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是明白卻迷惘

是的，在我情窦初開、朦胧青春的美好年華裏，應該就是剛上初二年級吧。有一次媽媽讓我到鄰居家借納鞋底的鞋樣子，順便給鄰居阿姨家送2瓶子剛買的魚甘油。她們家的淑芬姐姐在看一套小說。我那時除了看過《世界著名童話故事》、《格林童話全集》、《安徒生童話故事》等書，還看過一本《革命回憶錄》，有時也偶然和父母去電影院看場戲曲，諸如京劇、越劇什麽的。裏面的愛情故事呢？通常就是書生遇難，小姐家的父母嫌貧愛富，逼小姐退婚，小姐偷偷贊助書生去考狀元，書生順利考中狀元，不忘記小姐知遇之恩，戴着大紅花、穿着官袍來迎娶小姐，小姐的父母又悔又愧……或者就是在童話故事裏看到過的，愛情就是公主遇難，遇上了王子，被王子解救，從此公主王子過上了幸福生活。

那個時候我小小頭腦裏的愛情概念就是這些。那時，只是喜歡宋詞和一些名人格言什麽的，還有時不時地除了在語文課本上讀到的短小章節的小說節選，還沒看過小說呢。淑芬姐姐說這套小說她看的覺都不想去睡，恨不得一口氣看完。那時她剛剛工作，正是對愛情充滿美好憧憬的年齡，看她那陶醉的樣子，我想這本小說一定非常好看，便要求她看完也借給我看看，于是，在那樣情窦初開的美好年華裏，我看了人生第一本言情小說，即蝴蝶鴛鴦派的代表作家張恨水先生的《北雁南飛》，小說中的兩個少年少女之間那含蓄而又激蕩、火熱不失內斂的青澀戀情，在那欲語還羞的青春年華裏，他們的年齡也比我大不了多少……還有書中序言裏關于張恨水先生本人的一段美好的戀情傳說，都深深地吸引了我，“一片冰心在玉壹”的詩句從此留駐在我的心間。我的心靈裏，從此就有個美好的願望：一生只談一場最美好最純潔最忠貞的戀愛，然後一起好好養育孩子，共同攜手人生，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聽到這裏，她不禁嘆息一聲：“哎，哪個女孩子小時候沒有過這樣的美好願望呢？”

我說道：“是呀，這麽個美好的小願望，又能有幾人女孩子真正實現了呢？”

後來，我看到方儒珺和牛麗紅的關系越來越好，還以為他們在戀愛呢，有一次在食堂遇到方儒珺，還會玩笑地問：“你的紅顏知己怎麽沒和你一起吃飯呀？”他知道我是在說牛麗紅，他會認真地回答：“她又不是我女朋友，幹嘛要天天和我一起呢？”我也認真地回到：“不是女朋友？但我确實見你們常在一起呢？就算現在不是，也快是了喔。”他随即嚴肅地走到我面前，更認真地說：“告訴你，她不是我女朋友，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如果引起了其他人的誤會，我會注意以後少和她在一起的。”看他這麽嚴肅的樣子，我笑起來：“好好好，不是就不是嘛，你這個樣子怪吓人的，我相信你說的話好了。”說完，趕快象逃跑似地回宿舍去了。

說到這裏，我突然象是想起了什麽，告訴柳雲霏，在我做那個電視劇夢的那天，方儒珺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這是後來我們關系非常好時，他告訴我的，而且他也把那天的夢記在了日記裏，那是他後來留下來的大學生活中唯一的一篇日記。

柳雲霏聽到我說方儒珺也在那天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急忙問我：“啊？真有這麽巧的事嗎？快告訴我他做了個什麽樣的夢！”

“他？不，現在不能告訴你，否則，我的故事就不好聽了。”我笑笑地對柳雲霏說。聽到我這樣的回答，她只好繼續聽我說下去，不再追問方儒珺的這個夢。

有一天下午上體育課，我請了假，不知怎麽的，這兩天我的最後一顆大齒疼得不行，疼得我快要吃不下飯，只是每天早上喝點稀飯，晚上喝點稀飯，中午飯壓根兒就沒法吃。今天下午的體育課是長跑，我哪跑得動呀，就一個人在操場邊上一邊看《增廣賢文》，一邊幫體育老師記下來每個人跑完規定距離用的時間。

