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和在家時是處處受人關心愛護生怕他出點事的幺兒和小弟,但和劉楠在一起後,清和就自動變成可以照顧人的大哥哥了。
清和陪着劉楠出了校門去打車,路上挺冷,劉楠看清和穿着毛衣和一件外套,怕他冷,就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要給他用,清和趕緊擺手:“我不冷。你自己系着吧。”
在校門口打車時,劉楠一直沉默寡言,低着頭,眼睛看似盯在地上,其實什麽東西也沒有進入他的眼裏,他一直處在靈魂出竅六神無主的狀态。
清和回過神後心思放在劉楠身上,馬上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清和總是禮讓女士優先,等他攔到的出租總算沒有女同學搶的時候,已經是近二十分鐘後。
而這二十分鐘,劉楠手裏拿着那條圍巾,連動作也沒有變一變。
清和讓劉楠先上了車,自己才上了車,師傅問:“去哪裏?”
清和推了推劉楠:“我們去哪裏?”
劉楠這才被驚醒,吞吞吐吐說了一個地址,是一個距離學校不是很遠的新小區。
清和取過劉楠手裏的圍巾,往他脖子上套,“要是覺得不喜歡這份實習,去找新的工作就是了,不要太擔心。”
雖然劉楠手裏拿着一塊價值不菲的翡翠玉牌,但看劉楠這副模樣,清和覺得他可能是工作不順心,也許被人欺負了呢。
劉楠低聲說:“謝謝你。”
“謝什麽,你本來就是我的小弟。”清和笑着這麽說,劉楠讀書很小,十六歲就上大學了,大一剛到寝室的時候,他長得很矮小,大約只有一米六多一點,戴着眼鏡,一副呆呆的樣子,上大學這幾年,他才長高了一些,現在有一米七的樣子。
清和為他圍上圍巾後,就為他整理衣領,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後頸,劉楠便是一縮,清和不由注意到了上面有幾個奇怪的印子,清和的手一頓,趕緊把手拿開了。
清和假裝沒有發現這個秘密,心情卻變得很沉重,很顯然,劉楠遇到的事情,不只是被欺負了這麽簡單。劉楠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才能讓那個黎晟拿翡翠玉牌給他。
車很快就到了小區外面,清和付了賬,兩人才下了車,劉楠說要把車費錢給他,清和按住他拿錢包的手,說:“趕緊進去吧,不要和我計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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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區管理很嚴格,不讓非住戶進去,不過劉楠去找保安說了幾句好話之後,兩人被放了進去。
小區裏綠化非常好,小橋流水亭臺球場,劉楠去了一棟樓處輸入了密碼,帶着清和進去了,電梯将兩人帶到了二十九樓,這一樓只有兩戶人家,往左邊走,就是目的地。
劉楠去敲了門,清和站在他身後,想着一會兒要做劉楠的保镖,便揉了揉手掌,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保護得住劉楠。
但并沒有人來開門,劉楠想了想,輸入了密碼和指紋,門便自動打開了,清和沒想到劉楠只是個實習助理,已經俨然進入了黎晟的私人空間。
劉楠先進去看了兩眼,又叫清和進去,“清和,我們在裏面等吧,外面太冷了。”
“哦,好。”清和站在門廳處,将門關上後,又問:“要換鞋吧。”
劉楠為他找了鞋套給他,說:“就這樣進來吧。”
清和注意到劉楠進來是換了一雙小熊拖鞋,這顯然是他專用的,因為劉楠腳長得小,還被大家說他是女人腳。而他穿着那雙拖鞋完全合腳,可見是專門準備給他的。
清和在客廳裏的布藝沙發上規規矩矩坐了,劉楠去為他倒了一杯熱水讓他喝。
清和端着熱水杯暖手,說道:“你做實習助理,是生活助理嗎?”
劉楠精神恹恹,說道:“他說實習期間先做生活助理,不然我剛進圈子,對很多事情不了解,會忙不過來做不好,以後會有其他工作。”
清和“哦”了一聲,心情非常複雜,劉楠比他小那麽多,性格又呆,被欺負了也說不出口,要是自己不幫幫他,他要怎麽辦?
所以他即使認為這事是劉楠的隐私,而且劉楠可能并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但他還是問道:“老四,你是不是遇到了性騷擾。”
劉楠驚訝又慌亂地看向清和,作為男生,被性騷擾,恐怕會比女生還要難以接受一些吧。清和說:“是黎晟嗎?”
