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來訪

特拉斐爾是被敲門的聲音吵醒的。

他擡起頭睜開眼,入眼的卻不是他平時醒來時所看見的天花板。這讓他一時有點弄不清他究竟身處何方。

盯着眼前的景物看了好一會,他反應過來他正盯着看的,是他房間的窗戶,而他此時正坐在房間的椅子上。

他動了下略有些僵硬的肩膀,酸脹的不适感便立即從肌肉反饋給了他的大腦,也讓他想起了昨晚的事情。當他從浴室出來時墨菲仍舊在昏迷之中,因為不确定那一道光明魔法是否會對墨菲産生其他的影響,他就打算把人留在自己身邊觀察,萬一真有緊急情況也能迅速應對。

他邊擦頭發邊走到床邊,看看那張被墨菲占去大半的單人床,糾結了一會還是沒有躺到墨菲身邊,轉身走到房間椅子旁,在桌子上趴着湊合了一晚上。

雖然他的确因為墨菲的行為而感到生氣,也認為墨菲現在的下場完全是自作自受,但他畢竟沒有狠心到做出把傷員扔到地上,自己去床上睡這樣不人道的事情。

在他迄今為止生命的前半段,顯然是過得不太好的。一開始是有口飯吃有個地方休息就已經很值得慶幸了,之後則是拼命的進行研究,經常忘記時間,等回過神來時已經累得快要失去意識,就會像這樣趴在桌子上休息。直到最近的幾年情況才漸漸變得好起來,不是說他不再忙碌,而是有學徒幫他分擔很多事,他就空出了不少時間,起碼能過上相較而言更加健康的作息時間。

但顯然他的身體還沒有忘記當初吃苦時候的狀态,因此他趴着休息也不覺得太不适應,于是就那麽一直睡到了天亮。

特拉斐爾閉了閉還有些幹澀的眼睛,先是扭頭看了一眼床頭上的魔法晷——比他平時的起床時間要遲了一些——然後才将視線放到躺在床上的墨菲身上。

墨菲仍然沒有醒過來,他此時呼吸平緩,臉色也不再像昨晚那樣糟糕,不過嘴唇仍然有些蒼白。總體來說他這時的狀态還可以,連昨晚那抑制不住噴薄而出的邪惡氣息也收斂了起來。

就在這時,特拉斐爾房間的那扇木門又被敲響了,和敲門聲一起響起的,還有敲門那人提高了嗓音,略顯急切的問話:“老師,老師,您在裏面嗎?”

聲音因為隔了扇門而顯得有些模糊,但特拉斐爾還是認出了這是埃爾維斯的聲音。

他起身走到門邊,隔着門問道:“什麽事?”

今天雖然比往常起的略晚了些,但也還沒到授課時間,埃爾維斯怎麽會在這種時間這麽着急的來敲他的門,特拉斐爾略一思索,看向還在昏迷之中的墨菲,心裏便隐隐約約有了個猜測。

他因為剛醒來而略有些沙啞的嗓音讓門外的騷動平複了下來,短暫的停頓過後,他聽見埃爾維斯說道:“有一位自稱聖騎士的先生說要找您。”

果然如此,特拉斐爾想,他說道:“我知道了,你讓他稍等,我換好衣服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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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維斯在門外應了一聲,接着便響起了他離去的腳步聲。

聽見腳步聲走遠,特拉斐爾走到窗戶旁邊将窗戶向兩邊推開,凜冽而清新的冷風從窗戶裏灌了進來,驅散了昨晚殘留的滿室血腥味。

進浴室漱了口,又随意地用冷水擦了把臉,他重新回到房間卻沒有走向衣櫃,而是走到床邊,将手中的法杖對着床上的惡魔念了句咒語。法杖頂端的寶石發出淡淡的綠光,惡魔從床上慢慢地漂浮了起來,被子也從他的身上滑落。

看着惡魔不着寸縷的身體,法師皺了下眉,将法杖稍微偏了一下,被子就也跟着一并晃晃悠悠地浮了起來,将惡魔的身體遮蓋住。

法師轉身向房門走去,惡魔就像被什麽牽着住似的,始終保持着三英尺的距離漂浮在他身後,跟着他一起往門口飄去。

法師握住門把沒有馬上打開,從口中發出了一個單音,又頓了一下才打開門。門外不是走廊,而是另一個房間——惡魔的房間。

将房間與墨菲的房間連通之後,特拉斐爾沒有走進去,而是側身将房門讓了出來,揮着法杖指揮着浮在空中的惡魔向房間裏飄去,最終落在了他自己的床上,特拉斐爾的被子也跟着一起落在了他身上。