這本書是我國傳統國學中的精華，很多老人中讀過私塾的人都可以把這本書倒背如流呢，我是在一篇文摘裏的介紹中看到的，我就跑到書店裏先買回了一本《增廣賢文》，一看就愛不釋手，果然是一本好書，比起我手抄的那本名人名言，真的是完整、深刻、有哲理得多。裏面有一句話：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我還專門把這句話工工整整地寫到了我的第三本摘抄本的首頁上呢。

下了體育課，我捂着腫起來的腮幫子，向校醫務室走去，正好碰到了準備回男生宿舍的方儒珺，他看到我，連忙向我跑過來，關切地問我：“怎麽這兩天中午都沒見你吃飯呢？”我告訴他我牙疼，準備去醫務室看看，他忙說：“我陪你去，我和她們較熟悉。”我知道他是個擅于交際的人，點點頭。醫生檢查完，告訴我，我只是在長智齒，我們這個年齡的青年都會長的。只是我可能在吃飯時被食物骾着了，所以有點發炎，她給我開了點消炎藥，叮囑我多漱口，不要再感染。方儒珺對我說：“哦，問題不大嘛，你自己回宿舍吧，我就不送了。”我感覺已經很麻煩他了，連忙說：“好的，不用送了，已經很謝謝你了。”

回到宿舍裏，我倒了杯水，準備快點吃藥，早點消炎，好讓我能快點吃頓飽飯。快到開飯時間了，我正準備去食堂呢，忽然有個女生來喊我，說樓下有人找，我奇怪地想：“會有哪個男生來找我呢？”因為我們學校的女生宿舍管理非常嚴格，據說連只公蚊子都不要想混進來，所以有在談戀愛的男生，想要找女朋友，都得在宿舍樓門等，看到有某個女生出來，會委托她代為到樓上傳達。或是直接在樓下大聲喊某個女生的名字。因為大家都知道這點，所以碰到有男生來找人，女生們都會互相幫忙的。

端上飯碗，來到樓下，我吃驚地看到了方儒珺，他端着一個電熱杯，蓋子邊上還冒着熱汽。我疑惑地問：“是你找我嗎？”他把杯子遞到我手裏，說到：“快趁熱吃吧，是我剛煮的燒麥。”“啊？燒麥，這怎麽好意思？”我有點不好意思，他催到：“快回去吃吧，你不是不能吃飯嗎？我煮得很爛，不用你嚼，這樣你的牙就不會疼了，吃完把杯子還給我，明天我再給你煮，你們女生宿舍沒有電線，你也沒法自己煮。”看到這杯燒麥，我感覺肚子餓得簡直恨不得一口吞下去。我高興得對他說：“謝謝！謝謝！”他催到：“快回去吃吧，你肯定餓了。”就這樣，我再也不用因為牙疼而挨餓了，真是太好了。

從那以後，我們的關系一下子近了起來，不象以前，雖說是共同的文學愛好者，也常在一起聊聊天，但每次說話時都是客客氣氣的，總有點距離感。他對我，表現出了非常的關心和愛護，他有時說，感覺就象是我的哥哥。我有一個哥哥，說起來，哥哥對我很好，但哥哥和我年齡相差十二歲，所以我們從小就象有代溝一樣，不太經常交流。我上小學時，他就已經招工到一家郵局工作了。哥哥工作的地方離家挺遠，他就在單位的職工宿舍住，每個周末才回家來，那時候，只是周日才休息一天。再後來，哥哥談了女朋友，就不常回家了。到我上大學時，哥哥的孩子都已經會走路了。所以，當時我感覺方儒珺就象是我的哥哥一樣，讓我溫暖和安心。