劉楠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是不知所措地看着清和,他想說不是的,但是不習慣撒謊的他,實在難以說出“不是”兩個字。
清和将手裏的杯子放在了茶幾上,站起身來,盯着劉楠說:“即使黎晟他是你一直喜歡和追捧的偶像,但是,他如果性騷擾你,你也應該保障自己的權益和安全,而不是替他隐瞞這件事而忍氣吞聲。”
劉楠嘴唇動了動,“不是這樣。”
“那是什麽樣?”清和繼續說,“老四,黎晟是一個明星,他對公衆的形象非常重要,他要比你更在意自己的名聲,只要你稍稍強硬一點,他就絕不敢對你如何。”
劉楠說:“不是的。清和,真的不是你想的這樣。”
清和看他一味替黎晟說話,便不好再說什麽了,他指了指劉楠的後頸,“你後面,有齒印哦。”
清和對這種痕跡,從三四歲能記事的時候起就有所了解了,最開始,他非常好奇,看到爸爸側腰上有紅痕,他用手去摸,愣愣問他疼不疼,每次他爸爸都趕緊用衣服把痕跡遮掩好,顧左右而言他。
後來清和更大一些了,也就無師自通地明白,那是被親和啃出來的。
劉楠的臉瞬間發紅,身體也發僵。他說:“你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清和皺眉道:“既然這樣,你讓我陪你來做什麽。”
劉楠苦着臉說:“我怕一個人見他,他又……”
清和嘆了口氣,“你是不是特別矛盾,既想接近他,但又怕他。”
劉楠默默點了一下頭,他自己坐在了沙發椅上,将臉埋在了胳膊裏,他說:“其實,我小時候就和黎晟認識,他那時候還不叫黎晟,他叫黎飛。是他出道的時候,捧他的公司覺得黎飛不符合他的形象,才讓他改了名。”
以前劉楠追黎晟追得癡狂的時候,清和就覺得劉楠不至于這樣為一個男偶像發癡。畢竟劉楠平常并不是一個花癡,呆是呆,但是挺有主見,做事也很認真。不該這麽受一個遙遠的男人的影響。
拜劉楠這個黎晟的腦殘粉所賜,清和對黎晟還算有點了解。
清和既不喜歡看娛樂圈新聞,也不愛追星,甚至連電影電視,他看得都少。對娛樂圈裏的那些一線二線三線明星,他幾乎都不了解,而且也不懂黎晟的紅,到底是個什麽紅法。
劉楠不斷向寝室衆人灌輸黎晟的歌和戲,但清和對黎晟這個明星依然沒有任何概念。
他只知道,黎晟是二十一歲參加唱歌選秀,拿了第一名,就一炮而紅了,随即就被一個有名的經紀公司簽約,這個公司開始不斷用全力捧他,而黎晟也的确非常努力又很有天分,長得又真的非常帥,在這個看臉的年代,便越來越紅了。
他紅到如今,已經五六年的樣子,清和記得劉楠剛讀大學追他的時候,黎晟才剛紅一陣,連戲都沒有拍幾部,只是出過兩張專輯,被劉楠翻來覆去地聽。
黎晟比劉楠大了七八歲,清和想,黎晟是個成年人的時候,劉楠還是個孩子,他怎麽能夠這樣對劉楠。
清和沒有多說什麽,劉楠害怕清和會認為黎晟是個壞人,會影響黎晟的形象,就趕緊朝他解釋了很多。
其中大意,便是黎晟的父親早年就死了,他的媽媽是個寡婦,為了生活,有時候會和別的男人勾搭在一起,名聲不太好。而黎家和劉家又是鄰居,在黎晟的媽媽因為生病過世之後,劉家就經常照看黎晟,而劉媽媽是黎晟的初中語文老師,她讓黎晟住在了自己家,供他吃穿上學。
因為劉媽媽對黎晟非常偏愛,這讓年紀尚小覺得受到了忽視的劉楠非常嫉妒,他經常會因為争寵對黎晟說一些難聽的話,還要趕黎晟走,在一次劉楠推黎晟出門的事情發生後,劉媽媽惱怒地用掃帚把劉楠狠狠抽了一頓,劉楠哭得傷心欲絕,從這一次之後,黎晟就失蹤了,他只給劉媽媽留了一張紙條,說他要出去打工養活自己。
從此,黎晟再無音訊,劉媽媽去四處打聽過他的消息,卻完全沒有結果。
當時黎晟還在上高二,他的成績很好,劉媽媽說他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學,将來會很有出息。但他卻放棄了所有走了。
劉媽媽覺得是兒子害了黎晟的大好前程,又把兒子一頓毒打,劉楠這次被打了,雖然開始依然死不悔改,慢慢長大的過程,他才明白自己小時候的行為多麽惡毒惡劣。
