的态度向歐陽逸行了躬身禮:“院長好,我是南宮銀,這一屆的新生。”

“哦!我知道你!你是丁雨夜那個死小子的心上人嘛!”歐陽逸眨眨眼,好不容易清醒了過來,笑眯眯地拍着南宮銀的肩膀說,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對南宮銀絕豔容顏的驚豔。

南宮銀眉心皺起了一個非常細微的弧度,在在場的兩人發現之前迅速舒展,淡聲道:“院長你說笑了,我與丁雨夜學長皆為男子,何來心上人一說。”

“嘛,現在同性婚姻早就合法化了,是男是女有什麽關系啊。”歐陽逸對南宮銀撇清的話不以為意,旁若無人地拉着他在地毯上坐下,“雖然剛剛亞楓已經跟你說了我的情況,不過為了表示尊重,現在我再來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叫歐陽逸,是白金學院名義上的院長,也是丁雨夜的老師,今天找你來只是對你有點好奇,我很想知道,擁有黑暗皇者血統,又對極北之地感興趣的,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南宮銀眼神一凜,随即往後退了幾步——被歐陽逸身上忽然散發出來的殺氣震退。

歐陽逸是第二個因為極北之地而注意他的人,第一個是水彬遙。南宮銀并不清楚為什麽他們對極北之地這四個字反應這麽大,即使那裏是整個大陸的生命禁區,他們的态度也有些過于奇怪了。

“別緊張。”歐陽逸一掃剛才睡眼朦胧的不靠譜樣,微笑的弧度很淺,卻讓南宮銀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的精神力鎖定了自己。歐陽逸扒扒頭發,說:“正如你所想,極北之地于我們而言是一個絕對禁忌的存在,然而我們的命運早已與那個地方糾纏在一起,也許只有死亡才能斬斷這種無法磨滅的聯系。我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從別人口中聽到極北之地這四個字了,我真的只是有點好奇——”

“你為什麽,對黑暗之主的沉眠之地感興趣?”

歐陽逸烏黑的眼眸深沉得像蒙了一層黑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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