做完這些之後,法師将門關上,這才将昨天穿了過夜的長袍脫下,換了件淺藍色偏白的長袍。

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稍有些亂的頭發,确認在臉上看不見一點疲憊之色後,特拉斐爾才重新打開了房門。

這次,門外就是法師塔的走廊,卻不是特拉斐爾房間那一層的走廊,而是會客室所在的那一層——作為一個空間系的*師,實在沒必要像個學徒一樣匆匆趕路。

德維特此時正端坐在法師塔的會客室裏,面上一片平靜,心底卻有一點緊張,畢竟大陸上出現惡魔這可是件大事。

昨晚法師帶着惡魔離開之後,聖騎士就迅速回到了還在舉辦宴會的大廳,向城主說明了此事。得知身邊的美人居然是惡魔之後,城主吓得腿都軟了,趕緊喊來侍衛封鎖了大廳和惡魔、法師消失的現場。

清點現場的人員之後,自然發現了消失的人是哈羅德和海倫娜。城主立刻抽調人手向哈羅德的莊園出發,又帶着聖騎士向海倫娜的房間走去。

分別被塞進了衣櫃和床底的海倫娜和哈羅德就這樣被衆人發現了,聖騎士仔細檢查了他們的身體和房間,卻沒能發現一點線索。一方面是因為真的沒有什麽線索。惡魔和法師下手幹脆利落,全程使用法術,也沒有落下任何東西。另一方面則是由于他對于法術的研究并不深刻,所以對于施法痕跡或是魔法波動根本一籌莫展。

既然他不能看出任何倪端,那麽找一個法師來協助他,是不是能發現點什麽有用的線索呢?這就是聖騎士此時坐在這裏的原因了。

德維特保持着一絲不茍的坐姿,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個房間。

牆上雕刻着像是裝飾花紋一樣的魔紋,他看不懂,但他猜測應該是某種魔法陣的一部分。房間裏的家具,還有剛剛一路上來所看見的那些挂在牆上或是擺放在走廊兩邊的裝飾品,看上去不起眼,但卻是真正的好東西。不是某些傳說之物的高等仿制品,就是高階魔法材料所制。雖然沒有到有價無市那麽誇張,但也确實是千金難求。

還有身下的這張椅子,雖然材料只是尋常的楠木,可在它的上面雕刻了不少魔紋,坐上去很是松軟,并不像尋常的木質椅子那麽硬。不僅如此,坐在椅子上還能感覺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微風,令人感覺很是清爽,昨晚忙碌了一夜的疲勞也消減了不少。

附魔的物品在法師塔之外的地方并不是沒有,但大多數是武器、防具,或是別的可以用來攻擊或者防禦的魔法物品。這些戰鬥裝備是由那些略有些魔法天賦,卻沒有去做學徒的鍛造者所制作的,大多價格高昂。

這種日常用品的附魔也不是完全沒有,只是不常見。因為那些懂得附魔的鍛造者不屑于去做這些東西,而真正的法師或是其他施法者通常都身份顯赫,就算是最終因為天賦有限而沒能成為法師的學徒也基本都是貴族或是富家子弟。這樣的身份使他們不會去大量制作附魔物品出售,頂多是做了自用。只有當這些顯赫的家族落魄了,他們的族人才會将這些附着魔紋的物品高價出售。

聖騎士所生活的神殿當然有不少附魔物品,但是像這麽高級卻是一件也沒有。

懂得享受的人,聖騎士在心裏默默評價道。

要說德維特從一開始就一點也不懷疑特拉斐爾,這也是不可能的。畢竟,一個法師,能用黑魔法,還不穿黑袍,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他将懷疑的目光投向大陸上所有的法師了。

他在到訪之前當然聽說過*師特拉斐爾,成為一名法師就已經足夠揚名大陸,更何況是更加稀有的,年輕的*師。吟游詩人早就将他的事跡編成詩歌傳唱到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和他名字一樣為人所知的,除了他的法師塔,就是他的好名聲了。

年輕,博學,名望甚高,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和惡魔勾結。但是——聖騎士用手指點着膝蓋,漫不經心地想着——他可是一名法師,誰知道法師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呢,以他們追求知識的瘋狂熱情來看,在自己的實驗室裏開個通往魔界的洞似乎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這時,會客室的房門被打開了,開門聲打斷了德維特的思考。他轉過頭向房門看去,拿着長長法杖的法師正站在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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