不過，那個時候，我們也不是經常在一起，只是我有事時，他只要知道就會來幫我。我也會幫他去縫縫被子什麽的。那時有好多男生都愛找女生幫忙洗衣服，但他從來沒對我提出過這樣的要求。而且，會時不時有女孩子向他表示好感，甚至會有女孩子狂熱地追求他，但都被他拒絕了。我知道，他也曾喜歡過一個女孩子，是中文系的，但女孩子有自己心儀的男友，方儒珺知道後就不再找機會接近那個女孩兒了。其實，那個時候，我還幫他制造過接近那個女孩兒的機會呢。

而我呢？也有一些男生來追求，但我都沒什麽感覺，也就在感情方面，一直是空白。方儒珺甚至還開玩笑，說如果我暗戀誰，他可以幫忙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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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大四的下學期，那是剛開學的一天，我們已經開始準備畢業論文了。下午下課後，我去圖書室找資料，碰到方儒珺也在圖書室。突然，有個男生從門外走到我身邊，遞給我一個水杯，我一看，正是我前一天拉在操場上的杯子，他告訴我他比我低一屆，和我一個專業的。我連忙向他道了謝，表示不認識他，因為我這人不愛與人交際，所以也不太愛注意陌生人。但他說，他一進校就注意到我了，只是因為我太高太漂亮，不敢和我接近……說得好象在暗戀我一樣，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道了一次謝，也不知道再說什麽好。他是個很陽光的男生，不過正象他說的一樣，他個子确實不太高。

後來的一段時間裏，他在食堂碰到我就會和我一起吃飯、聊天，這時候，我感覺方儒珺明顯地會不高興，但他也不多說什麽。

一天晚飯後，我們幾個女生在操場打羽毛球，這時我們班的宣傳委員給我送來了一封信，我一看，是鄭州寄來的，原來是我高中時的同學楊磊寫來的，我們在高中時幾乎沒說過話，不過後來我上了大學，他先是到部隊入伍，後來又到鄭州的一所軍校進修，這就是他從軍校寫來的信。我們會聊聊各自的生活，說說畢業後的打算什麽的，也沒談過其他的事。所以，我沒多想就打開了信，和我一起打球的女同學，看到是軍隊的專用信封，也圍了過來和我一起看信，我們知道，如果是有秘密的信，我自己就會躲到一邊看了，不會與她們分享的。

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封求愛信！真是沒想到，楊磊他怎麽會？女同學們看到是這樣一封信，叽叽喳喳地議論起來，說什麽軍官、什麽有福之類的，這時，我看到了方儒珺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我們旁邊，滿臉地不高興。見我看到了他，他勉強地笑笑說：“想出去買個東西，請你幫忙參考一下。”我說：“好呀。”就和他出了校門。走到電影院門口，一看今天晚上有夜場，他提議：“咱們快畢業了，一起看場電影吧？”我看到是夜場，有點猶豫，他見我猶豫，就說到：“如果你怕困了，咱們就早點趁學校鎖校門之前回去。”我問他：“你不是想買東西嗎？怎麽又要看電影了呢？”他卻又說先不急，過幾天買也行。看他這樣，我明顯感覺到他有心事，不好再拒絕，我們就這樣進了電影院，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來看電影，還是夜場。

他先拿出口袋裏裝的一張紙，上面用大大的字寫着幾句小詩：

若愛，請深愛；

若棄、請徹底；

既然愛，

為什麽不說出口？

有些東西失去了，

不會再回來。

有些失去是注定的，

有些緣份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愛一個人不一定會擁有，

若是擁有了就一定要好好珍惜她。

我們的生活有太多無奈，

我們無法改變，

也無力去改變……

這個夜場電影，共放映了四部電影，但是我們幾乎沒看一部，因為，這是自入校相識以來，我們最長的一次談話。我們說了一個晚上，這也是我們之間第一次與文學無關的一次談話。

就是這一次，我聽到他說了他的一個奇怪的夢，而且，他說這個夢，正是第一次聽我說起我不吃肉那天晚上做的，夢不長，但是，很怪很怪……這正是：道是明白卻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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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看了我的文字後，能為大家帶來平安、幸福和快樂！

學佛是世間人最高享受，佛學是人世間最高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