黎晟已經沒有了父母,沒有了家,而自己卻不給予他幫助和憐憫,反而那麽對待他。劉楠從此就背上了沉重的道德和思想包袱,以前非常嚣張的孩子,變得內斂助人為樂。
直到有一天,他在電視裏看到了黎晟,他叫他媽媽去看,劉媽媽也覺得黎晟就是當年的黎飛,還專門帶着劉楠去他的經濟公司找他,但黎晟并沒有見他們,助理出來說他們認錯人了,把他們趕走了。
劉媽媽帶着劉楠回了家,再也沒有去找過黎晟,只是看他的電視聽他的歌,并讓劉楠以後也不要再去打攪他,還說:“他現在是明星了,明星是最看重形象的,我們不能讓別人知道他以前是什麽樣子。他在網上的履歷我看了,他是混血兒,而且還是國外學校畢業的,這很好。”
但劉楠既想找黎晟道歉,又不甘心不被黎晟承認關系,于是從此就成了追星族,一直追着他跑。
黎晟鐵了心地裝作不認識他,甚至在慶生會上和作為粉絲的劉楠擁抱,他也可以做到只把劉楠當粉絲。直到這一年十月,黎晟突然給他打電話,劉楠也不知道他哪裏得來的自己的電話,但接到黎晟的電話,他高興壞了,也不管黎晟說的是什麽,一味嗯嗯嗯地應了,那一次,黎晟其實不過是喝醉了,醉酒狀态找他傾訴而已。這次之後,從此劉楠就成了他的傾訴對象,反正劉楠也不可能出賣他。後來,黎晟在Z城安了家,就是他們所在的房子,劉楠經常來為他整理屋子,一心為他着想,後來黎晟就問他願不願意做他的助理,劉楠本來準備回老家做語文老師,家裏都為他安排好了,不過聽了黎晟這話,他當即就改變了主意,花癡地點頭,“好啊,好啊!”
但昨天黎晟又喝醉了,劉楠把他接回家,劉楠為他擦臉收拾,讓他睡覺的時候,他突然抓住了劉楠……
劉楠說到這裏,實在說不下去了,清和是不看狗血小說的,所以沒有意識到劉楠的這個經歷多麽具有戲劇性,他現在是一心為朋友擔心,站在劉楠面前說道:“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劉楠擡起頭來看他,一臉茫然,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辦,吞吞吐吐地說:“他今天早上把這個玉牌給了我,讓我拿着。他還要去拍戲,就被他的另外一個助理接走了,我回了學校。他沒說什麽,我也沒和他說什麽,我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好。”
清和說:“那你讓我陪你一起來還玉牌,是打算以後不見他了嗎?”
劉楠一驚,“也不是。”
他又揉了一通自己的臉,“我也不知道。”
清和嘆了口氣,說道:“你讨厭和他發生性關系嗎?”
劉楠燒紅了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清和說:“你們是在談戀愛嗎?”
劉楠這下搖了頭。
清和說:“你覺得他愛你嗎?”
劉楠沉默了。
清和:“如果他不愛你,只是把你作為洩欲工具,反正你不會反抗他,不會出賣他的隐私,會一直忍着,他以後一直這麽做,你要怎麽辦。”
“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人很好。”劉楠馬上反駁清和。
清和嘆道:“老四,你不确定他愛你,但是你愛他,是不是?我要走了,你自己在這裏等他吧。這種事,別人幫不上忙,你只能靠自己了。”
清和轉身要走,劉楠伸手就拉住了他,“清和……”
清和低頭看他,劉楠幾乎哀求地看着他,“我是不是應該把這個還給他了,就拒絕這份工作。”
清和說道:“你叫我陪你來的時候,我想你就是這個打算。但是到了這裏,你看到和他一起待過的房子,你就又不确定了,你還是想和他在一起。但是,老四,人要是不自尊自愛,別人不會尊重你愛你。如果他并沒有表示是和你用對等的關系談戀愛,我覺得你不應該來這裏和他同居。”
清和說:“你自己考慮吧。”
劉楠這下下定了決心,他把那塊翡翠玉牌放到了卧室的床頭櫃上去,然後拿着床頭櫃上的記事便簽和筆留了一些言,從卧室出來,他對清和說:“我們走吧。”